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八 喝酒

一行人離開宮殿,便迎上因陣法引發的山崩。清落娘子體力不支昏倒在連縱懷裏,剩下的人拼命開道,終于在天陰山徹底塌陷之前逃出生天。脫離危險之後,安排守在山下的大夫連忙為清落娘子診治傷情,這一診斷,又診出一個震驚衆人的消息:“世子,侯夫人已有月餘的身孕了!”

清落娘子懷孕月餘,卻受了這麽多颠簸,胎象很不穩定。連縱立刻請了附近所有神醫聖手一起診治,随行的暗衛跟着一同擔驚受怕了數日,終于守得清落娘子逐漸好轉,胎象也穩了下來,這才小心翼翼起動回程。

為了照顧清落娘子,回程拖長了整整兩倍,好不容易到了城門口,早早剿完匪的老侯爺差點沒急得跳腳,一看到隊伍就趕馬沖了過來,對着失而複得的媳婦險些老淚縱橫:“落兒,你怎麽樣?有沒有傷着?一路過來累不累,餓了沒?都是我不好,害你身陷險境還不能去救你,你受委屈了……”

“別念叨了!”清落扶着額頭無奈道,“我好着呢,肚子裏這個也好着呢,你快些讓我回府,別擋道。”

“好好好,對對對,”連毅一拍腦袋,搓着手說,“坐我的馬去……不不,馬背颠簸,你受不住。夫人等等,為夫抱你回去。”

衆目睽睽之下,永昌侯當真一步跨下馬,把坐騎丢給侍從,親自伸出雙手,把清落娘子嬌小的身形籠在懷中,穩穩托着轉身回城。

同一輛馬車裏的連縱沒被自家父親分到半個眼神,卻并不在意,此時他看着父母遠去的背影,有點心癢,對一旁還在打盹的百裏珩道:“殿下,馬車坐累了吧,我抱你回去如何?”

“嗯……嗯?”百裏珩迷迷糊糊地應了一句,突然清醒過來,一臉莫名看着他,“你又發什麽瘋?”

連縱拽着他,不由分說往馬車下一跳,帶着百裏珩也下了馬車。百裏珩十分無奈,正以為要跟這缺覺堪比醉酒的瘋子掰扯個沒完的時候,卻見連縱忽然腳步一晃,卸力歪倒在了他身上,任憑旁人怎麽喊也閉着眼不吭聲。

百裏珩大驚,手忙腳亂扶着連縱,喚大夫過來查看。大夫追上來診脈後松了口氣:“殿下寬心,世子只是連日照顧侯夫人不得安寝,如今放松下來,睡過去了,讓他睡夠就無事了。”

“……”百裏珩怎麽都沒想到,這個人竟能如此心大,前一刻還生龍活虎,這會兒就眼睛一閉睡着了?

“殿下,不如把少主交給屬下,屬下等會盡心送少主回府安置的。”暗衛卓風在一旁道。

百裏珩嘆了口氣,把趴在自己肩上睡得昏天黑地的連縱再往裏扣了一下:“算了,再折騰幾下就把人弄醒了,本宮帶他回去吧。”

要把一個跟自己身形相仿的大男人抱回去着實是有點難,百裏珩和暗衛研究了一會兒,幹脆把連縱扛到肩上,扛沙袋似的背了回去,一路上連縱竟都沒醒,還打起了小鼾,惹得旁邊跟随的暗衛全在憋笑。

連縱一睜眼,看見熟悉的床頂,愣了一會兒,噌的一下坐了起來。

“爺!您可醒了!您都睡了三天了!”小厮阿祿笑嘻嘻地湊上來,給他送解渴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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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縱一口氣幹了一壺,問他:“我爹呢?阿娘怎麽樣了?”

“好着呢,夫人有了喜脈,咱府上下都忙得不行,侯爺特意告了假,日日在府裏陪夫人養胎。還有啊,皇上聽聞夫人有喜,給了好多賞賜,庫房都快堆不下了……”阿祿一念叨起來就沒完,連縱恍恍惚惚聽着,忽然想起失去意識前的大事,一把抓住阿祿的胳膊。

“阿祿!我怎麽回來的?是不是把六皇子抱回來了?”連縱兩眼放光地問他。

“啊?哪跟哪啊,”阿祿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聽人說,爺您一到城門口下了馬車就睡死了,哪有力氣抱別人啊?”

連縱頓時失望,但轉念一想又激動起來:“那,那是六皇子抱我回來的?”

“呃……也,也差不多?”阿祿讪讪道,“是六皇子扛着您回來的。”

“扛??”連縱滿臉問號,再看阿祿憋着想笑不敢笑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美夢又碎了,還白惹了個笑話。

阿祿怕自家主子惱羞成怒,卻見他氣悶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忽而一骨碌下了床:“備水備香!小爺要沐浴更衣!”

連縱洗完澡,又特意換了一身熏過香的新衣服,一副花枝招展的孔雀樣,出門前路過正廳,見連毅和清落正在擺碗吃飯。看到連縱,清落驚喜地招招手:“縱兒醒了,快來洗手用膳。”

“不了,兒子去宮裏蹭飯!”連縱擺擺手,又問連毅,“爹,水雲樓那壇花雕還沒啓吧?我先拿去喝了啊。”

“書房櫃子裏,拿了快滾。”連毅随口道,又拉着想起身的清落,“讓孩子自己玩去,我們吃我們的,清淨。”

“也好,”清落寬心笑道,“縱兒,少喝點,在宮裏別壞了規矩啊。”

連縱一手拿着酒壇,一手晃着宮牌,暢通無阻進了皇宮,又被小太監徑直引到六皇子的宮殿。

百裏珩剛從母後那裏用完晚膳回來,見了連縱,頓時笑彎了眉眼:“連少主,終于醒了?”

連縱大步上前,勾着百裏珩的肩道:“剛從床上爬起來,衣不解帶地就來找殿下請安了,殿下拿什麽賞我?”

“什麽衣不解帶,肚子裏就這麽二兩墨還瞎賣弄。”百裏珩無奈,又道,“還沒用晚膳吧,我叫人去準備。”

百裏珩讓人去禦膳房端了飯菜,在後院的亭子裏擺了一桌子,再取來玉制酒杯,将壇裏的酒淺淺盛了兩盞,擱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地映着夜景。

連縱想一口幹了酒,被百裏珩攔着,硬要他先吃點湯飯墊肚子,不然太傷脾胃。他吃着東西,忽然想到什麽,看着淺酌一口便蹙眉停住的百裏珩,撲哧笑出了聲。

“笑什麽?”百裏珩莫名。

“我只是覺得,方才殿下說話的樣子,很像我阿娘叮囑我爹。”連縱托腮看他,又道,“殿下怎麽不喝了,這酒一口悶下去才帶勁呢。”

“太辣了。”百裏珩被酒氣沖得發暈,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又占本宮便宜。”

“殿下可別冤枉我,我在誇殿下細心周到呢。”連縱放下筷子,端起酒杯仰頭一口飲盡,眯起眼舔了一下下唇殘液,再給兩人蓄滿酒杯,笑道,“瞧見沒,要像我這樣喝。良辰美景,美酒佳肴,盡興才不辜負,是不是?”

百裏珩不常喝酒,不過也覺得連縱說得有道理,憋住一口氣,把整杯的酒一口悶進嘴裏,頓時嗆得驚天動地。

連縱吓了一跳,不敢再逗了,連忙幫他拍背順氣:“沒事吧?這麽難受麽?”

“辣……”百裏珩木着舌頭找水源,看到連縱喝了一半的湯羹,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來便往嘴裏灌,喝光整碗才緩過勁來。

“是我不好,好端端逗你幹什麽。”連縱耳朵發燙,趕緊拿了個新碗幫他盛湯,“殿下喝湯吧,別喝這酒了。”

然而還沒等湯盛好,百裏珩又拿起連縱的酒杯,把他杯子裏的酒一口喝光,這回嗆了兩聲,仰頭呼了口氣便好了。

“诶诶!做什麽呢!”連縱目瞪口呆,攔都攔不住。

百裏珩喝下第二杯,臉已經浮上一層薄薄的粉紅,看着連縱一本正經道:“不是你說的嗎,盡興才不辜負,本宮要盡興。”

連縱狐疑地看着他,想從他手裏拿酒杯,結果被百裏珩收緊手指,一把搶了回去。連縱哭笑不得:“殿下,你不會是喝醉了吧?”

“沒有。”百裏珩矢口否認,把酒杯端端正正擺在桌子上,然後舉起酒壺,把酒倒進了菜碟裏。

連縱死死咬着嘴唇憋笑,好聲好氣哄着百裏珩松手,自己來倒酒,結果剛倒好又被百裏珩搶走,要往嘴裏倒。

“殿下等等!”連縱怕他灌得太猛,只好勸住他,“這酒也不能幹喝,我敬你好不好?”

百裏珩想了想覺得有理,嚴肅地點了點頭。于是連縱給二人重新倒上,趁機用茶水換了百裏珩的酒,然後端起酒杯跟他一磕:“這杯敬殿下,在城門口把我扛回來。”

百裏珩端起杯子認真道:“你真的很重,本宮肩膀足足疼了兩日。”

“……”連縱忍了,不和醉鬼計較,又給百裏珩續茶,給自己續了杯酒,“這杯敬殿下,天陰山指點救命之恩。”

百裏珩接過杯子,歪頭想了想,卻道:“你也救了我那麽多次,這要怎麽算?”

不等連縱反應,百裏珩一口幹了杯子裏的茶,又抓起酒壺給自己倒,一邊喝一邊數:“這杯是封魂陣你救我,這杯是武林大會你救我,這杯是烏茲國皇陵……”

連縱好不容易攔住最後一杯,無奈至極道:“好好好,一筆勾銷行不行?我替你喝!”說罷,便将最後一杯酒強行自己喝了個幹淨。

嘴裏沒嘗到最後一口辣味,百裏珩很是不滿,扭頭看見連縱剛喝下最後一杯,熏得自己腦子也有點不清醒,正閉着眼緩過酒勁,用舌尖舔過下唇上沾的殘餘酒液。

“你,還給我。”百裏珩只記得自己很生氣,說什麽也要嘗到最後一滴酒,揪着連縱的後頸往自己這邊一摁,偏頭一口咬在那濕潤的嘴唇上。

連縱腦子裏轟的一聲,一片空白地呆滞着,滾燙的舌尖正從他唇畔掃過,另一雙微涼的唇瓣追着吮了上來,把酒液嘬了個幹淨。

他忽然回憶起封魂陣內未盡的臆想,如果他要死在那裏,死前他最想做的事是什麽?

百裏珩吃了殘酒,心滿意足地撤離,想要再尋新的酒味,忽然後腦被人摁住,更為霸道的吻封住了他的退路。

醇厚的酒味在兩處唇齒間蔓延融合,獨屬于百裏珩的味道真正闖進了他的整副感官,從眼到唇,從呼吸到心跳,親密無間地貼在了一起。

連縱的心髒狂亂地跳着,似乎要跳出自己的胸膛,蹦到對面那副冷香悠然的懷裏去。亭外會不會有人經過?他會不會被發現,然後明天就被拖去打死?或者也許下一瞬百裏珩就醒了酒,滿臉錯愕看着他,再給他一個耳光,叫他趕緊滾出去,再也不許入宮半步。

觊觎皇子的宵小,輕薄貴人的登徒子,什麽死法都不為過,他只當自己離開這個吻就要死了,死之前仍想多溫存一刻,再多一刻,給自己亂如麻的心緒找一點依靠。

交纏的唇舌似乎越來越無力,連縱許久才回過神,發覺百裏珩竟然醉得睡了過去,泛紅的唇瓣微微張着,吐息之間盡是叫人發狂的綿軟酒香。

連縱對面抱着百裏珩,将他的腦袋輕放在自己肩頭,徐徐呼出一口氣,側臉把額頭貼在他的耳側,久久靜默着。

在月光下把酒意上頭的熱血都晾涼了,一顆心仍然滾燙地燒着,燒得那樣不講道理,不可理喻。

連縱輕嘆着,收緊這個懷抱:“殿下啊,這下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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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耶耶,終于推到感情線喽,很快就要表白了,表白就是開車,開車就是狂奔高速,高速就是颠鸾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堵住嘴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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