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不知道是牧民們真的睡得那麽熟,還是誰都沒膽子出來看看。空氣中的血腥味讓趙啓平反胃,然而這個問題很難回避,他沒有回頭,大拇指從自己肩頭往後指了指:“烏力罕怎麽辦?”
這問題讓胡八一犯了難,要是王胖子在這兒,肯定是把屍首偷偷運出去找個僻靜地方埋了拉倒,失蹤了一個人和死了一個人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尤其對于家屬來說。但趙啓平一看就是道德觀念挺強那種人,想說服他也同意這麽草草了事不太容易,可是要把SHIRLEY楊送去蹲苦窯胡八一同樣也辦不到。他垂下眼睛看看面色青白呼吸微弱的SHIRLEY楊,苦笑着反問回去:“你覺得這事楊參謀長有多大責任?”
趙啓平沉默了很久,久到胡八一心裏開始發慌,他知道趙啓平是個挺有原則的人,可是拿不準這原則的底線究竟在哪裏。這長久的沉默讓他不知所措,在心裏又衡量了一遍:假如剛才楊參謀長是沖趙啓平去的,他會為了趙啓平擋住她的爪子麽?會的。如果趙啓平堅持要讓他按“正常途徑”處理——比如打110報警把楊參謀長抓起來——他會同意嗎?不會。
“……我們這次帶的藥裏有雙氧水麽?”趙啓平回頭打開後備箱,找出野營時用的防潮墊,面無表情地扔到胡八一懷裏,然後繼續翻找起來。
胡八一明白他這是決定保着SHIRLEY楊了,立刻展開防潮墊把烏力罕的屍首卷在裏頭,還沒忘了把落在地上的那顆心塞回他腔子裏去。地表的土被血液浸透了不到一米方圓,他操起工兵鏟把那處的土都裝進旅行袋裏,用周圍的土略微補平了一點兒,最後趙啓平咬着嘴唇把這次帶來的所有雙氧水和消毒液都倒了上去。
“盡人事聽天命吧。”趙啓平嘆氣,“我也成了從犯了。”
“這些都是我做的,沒你的事。”胡八一把旅行袋和防潮墊卷都裝進後箱,拿了瓶水捏開SHIRLEY楊的下巴沖了沖她嘴裏頭的血,又把人拖起來生拉硬拽着塞進車後排,“嗲趙,走吧,這地方不能呆了。”
“等等,你身上有多少錢?”趙啓平指指身後的蒙古包,“要留一點的。”
胡八一點點頭示意他先上車,低頭鑽進他們倆住了兩三天的蒙古包,幾分鐘後出來,拎着自己那個背包上了車,低聲道:“我把卡留給他們了,裏頭有三十萬——現在我可又成了窮光蛋啦。”
趙啓平不知道說什麽好,打着了火向東開去,綠洲漸漸在後視鏡裏變成一個模糊不清的影子。他想了想,問胡八一:“為什麽咱倆都沒事?那金牌我們也碰過的啊。”
“一個是楊參謀長拿着它的時間最長,”胡八一回頭看了一眼還昏昏沉沉的SHIRLEY楊,“估計還揣在貼身的口袋裏了,再一個就是,她是女的,陰氣更重,旱魃附身的難度小。你還記得她趴在旱魃頭頂上鑿嗎?那時候其實就已經附上去了,不過這玩意兒當時已經強弩之末了,沒法馬上控制楊參謀長,我懷疑直到吸完羊血之前她的部分神智還是清醒的……”他疲憊地用手掌擦擦臉,又搓了搓,強打精神說道,“怪我大意,下午那會兒聽她能說話就沒當回事,以為只是讓陰氣撲了一下……”
“不能怪你。”趙啓平伸手去儀表盤上拿煙,叼着點燃,又把煙盒扔給胡八一,“可也不能怪楊小姐,更不能怪烏力罕。誰也沒錯,陰差陽錯吧。”
胡八一重重點頭:“還是你有文化,大金牙最愛說這都是命,命裏該當有此一劫。”
趙啓平心想你他媽的才是我命裏一劫呢,又不好說出口,就狠狠抽煙,一根煙幾口就抽沒了多半,順手又續上第二根。
他們運氣挺好,摸着黑開了兩三個小時也沒爆胎,快天亮的時候SHIRLEY楊醒了,覺得渾身疼得像是被暴打了好幾回,胡八一把她身上的墨鬥線解開了,只說她被旱魃附體了想殺了自己和趙啓平,別的一概沒講。SHIRLEY楊也是敲敲頭頂腳底板都會響的聰明人,知道這裏面大約是有自己不能聽的事兒,便不再追問,一個人悶悶倚在後座發呆,趙啓平在後視鏡裏發現她好幾次欲言又止,溫言勸慰她道:“別多想了,那時候你神智不清醒,不管做出什麽都不是你本人意願,所以我們同樣什麽也不會說。你大可不必為此糾結,就當自己睡了一覺,醒來我們就在回北京路上了。”
天亮的時候他們把烏力罕的屍體連着那個旅行袋一起埋了,SHIRLEY楊果然不再問什麽,倒在後座上自顧自沉沉睡去。趙啓平問胡八一:“楊小姐又開始睡覺了,要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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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附身一次也是個特別傷元氣的事兒,睡覺很正常,不大病一場就不錯了。”胡八一把烏力罕的屍首放進坑底,本來打算念兩句往生極樂的經文,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最後嘆了口氣:“哥們兒,咱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有怨有恨不要沖着我們,我們呢,回去做正經法事超度你,雍和宮給你請喇嘛去,你大鬼有大量,別再吓唬SHIRLEY楊啦。”
31、術業有專攻,胡八一終于露了回本事
胡八一平常是個撒手掌櫃,後勤都交給SHIRLEY楊,這回說不得要親力親為,回到巴彥淖爾市區之後先是在僻靜的小旅館開了兩間房,把半睡半醒的楊參謀長安頓下來,又和趙啓平一起出門修車。他登記入住的時候用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份證,趙啓平看到了,略略想一下也就知道是為什麽,一來是小旅館查身份相對沒那麽嚴,二來是價錢便宜。下樓的時候他在電梯裏安靜地刷了會兒手機,對胡八一說:“修車住宿也都要錢,我剛才查了餘額,手裏還有點富餘……”他看胡八一張嘴要打斷,又加了半句,“算我借你的。”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SHIRLEY楊那邊的錢都是美元,一時半會提不出來不說,吃飯加油交過路費總不能刷美國的信用卡。胡八一猶豫片刻就答應下來,可又覺着有點丢面兒,悶頭抽着煙說:“咱說好了,這是借的,等回了北京就還你。”
“那可就得算利息了啊。”趙啓平眼珠子轉轉,說得特別財迷。
“借你人民幣還你美元,夠不夠?”胡八一瞅着四下無人,在趙啓平屁股上拍了一把,手感太好又忍不住下手揉搓,“比放高利貸還劃算。”
趙啓平大有深意地笑笑,踢了一腳鐵皮已經翻出來的車門:“走,修車去。”
車子要換的零件不少,修理廠的老板報了個價,胡八一聽完掉頭就走:“我這車開三年了,光修車要了我一半車的價錢,那還不如買輛新的。”老板嘬着牙花子又給砍了三分之一去,胡八一這才老板似的一揮手:“好,給錢!”刷完卡簽完字,胡八一把車裏最值錢的兩樣東西裝進箱子裏随身帶着,好在金屬探測器和金牌加在一起也不到二十斤,并不算重。
兩人回了旅館,趙啓平便打算洗個澡,這幾天折騰得不輕,身上的汗出了一層又一層,褲子像鐵打的一樣,粘在腿上別提有多難受了,可水龍頭已經擰到最大,水流還是小得跟撒尿差不多,半天才把浴缸底兒給蓋住。胡八一原打算趁他洗澡洗到一半進來調戲調戲,結果一推門發現趙啓平靠在洗手臺上衣服都還沒脫呢,他愣了一下,又看見水流越發斷斷續續滴滴答答的,臉色難看起來:“卧槽,這玩意兒還不死心!這要回了北京,一個月之內密雲水庫都他媽得見底兒。”
趙啓平勾過他脖子來,臉貼着臉,說的每個字都撓着胡八一的心:“……我不管密雲水庫,就想好好洗個澡,能不能洗成全看你胡司令的了。”說完還拍拍胡八一的臉頰,“怎麽樣,是不是覺得渾身充滿了智慧和力量?”
“……美人計太好使了。”胡八一伸手摟着趙啓平的腰先親了一個,脖頸處的皮膚舔起來有點微鹹,他惡狠狠嘬了上去,在趙啓平領子絕對擋不到的地方留了個吻痕,這才心滿意足地松了口,“我這就給你想轍去。”
胡八一這回目的十分明确,直奔菜市場買了三只活公雞,格外付了一點錢讓小販幫着把雞處理幹淨,特別指明要把雞的胸骨叉骨腿骨都剔出來。這要求雖然挺無厘頭,但誰也不會和錢過不去,小販拿了個塑料袋把剔出來的雞骨頭裝在裏邊,胡八一出了菜市場就把雞肉丢了,拎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