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當真?”胡側妃掩着鼻子,擰眉問。

丫鬟低聲附和:“當真,方才公子身邊的小厮在角門親口告訴奴婢的。”

方才角門家丁來報,胡公子身邊的小厮來給胡側妃送東西。

丫鬟前去接應,待他給胭脂頭油的時候,低聲說起昨夜秦婳與傅時珣的兩句對話。

胡側妃将帕子緊緊攥住,她面色有些冷,緊咬的齒間發出細碎的聲音:“我就知道,她不是個什麽好人。”

“側妃,這事兒也不好說。”丫鬟半蹲在她跟前,細細給胡側妃揉着小腿,低聲道:“世子爺那邊明顯是對那秦夫人喜歡得緊,眼下這關口,您若是貿貿然沖上去,只怕世子爺非但不信您,還會怪罪。”

胡側妃哪裏還聽得進去她的話,滿腦子都是要将秦婳一舉推翻。

輕而易舉的揮開丫鬟,撐着扶手起身:“我忍不了了。”

話音剛落,胡側妃便氣勢洶洶的推開門,朝秦婳那院落而去。

只是天公不做美,沈澈今日出宮,就直接去了秦婳那兒,眼下兩人正在主屋用飯。

胡側妃剛進院門,大聲嚷嚷着:“秦婳呢?給我出來!”

瞧見是她,紫蘇趕緊放下手中銅盆,快步迎上去:“給側妃請安,夫人正在用飯。”

“用飯?”胡側妃聲音略顯尖銳,她擰着細長的眉高聲道:“她背叛世子爺還有臉用飯,趕緊把人給我叫出來。”

紫蘇一臉為難,擡手作勢要去攔她,卻被胡側妃一掌推開。

“你胡攪蠻纏些什麽呢,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沈澈從屋裏撩起簾子,剛邁出門便斥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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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胡側妃見他動怒絲毫不怯,面色上甚至隐隐有見到他而無法掩蓋的喜悅。

“世子爺,妾身有話要同您細說。”她趕緊上前去,站在臺階下仰起頭瞧着沈澈。

沈澈盯着滿眼亮晶晶的胡側妃,下意識回頭瞧了眼被門簾蓋住的主屋,他略一揚袖揮退院子裏的幾個丫鬟,漫步走下臺階,将胡側妃帶到角落裏。

隐忍不悅道:“你有事?”

“自然有事。”胡側妃輕擡下巴,欲要言說時又似乎察覺到什麽,左右探視幾眼才回頭,“昨日祭祀禮上,妾身的哥哥也去了那畫舫,他今兒前來,給妾身……”

沈澈擡手按了按眼窩:“你說不說要事。”

胡側妃忍氣吞聲的收起準備好的鋪墊,直接道:“哥哥前來告知,昨夜他聽聞攝政王殿下,與秦夫人在一處說了許久的話,其中秦夫人說,她會盡快将東西交給攝政王。”

仔細打量過胡側妃的神情,她似乎不像是作假。

沈澈抿唇:“知道了。”

胡側妃愣怔片刻,急忙追問:“您不打算查嗎?若是當真府上丢了東西,那該如何是好?”

“我給你管家之權,是因為後院裏,你的身份最高,但并不表示你有權利盤問我的事。”沈澈冷眼盯着她,目光中盡是犀利。

“世子爺,您就這麽不待見我嗎。”

她的眸子溢滿水光,沈澈面無表情的喚:“紫蘇,送客。”

看着胡側妃被連推帶趕的送出院落,沈澈忽然喚來小厮,餘光掃過那緊閉的門簾,低聲叮咛:“你過去書房看看,仔細檢查,收拾妥當些。”

“可是要轉移地方?”小厮擡眼問。

沈澈冷淡點頭:“嗯,後日我進宮一趟,那幾樣東西,還是得早日送去太後那兒。”

“是。”

屋子裏,秦婳垂眸,不動聲色的揉着胳膊。

聽完最後一句話,她的眼神變了幾分。

果不其然。

沈澈怎麽會這般輕易的相信她。

那日主動讓她去書房,怕也是打着叫她以為,書房裏并無貴重之物的心思。

秦婳擡步折回裏間的圓凳上,垂眸仔細的又剝好一只蝦放進碗裏。

正巧沈澈進來時,就看見秦婳将好幾只蝦仁擱置在他面前的碟子上。

沈澈笑着坐下,不着痕跡的掃過她面前的那堆蝦殼:“怎麽剝了這麽多?”

“您不是喜歡吃嗎。”秦婳捏起帕子擦着手指,面不改色的問:“側妃給您說什麽了?”

沈澈笑了笑,随意蓋過:“沒什麽。”

“我明日休沐,得去衙門一趟,你若是想要什麽,便告訴我。”

秦婳笑着支起胳膊點頭。

次日秦婳醒來時,沈澈已然帶着小厮離去。

昨夜她心中存着要緊事,輾轉反側久久未眠,一直過了四更天才堪堪睡過去。

洗漱完,秦婳也沒心思梳妝打扮,便讓紫蘇随便給她绾了個發髻。

用了早飯後,秦婳将昨日換下的衣裳交給紫蘇:“幫我把這件披風洗一洗,旁人我怕手笨給我洗壞。”

紫蘇摸摸披風布料,輕聲道:“這也不是什麽貴重料子,小夫人若是喜歡,再做一件就是。”

秦婳應下,她将袖口捋平,邊往出走邊對紫蘇說:“前幾日我瞧見書房外頭的梅花開了,我去練會兒字,回來的時候順手折一枝。”

剛走出門,秦婳又道:“今兒天氣好,待會兒咱們出去吧。”

知道她喜歡一個人,紫蘇也沒再主動要求跟着。

秦婳出了院子,直接前往書房。

路上碰到好些丫鬟,秦婳提着一口氣推開書房門。

而後在書案上擺幾張紙,又沉吟片刻,順手研好墨往紙張與袖口上随便抹了些。

待這些做好後,秦婳才仔細四處張望。

直到她走進珠簾,在角落裏不小心踩上一塊空木板,她察覺到不對,垂眸腳掌發力踩了幾下,旁邊的一塊板子彈起,那底下放了好些物件。

秦婳翻了幾個盒子,終于在最底下的紅木盒裏,找到了被牛皮紙包裹住的邊防圖。

大致掃量兩眼,秦婳腦子一動,起身從外頭快速抽了本書,卷起來用牛皮紙包住,替換了放進去。

将這一切做完,秦婳把邊防圖卷起塞進腰封內側。

她滿頭大汗的吐出口氣,沉吟片刻,半蹲下用帕子将地面擦拭幹淨,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而後快步走出去,等珠簾不再有動靜,她佯裝手抖忽然驚呼,提着袖子往出走。

書房外頭還有兩個丫鬟,瞧見秦婳剛進去沒多久就走出來。

“小夫人,這是怎麽了?”

秦婳溫和笑起:“我弄髒了袖口,得回去換件衣裳。”

她臨走時,順手在樹丫子上折下兩支。

待回到院落,紫蘇正給她晾着披風,瞧見秦婳滿袖黑墨,驚呼道:“夫人這是做什麽去了,怎麽弄成這樣?”

秦婳又将方才說辭講過,遞給她梅花枝,進屋換衣裳。

站在床畔邊,秦婳小心抽出邊防圖,她換了外衫,又把東西疊好用帕子裹住綁在胳膊內側,水袖蓋住,誰也看不出來。

她這事情做的铤而走險,不過是想趕緊離開。

而方才在書房裏,那些多餘的舉動,她只是怕還未離開就被發現邊防圖丢失,能撇幹淨自己。

秦婳一身冷汗。

如今邊防圖得手,她目的達成,總算可以準備安心離開了。

帶着紫蘇乘坐馬車去了尚衣軒。

秦婳進門,笑着問道:“鋪子裏可還有水煙綢?”

掌櫃的神色未變,只模樣殷勤了不少,繞到她面前來笑着道:“這位夫人真是好眼光,水煙綢可是咱們鋪子裏的鎮店之寶。”

紫蘇沒忍住笑了聲。

秦婳捏捏她的手,“那你帶我瞧瞧。”

掌櫃的作勢要上二樓,卻又回頭:“小的帶夫人去吧,那東西在樓上。”

秦婳應下,叫紫蘇在原地候着。

她跟着掌櫃的往上走,避開紫蘇的視線,秦婳低聲問:“王爺可在?”

掌櫃搖頭:“姑娘可有要事?”

方才那句“可還有水煙綢”是尚衣軒的暗號,掌櫃知曉秦婳是自己人,帶着她進了隔間。

秦婳不宜逗留多時,只得将東西解下來,遞給掌櫃。

萬般叮咛道:“待會兒我離開後,務必親手将這東西送到王爺手上。”

傍晚時分。

王府。

傅時珣只身立在書房窗戶邊。

聽着掌櫃的回話,他默不作聲的捏緊邊防圖。

待掌櫃的停下後,傅時珣忽然問:“她今日可有同你說些什麽?”

“只是交代小的定要親手将東西送到您手上。”掌櫃的仔細回想,而後搖頭:“其他的便沒有了。”

傅時珣喉頭滾了滾,冷淡的“嗯”了聲,擡手讓他出去。

書房裏安靜下來,傅時珣這才緩緩低頭,盯着手中的物件。

自從得知這東西的存在,不單單是他,皇上、傅皇後都想盡快将其捏在手上。

趙國的邊防圖得手,近一兩年沈太後必定不敢輕舉妄動。

可分明這般令人覺得欣喜的事,在他眼裏,莫名的悵然若失。

如今這東西到手,那她呢?

她該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傅爺:每日一難受。

快要離開了,那就意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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