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蠟燭,摸金過程中若是雞鳴天亮或是蠟燭滅了,就必須按照原路返回。除此之外又有兩不一取、三香三拜等諸多規矩,吉兇預兆自然也在其內,故而SHIRLEY楊心裏有些擔憂,生怕這次草原之行也像另外幾次行動一樣九死一生。尤其是這次一向吃得多幹活也多的王胖子沒來,趙啓平話裏話外真當他們是去給牧區巡診的,也不知道會不會扯後腿。
胡八一和趙啓平用等着後窗玻璃換好的功夫去巴彥淖爾的商業區轉了轉,市區是解放後新規劃的,一律橫平豎直,倒是不虞走失。趙啓平想給同事朋友捎帶點內蒙特産,牛肉幹奶酪條之類的買了一大堆,胡八一順手撕開袋牛肉幹嚼上了,腮幫子鼓出來個包,咬肌的脈絡一直牽到太陽穴附近去,邊嚼邊跟趙啓平說:“你現在買幹嘛啊,等咱們從草原出來再買多好。”
“我先挨個嘗嘗哪種好吃行不行?”趙啓平也從袋子裏摸了一塊丢進嘴裏,和胡八一像倆耗子似的對着磨牙。沒等嘴裏的牛肉幹咽下去,趙啓平就發現了路邊環衛工人的推車上放着一摞壓平了的紙箱子,最上面那個正是昨天他們被偷走那套德國OKM金屬探測器的外包裝。德語的單詞特別長,很顯眼,而且這是SHIRLEY楊在美國買了托運回來的,在巴彥淖爾不可能有第三套一模一樣的設備,只可能是昨晚丢了的那套。他指給胡八一看,胡八一會意點點頭,過去和環衛工人搭話。
“大叔,跟你老打聽個事兒,這箱子你老在哪兒撿的?”胡八一很客氣,先遞了根煙,又給點上火,一臉淳樸憨厚。
“鬧不機密(不知道)!”
胡八一不懂鬧不機密是什麽意思,但看對方推起車要走的樣子也明白這是不願意告訴自己,趕緊又賠上笑臉,把手裏一包才開封的萬寶路都塞過去:“這洋貨我們想買,就是找不到個賣家,大叔告訴我們紙箱子在哪兒看見的,我們也有個大概方向,你老幫幫忙,幫幫忙。”
環衛工人接了煙沖他身後随便一指,趁胡八一扭頭張望的當兒推着車走了。趙啓平從馬路對面穿過來,問他:“打聽出什麽來了?”
“什麽也沒打聽出來,”胡八一苦笑,“不過,把外包裝随便亂扔,不像是個識貨的,大概不是特意針對我們。走,估計玻璃也該換好了。”
三人次日一早重新上路,走省道213往額濟納旗的方向去,路上越走草地越見稀疏,路況也差,怎麽小心開也無法完全避開路面上的那些坑。胡八一臉上架了副雷朋的飛行員墨鏡負責開車,三個人裏以他狀态最好,SHIRLEY楊被颠簸的臉色發白,趙啓平稍微好一點兒,腦袋恹恹地靠在副駕的窗玻璃上,每次不小心碾過一個坑就和玻璃磕得咣當一聲,那動靜兒聽得胡八一心驚膽戰,生怕沒到地方呢先把大夫磕成腦震蕩。他小心翼翼躲過路中間一塊拳頭大的碎石,伸手去摸趙啓平的腦門,一摸之下放心了一點,并不燙:“是不是都颠傻了?”
趙啓平沖他有氣無力的龇了下牙,白生生的,咬在身上還真挺疼——胡八一想。“真沒想到內蒙的省道這麽慘……這哪兒有牧民啊?”
“牧民也不是住在公路邊啊,我們去蘇泊淖爾,淖爾就是湖的意思,你知道納木措吧,和那個差不多,蒙古人叫淖爾,藏族人叫措。”胡八一從車門邊掏出罐紅牛給他,“一直在出汗,補充點水分。”又掃了眼後視鏡問SHIRLEY楊,“參謀長怎麽樣,能挺住嗎?”
SHIRLEY楊擺擺手示意自己沒問題,攤開大比例地圖在膝蓋上看起來,上頭用筆密密麻麻做了許多标注,既有基金會發給他們的資料,也有她這些日子自己查史料的結果:蘇泊淖爾離中蒙邊境很近,本地人也叫它蘇布谷淖爾,意思是珍珠湖——據說成吉思汗的夫人(具體是四十多位中的哪一位就不清楚了)曾在此用自己的珍珠耳環祭湖,附近有寶日敖包,相傳就是成吉思汗曾經駐跸過的地方,這次的達魯花赤金牌就是在寶日敖包附近發現的。考慮到蒙古人的歷史多半依靠口口相傳,那麽或者和寶日敖包真正有關系的不是成吉思汗而是他的孫子忽必烈也不一定。
這一天他們開了七百多不到八百公裏,最後幾十公裏幾乎沒有路,靠着地圖在開,胡八一被西斜的太陽曬得頭昏腦漲,看着車輪下的碎石直咋舌:“楊參謀長,你沒弄錯吧,這就是個戈壁灘啊?”
“這附近還有幾個季節性湖泊,還有,綠洲,”SHIRLEY楊肯定地說,“牧民是在綠洲上的。”
話音剛落,車子猛烈地颠簸了幾下,失去平衡似的歪向左邊,胡八一趕緊踩了剎車,跳下車去踢了一腳癟了的左後輪:“操,紮破了!”
趙啓平也跟着下車,看了看情況說:“這麽大的口子,連外胎估計也得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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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胎倒是有……不過馬上天黑了,換上去再往前走弄不好還得紮,等明天吧,”胡八一撓撓頭,過去揉一把趙啓平的臀尖,“屁股颠成兩瓣兒沒有?”
趙啓平瞪他一眼,“你的屁股就不是兩瓣兒的嗎?人沒有知識也要有常識……”
“好好好,我再問一次,屁股颠成四瓣,不,八瓣了沒有?”胡八一态度超好,拉着趙啓平到離車遠一點的地方去了,大聲說:“來,給我根煙抽!”接着壓低聲音耳語道:“和楊參謀長一起出來就是麻煩,荒郊野外的,咱又不能變個女廁所給她,只有離遠點了。”
他平常大大咧咧,這時候居然心細如發,趙啓平笑嘻嘻地試探,态度十分自然:“這麽紳士,你喜歡過人家吧?”
胡八一挑着眉,煙卷斜斜叼着眼看要掉的模樣,眼睛在夕陽最後那點餘晖裏黑亮得驚人。他噗地笑出來問趙啓平:“嗲趙,你這是對我的情史感興趣了?”
小趙醫生從他嘴唇上把煙摘下來深深嘬了一口,夾在指間姿态潇灑地彈了彈煙灰——這動作在夜店或酒吧裏必然能迷倒一大片男女,現在有幸看見的卻只有胡八一:“考慮可持續發展的時候,總得看看資源還剩下多少啊。”
胡八一摟着他肩膀把臉轉向空蕩蕩的來路:“多着呢。”
16、UNFUCKINBELIEVABLE
戈壁灘上晝夜溫差大,太陽下山沒多久,趙啓平就覺得寒浸浸的。一路上他臨時抱佛腳看了些野外生存的書,都強調夜裏應該生起一堆篝火,并且保持徹夜不滅,一來可以取暖煮食,二來也能驅趕動物,但眼下除了碎石就是沙礫,連根草都是稀罕物,更別說柴禾了,書上那些關于篝火的TIPS完全用不上。好在他們帶了固體燃料塊,比礦泉水瓶蓋略大一點,能燒将近半個小時,燒開兩壺水沒有問題,只不過用來烤火還是不太方便,最多能烤個手。
既然已經決定露營,SHIRLEY楊便用行軍鍋煮了意面,加上罐頭裝的肉醬當晚飯,三個人草草吃完,胡八一用袖口把嘴邊的油漬擦幹淨,說:“楊參謀長你這美國胃是改不了了,下回給來一老北京炸醬面行麽?”
“我不會。”SHIRLEY楊用煮面的水把鍋子碗筷都洗過,雙手端着行軍鍋走出十幾步把水潑了,回頭問胡八一,“今晚怎麽值夜?”
“咱倆一人值半宿呗,上半夜還是下半夜盡着你挑。”胡八一拍拍屁股站起來到車邊去找帳篷,“你睡車裏,我和嗲趙睡外邊,就這麽定了。”
固體燃料越燒越小,最後火苗只有豆粒大,藍幽幽的,跳動了兩下就悄無聲息地滅下去,剩下點微黃的蠟狀物沾在碎石上。趙啓平覺得有點被小瞧了,還有另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雖然他知道胡八一和SHIRLEY楊之間并沒有什麽特殊關系,但好像他們自有一種習慣,或者說,默契,是現在的自己還插不進去的。
“值夜算我一個。”他說。胡八一抱着帳篷回頭看了看他,趙啓平補充道:“我們醫生經常值夜班的,不要緊。”
“那你值第一班吧。”胡八一很快就把帳篷搭好,下面鋪着防潮墊,四邊用大些的石頭壓住,“楊參謀長你值最後一班。”
SHIRLEY楊看着胡八一把新買的雙人睡袋放進帳篷裏,默默點頭。她開了車門看到副駕駛上扣着一本《黃金時代》,便回身問:“趙醫生,你要不要把你的書拿着,值夜的時候看。”趙啓平道了謝,把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