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們連夜兼程,想要早日回去。
君羽墨和桑三娘來到日月神教山下的小鎮後,決定先在一家茶樓稍作休息。偶然間,君羽墨卻看到這個不大的茶樓裏有一些五岳劍派的人,便深感不妙。
他皺緊了眉頭:“桑長老,煩你去打探一下五岳劍派的動向。”
桑三娘可沒他心思細膩,環顧了一下茶樓四周,才有些疑惑的問他:“這些不過是普通的江湖人士。”
可君羽墨卻覺得這事情沒那麽簡單:“他們雖然有刻意隐藏,但喝茶的時候眼神一直飄忽不定,一直觀察着四周。若是普通的江湖人士,不會全身戒備的在這裏喝茶。”
桑三娘聽他這麽一說,才驚訝的發現的确是這樣。
君羽墨又壓低聲音對桑三娘說:“你看我們隔壁那桌的兩個人,其中一個身法輕靈,右手有繭,看他的佩劍與喝茶時的習慣,應該是華山派的人。再看他旁邊那人,下盤極穩,內力渾厚,想必身手也不錯。”
桑三娘瞧他只是看了人家一眼便推測出了這麽多東西,忍不住心驚:“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君羽墨才回過神來,但現在解釋,桑三娘肯定不會幫他調查五岳劍派的動靜的。
他正陷入了苦惱,桑三娘那邊反而幫他想好了理由:“……連任我行都能殺掉的人,怎麽會看不出這些。罷了,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君羽墨:“……”
大家都這麽愛腦補的嗎?
桑三娘站起身,悄悄的走到了掌櫃身邊。
還好這家茶館是日月神教的産業,她對掌櫃小聲嘀咕了幾句,掌櫃才抱拳:“是,屬下馬上就去!”
很快,幾個日月神教的教衆僞裝成惡霸走了過來。他們在茶館鬧場,桑三娘和君羽墨冷眼旁觀,卻見旁邊那一桌果然有動靜。
其中那個華山派的人想下去教訓那些惡霸,卻被旁邊的那個男人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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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主派我們來查探消息,不可在此時暴露。”
他幾番糾結後,才收回了手。
“邪教就是邪教,山下這些惡霸也敢随意欺壓百姓了!”他臉上的表情倒是正氣凜然,“這事要換到我們華山派的地盤,準把他打得趴下不可!”
旁邊的男人連忙捂住了他的嘴:“噓!大事為重啊!”
而躲在一旁的桑三娘聽到了全部,她這才十分佩服起君羽墨來,僅憑那些細節就能推斷出這麽多東西,說一句觀察入微也不為過!
此時此刻,桑三娘決定把注意力放到五岳劍派的人聚集到日月神教山下的這件事情上來。
她雖然擔心君羽墨,但想必教主即便正在氣頭上,也是不忍心為了殺任我行這件事而重罰君羽墨的。
等那些人走後,桑三娘和君羽墨才緊跟着走出茶樓:“桑長老,我會自行回黑木崖,任憑教主處置……只是這件事又要勞煩你了。”
桑三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點了點頭:“好。”
他們二人日夜快馬加鞭,君羽墨的體力早有些不支,回到黑木崖的時候,他還是第一時間去了禁地。
君羽墨神色淡淡的,跪在石室外面。
“教主——屬下君羽墨已歸。”
他跪了許久,從黃昏到月亮當空,外面涼風陣陣的吹,而君羽墨的背脊卻挺得筆直。
東方不敗從石室裏出來,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顯得有幾分冷峻。
“你總算回來了。”東方不敗的臉色沉了沉,“說吧,你為何要去刺殺任我行?”
君羽墨連辯解都不願為自己辯解了。
殺掉任我行這件事,他永遠都不會後悔。
看到他這個模樣,東方不敗的心中生疼。他生氣的不是君羽墨瞞着自己擅自刺殺任我行,而是他不該騙他!
“請教主責罰。”
君羽墨低着頭,始終沒有看向他。如果他再看一眼東方的臉……一定會心軟。
他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眼前的這個人是東方,卻又不是東方。
但他還是想要他幸福,安康的過完這一生。
東方不敗的臉色比他還蒼白:“為什麽不解釋?”
他叫桑三娘去秘密帶君羽墨回來,又不處罰江南四友,就是不想把事情鬧大。
可君羽墨到了自己這兒,竟然連半句話也不肯開口了。
……哪怕,他只解釋一句。
“只要你解釋,本座都相信你。”
君羽墨低垂着頭:“請教主責罰。”
“為什麽不擡頭看我?”
聽到這句話,君羽墨終于鼓足勇氣擡頭看向他。東方不敗一身紅衣看上去有些寬大,縱然這段時間君羽墨這樣寵着他,他還是瘦了。
他的眼下有着一抹掩蓋不去的青黑,看到這些,君羽墨的心被狠狠刺痛。
——他會給他帶來痛苦。
兩人心中的結根本就無解。
而當東方不敗看向君羽墨的同時,也發現他十分憔悴,根本就不像是身處高位,養尊處優的樣子。
若站在這裏的不是他,大約君羽墨也不會像現在這個模樣。
一時之間,東方不敗不知該如何開口。
正在此時,負責安全的暗衛帶上來一個人:“回教主,我們發現此人偷偷摸摸來到禁地,便把他抓起來了。”
君羽墨和東方不敗同時望去,才發現這個人是楊蓮亭。
也對……他是知道這個禁地的,只是不知道有暗衛而已。
楊蓮亭剛剛就聽到了兩人的談話,又不知道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東方,他是五岳劍派的奸細,為的就是殺掉任我行,還有迷惑你,把日月神教搞得亂成一團!”
君羽墨垂下眼眸,不肯說一句反駁的話。
楊蓮亭每說一句話,東方不敗的臉色就蒼白一分:“當真如此嗎?”
君羽墨咬着唇,也不回答。
“還有什麽好解釋的?東方……至少我不曾對日月神教不利!此人卻是居心叵測!”
東方不敗的身體晃了晃,忽然吐出一口血來。
他的樣子很不對,有走火入魔的征兆,君羽墨眼神微動,想要上去扶住他,卻想起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資格了。
他只能呆愣在原地,看着楊蓮亭抱住東方的肩膀。
那只手看上去如此刺眼,以至于讓他死死的盯了很久。
“我要親口聽你說!”東方不敗仍然執着的看着他。
君羽墨動了動嘴唇,十分動搖。
正在此時,影衛上前來禀告,臉色有些驚慌:“回教主,桑長老派人來傳遞消息,說是打探到五岳劍派在山下……馬上就要攻上山來了!”
楊蓮亭見狀,連忙說:“那些正派的人不是他引來的嗎?還用問什麽?”
如今全部的罪證都指向了君羽墨,偏偏他還一個字都不肯解釋,東方不敗眼神終于冰冷了下去:“把君羽墨……關到暗房裏去,直到他吐露出所有的東西。”
暗房……
暗衛們都知道那意味着什麽。
和水牢不同,之前的那個駝背就是在暗房受不住刑,自殺而亡的。
進了暗房,不吐出所有的東西,刑法就會一一在他身上嘗試。
君羽墨聽聞,虛弱的露出一個微笑:“屬下,謝教主。”
他被暗衛押着去了遠方,東方不敗的眼神暗淡了幾分。随後便升起一股執着和瘋狂……
為什麽要騙他?
難道那些話全都是假的嗎?
昔日的殷切關懷,統統都是假的嗎?
一想到這裏,他心中那些黑暗的情緒就像猛獸一樣沖破牢籠。
東方不敗捏緊了手,又冰冷的看了一眼楊蓮亭,緩緩走回自己的屋子。
楊蓮亭被吓得臉色發白,他清楚的看到,東方最後的那一眼,裏面是滿滿的不信任和瘋狂。當初東方在後院,被他架空的權利,成天穿女裝抹胭脂的時候,他都不曾看過東方這樣。
楊蓮亭想起自己重生時的初衷——
他是想彌補的,想讓東方幸福的。
但為什麽卻多了一個君羽墨的存在?
東方的幸福,必須由他給才行。
楊蓮亭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狠厲。
…………
………………
夜裏的濕氣漸重,東方不敗自從知道了君羽墨去刺殺任我行過後,便一直沒有靜下心來好好練功,每到夜裏,寒氣就會更重,而他今日更是差點走火入魔。
東方不敗靜不下心,離開了石室。
走着走着,竟然不知不覺來到了他屋外的蓮池邊。
想起一個多月前,君羽墨還曾親自下水給他摘過蓮花,可如今卻已經物是人非了。
蓮花盡數凋落,只剩下腐敗的枝幹和葉子在水面上。
東方不敗的神情有些恍惚,若他還是君羽墨的那個東方,那君羽墨還會騙他嗎?
不……他們一定會過得很幸福。
恍惚間,他腰間的玉佩掉落,同心結也落入蓮池裏。
東方不敗的心不由被刺痛起來,連忙慌亂的下了水,在淤泥裏尋找着他遺失的東西。
那一身紅衣很快就沾染上污泥,不光如此,臉上和手上也全都是泥巴。
他卻仍舊尋找着,不肯停息。
終于,等到他摸到玉佩,他臉上的冷凝才略微松動。
東方不敗拿起玉佩,玉倒是十分瑩潤,沾染了淤泥也自動滑落,可同心結卻洗不幹淨了。
他的眼神止不住悲拗:“洗不幹淨了……”
背不背叛對他來說已經不那麽重要了,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君羽墨留在身邊。
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而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他的心中就被無數的黑暗情緒淹沒。
“對,這樣就好。”
他将玉佩放入衣袖裏,神情複雜的捏緊玉佩:“早該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