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節
是個大一點的蒙古包。
50、你好啊,薛禪汗
一個深藏在地底的蒙古包——他們見過的稀奇古怪的世面就算是不少了,但這麽個透出日常生活氣息的蒙古包還是有點讓人無法理解。以中間的樹棺為基點,西面放着馬鞍皮鞭辔頭,壁上還挂着弓箭和彎刀;東面放着奶桶和幾案;北面是供着長生天的供桌;南面是厚厚的皮毛堆在一起做成的床鋪……一切陳設方位和他們在綠洲曾經住過幾晚的那個蒙古包幾乎毫無二致,除了正中應該是火塘的位置現在放着棺材之外。
棺材的形制和他們剛剛毀掉的那一口差不多,只不過外面沒包着金箔,漆黑漆黑,看着就像根燒焦了的樹幹,要是這麽一想的話,放在火塘的位置似乎也合情合理。火對于蒙古人意義極為重要,是最珍貴的財産。家裏最小的兒子會在名字後邊加上“斡惕赤斤”的稱呼,意為火的主人,也由他繼承上一代的財産——成吉思汗的小兒子拖雷就繼承了成吉思汗生前大部分的土地、牧場和軍隊。但忽必烈生前最喜歡的是嫡長子、太子真金,可惜白發人送黑發人,真金死得比忽必烈還早了幾年。最後忽必烈的皇位竟然也傳給了真金的兒子,用儒家觀點看當然沒有任何不妥,按照蒙古風俗就有些說不通——包括這處更像是陽宅的陰宅在內。
反常為妖,說不通的地方說不定就有危險,胡八一謹慎地繞着穹廬形的墓穴走了一圈,趙啓平跟在他肩膀後面半步負責用手電照明。和頭頂上的黃金屋不同,這墓穴直接挖在土裏,沒有壁畫裝飾,裸露着細膩的白膏泥,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不可能有其他的密道機關。
“嗲趙,給我把這玩意兒拿下來。”胡八一朝他揮揮手上可笑的密封袋,已經變黑的糯米在袋子裏刷啦刷啦地響。屍毒不能算是完全拔幹淨了,他一雙手現在又疼又癢,動一下就扯着半截胳膊都麻,但他們沒時間等下去了,而且能覺出疼未必是壞事,至少說明神經還是好的。胡八一賭的就是他們能在短時間內搞定這裏,然後重新拔毒,趙啓平也知道這一點,雖然不甚贊成,還是過去給他解下了密封袋。
胡八一沒敢上手,只拿手腕內側貼了貼趙啓平的臉,笑笑:“待會好東西盡着你挑。”
“我可不知道什麽是好東西,只要我們能平安出去就算老天保佑了。”趙啓平皺眉做了個手勢,好像有什麽惡心的東西在他手上爬過去似的,“你想過外面那些蟲子怎麽辦嗎。”
“我什麽時候坐過蠟,你就瞧好吧!再說,我還等着你觀音坐……”他怕趙啓平翻臉,自覺把最後那個字吞了回去,嬉皮笑臉摸出探陰爪來,摟住趙啓平的肩膀晃了兩下,“好了好了不鬧了,你給我照着點。”
探陰爪正中一指本就是為開棺設計的,扁平有刃,順着接縫的地方很容易就楔進去個爪尖,用不着蠻力,遇到有阻礙的地方爪尖停下來一挑一別,兩三分鐘胡八一就把九枚筷子粗細的木釘全數挑斷。他手上不敢使勁使猛了,幹脆擡腳蹬住棺蓋一頭用力,沒想到竟是紋絲不動。胡八一不信邪,又加了幾分力氣,棺蓋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可仍然沒有移動哪怕一寸。
“等等,還有釘子……”趙啓平旁觀者清,手指在棺木頭尾兩端的位置上分別點了兩下示意,特意換了下狼眼的角度偏斜着照過去,隐沒在木頭裏的兩枚核桃粗細的鐵釘就閃出點兒金屬的光澤來。
“可夠狠的,忽必烈難道下葬的時候就屍變了?”胡八一看着棺材兩頭咋舌,別管忽必烈是頭朝哪邊,必然有一個釘子是楔進他腦袋去的。損傷皇上龍體——哪怕是死了的龍體——不管哪朝哪代都是大罪,唯一的理由大概就是入殓的時候就已經至少有了屍變的前兆,此處位于湖水下方,又被一座黃金屋壓着,五行失調,金水大盛,木火不足,如果忽必烈真成了粽子的話,肯定不是什麽善茬。
到了這時候再臨陣退縮不是摸金校尉的一貫作風,趙啓平默默從包裏拽出黑驢蹄子站在邊上如臨大敵地運氣,胡八一拔出軍刀來開始撬釘子,撬着撬着自己沒忍住笑了:“嗲趙,你不說你是唯物主義者嗎?”
“事實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啊,”趙啓平晃晃手裏的那根玩意兒,幹燥皺縮了之後很難看出它長在驢身上應該是個什麽樣子,“上次這個還是,嗯,挺好用的。”
每根釘子都有将近兩尺長,整體是黑色的,不知道是不是倆人的感覺失了靈,總覺得要比普通的金屬更冷一些。把它們完全起出來頗費了一點時間,事實上第二根釘子起到一半棺蓋就可以活動了,胡八一難得謹慎了一回,先是等了幾分鐘确認沒有什麽異常,這才接着把剩下那半截也拔出來。趙啓平緊張得要命,眼睛圓滾滾盯着棺蓋,手裏的狼眼手電好像随時又要扔出去似的。
這次只要輕輕一推,棺蓋就落下去了,裏面蓋着一層華美之極的錦緞,和地毯上一樣織着各式各樣的吉祥圖案,微有起伏,能看出大體上是個人形。胡八一伸手把錦緞掀起來,下面還有一層,連揭了十數層才見到一副零落的骸骨,顱骨完整——額心果不其然有個手指粗細的洞——肋骨末端就已經缺失了不少,但胡八一和趙啓平暫時留意不到這些細節,他們的注意力都被棺材裏的兩顆珠子吸引了。兩顆珠子都在發着光,不像狼眼手電那樣雪亮雪亮的,但比油燈蠟燭之類要亮得多,一顆珠子在白光中微微帶一點黃,另一顆則微帶一點淡紅色,都有桂圓大小,分別落在棺材兩側,和一堆細小的骨頭混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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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在手裏的買路錢……這也未免太多了一點,交多少過路費都有富餘。”胡八一喃喃道。
“‘徑盈寸,純白而夜光,可以燭室’……”趙啓平愣了會兒終于反應過來,“這他媽不會是随侯珠吧?!”
51、終于見到了大BOSS……的一部分
随侯珠作為能跟和氏璧相提并論的寶貝——有個成語就叫“随珠和璧”——知名度實際上是差了很多的。和氏璧一貫自帶各種離奇傳說,不管是被先後削去兩只腳的卞和,還是王莽篡漢驚天一摔不得不用黃金補上缺角,聽着都比“救了路邊一條蛇然後蛇叼着珠子報恩來了”更有戲劇性。何況和氏璧被琢成傳國玉玺之後一直傳承有序,直到唐末才在兵變中不知所蹤,而随侯珠只在漢朝之前的竹簡中才有語焉不詳的記載,最細節的不過是趙啓平剛剛背出的那句話而已,沒想到誤打誤撞,他們真在忽必烈的棺材裏看到這麽顆能當燈用的珠子,難怪要往随侯珠上想。
至于那顆泛着淡紅的珠子,雖然一時認不出來,想必也大有來頭。趙啓平帶着手套,行動便大膽了許多,上前把兩顆珠子都撿到手裏,又十分好奇地對比了一番。和随侯珠比,這顆顯得有些缥缈,光暈如夢如幻,握在手心像是能照透皮肉一般。胡八一笑道:“這個可不是那些老外要的,我們就勉為其難收着好啦,總不能專門利人毫不利己,白跑一趟什麽也不拿是不是。”
趙啓平撇撇嘴,從包裏拿出兩個密封袋把珠子裝好了放進去,這東西就算拿出去了估計都沒人敢問價,不光是買不起的問題,現在文物保護越來越嚴,大手筆的黑市交易幾乎絕跡,可不是只能自己留着玩麽。
既然薛禪汗忽必烈如今已經只剩下這堆骨頭架子,什麽軟屍香捆屍索一概是用不上了。胡八一将骨頭挑到棺材角落,探陰爪順着棺底細細篦過去,沒劃拉幾下就在糟朽得看不清顏色花紋的錦緞碎片裏撈出一條食指粗細的東西。這玩意兒頭尖尾闊,大概有一尺多長,尾端還有三條溝槽,粗看确實像支箭的形狀,只不過現在上頭蒙着一層黑紫色的陰翳,不知道是屍液還是別的什麽。
這一翻騰,墓穴裏的腐敗臭氣何止比剛下來的時候濃了十倍。趙啓平被熏得有點眼淚汪汪視線模糊,想伸手去拿又有點犯膈應,胡八一啧了一聲兒犯欠:“我還沒說是不是呢你就拿,萬一是個癢癢撓呢?”
趙啓平沒回嘴,他好像聽見了點什麽動靜,似乎很遠,像是某年去九寨溝也不是什麽地方聽到的瀑布聲,可又不完全一樣。他不太敢确定,豎起耳朵又聽聽,問胡八一:“你聽到了沒有?”
“聽什麽啊?”看他沒動手取那支令箭,胡八一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