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貧僧戒色(3)
按照現在的時間點,雲來這次是專程來京城打探消息,為刺殺皇帝做準備的。雲素月雖然天天耳提面命報仇雪恨,卻以他武功低微為由一直不準他出手。
以雲來的品性,他遇到無念一定不會袖手旁觀,有雲來這個一流高手幫助,無念不至于會落到那樣悲慘的境地。
兩個本不該有交集的人卻碰到了一起,所以遲悼會問“主角為什麽會在這裏”。
系統倒是覺得正常:“主人,這個世界的主角雖然沒有您的記憶,但他和林渠畢竟是同一人,靈魂相互間會有些感應。所以雲來會下意識地接近您!”
遲悼看了眼主角和林渠如出一轍的俊顏,莫名地有些愉悅:“這倒是挺省事!”
很快,雲來抓着被點穴的顏卿卿過來了,獻寶似的道:“大師,幸不辱命!”
顏卿卿氣得滿臉通紅:“放開我!你個登徒子!你下黑手暗算我!”
雲來撓了撓頭,很是無奈:“姑娘,我哪裏暗算你了?還有,就算你是女的,你也不能見個長得俊的就污蔑他非禮你吧!”
顏卿卿:“……”
遲悼沒理會無能狂怒的顏卿卿,他拿出裝着幹糧的缽盂,為難地看着雲來:“孩子餓了,施主可否弄些熱水來?”
“沒問題!”雲來正愁遲悼不使喚他,立刻樂颠颠地弄了些清水用內力加熱,和幹糧均勻混合,弄出了一碗糊糊。
遲悼給醒過來的小嬰兒喂了些糊糊,這才看向定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顏卿卿:“這個孩子的身世,還請施主如實相告!”
顏卿卿翻了個白眼,蠻橫道:“我就不說,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啊!”
“阿彌陀佛!”遲悼絲毫不動怒,悲天憫人地嘆息一聲:“倘若施主冥頑不靈,貧僧就只好将施主送官了。”
雲來立刻搓着手主動請纓道:“大師要将她送官嗎?我知道最近的官府在哪,不如我送她過去吧!”
顏卿卿氣的想哭:這都是什麽人啊!一點都不憐香惜玉!果然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長得越好看越不是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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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怕這倆人真把她點着穴送到官府,顏卿卿趕緊老實交代。确定她所言非虛後,遲悼就讓雲來把人放了。
系統有些不解:“主人,就這麽放顏卿卿走了,不怕她回魔門叫人嗎?萬一驚動了那個魔門門主雷方措……”
遲悼眼神一冷:“怕他不來!”
系統:哇,武力值高就是有底氣啊!
對于顏卿卿的處理,遲悼有些猶豫。在既定的命運中,無念的悲劇可以說是她一手造成的。但是她除了污蔑和把人帶回魔門,倒是并沒有做更惡毒的事。
況且無念被官府帶走的事還未發生,僅憑她現在的所作所為就施以報複,似乎不講理了一點。因此遲悼考慮過後還是先讓她走了——若是以後繼續作惡,再收拾也不遲。
顏卿卿走後,遲悼從包袱裏拿了一套幹淨衣服換了,就被雲來帶着去送還孩子。
此時的知府大院已經是一片混亂,官差們進進出出,幾個看護小公子的下人正趴在院子裏“啪啪”的挨板子。
一個衣着華麗、發髻散亂的女人正在旁邊哭天搶地,幾個仆婦打扮的中年婦女扶着她小聲勸慰着。
“我的兒啊!娘的心肝啊!你到底去哪了啊……嗚嗚嗚!”
遲悼被雲來帶到屋頂上,看着下面的情景面露不忍:“真是一樁冤孽啊……”
雲來哪看得遲悼難過,立刻安慰道:“大師不用擔心,我這就将小公子送回!讓他們一家團聚!”
他說着輕手輕腳地取下瓦片,露出一個一人寬的洞口,便抱着孩子靈巧地鑽了進去。院裏多是不通武藝的普通人,根本發現不了他的行蹤。
雲來送完孩子很快就回來了。他小心地把瓦片恢複原狀,只留一個小口便于觀察。
屋裏的下人很快就發現了失而複得的小公子,立刻興奮地大嚷起來:“老爺!夫人!小公子回來了!”
披頭散發的女人立刻沖了進來,打開襁褓确認了孩子的特征,眼淚立刻湧了出來:“感謝觀音大士!感謝四方菩薩!”
知府聞着消息很快也趕了過來,對于這樁離奇事,他顯然心存疑慮。
他先是嚴肅地問了在場的下人有沒有發現蛛絲馬跡,然後又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周圍有沒有線索。
他的貼身侍衛眼尖的發現了襁褓裏裹着的字條,立刻拿給他看:“大人,您看!”
知府接過一看,表情立刻凝重起來,只見紙條上歪歪扭扭寫着“路遇公子,送歸府衙,府尊勿憂”。
侍衛輕聲分析道:“信是用左手寫的,對方不希望我們找到他,以此人的身手來看,十有八九是江湖中人幹的……”
見知府神色不善,這人湊到他耳邊悄聲勸谏:“大人,這些江湖人仗着武藝高強,向來肆意妄為慣了,咱們實力不足,還是不要跟他們硬碰硬的好!”
“若小公子是此人擄走,他既已經将人送回,我們最好還是見好就收。若此人果真救了小公子,我等将他當做嫌犯緝捕,恐怕會激怒他,反倒惹來禍端……”
知府聞言,立刻悚然而驚。他這個心腹雖然武功不錯,但是和真正的武林高手比起來還是多有不如,而這已經是他能網羅到的最厲害的高手了。
他雖貴為知府,身邊拿的出手的武林高手就那麽幾個,而且他有家有業,不比那些四處流竄的武林中人。若因一時不忿引來殺身之禍,真是何苦來哉?
想到這裏,知府打定主意忍下這口氣。
他幹脆一撩衣擺跪在地上,高聲道:“多謝大俠将犬子送回,盧某感激不盡!”
磕了個頭後,怕這人誤會自己想引蛇出洞,還是沒說奉上百兩黃金的話。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知府和心腹的對話都被兩人聽得清清楚楚,但雲來可沒心思關心他的小算盤,他此時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遲悼身上。
由于害怕遲悼摔下去,雲來攬着他的腰,兩人靠得極盡,幾乎能透過衣物感受對方的體溫。
雲來莫名地感覺身體越來越熱,他看着遲悼雪白的脖頸、瑩潤可愛的耳朵、專注而欣慰地看着下方親人團聚的畫面,心裏不由驚嘆:他好可愛,又這麽善良!我一定要保護好他!
一只瑩白修長的手摸上他的額頭,遲悼湊近他耳邊,小聲問道:“施主為何全身發燙,可是受了內傷?”
溫熱的細小氣流拂過耳畔,雲來只感覺腦子“嗡”的一聲,臉瞬間漲得通紅。
不等他回答,遲悼的另一只手已經貼住了雲來的左胸口——不知怎麽,雲來作為習武之人,居然避不開遲悼這尋常的動作。
感受了一下雲來的心跳,遲悼的表情有些憂慮:“心跳得如此快,我們還是快些離開,先找家醫館看看!”
被遲悼這麽一摸,雲來頓時手忙腳亂,差點松開手讓遲悼掉下去。他急忙把人撈回來,遲悼慌亂之下在他背上一抓,立刻疼得雲來身上一緊。
看着指尖沾上的一點血跡,遲悼眼裏閃過一絲冷意。
一炷香後,雲來坐在一家醫館裏,脫.了上衣讓大夫給他治傷。
看見雲來的背,大夫和遲悼都愣住了: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滿了“正”字,粗略估計有六七百個。看的出是用類似繡花針的細長武器烙上去的。
這還只是雲來身上較輕的傷痕,除此之外還有鞭傷,刀傷,鈍器擊打傷……傷疤摞着傷疤,整個背部幾乎沒有一塊好肉。方才遲悼摸到的血跡是新鮮的鞭打痕跡,傷口才剛剛結痂。
遲悼眼裏閃過一絲殺氣:“系統,這是雲素月幹的吧?她就是這個世界的掠奪者!”
系統在一旁氣得要爆炸:“肯定是她!用着人家的錢,使喚着人家的手下,還要虐待人家的兒子!太無恥了!”
遲悼垂下眼眸:難怪他感覺雲來身上有些不對,只是沒想到他連傷藥都不搽,就那麽聽那個女人的話嗎?
系統氣勢洶洶地叫道:“主人,咱們去找那個女的,給她用滿清十大酷刑,虐死這個狗東西!”
遲悼順了順系統炸起的毛,冷靜道:“疏不間親,雲素月畢竟是養大雲來的人,現在還不是收拾她的時候!”
遲悼跟系統交流的時候,老大夫也神色凝重地在問雲來:“後生,你莫不是剛剛被人刑訊過?”
雲來還未說話,他又摸着胡子搖頭道:“不對不對!這些傷痕新舊交替,連綿怕不有十幾年,你是一直被家人虐打嗎?”
“大夫,我……”面對老大夫慈愛的目光,雲來讷讷無言,他有些後悔一時腦熱跟着遲悼來這裏。
老大夫憐惜地看着雲來,這孩子品性端正,絕不是忤逆不孝之徒,他在外人面前必定是不會說長輩壞話的。
想到這,老大夫忍不住交淺言深:“雖說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但一味愚孝也非智者所為……別的不說,你若是死了,你父母将來靠誰來養老送終?”
遲悼一言不發,起身走到門外等候。
不一會兒,處理好傷勢的雲來忐忑不安地走出來,仿佛做錯事的孩子:“大師!”
遲悼不理他,垂眸肅立,手上一顆顆數着念珠,嘴裏輕聲念誦經文。
雲來大氣不敢喘,等遲悼念完一遍才小心地問道:“大師念的什麽經?”
“《地藏菩薩本願經》”,遲悼表情無悲無喜,平靜說道。
雲來:“……”
救命!大師你這是要超度了我嗎?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遲悼搖了搖頭,緩聲說道:“恕貧僧直言,動手之人并非施主的血親吧?”
雲來一驚,強笑着追問道:“大師為何這麽說?”
“貧僧自小無父無母,雖不曾有幸體會世間親情,卻也從未見過如此狠毒之父母!”遲悼嘆了口氣,望着遠方,神色悲憫:
“倘若施主的雙親看到今天這一幕,想必會極為心痛吧?貧僧只是個出家人,無法減輕他們的痛苦,只能誦經為施主的雙親祈福消災!”
遲悼的一番話,聽得雲來愧疚不已。
雲素月一直告訴他建平侯夫婦死了,他也一直深信不疑,如今想到自己作踐身體會讓他們的在天之靈不得安寧,不由得又是愧疚又是迷茫。
遲悼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地規勸道:“聖人有雲,小杖則受,大杖則走。施主若做不到與那位和解,也該盡量避開。怎可一味放任其下此狠手?”
“大師,我…我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雲來對遲悼又敬又愧,偏偏又不能把自己的事如實相告,頓時更是懊惱。
遲悼聞言,立刻冷了态度,甩袖就走:“施主既是心甘情願,貧僧不過一方外之人,又有何置喙的餘地?”
“大師留步!”雲來趕緊追上,焦急地問:“大師既已離開寺廟,不知可有落腳的地方?”
“天下之大,何處不能栖身?施主不必挂懷!”遲悼眼皮子都不夾他一下,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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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來:我有苦衷!
無念:那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