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黛玉披着一件大紅織錦披風, 手裏抱着個小手爐,俏皮的從窗外探進頭,‘啊嗚~’一聲, 學着那小奶虎的叫聲吓唬楠笙。

“淘氣!”楠笙在黛玉一進院子時便發現她了,此時見黛玉探頭進窗子,直接伸指點在黛玉額頭笑着嗔了她一句, “我聽丫頭說你又讓人做了豔色的衣裙?”

也不知道黛玉從哪聽來的,說是穿着鮮豔些可以沖喜,積福氣。所以打自回了揚州,整個林家上上下下都被黛玉要求穿着各種喜慶鮮豔顏色的裙袍,就連她這個表姑娘也見天的各種紅穿在身上。

上上下下主主仆仆一水的各種紅,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林如海準備續弦了呢。

攏了攏身上與黛玉披風同色的披肩,看着對自己促狹眨眼的黛玉, 心中不由又是一陣心疼。

這孩子還不如她當年呢。

“胡大姑娘走了?”楠笙雙手放在窗邊, 隔着窗戶問黛玉。

“姐姐莫不是糊塗了?她若不走, 我如何來得。”指了指屋中書案上的茶壺, 使喚楠笙給她倒茶吃, “自爹爹放了消息出去, 多少人毛遂自薦,弄得整個江南都跟着沸沸揚揚的。”

這話絕對是誇張了。但林如海正兒八經的要開派傳授新式畫技到底讓從來文風就極為盛行的江南炸開了鍋。

在林如海高調的請人回府談古論今, 賞詩賞畫後, 這種讓人耳目一新的畫徹底震驚了江南書畫界。

那之後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

今日揚州知府胡大人家的女兒上門便是聽其父說了這寫實畫如何如何了得, 便給黛玉下了帖子上門拜訪, 楠笙這幾天借着那個相親的事用羞澀做理由躲着不見人。所以只有黛玉一個去見客人。

榮國府的姑娘很多, 宅子也很大,人活在裏面真的可以體驗各種人情冷暖,享受人間百态,但到底是井底之蛙,教養得再好也少了幾分見識和應酬的經驗。

當初賈敏還在時,黛玉那時年紀小,接觸到的事情也少。到了榮國府,除了去寧國府這類親戚家,就只有賈母生辰時見過外客。這樣一來,別說結交什麽姐妹淘,怕是她在外人那裏所有的印象都是來自榮國府那幫勢力又嘴碎的下人呢。

再好的人從他們嘴裏走一圈,估計也是千瘡百孔,黑成了赤道色。

黛玉獨立去招呼客人,也算是一種歷練。從開始有些緊張在心裏演練好幾遍到後面游刃有餘,談笑自如也是一種難得的經驗和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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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姑娘好相處嗎?慢點喝。”楠笙一邊問,一邊叮囑想要回話的黛玉,等她将茶都咽下去了,才叫她回話。

“知府大人家的長女,可比三妹妹威風多了。”黛玉發覺隔着窗子屋裏屋外的說話很怪,舉着茶杯繞到一旁的房門走了進來。“聽說胡大姑娘的姨娘是自小侍候胡大人的,便是胡太太也要退避三舍”

“不足為奇,這樣的事在這樣的人家比比皆是。”輕嗅幾上時花,聞着淡淡的花香,楠笙給了黛玉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雖不知将來寶二奶奶何許人也,但襲人必是第二個青梅娘子。”

所謂青梅娘子,即青梅竹馬小丫頭,紅袖添香夜讀書的上位姨娘。

黛玉聞言嘟了下唇,将手中茶杯重重放到案臺上,扭過頭不搭理楠笙了。

未來寶二奶奶當她真不知道爹爹的打算嗎?

爹爹說,姐姐的親事最好現在定下來,不然他去後姐姐既要守孝又無人上心做主,再有就算外祖母靠得住,但外祖母高壽,不知哪一日就春秋大去,說不定便會生生耽擱了。

再有賈家自家就有三個姑娘待字閨中,她們姐妹無父無母,就算有好的親事,也輪到她們。

所以姐姐的親事最好在爹爹生前便定下來。而她的,先按着老太太當初與爹爹和娘親做的口頭約定許與寶玉。不過她和寶玉年紀都還太小,這件親事先口頭定下來,等将來到了年紀再走禮。這樣她住在外祖母那裏即不會尴尬,也不會壞了未婚夫妻婚前不見面的規矩。

除此之外,密而不宣也是為了可能有的變故做打算。

姐姐先于她出嫁,如果一切順利,待她及笄的年紀,姐姐應該已經在夫家站穩腳跟了。介時她或嫁寶玉,或嫁他人,姐姐也能為她從中周旋。

林家求子心切當初多少姨娘妾室養在後院,從小接觸這些讓黛玉對妾室姨娘這種存在,早就習以為常了。今天見了胡大姑娘,再聽了胡家內宅之事,心下多少有些觸動,但卻不多。

可能是年紀還小,或是還沒開竅,此時的黛玉對自己的婚姻大事總少了一份參與感。說起親事,她就想到了楠笙出嫁後不會跟她住在一起了,這個心呦,就難受的不行。這會兒再聽楠笙拿‘寶二奶奶’調侃,心裏又犯酸的怪楠笙沒有心。

說起來,雖然知道寶玉有可能是自己未來的夫婿,但此時的寶玉在黛玉心中就是一個玩伴。

她有那麽多玩伴,也不差寶玉一個。

但她不喜歡襲人。

嗯,雖然襲人也沒做什麽,但她就是不喜歡襲人。

這種不喜歡黛玉擡頭看了一眼坐在身側的楠笙,心知是楠笙的态度影響了她的心态。

今日見了胡大姑娘,又提起襲人,黛玉一想到寶玉,就有些煩。

很煩,很鬧心的感覺,不過只要不想寶玉,這種感覺便消失了。

黛玉甩了兩下拍子那就不想了吧。

“姐,管家前兒讓人定了幾匣子通草絨花,你素日便愛戴這些。你先挑些,剩下的再讓人捎回京去吧?”頓了頓,黛玉又說道,“戴慣了絨花,紗堆花,倒嫌那些金呀玉呀的墜頭發了。對了,聽昭兒說,那夜兒寶玉還吐血了?到是可惜了蓉哥兒媳婦那麽個人。”站起身,将懶洋洋睡在榻上的貓抱到懷裏,“這還是當日去東府賞梅抱來的呢。”

數日前,賈琏打發昭兒回京送信。至于信的內容幾頓好酒便也瞞不住人。不說那些涼人心的事,只說昭兒回京城走一圈帶回來的各種消息就夠楠笙和黛玉解不少悶了。

秦可卿到底沒熬過去,冬夜裏咽下了最後一口氣,魂歸哪裏就不知道了。然後秦可卿沒了,她的丫頭又是撞柱的,又是出家的好不熱鬧。更有意思的是賈珍做人公公的跟死了親娘一樣悲痛欲絕不說,寶玉這個隔房族叔在聽到這個消息時竟然悲痛至極的吐口血

總之就是戲臺上的戲都沒賈家熱鬧。

楠笙明顯記得原著中賈琏叫昭兒回京城時,林如海已經沒了。如今難道這就是蝴蝶的力量?

不提楠笙的疑惑,林家這邊知道秦可卿沒了,做為榮國府的姻親,林家就算不能去吊唁也得送份禮過去。在叫管事收拾例禮的時候,黛玉又叫人準備了些小姑娘喜歡的東西,準備送給府裏的姐妹。

對自己發際線重視到某種變态程度的楠笙從榮國府那等富貴地出來後,就越發不愛戴那些精致好看有份量的首飾,日常只挑絨花和堆紗花這種輕巧的戴。

原以為這種發飾并不值什麽錢,等偶然間從管事媳婦那裏聽說了價錢後,楠笙的心态一下子就變了。

金銀還能保值呢,這玩意算了,有錢難買心頭好。

為了發際線,忍了~

╮(╯▽╰)╭

早在知道林如海幫她解決了喬簡和喬家的麻煩後,楠笙便給石玖去了信。

不管喬簡将來如何,他都沒身份再制約楠笙了。所以楠笙便也沒必要将那風月寶鑒送他了。

畢竟那玩意太邪性,還是妥善收着吧。

等到昭兒回京,楠笙才想到一直被她忽略的事。

秦可卿去了,鳳姐兒協理寧國府,之後饅頭庵裏掙外快,一對小情侶三千兩殉了情

楠笙原不想管這事,但心裏說不管,卻總是時不時的想起這事來。轉念又想到了她送到馬道婆那裏的家養道姑,心一橫,便給石玖去了信。

是時候開始表演了。

鳳姐兒不信陰私報應,可哪個上當受騙的人在遇上騙子之前不是斬釘截鐵的說自己不會上當,說騙術太老套,一眼就能看穿的?

楠笙想,以後在榮國府的日子要依仗鳳姐兒這個管家奶奶的地方不少。不如借着此事在關鍵位置上安排個關鍵人,關鍵時刻也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一箭雙雕,這買賣不虧。

想明白後,楠笙快馬加鞭讓人送信。石玖收到信後,又緊急招回張氏。

張氏就是楠笙養的那位家養道姑,道號清溫道士的。

石玖時刻注意賈家那邊的動向,在确定轉天要送靈出城了,這清溫便利用早前石玖夫婦打下的人脈關系順利的見到了鳳姐兒。

跟在馬道婆身邊許久,不說學到了什麽,但忽悠人的套詞卻越發精湛了。

這位又結合了楠笙給出來的線索,成功踩着淨虛老賊尼刷了一波存在感。

用提前透露三千兩這事給鳳姐兒一個高人的印象,也讓鳳姐兒心裏有個警醒。

一連串的安排下去,楠笙便見天的翹首以盼京都來信了。

這日信終于到了,楠笙剛準備看信,那邊林如海又打發人喚她去書房了。

随手将信塞進袖子丢進空間,楠笙對鏡看了一眼自己的妝容,披上黛玉新進叫人做的洋紅褙子去了書房。

想到林如海最近的各種安排,楠笙都要給他點上一排贊。

家裏沒皇位都生生給楠笙弄出一場選秀來紅樓夢走一遭,楠笙喝醉了誰都不服,就服林如海。

牛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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