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其他的家屬可以随便給病人吃——不過我覺得病人也用不着特別補充營養了。”他合上手裏的病歷夾輕輕在手裏掂了掂,不再是公事公辦的口氣,不過仍然很平和,“楊小姐,別人不願意告訴我的我絕不會問,因為如果我問了,不管他告不告訴我,說的是不是真話,他心裏都會覺得不舒服;同理,別人和我說的話呢,我通常聽了也就算了。”
說完他便轉頭走出了病房,白色衣角被風吹起一點,消失在走廊裏。王胖子看得一愣一愣的,悄聲問胡八一:“這是……美國友人和大夫為你打起來啦?不是我烏鴉嘴啊,我覺得大夫可能還未必打得過參謀長……”
胡八一不輕不重扇了這胖厮後腦勺一巴掌:“少他媽犯渾,我看你純粹是個元太祖——胡逼咧咧。”SHIRLEY楊很有些驚詫地反問:“你怎麽知道基金會想找的是忽必烈的墓?他們也聯系你了?”胡八一和王胖子對視一眼,胖子哈哈哈大笑起來:“我操,胡司令你丫才是烏鴉嘴,說什麽來什麽,快快快,你說說胖爺什麽時候能發個千八百萬的財!”
“烏鴉嘴說你發財還有個屁用!”胡八一覺出手機貼着大腿震了兩下,摸出來還是趙啓平的短信,連着兩條。
『美籍華人看上你什麽了,趕緊改改行不行?』
『我那兒沒有多餘的睡衣牙刷,別忘了自己帶過來』
胡八一看着短信咂摸半天滋味兒,覺得這事相當有戲,臉上露出點很有嚼頭的微笑,嘴角斜斜挑上去,好像還帶點不情願一樣,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比如王胖子——才能看出他多興奮,這個表情和往常他們升棺發財之前胡八一的表情有某種相似之處,每當他要面對未知又刺激的東西之前總是這樣笑。于是王胖子想,完喽完喽楊參謀長是徹底沒指望喽。
7、為了吹過的牛逼而不懈奮鬥
趙啓平自己的代步車是輛雷諾的緊湊型SUV,胡八一幹脆把自己的破車扔給楊參謀長開,自己在便利店買了個牙刷就上了趙啓平的車。
“你睡衣呢?”他開車的姿勢很板正,腰板挺直,也不左顧右盼,上車就把手機和車裏的藍牙音響連到一起,調出音樂來聽,還是古典交響樂。胡八一頓時被鋼琴小提琴震得肅然起敬,老老實實答道:“我裸睡就行。”
趙啓平沒搭理他。
胡八一讨了個沒趣,摸摸鼻子靠回座椅裏去,假裝自己睡着了。昨晚就等于是沒怎麽睡,所以他确實困,趙啓平的車開得又穩,過了幾分鐘就真的睡了。睡相略微有點蠢,頭歪在車窗玻璃上,脖子窩着,一看就肯定不會舒服。胡八一在淺眠中吧嗒了下嘴,換了個角度,轉為往駕駛座這邊倒,多虧有安全帶勒着才沒出溜到車座底下去。趙啓平伸手把音量調到最低,想了想,幹脆換了個播放列表,很舒緩的小調。于是胡八一直到車停下才猛地一震醒過來,伸着懶腰和趙啓平貧:“坐車睡覺這毛病都是副國級幹部才有的,想當初……”
“想當初那位愛坐車睡覺的副國級後來不是溫都爾汗了麽?”趙啓平熄了火,有條不紊把手機放兜裏,沖他一笑:“你倒是找個吉利的說啊。”
細想似乎是不大吉利,胡八一待要說自己是個堅定的無神主義者,又覺得有點虧心,對不起收拾過的那些粽子,哈哈一笑就算把這事混了過去。他跟着趙啓平進電梯,等到鑰匙都插鎖眼裏了才假模假式的問:“诶,我住你這兒方便吧?不給你添麻煩吧?”
“你自己就是個麻煩,還說什麽添麻煩啊。”趙啓平拿老大白眼兒翻他,推門把人往裏讓,順嘴說了句客氣話:“家裏亂,不用拘束,就當你自己家。”
胡八一其人,向來都把客氣話當真的聽,他倒是有心把這兒當自己家,但這屋子四處都散發着趙啓平的氣場,又矛盾又勾人那種,格外顯出他是個過客,不過短暫停留一下。胡八一随喜了一番趙啓平這套小房子,地方其實不大,但房間可說是過于敞亮了,沙發茶幾一概沒有,地上鋪着白雪雪羊皮,七零八落扔着墊子。客廳裏唯一的家具是牆邊的書架,書本雜志都壘在上頭,從厚到薄排得整整齊齊,旁邊還有只大概三十厘米長的恐龍模型,由頭至尾用細鐵絲串得很工整。他并不想知道那是用人類什麽部分的骨骼拼的,不過在恐龍尾巴上毫無疑問地認出了幾節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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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啓平已經走進廚房開冰箱,隔空丢給胡八一一瓶烏龍茶:“我這兒沒茶葉,喝這個吧。”
胡八一被飲料瓶打中胸口,順勢躺倒在地裝死,臉頰蹭在柔軟的羊毛上,從睫毛之間的空隙裏看見趙啓平倚着廚房門框喝水,喉結上上下下滑了幾次,然後柔軟無聲地向自己走過來。他想可算是要到這個時候了,半緊張半期待地等着趙啓平下一步的動作,是會在自己身邊躺下來嗎,還是幹脆倒在自己懷裏?胡八一幾乎是做好了所有思想準備,包括自己錢包裏還有個防身套都想好了,唯獨沒有想到趙啓平從他身上輕輕巧巧地跨了過去,徑直進卧室去了。
卧槽?什麽情況這個?
他楞了幾秒,一骨碌爬起來,兩步走到卧室門口,正好看見趙啓平在換衣服:西褲已經脫了,襯衫剛解了領扣,下擺微微有點皺地垂到大腿根兒,下頭兩條腿又細又長又直——胡八一霎那間想起王胖子無數次胡逼咧咧中的某一句話,“腿毛長性欲強”——他看向趙啓平的腿,特別希望這句話是真的。
趙啓平拎起旁邊灰色的家居褲穿上,又去接着解襯衫扣子,眉毛挑挑,口氣裏帶點揶揄意味:“你這是看脫衣舞呢?”
這種凡事不太在乎的勁兒特別勾人,胡八一猜不透他是不知道這一點還是怎麽樣。總之這人肆無忌憚地撩他,又一直保持在某個安全距離之外,讓他只想去問問他,這個安全距離是誰定的,憑什麽他胡八一就得昏頭昏腦地由着他撩——
平常貧慣了嘴上就沒個把門兒的,胡八一脫口而出:“要不咱來鋼管舞得了,我演那鋼管你看怎麽樣?”
這可不是就是昏頭昏腦嘛。
趙啓平沒惱,扔了條毛毯過來,呼啦啦劈頭蓋臉把胡八一蓋在底下,隐隐約約聽見趙啓平和他說:“你睡廳裏,美籍華人不在你少油嘴滑舌的,小心入戲太深拔不出來。”
胡八一這份兒鬧心,幹脆就蒙在毯子裏頭伸長了胳膊沒頭沒腦抱過去,算準了統共就這麽大點地兒趙啓平沒處躲,結果真讓他抱了個滿懷。“要是我說已經拔不出來了呢?”
“那你就慢慢拔呗,不着急。”趙啓平隔着毯子拍拍他後背,“沒關系,總有拔出來的一天。”
“要是我就壓根兒不想拔出來呢?”胡八一從毯子底下伸出腦袋,眼睛眯着,被頭發擋了一多半,可還是亮,“你能一直戳,不,紮那兒不出來嗎?”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我可不會先打保票,看你表現了呗胡八一。”趙啓平叼了根煙點着,有點異香異氣的,胡八一想起他說過自己做手卷煙,就沒皮沒臉地和他要:“給根煙抽呗,一邊抽一邊交代問題,你問什麽我都說。”
“我才不願意問呢,肯定不是什麽好事。”趙啓平扔給他一根兒,胡八一湊上去對火——那兩片薄得恰到好處的嘴唇離他這樣近,這樣近,像一個預謀已久的吻,然後又倏然退走。自诩也算見過些風月場面的胡八一心想,操,完了,有妖氣。他想重新把那個吻拽到自己觸手可及的位置上,趙啓平朝他噴出一口帶着朗姆酒香甜氣味的煙霧:“愛交代不交代。”
胡八一花了小二十分鐘吹牛逼,介紹自己的業界地位如何傑出,手段多麽高明,趙啓平眼神始終挺認真,又帶着點不可思議,伸手摸了摸他脖頸下方的那枚摸金符,涼的,手感非石非玉,又有些潤澤滑溜:“聽着挺刺激的,算我一個?還是那句話,”他笑,眼角憑空生出春風來,“畢竟眼見為實嘛。”
“那咱倆的事兒……”
“咱倆?咱倆什麽事兒?”趙啓平眨眨眼,“咱倆到底有沒有事兒,有什麽事兒,都我說了算,懂?”
胡八一恨恨,這人嗲起來簡直讓人骨頭都他媽酥了。
8、有七十種取悅嗲趙的方式,其中一種是講故事
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科學解釋清楚的,就是他自己,假如當初沒有誤入崗崗營子的格納庫,便是有家傳的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在手,也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