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現實世界(1)

在這個武俠世界裏，雲來和無念憑着深厚的內力雙雙活到了一百歲。

在雲來一百零一歲生辰那天，已是中年人模樣的雲來握着無念的手，眼裏滿是盛裝不下的不舍與深情：“奈何橋上，我等着你。”

面對雲來忐忑不安的眼神，無念回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好。”

如今的無念早已還俗蓄發，三千青絲半束着披在肩頭，一身雪白的錦緞長衫，外披綴着暗紋的玄色大麾，視之宛如一位身具佛性的世家公子。

或許是內力駐顏的功效，即使已屆耄耋之年，無念的外表卻始終停留在二十多歲的樣子。

蓄發後的無念容色之美早已超越了世人的想象。任誰見了此時的無念，驚嘆之下，都會忍不住吟出那句著名的詩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由于兩人容貌的差距，得知二人關系的人總會将無念視作男寵之流。無念從不辯解，也不展露武功，只是笑看雲來收拾那些表露輕佻神色的無恥之徒，使得他們再不敢對無念有絲毫的不敬。

在世人看來，無念一直是被無條件寵溺照顧着的人。但對雲來來說，與無念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為無念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上天對他的恩賜和垂憐。

處理好雲來的後事，系統突然大驚失色地跑過來：“主人不好了！你所在的位面突然出現空間動蕩，我們必須趕緊回去加固世界通道，否則萬一通道斷裂，我們就要被困在這裏了！”

遲悼還沒來得及多問，系統立刻啓動了傳送，回過神來後，眼前已經換了環境。

這是一家五星級賓館，遲悼穿越之前接到了導演楚河的視鏡邀請，提前幾天坐飛機從國外飛回京城，在賓館開了間房略作休整，等待接下來的試鏡。

穿慣的寬袍大袖突然變成簡約的衛衣牛仔褲，長及腰部的烏發瞬間換成只到耳際的清爽短發，遲悼感覺一陣不适應。

兩世近兩百年的經歷，穿越前的記憶對遲悼來說遙遠得仿佛一個夢。遲悼發了會呆，門外突然傳來了“砰砰”的敲門聲。

遲悼立刻走去開門，進來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微胖男人，花襯衫戴着墨鏡，頗有點爆發戶的土豪氣質。遲悼認出他是自己的經紀人孫哥。

“阿遲，在呢？”

孫尚熟稔地打了招呼，便從公文包裏取出一疊薄薄的打印紙，大概十幾頁。

他一邊把試鏡資料遞給遲悼，一邊口中抱怨道：“楚導也真是的，叫人來試鏡劇本也不給，就給了這點故事梗概——我聽說，陸鐘黎和蕭冉那邊可是給了完整的劇本呢！”

“沒辦法，咖位不夠大嘛。”

遲悼一邊接過資料，一邊不在意地随口道：“就當是一次演習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就算不成也能混個臉熟，結個善緣。”

“阿遲你的心理素質就是好！”

孫哥由衷地感慨道：“之前你被全網黑的時候，我都替你捏把汗，連心理咨詢都預約好了——結果你丫該吃吃，該喝喝，居然還胖了兩斤！”

“不過……”孫尚捏着下巴上下打量遲悼一陣，眼裏露出幾分疑惑：“總感覺一晚上不見，你的氣質變得有點奇怪，文绉绉的。”

“有嗎？”遲悼心裏一動，迅速調整了一下狀态：“孫哥你看錯了吧，是不是昨晚又通宵打牌了？”

“別轉移話題，我現在說的是你的問題！”孫尚可不想承認因為試鏡的事一晚上沒合眼。他其實對打牌不感興趣，只不過怕遲悼擔心才找了這個借口。

不過被這麽一打岔，孫尚再看遲悼的時候，那些隐隐的違和感突然又消失了。他也沒多想，又怕遲悼佛系過頭了，趕緊提醒了幾句：

“雖說咱們希望不大，你也別太放松了。楚導這次拍的雖然是電視劇，但是投資聽說有三四億，很有年度火劇的潛力——咱即使當不成男主，混個男二或者小故事的主角，演好了也很吸粉的……”

作為經紀人，孫哥向來都是盡職盡責，就是偶爾有點婆媽。遲悼耐心地聽着，不時點頭，成功地安撫了孫尚有些亢奮的情緒。

“行了，我也不啰嗦了，你好好準備吧！”孫尚神清氣爽地一點頭，準備離開，臨走又交代了一句：

“對了，我讓助理給你搜集了些資料，已經發到你郵箱裏了。裏面還有電視劇電影裏人設相似的劇情片段，你參考參考。”

“好的，孫哥。”

孫尚走後，遲悼翻開那疊資料，開始看電視劇的劇情梗概。

這部劇名字暫定為《如意齋老板》，除了第一主角顧鴉九外，戲份最多的是一個名為沈卻邪的低階神明。

這部劇有點單元劇的意思，三五集講完一個小故事。主要內容是講述如意齋老板替人排憂解難的經過，描繪衆生百态，其中穿插他和沈卻邪的感情故事。

如意齋是桃源市的一家專門替人排憂解難的店鋪。店主顧鴉九表面上是個混血人類，實際是一只黑發紅眼的純血夢魇。

某一天，失去記憶的神明沈卻邪找到這家店，發現了顧鴉九的真實身份。

夢魇是混亂邪惡陣營的黑暗生物，天性喜愛作惡，沈卻邪誤會之下将顧鴉九打傷，卻因種種原因沒能将他擒獲。

見顧鴉九确實是在做好事，沈卻邪疑慮之下開始一邊監視顧鴉九，一邊調查他的過往，卻發現顧鴉九就是導致自己失憶的罪魁禍首……

不得不說，這種在邪惡和正義之間反複橫跳的角色，對于循規蹈矩的普通人來說有一種別樣的吸引力。遲悼從未嘗試過這種人設，頓時頗感興趣。

至于沈顧之間的感情線，作為男同的遲悼更是表示毫無壓力。況且他所在的世界并不歧視同性相戀，頂多也就是沒有男女相戀那麽大衆化。

故事簡介後面還附有男主男二的人設：

顧鴉九，二十五歲，純血夢魇。喜食良善者的絕望之愛和為惡者的悔恨之懼。在人間界開了一家店，專門幫求助無門的受害者伸張正義。

沈卻邪誅殺了他那對作惡多端的父母，尚且年幼的顧鴉九因無罪被收養，成年後打傷養父逃離神界，來到人間界隐姓埋名。

外表是半長的搭肩黑發，深紅至接近黑色的眸子，容貌兼有西方人的深刻和東方人的精致，顏值趨近完美。

沈卻邪，夜游神與日游神君，年齡不祥，嫉惡如仇的冷面神君。戰力強大，手下殒命的妖邪無數。

因顧鴉九對人類下手而試圖逮捕他，打傷顧鴉九後發現他身上有功德金光，後改抓捕為監視。外表是長及腰際的白發，淺灰色眼眸，容貌氣質俊逸出塵。

主要角色就這麽兩個，至于其他角色都是單元故事中的人物，簡介都只有一句話。

遲悼仔細研究了故事梗概和人設，又花了三天時間參考了孫哥發給他的資料，頓時對于如何飾演主角心中有數。

第二天早上九點，遲悼來到了《如意齋老板》劇組的試鏡地點：千山國際酒店。

進入酒店大廳後，工作人員殷勤地帶領他來到了一間小會議室等待。

遲悼進去的時候，小會議室中已經來了十幾個人，其中超過半數都穿着複古的修身黑外套，清一色的黑發紅眼，頭發短的甚至還帶了假發。

另有幾人雖然裝扮沒那麽誇張，卻畫了十分“邪魅”的彩妝，粗眼線加深色眼影，讓人一看就覺得此人并非善類。

遲悼也選了一件複古風的小西裝，內穿白色襯衣，不過沒有戴紅色美瞳，只是打理了一下頭發，使其更顯慵懶随性。

他并不排斥試鏡時通過化妝、道具加分，但是美瞳就沒必要了。戴上這玩意不僅顯得假，而且影響眼神戲的發揮。

現實中誰都不是黑暗生物，導演也不會因為你不是“黑發紅眼”就把你刷下來。事實上，為了追求效果逼真，拍戲的時候導演大概率不會讓演員戴美瞳，而是後期再做眼睛的特效。

遲悼進門後便安靜地坐到一邊，幾個剛出道的新人小心地過來問了好，便老老實實地坐了回去。

他們拿到的故事梗概只有一張紙，都是奔着小故事的配角來的，和遲悼不構成競争關系——或者說，他們對遲悼根本構不成威脅。

其他人互相都不太熟，都在埋頭準備着，只有幾個和他地位差不多的明星看了看他，眼裏閃過一絲敵意。

不多時，試鏡的熱門人物陸鐘黎和蕭冉一前一後進來。

他們的裝扮和遲悼差不多。遲悼上前打了個招呼，兩人也禮貌地回應了，又略微寒暄幾句，便默契地結束了話題。

雖然兩人一起進來，但遲悼卻從他們溫和客氣的表象下嗅到了一絲火藥味。對于他們這種頂流一線來說，連同遲悼在內的衆人顯然不被放在眼裏。

不過麽……不到最後一刻，誰又能保證自己百分百不會雀屏中選呢？

“楚導，開始叫人嗎？”

試鏡室裏，籌備組組長陳泓看了看時間問道。見導演點了頭，他立刻讓人開始叫號：“1號陸鐘離。”

不一會兒，陸鐘離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來到試鏡室。

坐在靠門位置的陳泓指了指桌上的五個牛皮紙信封，笑道：“三十四個信封，對應5個表演片段。你抽中哪段，就演哪段。”

陸鐘離走到桌邊，随手拿起一個打開，抽出考題向衆位考官展示。

這是一段顧鴉九獨處時的“床.戲”。

講的是顧鴉九在逃離沈卻邪身邊後，做夢夢見小時候被沈卻邪殘酷訓練的情景。試鏡者需要一直演到顧鴉九從睡夢中驚醒，平複心情後利用玄光鏡觀察沈卻邪為止。

那是顧鴉九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記憶，平日裏總是戴着假面、說着半真半假的話，利用花言巧語和種族天賦迷惑世人的黑暗生物，其實也擁有不堪回首的過去。

這是顧鴉九難得展露內心的片段，很考驗演員的掌控力。

陸鐘離顯然也頗覺棘手，他将試鏡內容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深吸一口氣走到表演場地的正中央。

為了這個片段，試鏡組特意準備了一張簡易的床作為道具。陸鐘離躺上去，閉着眼睛調整了一下姿勢。

下一秒，表演開始。

眼珠在眼皮下轉動，顧鴉九開始做夢了。夢裏的情景對他顯然是痛苦的經歷，他眉頭緊鎖，臉上露出痛苦恐懼的表情，冷汗從額頭上滲出，漸漸打濕了鬓邊的發絲。

手無助地緊緊攥住床單，越來越緊。身體輕微地痙攣一般地扭動，似在隐忍又像試圖掙紮逃跑。可是這一切顯然是徒勞，他逃不掉，也無處可逃，只能忍受這極端的痛苦。

終于，越來越劇烈的掙紮讓他的意識漸漸清醒。他猛地睜開眼睛，胸膛劇烈地起伏，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意識到一切都是夢，顧鴉九眼裏殘留的恐懼和恐懼很快褪去，只留一絲餘悸。然而下一瞬，他便恢複了夢魇的冷淡自持，平靜地掀開被子下了床。

優雅地起身走到窗前，他用靈力幻化出玄光鏡，看着裏面熟悉的身影，眼裏慢慢地顯出幾分帶着矛盾痛苦的愛慕。

陸鐘離結束表演後，導演楚河雖然沒有表現出偏向，卻默默地在名單上陸鐘離的名字後面畫了個勾。

陸鐘離的影帝頭銜顯然不是白拿的，他對身體的控制力很高，無需道具和化妝就制造出了冷汗直流的效果，情緒的轉變和層次也處理得很好。

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全程沒有一句臺詞，全是眼神和動作戲，卻清楚地演出了人物的內心，讓觀衆一看就明白顧鴉九遭受過什麽，心裏在想什麽。

陸鐘離出去後，第二個試鏡的是蕭冉。作為頂流明星，蕭冉不僅顏值夠高，演技也不錯，不過比起陸鐘離還是差了一籌。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看過了陸鐘離的表演，再看蕭冉的就顯得有些雞肋了。

後面進來的幾個演得比蕭冉還差了很多，不是用力過猛就是情緒浮于表面顯得假。左右都不如意。

又試鏡了幾個後，看着越演越差的面試者，一行人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副導演王浩然觑着楚導的臉色，湊近了悄聲耳語道：“不出意外的話，就是陸鐘離了吧？”

見楚導皺着眉不說話，王浩然繼續分析道：“蕭冉人氣和陸鐘離差不多，但走的是流量路線，演技比他差了一截。圈裏其他人的話……演技好的外形條件不行，顏值夠的又沒有演技。”

娛樂圈從不缺俊男美女，但美到跟CG建模似的卻不多，顏值夠演技又好的就更少了。顧鴉九的人設可是趨近完美的精致，對于演員的顏值導演并不打算将就。

想了想，楚導遲疑着開口道：“不是還有一個遲悼嗎？雖然人氣差了些，顏值還是很能打的，演技也不錯。”

“他不行吧？”一個助理導演翻着資料插嘴道：“我看了他的履歷，出道兩年來演的都是偶像劇，要麽就是賣顏值的青春向IP劇……雖然演的不錯，頂多就是個有演技的花瓶吧？”

楚導沉默了一陣，想到特意給他發了試鏡邀請，還是道：“我覺得他不錯，讓他試試吧！其他人我看就沒必要試了。”

這就是咖位高的好處了，遲悼好歹還撈到一個試鏡機會，剩下的小明星連導演的面都見不到，直接就被打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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