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黛玉剛剛問寶玉林如海去逝時他吐了多少血, 轉眼間就在這屋子裏看到這麽一幅栩栩如生的全家福。因角度的選擇和畫的布局結構問題,除了楠笙, 林家仨口可都是全臉特寫入畫呢。

這種寫實畫在光線微暗的室內, 呈現的效果最為逼真。不說以背影入畫,只有小半個側面能确定身份的楠笙以及一臉嬌憨爛漫的黛玉。那畫上,溫文爾雅,儒雅穩重的林如海和風姿綽約,知書達禮的賈敏可都正臉出鏡呢。

此時猶如活過來的兩個人就那麽看着‘你’, 你心裏不慌嗎?

別人可以不慌不怕,但剛剛被黛玉問過吐血的寶玉心裏必然會發毛。

敬畏鬼神的年代, 一個夢中不知在什麽地方上過成人小課堂的寶玉心裏總會有些與衆不同的感悟。

不過必須說的是傻人有傻福, 寶玉被湘雲纏着, 跟本顧不上身外之物, 倆小孩靠在一起叽叽咋咋了一會兒寶玉就拉着湘雲出去了。

至于去了何處, 不必想都知道他們定然是去正廳找賈母了。

如今府裏府外誰不知道賢德妃是賈母一力教導出來的結果。此時賈母頭頂賢德妃親祖母光環, 再加上國公夫人的诰命, 八公中碩果僅存的老不死身份, 她張嘴, 史候家的太太又怎麽好意思回絕。

再一個, 寶玉的親事還沒定下來, 他現在又有了個當皇妃的姐姐,史湘雲要是能跟寶玉定下親事, 這對史家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就算将來有什麽不在意料內的事, 史湘雲‘孤兒’的身份也牽連不到史家。

史家只投資了一個長房孤女, 好處照拿,還不承擔什麽風險,這買賣在史家看來絕對物超所值。

此時賈母主動留人,史家面子裏子都賺到了,便只客氣了幾句說湘雲淘氣,姑老太太費心了雲雲就将湘雲留下了。

湘雲這次留在榮國府小住,住在了賈母的碧紗櫥裏。若是以前她來榮國府小住,黛玉偶爾還會邀湘雲跟她一道住,畢竟小姑娘喜歡湊到一起也是人之常情的事。

但自從有了空間介質,黛玉在林如海和楠笙雙重的要求下,特別的注重空間。不過黛玉對她那空間最大的興趣其實就是那一屋子的書。

在哪裏都能看書,到也不拘着非要在空間裏看。

雖然那裏無晝夜之分,夜裏看書也不傷眼睛,但是,可但是,但可是,不傷眼睛是真,但它讓你有一對貓熊一樣的大黑眼圈也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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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粉都蓋不住的那種。

前一天熬夜弄出來的黑眼圈直接出賣了黛玉的就寝時間和‘行程’,所以在幾次明令五申下,黛玉也就養成了在外面看書的習慣。

但她們這樣的人家,丫頭們不懂,姑娘們卻自有一番鑒賞眼力。空間裏的書多是絕版古籍,放在外面看,也容易被人發覺出異樣來。所以空間要如何謹慎就是黛玉當前最需要掌握和注意的學科了。

從這一點上來說,黛玉也對楠笙更加的佩服。

咋就能憋得住呢?

還藏了那麽多年沒露一丁點馬腳。

若不是估計仍不會有人知道她身揣了多大的機緣呢。

是夜,黛玉送走了姑娘們便跑到楠笙房裏留宿。

姐妹倆躺在被窩裏一邊說悄悄話,一邊又吃了點水果,然後分別跑回自己空間重新漱口刷牙這才相依而眠。

翌日,帶着揚州那邊運來的土儀先給老太太請安,然後按着長幼有序的原則拜見了一回榮府兩房。

原本就因為老太太偏心,二房在府裏的地位就比大房高。如今元春封了妃,府裏的這種風氣就更加明顯了。

現在府裏除了賈赦院子裏的人還在叫賈政老二爺,王夫人二太太,整個府裏幾乎很難再聽不到老二爺和二太太這種稱呼了。

從榮慶堂出來,侍候的下人就想要将楠笙和黛玉往榮禧堂引。但楠笙卻住了腳,她不敢說什麽長幼有序的話,只說大老爺那邊遠了些,不如先從西角門坐車去那邊,回來的時候再去榮禧堂。

原本楠笙也可以帶着黛玉随波逐流,但在關鍵時刻又改變了主意這才一手按在胸口做氣喘狀,一手悄悄的捏了黛玉手心一下。

黛玉機靈着呢,一見這樣,也連忙找了路近不好乘車這等一聽就有些奇葩的理由和楠笙坐了小馬車先去了大房。

楠笙體弱多病那在榮國府衆人心裏都打下了極深厚的群衆基礎,于是以這種滑稽理由說出這樣的安排也不足為奇。

賈赦仍舊沒見她二人,邢夫人倒是極熱情的接待了她們一回。高高興興的收了禮,又聽說她們還沒去二房,更是笑容滿面的将人送到了門口。

此時去榮禧堂,正好趕上管家婆子跟王夫人各種彙報省親別院的各種事宜。二人請了安,送了土儀便退了出去。

小別勝新婚,鳳姐兒與賈琏一年多沒見,昨夜鬧了許久,今早便有些起不來床。她年輕,又怕人笑話她。不肯告假,又懶怠的緊,便留在房裏合帳了。

見楠笙和黛玉來了,鳳姐兒那張春風得意的小臉直接笑成了一朵花,那熱情勁便是楠笙都感覺有些燙手,可鳳姐兒自己卻丁點不以為意。

看着這般熱情周到的鳳姐兒,楠笙挑了挑眉,只由着她與黛玉姐妹情長去了。

黛玉早就知道那船木頭的事,來京城的船上還問楠笙怎麽知道的。楠笙點點黛玉的額頭,一副無耐的樣子勸了她一句,‘平時少看點書,多動動腦,這事用後腳跟想,你都能想到了。’

看着黛玉一臉懵逼,楠笙直接掩了笑意回房偷着樂去了。

黛玉也不知道是想自己慢慢想還是放棄這個問題,也放棄追問楠笙了,反正這之後便再沒見她問過。

昨日回京,今兒這一天勢必要将府裏各處牛鬼蛇神都拜到了方可。看了一眼時辰,楠笙和黛玉從鳳姐兒這裏出來又去了李纨那一房,之後才去了梨香院。

從薛家借郎中,再到薛蟠慷慨贈棺以及林如海喪禮時薛家派人祭拜的事都得去謝一回才行。

不過剛走到梨香院的院子就聽到薛家娘仨在屋裏争吵,楠笙和黛玉對視一眼,心忖了一句來的不是時候。

榮國府要建省親別院,一如原著中的設計圖稿。梨香院地處偏僻,正适合讓那些采買來的小戲子居住和吊嗓練功。只是這樣一來薛家就尴尬了。

王夫人重新挑了一個東邊的院子給薛家居住,本來薛家收拾收拾東西搬過去也就得了。可沒想到薛蟠卻來勁了。

他早就不想住在榮國府了,正好人家讓他們給小戲子騰地方,何不就直接搬出去呢。

但薛姨媽和寶釵卻不想在這種時候搬出去。

賈家蒸蒸日上,鮮花着錦,搬出去了以後哪來的門路進宮呀。

這不,娘仨就因着這事起了口角。

“咱們又不是沒宅子,一直住在人家有什麽意思?我看妹妹還是趁早死了進宮的心才是正經。”薛蟠氣急說話也有些直,看着薛姨媽和寶釵的态度,他直接了當的将這娘倆的打算吐了出來,“這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樣的,男人忍不了綠帽子,女人就能忍得?弄個比自己年輕貌美的,進宮跟自己争寵,她不是個傻子就是沒安好心。本就僧多肉少,自己都不夠吃了。”最後一句聲音極小,也不知道除了他自己,那娘倆有沒有聽到。

寶釵聞言,直接被薛蟠這話氣哭了,羞憤道:“哥哥這是說的什麽話,但凡我有旁的辦法,我也不願意進宮去侍候人。我好好的大家小姐不做,去給人伏小做低,難道我就這般自輕自賤?”

“這話好糊塗。家裏缺你吃了還是缺你穿了?我是不濟了些,可我好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我安份守成怎麽就不成了?”

說到這裏,薛蟠也委屈了。他不惹事,不闖禍,最多吃點好的,沒事去茶樓聽個書,怎麽就到了非要嫡親的妹妹進宮才能保住家業的地步了。

越想越氣的薛蟠在屋中轉着圈的跺腳,看着薛姨媽和寶釵想說狠話又說不出來,想直接做主搬家吧,這母妹那眼淚一流,他這心裏又堵又難受。最後氣的舉起案上的茶碗就要摔,可轉頭看見那茶碗的樣式,又輕輕的放了回去。

正經的官窯,幾十兩銀子的成套玩意,可不是他夢裏流放時用的大粗陶碗。

将茶碗放下,薛蟠又轉圈的看着屋裏的擺設,最後撒氣的踹倒了一排椅子。

這玩意扛摔。

最重要的是——這些桌椅不是他家噠。

薛姨媽被薛蟠氣的肝疼,看到薛蟠這一串動作又直接被他氣笑了。

寶釵也是眼含熱淚的破涕而笑。都憨成這樣了,沒人庇護,日子可怎麽過。

╮(╯▽╰)╭

楠笙和黛玉就是這個時候來的,不尬不尴的,走也不是,進也不是的。

家裏來了客人,那些事自是要回頭再說,于是一家仨口非常有默契的止了話頭。

薛蟠看了一眼被丫頭簇擁着過來的楠笙和黛玉一眼,沒啥心思的随手行了個禮,也沒喚人便往外走去。

不過剛走了兩步,薛蟠就站住腳,猛的回頭看向楠笙,“請你畫畫需要多少銀子?”

楠笙聞言眼角不由抽了兩下,看了一眼聽到這話滿臉尴尬的薛姨媽和寶釵,一臉認真的開了個玩笑:“薛大哥哥說笑了。因為談銀子忒俗,所以我一般都是談金子噠。論斤談”

一聽說楠笙要金子,還論斤談,薛蟠直接朝楠笙呲牙,一臉嫌貴的調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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