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确定她叫人回家只是要銀子?”宮裏的女人派人出宮通常都是以傳遞消息為主。要銀子越岩猜測這可能是太監從中搗鬼或是王夫人想要借機占薛家的便宜。
當然, 也有可能是元春想要幹什麽事,又擔心動用了手中的份例私房被人查出來。
不過通過面前這憨憨的描述以及所需花費的銀兩,便是元春真想幹什麽收買人心的事, 那點陸陸續續花出去的銀子也幹不了什麽,只是這個風氣卻不能再助長了。
“那她還想要點啥?”然而這種話聽在薛憨憨耳裏, 卻是一種更讓他驚恐的猜測, “我家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我兩天才吃一頓肘子, 三天吃一回醬牛肉我媽跟她媽是親姐妹, 可我們兄妹跟元春自小就沒見過面。說什麽親情不舍,那絕對糊弄鬼呢。有那銀子爺幹點啥不好?我跟你說,這事你得管管,得好好管。”
得, 太陽穴又開始不聽話的狂跳了。
“放心吧。”越岩用力摁了摁太陽穴,神色極嚴肅的朝薛憨憨點頭,“爺也丢不起這個人。對了,你姨媽借錢時就沒許諾點什麽好處?”
還沒登基, 不能自稱朕。在薛憨憨這裏也不習慣自稱本殿下或是本王這類稱呼,到是一直跟着薛憨憨爺來爺去的,一來二去的竟也習慣這麽自稱了。
好處?
薛蟠一怔,努力回憶了一回, 然後搖頭。爺盯的可緊了, 沒叫他耳根子軟的老娘借出去半個銅子。
“沒有?”
“嗯。”薛蟠重重點頭, 很認真, 也很負責任的告訴越岩,“沒有。”
越岩問的是‘沒有’,是王夫人借錢後可有許諾什麽好處。薛蟠回的‘沒有’,是回的——沒有借。
于是陰差陽錯間,在越岩心裏王夫人空手套白狼,連點好處都沒給薛家的坑人憨憨一家。
良心大大的壞啦!
╮(╯▽╰)╭
“也沒多丢人。”薛憨憨本質上是個不記仇的,他更不是得禮不饒人的性子,于是這事說完,他還安慰了越岩一回,“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都懂。就說我吧,我是打定主意接濟我妹妹一家了。所以嫁妝我給她備的足足的,将來就跟我隔牆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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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叫他未來妹夫窮呢。
“你就那麽中意柳湘蓮?”這麽吝啬的人做這樣大方的舉動,可見這人他得多滿意。
可不咋地。
小柳兒長的好不說,人也仗義。所以吃他的,喝他的,還能欺負他妹妹?
再說了,他辣麽傻,我妹妹多聰明一姑娘呀,還能被他欺負?
敢欺負我妹妹,爺就算拿銀子砸也砸死他丫的。
“唉,也不是多中意他。就是矮子裏拔大個,他最合适。”
“合适?”
“這麽跟你說吧,我表妹鳳哥兒,榮國府的琏二奶奶。如今管着榮國府的家,那在榮國府也是橫着走的人物。知道為啥不?我舅舅王子騰官做的好呗。
再看我,就算花錢捐個官,也不是做官的那塊料。咱總不能為了我妹妹在婆家過得好,就禍害一方百姓吧?所以就我們家這個家世,嫁給小柳兒,我看也沒啥不好。”
“我也不是真摳,就是覺得成天整那些虛的沒勁。見天敗家敗業的折騰,還不如消停呆着。”
如果賈家那幫混球消消停停的別瞎折騰,能落到跟他搶幹糧?這回他就老老實實的看着他們作,就算那幫王八羔子作出花樣來也跟他沒關系。
等作出事了,爺就去他們面前吃烤全羊。就讓他們看着爺吃,嘿嘿~
想到這,薛蟠吧唧了兩下嘴,揚聲叫跟來的随從去街口那家老子號酒樓買上兩籠驢肉蒸餃回來。
等蒸餃送過來了,薛蟠一邊讓越岩吃,一邊不知道那腦回路又想到了什麽,笑得傻兮兮的,“等我吃飽喝足了再回家,晚膳吃的少了,保管我媽和我妹明早就消氣。”
為啥?心疼他呗。
越岩聞言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與薛蟠提前吃了晚膳。至于會不會有毒,這已經不是越岩要親自操心的事了。
在薛憨憨弄得新帝哭笑不得的時候,那副樯木棺材也晃悠到了揚州。楠笙和黛玉聽說薛家送了東西過來,再看進來傳話的林家下人表情不對,一邊打開寶釵的信,一邊問了一回薛家送了什麽。
“‘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千裏送棺材呵呵~”楠笙和黛玉對視一眼,都不知道要用什麽表情面對薛家送棺材南下的管事了。
“大姑娘要給兩位姑娘準備些土儀,我們大爺聽了,便說這個,這個白放着也是放着。給旁人,旁人也不配使,就,就,就”
薛家管事越說越心虛,說着說着就說不下去了。
黛玉及林家衆人:
楠笙聽到這話卻多了份心思,微微揚眉問薛家管事,“難為你們大爺還想到了沖喜,多謝他費心。”
“一沖百病消,一沖百病消,呵呵~”
“多謝吉言。你們這次南下,還有旁的事沒有?若沒有就先在家裏住幾日,回程的時候将我和妹妹給京裏準備的土儀一并捎回去。”
“并沒有什麽事。只大爺吩咐去金陵馮家看看”
薛蟠那年放香菱單飛,偶爾聽人說她嫁給了那個姓馮的,過得還不錯。雖然心裏還有些不甘,到底是徹底放下了。不過之前在京城碰到了孫紹祖,薛蟠不由想到夢裏迎春被活活打死的事。在薛蟠的記憶裏,如果說迎春是個軟面包子,那香菱也絕對是跟她一鍋蒸出來的那種。
于是這次薛家管事南下,薛蟠便叫管事去馮家看看。
若香菱那丫頭過得好,也就罷了。若過得不好,買回來就是了。
這次他也不收她,就叫她跟着妹妹見天的詩呀幹呀的去吧。
薛蟠當年也算義舉,此時還能有此善心這在薛家管事心裏絕對是值得炫耀誇贊的事。楠笙一問,這位就跟機關qian似的全都禿嚕出來。
然後楠笙也終于确定了薛家那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是誰了。
回憶了一回記憶中的薛蟠行事,楠笙也不确定他這是哪裏出了問題。
不像穿越,也不似重生,更像是被吓着了一樣。
寧榮街上無人不知的摳,住在賈家卻極少跟賈家的爺們來往。出門不是去吃喝就是去茶樓聽書。
不賭,不嫖,不遛鳥人生乏味的好像就剩下各種摳,各種吃以及花一份茶錢聽小半天的評書了。
如果薛蟠是穿越的估計穿越前這位就是享受退休生活的那種老大爺。
如果是重生的那得下多大的毅力才能不去吃喝嫖賭呀?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真是重生的,那他是不是知道走個紅樓結局?
話說原著只到八十回,薛蟠的結局到底是啥?
手指不停的在桌面上敲打,一下又一下,直到黛玉清咳了兩聲,楠笙才回過神來。
看了一眼屋中衆人,楠笙不禁莞爾一笑。
船到橋頭自然直,管那麽多做什麽。
另一邊林如海也聽說了薛蟠讓人送樯木棺材這事,這位不嫌晦氣還極有興致的去看了一回百年難得一見的樯木。
紋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如金玉清脆
跟賞古董似的賞了一回這樯木棺材,林如海還有心情說笑,“光沖這萬年不壞的說法,我都擔心死後累壞了那批盜墓的。”
“這麽說來,到是前朝在這事上的作法有了些可取之處。”楠笙見林如海心情不錯,便也笑着接了一句。
黛玉本來心裏還有些不舒坦,但見大家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也漸漸的放開了。此時聽林如海和楠笙起的這個話頭,自然而然的問道,“姐姐說的可是元人密葬之禮?”
“嗯。”一邊伸手扶林如海往花園的涼亭處行走,一邊與黛玉說元朝皇族簡葬墳骨法。“就是可憐那乳駱駝不及長大,母駱駝哀哀嘶鳴了。”
元朝是游牧民族,有些習性與中原人大不相同。便是喪葬也有着天差地別的差異。
不建皇陵,不設墓碑,人死後,砍一顆大樹,中間掏出一個可以裝屍骨的樹洞,然後将屍體置于其內,再将木頭合起來,之後埋入一塊提前選好的草坪,将木頭埋入其中。整個工程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這地方一定要做到看不出來它曾經被折騰過并且還被埋下過一顆木頭最後離開前再殺一頭沒斷奶的乳駱駝于此做記號。
之後需要祭拜的時候就拉着那只喪崽的母駱駝過來,母駱駝在哪裏哭,人們就在哪裏祭拜。如果那母駱駝死掉了,這項祭拜活動就可以省略了。
野蠻,粗暴,但卻聽得人想給他們點上一排贊。
林如海,楠笙和黛玉從樯木棺材說到前朝葬骨之法,再到随葬品,南北朝古董鑒賞以及如何區別瑚琏鼎器這些話聽得跟在一旁的賈琏一愣一愣的。
當看到才九歲的黛玉也能侃侃而談時,賈琏不得不承認他這些年真是白活了。
這世上有一種鳥,叫笨鳥先飛。這世上還有一種鳥,自己飛不動也懶怠飛時,便想要讓自己生的雛鳥飛。
很明顯,賈琏就是後一種人。
他如今這個年紀,對子嗣也有了一定的迫切。看着和樂融融的林家父女甥,賈琏便想着如果他有了女兒,父女坐在一起能聊什麽
好半晌,賈琏一臉菜色的回過神,喝了口茶狠狠的壓了一回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