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個小時後,梳化服都準備好的左謹,正式開始今日的拍攝,因有昨夜的磨合,與溫墨的搭戲很順利。兩人都是青年演員中的演技派,除了有身體觸碰的鏡頭,皆是行雲流水般地一條過。

暫停歇一會兒,準備拍攝後半段的“床戲”。

陳導摩拳擦掌,在角色卧室內拿着自己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劇本與兩位演員探讨,将自己心裏十分之三的旖旎想法輸送到二人耳中,在原劇情的基礎上,讓情感、動作外放了一些。

進入拍攝後,左謹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對,此前看劇本接戲的時候,嘆的是姐妹情深最後各居天涯,在亂世裏走上不同的路。現在合作的演員變成一夜情的對象,再加上陳導那對細節隐秘的鏡頭表達,升起一股異樣的錯覺,好似貫穿全劇的男主角是多餘。

這讓她想到徐老怪的【青蛇】,但兩者之間有着本質的不同。

鏡頭給自解衣衫這一畫面,來了一段蒙太奇的特寫,畫風唯美而細膩,配合着膽瓶裏新插的枝枝桃花,融進從窗外漏進的柔和光線,有着抓人心弦的朦胧感,以及隐着一股欲蓋彌彰的百合風。

陳導坐在導演椅上,全神貫注地緊緊盯着監視器,他的眼裏透着難以掩飾的興奮,如今的市場是耽美劇大行其道,而他這部【楓月淚】将會成為國內第一部社會真“姐妹情”,成為真正意義上有着巨大影響力的僞百合劇。

與昨夜的粗粗試戲不同,此時二人的衣衫都褪去,只着薄薄的一層純白裏衣,衣料順滑柔軟,淡淡的體溫從中透來,不由讓人陷入想入非非的境地。

兩人擁抱在一起時,皆是齊齊受驚地看向對方,一個隐着灼熱,一個隐着難以啓齒的羞恥,眸光相交又糾纏而産生的溫度,能融化南極冰川山脈最深處的萬年玄冰。

溫墨在心底輕嘆:若這不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該多好!

“抱歉!我第一次和旁人這般近,有點兒不适應。”溫墨朝周圍的工作人員歉意地說着。

陳導敏銳地嗅到一絲刺激的氣息,鏡片後的眼睛笑眯眯地,朝一旁過來的場記悄聲叮囑一句:“這保留做花絮啊,不許給我丢了。”

接着拿對講機喊話:“左老師和溫老師調整一下情緒,你們日後還有更多接觸的機會,早晚得适應,得好好記住,你們前期是感情深厚的姐妹,好好給我抱着。”

這話,惹來拍攝現場的工作過人員齊齊偷笑。

兩人聽到陳導的話,點了點頭,收收亂七八糟的心思,摒棄雜念沉入角色裏。

她們是專業的演員,出戲很少,除非是真的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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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墨作為占有欲極強的腹黑妹妹的飾演者,她把人物的情感需求,簡直是刻畫得入木三分;而左謹作為娴雅堅韌的姐姐的飾演者,将姐姐對妹妹的疼愛與照顧演繹得淋漓盡致。

兩位都是娛樂圈頂級神顏,演技更是精湛得有目共睹,合在一起便是一副賞心悅目的動态光影畫卷,溫馨寧靜下是角色間的情感糾葛,這糾葛上下起伏似微風下的水波,由着圈圈漣漪承載着蕩漾開去。

一切都非常完美,攝影機後的工作人員看得入神,在導演喊了一聲“過”,才陡然從視覺享受中驚醒。

從劇情中抽離出來,左謹卻是一動不動,抿着唇盯着溫墨,黑亮的眼裏含着幾分薄怒。

而溫墨卻是故作疑惑,模樣頗為無辜地抽.出,擠在兩腿之間的長腿,甚至還禮貌地彎彎唇角,才掀開被子下床,接過助理遞來的衣服細細穿戴好,動作旁若無人般地不疾不徐。

左謹穿上助理遞來的長款風衣,腰帶松松一系,勾勒出那纖薄的腰肢,好似只要微微一握就能給折斷,極惹人獸血沸騰。

她斂着情緒睨了溫墨一眼,便默不作聲地帶着拿上戲服的助理離開拍攝現場。

正在溫墨握着水杯旋轉摩挲,沉思要不要跟上去的時候,有點兒神出鬼沒的陳導,已從監視器前快步到卧室,裝模作樣地說:“溫老師啊,今晚咱們收工要是早的話,你幫我去問問左老師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個飯,幾大主演擱在一起聚聚?”

“我這就去問問。”兩人眼神一對,便是相視一笑。

化妝間的門開了又阖上,而左謹的助理先一步被溫墨的助理給叫走,作伴上洗手間。

瞧着那坐在化妝鏡前的女子,聽到有人進來也沒給個眼神,原本柔和的側面線條也因冷着臉繃得緊,纖黑的長睫輕搧,洩出些許糾結和憂郁,沒有人的時候,這人的周身暖意少了幾分,淡淡的憂郁多了幾分。

兀自靠在門上瞧了好一會兒,直到那不願主動開口說話的女子将唇瓣抿得更緊時,溫墨才緩緩踱步至身後,盯着鏡子裏的影像,俯身将人圈在懷裏,“心裏有氣?”

左謹拂開她的手,同樣通過鏡子瞧着,神色認真:“那夜是我犯糊塗,望溫女士不要認為我是那種随意的女子,随時随地對我做出格的行為。”

“好,是我失禮!”溫墨說着話,薄唇的熱氣噴在她的耳上,于那敏感的顫抖間付諸一笑,薄唇再啓時,已将如玉潤澤的耳垂含住,像對待幼時果凍一般微微撕咬着、吮.吸着,滾燙的鼻息噴薄而出掃進耳蝸裏,勢不可擋地擊潰左謹的理智。

她想要脫離,想要呵斥這人放肆,想要......

可這些想法都只是想法,并未付諸行動,反而胸腔位置起伏得越來越劇烈,越來越難以忍受,那股洶湧澎湃的浪潮從不自覺蜷縮的腳趾一直到腦海,來回不休止地激蕩纏綿在腹部上下,将理智扯入不可控的深淵裏去沉淪。

那鏡子裏嬌豔得熠熠生輝的模樣,是如此的陌生,她從來不知自己,竟然會這麽...這麽地放蕩。潋滟的眼裏泛起生理性的霧氣,鏡中另一人模模糊糊的容顏,讓她從中又窺得二三分的熟悉,可心卻驀然疼了一下,霧氣也轉化成淚水湧出、滑落。

“怎地哭了?”時時注視她的溫墨,将椅子轉一圈,指腹擦過她細膩白皙的臉頰,染上淚水收回至唇邊微微嘬着,“有點兒鹹,美人淚也如常人一般無二,若是清甜的該多好!”

左謹的眼淚流得更兇,瞧得人更生憐意,将她從椅子上拉起攬入懷,柔着嗓音哄着,“待會兒還需拍戲,哭紅了眼睛可不好。”

只是淚水它不聽主人的控制,明明不想在旁人面前湧出,可就是忍不住,近十年的感情說沒就沒有,那些積累的點點滴滴如夢幻影,再不複存在,壓制在心底的傷,終會在某些時刻突然冒出。

得知這人呼喚的名字是“楚逸”那一刻,溫墨心下便已曉得個大概,那一天是溫楚逸那渣男訂婚的日子,大擺宴席遮無可遮,一點兒給人緩緩的時間都沒有,直接擊潰這人的心,買醉步行雨夜裏折磨自身,到最後,卻意外地讓自己撿一個大便宜。

這麽想想,溫楚逸那渣男也算是渣得正好,可依舊令人不喜。

懷裏的人在無聲淚流,眼淚跟通紅的鐵水一樣灼傷了溫墨頸部的肌膚,一手按着她的腰肢緊貼,一手撫着她的面容,緩緩湊近以吻拭去那些不聽話的淚水,留下更加灼熱的溫度,比通紅鐵水還要高的溫度,仿若能燃燒一切,仿若能融化一切。

左謹的身體在顫抖,呼吸帶着哭腔的鼻音溢出,一直垂在身側的手無措地握成拳,薄薄肌膚下細細的青筋更為可見。

正當溫墨想要攫取那誘人的唇瓣時,擱在一旁化妝臺上的手機震動着,兩人的視線都落在那一方小小的屏幕上,一個是被打擾的不悅,一個卻是白了臉。

左謹的唇角顫了顫,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溫楚逸,和你是什麽關系?”

“他啊,是我哥。”溫墨忽地多了些壞心思,見她愣怔後,惱羞成怒地欲要脫離懷抱,手猛然一帶重新将人按壓在懷,那低低的驚呼悅耳至極,補着:“戶口本上的一家人。”

“你無恥。”想着那夜自己是喚出過楚逸這二字,左謹的臉便是一陣紅又一陣白,剛止住的淚水又有了泛濫之勢,卻倔強地含在眼眶裏積蓄。

這兄妹二人,竟是前後戲耍、羞辱自己。

即使溫楚逸不告而同旁人訂婚,她也沒有這般生怒,沒有什麽比後知後覺發現一夜情對象,是前男友他妹妹來得更有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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