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密碼
她眯起雙眼。那感覺很是虛幻——雖然僵僵龍似有可無的解釋了一下傳送點如何将她們暫時放入錯相存儲空間會是怎麽一個場景，但是她沒想到是這麽一個場景。變化的如同交錯的電影場景的畫面閃過，大概是什麽故事。僵僵龍也眯起眼，一邊浏覽着畫面，一面略帶輕松地說道：
“哎？娛樂可真發達。”
那果然是電影。她摟起小東西，一邊注視着早已錯幀的畫面。她略微想起來了什麽——但旋即就忘得一幹二淨。完全沒有頭緒，覺得像是被水淹沒一般，失重感越來越重。僵僵龍說的東西她倒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覺得特別虛幻。就好像回到自己的墳墓裏一樣。
“接下來要怎麽做？”
她問到。剛剛還在轉着腦袋的僵僵龍随即笑嘻嘻的看着她，露出一個絕對非常敷衍的，類似于老虎惋惜自己的食物一樣的表情：
“供能呀。艾爾倫比亞是尖端科技，即使只有一部分接入電源也完全沒問題，可以使用。哎……不會死的啦。”
小東西露出了嚴肅的表情。令她忍不住改口，接着撓了撓臉。
她自然知道為什麽。僵僵龍所說的電源，正是她的心髒。她在思維之中潛伏數次，才總算又找到什麽。她輕輕地撫摸着小東西的腦袋，然後悄聲說道：
“為什麽會害怕供能呢？你和我的心髒，不是曾經都是艾爾倫比亞的電源嗎。還是說……”
你知道那是怎麽回事，你知道心髒被用于供能是一件特別可怕的事。
所以才露出那樣的表情。
華狄于是什麽都不說，輕輕的把腦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因此更知道這家夥想起什麽，心裏不由得響起更大的惱怒感。那是一種事情無法被控制的惱怒感，來源于她總是那麽控制事情。
她輕輕咬上小東西的肩膀。華狄的身體微微搖動着，好像要說什麽那樣，但是她什麽也沒有說。
對于她來說，有些東西的确不适合讓美提亞知道。無論如何也不想，但是，卻必須要知道。因為一定要知道。
所以華狄閉上眼睛，靜靜的依靠着她。
力量在通過記憶的找回而逐漸複原，又或者說記憶随着力量而而回湧，這點随便怎麽說。但是記憶仍然有點問題，她只能通過關鍵詞來聯想，而非循着時間的線一點點尋找。
黃金城。艾爾倫比亞。
她想起自己曾在這裏的某些片段，但是具體的事情卻記不得了。她明知道這些事情是不符合邏輯的，但是卻又能實現。她遙望星海又轉過頭來，注視美提亞的側臉。
她說：“美提亞，我這樣是不是很奇怪？”
“為什麽這麽說？”美提亞快速的否決了她，連一秒鐘也不用。
華狄嘆了口氣，這點一點也不像她。
她伸手觸摸上衆人面前的顯示屏。仿佛是被割開的幕布一樣，顯示屏悄然分開，如同無物。她回頭看向美提亞，但是那個女人既不驚訝也不厭惡，只是單純的注視着她，非常專注。
她向裏面走去。
她也不問她們應該去哪。所有人都只是安靜的跟上，仿佛過多的沖擊已經足夠過敏，以至于失敏。
在這後面是純白色的走廊。這片走廊沒有什麽多餘的裝飾，但是有樣東西非常引人注目。
那是一架骨架。
它靜靜地躺在地上，手仍然往前伸着，但是一半的身子被碾的粉碎，不知去向。華狄俯下身子，将工牌撿起。
她覺得很熟悉。
從這個名字裏擴散出去所有與這個人見面的點點滴滴，但是全部無法聯系在一起。
艾爾倫比亞的走廊用不知名的金屬契合在一起，金屬是純白色的，但是并不耀眼。走廊空而長，而且高，像是一個被拉得長長的梯形，頂部安靜的垂下無數的枝葉，生機勃勃。但那是裝飾品。
她記得在樹下有人向她問安，可能是這個人，但也有可能是她記錯了。這不重要。
華狄覺得自己像個幽靈，在自己死去的屍骸裏探索。她記得在某個機械旁這個人拿着飲料一臉凝重的讨論什麽，又記得他好像有個妻子，或者是別的。她記不清，這些東西都在記憶裏像刀片一樣銳利而輕薄，割破了聯系。她說：“我們得往裏走。”
僵僵龍問：“那是去哪？”
“……不知道。”她記不得名字，只能摸一做一。但是她這麽覺得，大家也只能摸瞎跟着她一路閑逛。她從飲食區走過，又從培養區的花園一棵樹不落的逛過去，還從水槽邊上跑過去。她就像個沒人管的放養犬，這塊跑跑那塊跳跳，但是姑且什麽事也沒發生。
僵僵龍說：“這是什麽路線？”
她低頭沿着白邊走：“這是我每天散步的時候喜歡去的地方。我只能這樣一點點聯系起來，不然什麽也不記得。”
她其實不想說自己記起來太多無用的事情，只能沿着這裏走下去，才能獲得更多線索的事實。她不想耽誤他們的時間。
華狄又說：“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氣味，顏色，痕跡，一切都消失了。”
“不。”僵僵龍說：“不。這個城市毀滅的時候自保護程序啓動了，所以幾乎完美保存了死相。”
華狄搖了搖頭：“對于你來說是這樣，對于活着的人來說，這一切都消失了。”
她彎下腰去。此時他們在一座噴泉前，噴泉裝飾華麗，看起來和地上的古老文明的花紋差不多。大概美是一種類似的東西吧。在噴泉裏有一個頭骨，她完全不覺得那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只是撿了起來。這個頭骨的牙齒脫落，有陳舊磨痕，看來年紀肯定不小。她說：“覆滅的時候我已經沒有記憶了。”
“……是呢。”僵僵龍接上她的話；“在艾爾倫比亞的毀滅之前，你就已經忘記了呢。”
“那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時間線？”她問：“我沒辦法有效的鏈接它們，我失去了這種能力。”
于是她的姐妹輕輕閉上眼：“那還有點久了呢。我記得，艾爾倫比亞的成立是因為你無私奉獻”她咬這幾個字咬的很緊；“給那群人類心髒用于不死的研究。結果他們為了不死而發展出這樣的都市，但是卻無法阻止死亡。多麽可笑。永恒對我們來說是一種病症，而他們居然想要染上此等疾病。”
“他們培育生長複制極快的生物，卻一直失敗于惡性癌變。這樣的日子過去很久很久之後，你的力量開始逸散。他們的壽命也快走到盡頭，不得不變本加厲的索求。你，美提亞，就是那個時候誕生的。”
“……是嗎。”她只是輕聲應答。
“但那還不夠。”僵僵龍說：“那還不夠。你那個時候也不過是生長速度與衰老速度持平的怪物，而他們絕不想要變成你的樣子。但是華狄覺得你就是他們想要的樣子，于是她請求他們把心髒交給你。但是他們并不想這麽做。他們為‘神’的注意力轉移而震驚，處死了你。”
華狄用純潔無暇的金色眼睛定定的看着她；“……是我的。”
她嘆息到：“這又怎麽是你的錯呢。那麽然後呢？我被重塑了？”
僵僵龍接着說：“他們越是請求華狄，華狄就越是獲得請求的力量，她最終還是将心髒用于重塑你。你雖然重生和衰老的速度相同，但是再也不會發展成毫無控制的肉瘤，你的身體現在變成了一具用意念就能操控的肉體，這是因為她。”
對方捧着頭骨站在噴泉前，仿佛壁畫。華狄輕聲說：“然後你們來了。這是因為我。”
僵僵龍說：“沒錯。你的力量消失了，所以我們來查看。和這次不同的是，是另一個姐妹來了。”
華狄點點頭；“我知道。她來是個很麻煩的事情，多謝這次是你來。”
各位被騷擾的不堪其擾的朋友齊齊打寒顫，這個女人還不夠可怕嗎！！還有更可怕的是什麽啊！！
僵僵龍很無所謂的說：“哎？我真的是個好人哦。那個姐妹才是可怕的東西呢，只是你們無法理解我們的思維而已哦。那麽，現在你打算怎麽辦呢？”
她将頭骨放在一旁，問：“我沒有打算。你們呢？”
她們的目光共同投向別人。華狄并不打算做什麽，而僵僵龍也對這個都市興趣缺缺。埃利謝爾沉默了一下，有些猶豫的開口：“……我想看看我們出生的地方。”
薇爾丹帝補充道：“我倒是無所謂啦。你現在把我丢出去都可以哦，我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僵僵龍反問：“是真的嗎？”
“不要啦！丢出去就會死掉，記憶也會沒掉啦！！”
于是僵僵龍看向美提亞。
追求至今的，最久的，就是她了。
美提亞搖搖頭：“這點對于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但是不知為何，她的臉卻變得有些扭曲。大概是錯覺吧，但是僵僵龍注視着這點，只是露出了淡然的笑容。
華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