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楠笙在旁的事情上可能還欠些火候, 但在禍水東引上, 已經有了一定的水準。歪着小腦袋打量了一回向蘭和春燕,待這二人一出門, 楠笙腦子裏就冒了不止一盆壞水。
以楠笙那促狹又有些小心眼的性子, 劉泰那一家子的行事, 絕對像根針一樣的紮在了楠笙的眼裏。若不是當初她就沒打算跟劉泰成親,心忖着等劉家上門談親事的時候, 就以陪黛玉守三年孝,不敢耽誤旁人為由推掉這門親事, 也不會那麽痛快的就抽了所有秀男裏年紀最大的那個了。
但楠笙怎麽也沒想到劉家辦事會這麽打臉, 一點體面都不給她。也因此哪怕最初她動機不純, 也不妨礙她對劉家做些什麽。
不過劉家是幸運的。至少這兩年楠笙不會動劉家, 也不會動劉泰。維持着這一樁冷漠親事的好處,比什麽都沒有對她有利的多。
因此在心裏小帳本上狠狠的給劉家記了一筆, 楠笙就暫時将劉家抛到腦後了。
抛開劉家,剩下的也就沒誰了。
于是不提舊日嫌隙, 只從利益出發, 楠笙眼珠子半了兩圈半就想到了一個人。
誰呢?
馬道婆。
馬道婆是寶玉的幹娘,她時常在府中走動。若将消息先透給她知曉,然後再看她如何行事。如果順利,鳳姐兒這事就跟她和黛玉沒丁點幹系。如果不順利,那也不妨礙楠笙讓府裏人都知道這件事情是她幹的。
馬道婆的某些手段讓楠笙很忌憚的。
清溫主要靠忽悠, 馬道婆主要靠魑魅魍魉的手段, 這二人要是競争起來, 清溫完敗。馬道婆如今是清溫的對家,想要讓清溫立起來,就得先将馬道婆打下神壇。
對付這樣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借刀殺人。
而整個紅樓,能收拾得了這人的,鳳姐兒是最好的人選。
最重要的是鳳姐兒收拾她也是一種另類的‘先下手為強’,畢竟現在不下手,指不定将來就又是一個‘後下手遭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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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着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的原則,楠笙将這個支線小故事的主角單方面定下了馬道婆和鳳姐兒後,又開始暗戳戳的琢磨如何叫馬道婆知道這件事,又如何讓她這兩天進榮國府。
走回書案前,楠笙看了一眼早就幹了的墨,也懶得自己再磨一回,從空間裏拿出一只中性筆和一個不大的筆記本,開始寫紅樓花名冊。
楠笙首先想到的人就是賈瑞,畢竟他和鳳姐兒有舊怨,如果以他的名義派小厮去馬道婆的住處告密,或是将消息透給賈瑞,讓他上門勒索,再進而将事情鬧大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但楠笙回京後就聽說這位自打他病好,整個人都脫胎換骨了。不但不近女色了,還一心讀起聖賢書來。賈代儒中年喪子,老夫婦就這麽一個嫡親的孫子,看他懂事了,自是欣慰不已。于是本就年邁的賈代儒就幹脆辭了族學的差事,徹底留在家裏守着自己的寶貝孫子,一心想要将賈瑞教導出來。
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楠笙也不想将已經決定改過自新的人重新拉進是非裏。
鳳姐兒可不是什麽善茬子,這事她在王夫人那裏吃了虧,能放過賈瑞?弄不好就是三條人命搭進去了。
賈瑞是第一個被楠笙劃掉的試鏡演員,之後寧榮兩府的人陸續被楠笙以這樣那樣的理由篩了出去。
好半晌,楠笙才想起一對讓她極厭惡的母子。
好家夥,差點将那對惡心人的母子放過了。
舊年回揚州前,楠笙還沒給太妃畫像,她的寫實畫也才剛剛在在賈家興起時,賈家宗族裏的老寡婦周氏借着年節來府裏吃酒席時,曾當衆跟賈母提起要聘楠笙給她獨子做兒媳婦。
那周氏一臉谄媚的樣子,雖說惹人生厭,但還不至于叫楠笙記恨。但若是知道她兒子是誰,那楠笙就真的被這母子給惡心到了。
她兒子在紅樓裏也是小有名氣的人,草字輩的賈家子弟賈芹是也。
也許單單提起賈芹可能還不知道他是誰,但要是提起那句‘西貝草斤年紀輕,水月庵裏管尼僧。’怕是就沒人不知道他是誰了。
哪怕楠笙不會嫁給這麽個惡心玩意,可到底被他惡心到了。再加上楠笙還有些小傲嬌。覺得這人生生拉低了她在這個時空的擇偶标準。
她就不要面子噠?
哼!
為了建大觀園給元春省親,賈家招來不少小沙彌,小道士。等省親結束後,又直接出了一筆銀子供養在城外家廟中。而這個賈芹就是負責照看這些小沙彌和小道士的賈家子孫。
于此同時,除了妙玉那些人,賈府還将買來的那一幫小尼姑和女道士安排到了饅頭庵,一并由賈芹負責管理。
賈家的傳統就是專出不肖子孫,這個賈芹雖然按着血統已經是遠宗了,但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賈家爺們的那些臭毛病他一樣沒少遺傳。
握着榮國府給僧尼的生活,豪橫于庵寺間。稱王稱霸不說,還招了匪類窩娼聚賭,将本就不怎麽清靜的地方更是弄得烏煙瘴氣。
光是言語不能形容之萬一。
這樣的人,哪怕不是說親事,單單将名字跟他放在一起都是一種侮辱。
因着這事,楠笙正經有幾日不痛快。若不是後來事趕事的多了起來,楠笙指不定要弄出點什麽事來呢。
時過境遷,竟将那對母子忘到了腦後。此時想起來,自是不肯‘失了禮數’。
一時心中有了人選,楠笙便随手将筆和本子丢回空間,站起身在房間裏踱步。
賈芹她沒見過,但其母周氏楠笙到是見過兩回。
粗鄙不堪,市儈奸滑,巧舌如簧,勢力貪財。
人只要有所好,就一定有弱點。
對付這樣的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先投其所好,引其入甕,再一一擊殺之。
稍晚些時候,石玖家的入府了。
楠笙早就吩咐過向蘭先照看春燕,又有莳珊看守門戶,倒也不擔心她和石玖家的的對話傳出去。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楠笙仍舊是湊到石玖家的跟前,小聲在她耳邊嘀咕數語。
調查周氏日常活動和生活區域,想辦法用閑話家常的方式讓周氏偷聽到鳳姐兒做了什麽生意,銀子多到可以添海的地步。
再調查賈芹近日在什麽地方出入,給他輸入一個鳳姐兒深怕勒索的概念。
至于馬道婆那裏“清溫到底跟馬道婆學到真東西沒有?”
石玖家的搖頭,“銀子到是花出去好些,只那老賊婆精明的緊,正經東西半點沒教清溫。所學不過些糊弄人的把式。”
“那便算了。”
周氏與賈芹要是直接對上鳳姐兒,鳳姐兒很有可能會将這件事壓下來。不過這并不妨礙雙管齊下讓馬道婆進府收秋。
“姑娘既然準備以賈芹的名義給馬道婆送信,為何還要叫周氏母子去與琏二奶奶接觸呢?”就不怕弄巧成拙?
“給鳳姐兒加深點印象呗。”頓了頓,輕聲道,“咱們這位琏二奶奶可不是吃素的,那娘倆要是真想勒索她,崩了牙都是輕的。先讓這二人打頭陣,被收拾一頓後再迂回的找馬道婆去告密,也不算難以理解。”
“老奴聽說那馬道婆是手上有真本事的,若讓她知道是姑娘在背後拿她當槍使,老奴擔心她會對姑娘不利。”
“就是有真本事,才不能留着她。一山不如二虎,她和清溫只能留下一個。”手指輕輕搭在腕上,品相極好的一對羊脂玉镯子并排戴在一只手腕上,輕輕一晃便發出輕脆的聲響,悅耳極了。楠笙早先總擔心兩只戴在一起會磕破壞了,後來發現沒人在兩只镯子中間戴個隔斷護镯子的,便也消了這心思,左不過她也磕的起。
“想必不用我說,你們倆口子也打聽過劉家的事了。”
劉家這麽作,不信一直忠心耿耿的石玖夫婦不去打聽劉家的情況。然而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以這倆口子的辦事能力卻仍沒對她說什麽,可見就是不想告訴她。
為什麽不想告訴她,楠笙用後腳跟想都能想明白。
“姑娘聰慧,我當家的确實是打聽了一回劉家的事。”見楠笙面上不顯,眼神都沒變,石玖家的這才小聲将打聽來的消息說與楠笙知曉,“到不全是姑爺的意思,而是劉家太太嫡親的妹妹有個女兒,早年進宮後被分在當時還不受寵的當今宮裏做宮女”
“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呗?”楠笙給自己倒了杯茶,又随手給石玖家的也倒了一盞,“讓我猜猜,劉太太的妹妹家應該還有待字閨中的姑娘是不是?”
“正如姑娘所料”
劉太太的妹妹家原是普通人家,因長女進宮當宮女,又侍了寝,成了當今新帝身邊的老人,于是娘家就一朝翻身成了新貴。家中待嫁女兒本就水漲船高,若容貌上再有幾分姿色,也就不怪劉家心動。
楠笙便是出身良好,可到底是落了架的鳳凰。這一來二去的,就成了人劉家的備胎。
若能和當今皇帝做個連襟,誰還看得上楠笙這個對仕途沒幫助,又沒後臺背景的孤女呢。
所以劉家打的主意便是先極力争取這門親事,實在争取不到那再考慮一下要不要按約定娶楠笙。
然而說起這個,別說楠笙本就沒想要按約定履行承諾出嫁,就是石玖夫倆都不再看好這門親事了。
劉家的表姑娘和榮國府的大姑娘在宮裏争男人的寵愛,她們姑娘跟另一位劉家表姑娘争姑爺,便是争贏了,姑娘長年居住在榮國府,指不定嫁過去要怎麽受擠兌呢。
姑爺不喜,夫家不敬,下人又都是看人下菜碟這樣的人家,嫁過去真能讓姑娘過的幸福嗎?
但若不嫁過去,這個年紀,又退過親,姑娘以後可怎麽辦呢?
楠笙倒沒在意那些本就不被她放在心上的事,她還饒有興趣的問石玖家的,“那家的娘娘要省親嗎?”若是省親,那她就将空間裏收集的各種玻璃制品賣幾套給他們家。
石玖家的聞言‘撲哧’一聲笑了,臉上帶着點世仆的驕傲和矜持,“姑娘說笑了,一個無子的小貴人罷了。這省親省的就是銀子,賈家這等人家都省成了這樣,那等新貴人家拿什麽省親?”
楠笙想了想也不由輕笑出聲,“劉家這門親事定是不成了。之後我和表妹至少表妹的終身大事定下來前都會住在這府裏,以後能用到清溫的地方太多了,現在必須抓住任何機會給清溫鋪路。”
“老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