第21章 匈奴營地(8)
梁畫兮身着樸素的布衣,坐在了哈布且的身邊,排位比其他将軍都前。
這匈奴人早就見怪不怪了,在他們心中梁畫兮已經不是俘虜,而是長生天派來的仙子。
可黎盛來的将士們卻是滿眼好奇,要知道女子坐在此位之上,并不常見,身份必定不凡。
楚正坐在呼和巴贊右側首位,慢悠悠的放下酒杯,擡眼瞧向對面,他倒要看看呼和巴贊口中的女子究竟是何人,醫術高超還會預言。
順着篝火幽幽的煙氣向對面看去。只一眼,腦子猛的就炸了,驚的心中翻起千層浪。
這可是他尋遍了崖底,翻遍了整個京城,找了整整半年都未曾尋到蹤影的那個人?可是他日日思念,夜夜夢回的那個人?可是他明知自己身份毫無可能,卻忍不住去迷戀的那個人?黎盛朝晗月長公主嗎?
努力平息住自己的震驚,一直看向梁畫兮,但奇怪的是,對面的人分明已經看到自己,眼神卻很是陌生,這是怎麽了?她是,還是不是?還是墜崖之前的事,她全然忘記了?忘記了自己是誰?
“給我切點兒!”梁畫兮看着哈布且說道。
來到這裏後,她喜歡上了烤羊肉,但自己用刀的功夫太差了,只得叫哈布且幫自己。
哈布且似是習慣了,仔細的切了幾塊細嫩的羊肉,遞給梁畫兮。
梁畫兮吃的心滿意足,卻讓一旁的楚正看呆了眼,晗月長公主最是驕傲,飲食也最是精細,如今不但大口吃肉,還與匈奴交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說,你們談的怎麽樣啊?”
梁畫兮走到呼和巴贊身邊,接過他遞過來的酒一飲而盡。
黎盛國的将士像是見了什麽怪異之事,這女子一看就不是匈奴人,卻和呼和王子這般熟絡,看來此人必定不簡單。
“還不錯!”
“那真是太好了,沒有戰亂最好!”
楚正終就究是忍不住了,若說她是晗月長公主,這性情卻不勝相似,若說不是,這等樣貌的女子普天之下真的有第二人嗎?即使樣貌相似,怎得連說話聲音都一模一樣,笑起來也一樣,語氣神态都一樣呢?
“呼和王子,不知你身旁這位是?”
“哦!楚将軍,你看我差點忘了,這就是我給你說過的木神醫。”
“神醫?”
許是楚正看着梁畫兮的眼神太炙熱,不由的讓她也看向楚正,只見對面的人看自己的神情溫柔似水,柔情萬丈,帶這些急切,又帶這些疑惑。
不好,這眼神分明就是認識自己!梁畫兮此刻那叫一個悔啊!讓人擡又如何,死皮賴臉不來就行啦,是面膜抹着不舒服,還是阿花自己烤的羊肉不香,非要來湊這個熱鬧,如今好了,看你丫的咋辦!
“這位是?”梁畫兮看着呼和巴贊,心中忐忑無比,可千萬別說出書中那些重要人物,最好是沒聽過的小人物,這樣不認識她的幾率比較大,即使見過,肯定只是遠遠見過,她大可以搪塞過去。
“哦!這位是黎盛的楚正楚将軍!”
嘩——那些希望碎了一地,那還在笑的臉瞬間僵住,真是怕啥來啥,老天爺捉弄人呀,若是其他人,好歹還能周旋一番,可楚正!梁畫兮瞬間覺得剛剛吃進去的羊肉不香了,連胃都難受了!
熟知書中情節的她在心中叫苦,這楚正可不是旁人,正是那個一心喜歡着原主的人啊。
梁畫兮穩定心神,心中盤算着,要如何面對現在這種局面?裝瘋賣傻還是逃走?
“木大夫好!”
楚正突然站起身來,禮數周到,比對呼和巴贊都恭敬。
一定是認出來了,這模樣就差沒有跪地行禮高呼公主千歲了!
“楚将軍好!”
梁畫兮問了一聲好,便急忙坐下了。
雖說匈奴生活不精細,但對于尊卑禮數還是一樣重視的,如今這詭異的場面,呼和巴贊心中起了疑惑。
“我先回去了!”
梁畫兮湊到呼和巴贊面前,輕聲說道。
楚正看着梁畫兮那想要躲避的樣子,心中已有八分肯定。
不等呼和巴贊應聲,楚正的突然開口打斷:“既然木大夫醫術甚好,不知可否為在下看看,這半年以來時常覺得胸口不适!”
梁畫兮一聽到楚正的話,身體猛然抖了一下。半年胸口不适,話中的意味明顯。決不能單獨會面,決不能讓他靠近,否則,他絕不會罷休的。不不不,現在也是一副不罷休的樣子,我太難了。
“在下不過是山野丫頭,醫術拙劣,比不得黎盛宮中禦醫,還是不獻醜了!”梁畫兮低頭說道。
在看書時她雖不認同楚正利用葉欣的行為,但論深情,卻是典範。面對重生後一路打臉,變得人見人愛的葉欣,他的心中從始至終都只有死去的晗月長公主一人。而自己空有着晗月這一副軀體,內裏早已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了。可在這個世界中,自己不是晗月誰又是晗月呢?此刻面對楚正,她的确不知道該如何辦!
楚正看着梁畫兮那不自然的神情,心中有些抽痛。山野丫頭,公主極力否定自己的身份,究竟是發生了什麽,讓她如此不願和自己相認。
而呼和巴贊和哈布且也從梁畫兮的眼神中看出了不一樣。不由的提高了幾分防備。
“木大夫無需在意,只是看個診罷了!”楚正一直盯着梁畫兮眼神不曾移開半分。
忽而眼中閃過一抹疼痛:“還是說木大夫不願為在下看診!”
“楚将軍說笑了!”
在這大庭廣衆之下,楚正都如此說了,她若再拒絕,恐怕所有人都會生疑,畢竟平日裏的梁畫兮可是追着人問診的。
她緩步走上前,每走一步,心中都在懊悔不該來這場宴會,也在埋怨楚正不合時宜的出現,心裏有了氣,說話自然冷:“楚将軍,手!”
但恰恰是這副模樣,卻極其吻合了平日裏高高在上的晗月長公主。
楚正嘴角微揚,伸出了手。梁畫兮不再多想,認真把脈,雖說心中已經清楚他不過是試探自己,但探出他并無任何病症後還是有些生氣。
梁畫兮眉頭一挑,默默的移開目光,讓你哄騙我,好,等着,看我如何收拾你。
呼和巴贊看出不同,通常木大夫對待病人很是溫柔,不會有一絲不耐,現在這情況可不尋常。
“楚将軍近日是否覺得頭暈眼漲?”
不是說自己有病嗎?那就得讓你有病,否則現在真說了無病,誰都下不來臺。
“啊?”
楚正被梁畫兮問懵了,他只是想要與梁畫兮近距離接觸來試探她目前的情況,找機會問出自己的疑問。而且在他的記憶裏長公主是不會醫術的呀。
“楚将軍放心,你這反射弧緩慢的病我一定會給你治好的!”反射弧這個詞這裏的人是不知的,既然不知就越顯得高深。再加上梁畫兮一臉認真的說着,楚正也變了表情,莫不是自己真的得了什麽怪病?
周圍的人也都很奇怪,這類疾病他們可是從沒聽說過。
正喝着酒的呼和巴贊,險些噴出一口酒來,梁畫兮也曾如此說過他,最初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直到最後才明白其實就是反應慢,腦子遲緩,俗稱傻子。
“如此便多謝慕大夫了!”
楚正卻是正兒八經的道謝。看着他的模樣,梁畫兮心中有些不忍。楚正與她不過就是陌生人,還不及呼和巴贊熟絡,但梁畫兮對于楚正來說那可是心尖上的人,自己如此作弄他,也有些對不住這副皮囊的原主,是有些不該了。
“我先告辭了!”梁畫兮話說完就轉身走了。
宴會雖還在繼續,但在場的人都沒了心思。楚正想着怎麽找機會問清楚,而呼和巴贊早看出了兩人之間微妙的關系,也想去問清楚。
“怎麽辦怎麽辦!”
梁畫兮在大帳裏走來走去,很是焦急。一想到書中黎盛朝皇宮中之後會發生的種種事情,就讓他頭皮發麻,那樣的詭暗之地她可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想去呀。
可一旦楚正挑明了她的身份,何去何從對她來說太難抉擇了,留在匈奴必定是行不通了,原主的爹可是視這個女兒為掌上明珠,恐怕是踏平匈奴也要将她奪回去,這麽一想,她簡直覺得毫無退路了。
她不是原主,不喜權利,不願理會朝堂政務。但究根結底最重要的是她不願和葉欣做對手。她只想安穩過日子,不願意日日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心驚膽戰的。
夜深了,梁畫兮躺在床上久不能寐。
第二天,阿花被剛起床的梁畫兮吓了一大跳,青黑的臉色,布滿血絲的眼睛和一臉的生無可戀。
阿花将早飯放下,看着梁畫兮,忍不住開口問道:“木,你怎麽了?”
“沒事,沒睡好而已。”
梁畫兮擺了擺手,只覺得煩躁無比。
“快吃點東西,吃完後我們還去後山采藥吧,這次談和結束,我們就要回部落了,路上還是多備一些藥的好。”阿花一邊擺東西,一邊說着,在她心裏,梁畫兮是要和自己回草原的。
梁畫兮看着豐盛的早飯,心中嘆息,有大餅,有肉幹,還有青菜,這青菜在這裏可謂是極為稀罕的東西了,可見呼和巴贊對自己的重視。
所以說,現在的生活多好,楚正呀楚正你為什麽要出現攪局呢。
“好,一會我們就去。”
她深吸一口氣,對着阿花露出一個微笑。
原野上的天空橙澈如洗,梁畫兮背着藥箱,毫無目的的走着,心思根本就不在采藥上。幹脆讓阿花自己去采藥,牽着馬來到河邊,讓看守着她的士兵走遠了一些,自己躺在草地上愣愣的看着蔚藍的天空。
“公主!”
耳邊突然傳來柔軟的男聲。她側臉,看見陽光下的楚正正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