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不知道?
還以為這樣躺在一起會很難睡着,結果事實證明只要床夠舒适,大腦根本沒那麽多閑功夫去思考無意義的事,就已經被身體拖入了深淵,直到被一陣持續颠簸的海浪喚醒。
臉頰貼着的床單太過柔軟,申燃忍不住蹭了蹭面料,伸了個懶腰後翻過身來,發現趙霁羽已經不在床上了。
拿過手機看了下時間,剛過七點半。
船艙沒有對外的窗戶,他把燈打開,衛生間門關着,從磨砂玻璃這一側能看出裏面沒有人。
又倒回床上,他繼續躺了一會兒才起來洗漱。
走廊上光線明亮,他順着樓梯上了駕駛艙。今天的天氣比昨天更好,碧空白雲如一幀放大的電影畫面定格在眼前。臨睡前還在他旁邊的人此刻坐在沙發上,正端着一份沙拉在吃。
見他上來了,趙霁羽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接着把桌上的另一份沙拉遞給他:“先吃點,老吳在做早餐了。”
申燃接過來,等把這份味道很好的沙拉吃完了,問道:“還有多久能靠岸?”
今天中午他還要去便利店上班,趙霁羽看了下腕表:“差不多十點可以。”
申燃點了點頭,趙霁羽放下盤子,看着他問:“昨晚睡得好嗎?”
昨晚他躺下沒多久就睡着了,一夜無夢到天亮,可以說是很久都沒有睡得這麽香了。他笑着說:“很好,謝謝你的招待了。”
看了眼趙霁羽身上的黑色背心與沙灘褲,他又問:“我的衣服在哪?”
趙霁羽帶着他回到房間,把已經烘幹的衣褲遞給他。等他換好再上來時,桌上已經放好了早餐。
趙霁羽仍舊坐在剛才的位置上,早餐是中式的,擺盤精致品種豐富。申燃接過老吳遞的粥碗,喝了一口發現有股很清新的茉莉花香氣,老吳說這就是茉莉花熬的粥。
他還是第一次吃鮮花熬粥,趙霁羽看他喜歡,便讓老吳接着給他盛,還提醒他配其它的小菜。
桌上的七八碟小菜看着挺普通,吃起來的口感卻很不錯,等老吳開始收拾桌子的時候,申燃摸着吃撐的肚皮,癱在沙發椅背上不想動了。
趙霁羽又給他拿了瓶消食的山楂果肉茶,他沒接,皺着眉投降:“真吃不動了。”
回去的路上一直由趙霁羽來駕駛,申燃在旁邊看着,兩人偶爾會閑聊幾句,談的主要是游艇有關的知識。見申燃挺有興趣,趙霁羽又讓他試着開了一段,比起昨天,他的動作熟練許多,不但在速度上能把控到位了,還能嘗試順着水流朝向避開一些明顯的浪。
他在駕駛這一塊确實頗具天賦,趙霁羽說他去考游艇駕照肯定一次過。他笑了笑沒說話,游艇駕照對他而言一輩子都用不上,不可能去浪費錢的。
不過從駕駛位下來時,他仍有些意猶未盡,這種感覺一直延續到了靠岸下船。
踏上棧道的一瞬間,許是在海面上漂了太久,他竟然沒有腳踩實地的真實感,總覺得還在搖晃。
其實他在趙霁羽的船上待了不到24小時,卻有種度過了一場漫長假期的錯覺,這種放松的狀态也是從小到大都未曾感受過的。
趙霁羽和他一道下來,老吳留在船上整理,兩人并肩離開游艇港,申燃拿出手機想導航最近的公交站,趙霁羽指了停車的方向:“走吧,我送你。”
“不用了,我坐公車回去。”申燃麻煩了他一整天,現在都下來了,就沒好意思繼續麻煩人家。趙霁羽往前走,幾步之後察覺申燃沒跟上,只得說:“我也要回去,而且這附近公交站好像很遠,你中午不能遲到吧?”
昨天請假被扣了兩天工資,今天确實不能再遲到了,申燃跟上趙霁羽,不大好意思地說:“又要麻煩你了。”
“沒事,順路。”
趙霁羽将棒球帽上的墨鏡拿下來戴在臉上,這兩天他都沒戴過那副金絲邊的眼鏡,申燃想起來了,問道:“你不戴眼鏡看得清?”
“墨鏡都有度數,”趙霁羽說,“而且我只有50度,不戴也看得清。”
50度的近視确實很輕微,不過申燃記得趙霁羽平時出現在人前都戴着眼鏡,看來更多是為了形象。
不過他不戴眼鏡也很好看啊。
申燃回憶着這兩天看到的趙霁羽的眼睛,不像一般近視的人眼神會略顯僵直,趙霁羽的雙眼很有神采,尤其是注視着微笑時,那雙眼睛仿佛載着光,盈盈潤潤的,很亮也很迷人。
游艇港到申燃住的小區距離有點遠,即便一路上暢通無阻,趙霁羽也開了将近一小時。到小區門口後他解鎖車門,申燃謝過他下車,要關門時聽到他叫了自己的名字。
扶着車窗彎下腰,申燃等着趙霁羽說話,誰知趙霁羽只是沖他微微一笑:“沒什麽,回吧。”
他覺得莫名,不過惦記着上班就沒多想,轉身往小區走去。趙霁羽偏頭看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道路的轉角後才收回視線,點了支煙抽着。
到家洗了個澡,申燃換了身衣服便去上班。今天和他搭班的還是許恬,見他來了問起昨天怎麽回事。
他不想被人知道,于是找了個臨時有事的理由解釋過去,好在許恬沒追問,晚上下班他和鄭明今一塊吃夜宵,約的地點在常去的一家路邊攤。
之前他很喜歡這家路邊攤的燒烤,今天不知怎麽回事,總覺得老板烤的雞翅味道不對,蘸醬口感也怪怪的。
鄭明今和他來過多次了,嘗着味道沒問題,便問他是不是太累了不舒服。
他今天是有上班,可一點也不覺得累,而且昨天還休息了一天。不過想到昨天,他又意識到為什麽會覺得雞翅味道不好了。
因為他吃過更好吃的。
打量着周圍幾張鋪着一次性塑料桌布的老舊方桌,以及地上被食客們随意吐掉的骨頭渣子和竹簽,申燃放下筷子,拿起手邊的青島啤酒喝了兩口。
趙霁羽應該沒見過這麽雜亂的吃飯環境吧。
“想什麽呢?”
鄭明今傾斜酒瓶和他的碰了碰,他又喝了一口冰鎮的啤酒,夾起雞翅繼續吃着:“沒什麽,你昨晚打球戰果如何?”
“贏了,”鄭明今遞給他一串掌中寶,“不過你不在沒意思,程緒還問我你到底什麽時候能去打一局。”
“我哪有時間啊,”申燃無奈道,“教練的微信我都不敢回。”
鄭明今看着他問:“後天早上該去西安了吧,你行李都收拾好了?”
“今晚回去收拾,”申燃把雞翅骨頭吐到盤子裏,“明天還得上班。”
“你真是夠拼的,我媽今天問你最近什麽時候有空去家裏吃飯。”
申燃笑了笑,擡起眼眸睨他一眼:“不拼怎麽賺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況。”
鄭明今的母親和申燃的小姨是十幾年的好朋友,自從申燃到廈門讀書後,她一直把申燃當半個兒子來照顧。
因着這層關系,申燃和鄭明今的感情也很好,最重要是兩人的興趣愛好都投契,不但是同一個系的,更是一起打籃球的好夥伴。
把剩下兩只生蚝都推給申燃,鄭明今問道:“聽說你大姨抱了個孫子,你媽也過去照顧了,那你這個月不回家了?”
“不回了,”申燃只拿了一個,另一個推回給他,“等十一再說吧。”
吃完夜宵,兩人在街口分別,臨走前鄭明今委婉地提了一件事。
得知李葶準備出國了,申燃握着山地車把手的手指捏了捏剎車,語氣淡淡地道:“是嗎。”
鄭明今打量着他的神色,感覺到他不太想談這個,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路上慢點。”
長腿一邁跨上車座,申燃對鄭明今點了下頭:“你也慢點,和阿姨說等我回來了過去吃飯。”
“好。”鄭明今朝他揮手,目送他騎到前面的十字路口轉彎,消失在了視野裏。
回到家裏,申燃拿出行李箱開始整後天去西安要帶的東西。
選了幾套替換的衣褲放進去,他在找證件時發現了收在角落的一只盒子。
打開盒蓋,裏面是一把銀色的鋼筆。
這支鋼筆是剛在一起時李葶送他的禮物,作為他送花的回禮。
鋼筆的外觀挺普通,也不是名牌,他收到卻欣喜至極,當寶貝一樣放在了抽屜裏,在李葶兩次問他怎麽不拿來用的時候都說舍不得,要好好珍藏。
想到當時李葶看着自己,一臉無奈地笑的模樣,他蓋上盒子,轉身丢進了垃圾桶。
對于李葶要出國的打算,他其實可以理解,畢竟留在這裏肯定沒法好好讀書了。
走了也好。
在便利店又上了一天班,申燃于第三天早上去機場和季明倫他們彙合,傍晚許恬翻到他落地西安發的朋友圈照片時,很羨慕地跟今日搭班的同事唐玮閑聊,說也想出去玩。
唐玮在點晚餐吃的外賣,下完單也看了一眼她手機上的照片:“別說你了,我也想去玩,不過我這兩個月的工資要用來換吉他,沒得去。”
許恬噘着嘴,對着夜色下閃耀如一顆盛世明珠的西安鐘樓嘆氣:“我也要存起來準備讀研用。”
“所以別想了,”唐玮笑道,“多看點照片就當去過了。”
許恬放下手機,還想說話就看到店門對面掃過兩束雪亮的光線,一輛暗綠色的軟頂敞篷車停到了對面那棟樓前,副駕下來的女孩一身精致的白短裙套裝,俯身和車裏的人說了幾句便往大門走去。
“哇這車顏色好好看!”許恬拉着唐玮的短袖感嘆,唐玮看了看流線型的車身,再看前臉醒目的星幕進氣格栅,也感嘆道:“是好看。”
車子的軟頂敞篷沒有打開,駕駛座的人熄火後很快開門下來,他穿着休閑款的白襯衫與修身西褲,肩膀和腰腿的比例就像櫥窗裏展示的試衣模特,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将過于漂亮的容顏襯出幾分書卷氣,推開門時,他微微偏頭避開了風鈴,目光淡淡向店內一掃。
“申燃不在。”許恬早在對方下車的時候便認出了這張臉,主動笑道。
趙霁羽又拿了一瓶不冰的電解質水,走到收銀臺掏手機:“他今天休息?”
“你不知道嗎?”許恬接過商品掃碼,一臉好奇地看向趙霁羽,“他今天去西安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