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3)凝霜 (2)

怎麽了?說出來,吃完飯之後,你們去了哪裏。”

克雷登斯還是沒有回答。

他捏着面包紙的手開始絞緊,甚至還有點打顫。他又把頭低到看不見表情的程度,瘦削的面骨可以看到牙關咬緊的動作。

帕西瓦爾意識到貓膩所在,盯着帕西瓦爾的手看了一會,而後伸出手想把對方握住。他的原意是讓克雷登斯放下心,肢體的接觸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撫平恐懼,也能更好地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但就在他的手碰到克雷登斯的剎那,克雷登斯突然把手抽走了。像觸電一樣,整個人往後躲進椅子裏。他的動作太大了,椅子甚至都被他往後撞了一些。

“怎麽回事?”帕西瓦爾皺起眉頭,語氣也開始變得嚴厲——“你知道你必須回答這些問題,現在你不說,到時出庭你也得說,你說出來了我才能幫你。”

是,克雷登斯知道。他現在相信面前的帕西瓦爾是真的帕西瓦爾了,可是他卻沒法順利地把之後發生的事道出口。因為連他自己都不願意再回想那一切,尤其在他知道對方是格林德沃假扮而非真的帕西瓦爾後,他更加不能……更加不能……

“說。”帕西瓦爾命令。

克雷登斯整個人側了過來,他不僅不想看帕西瓦爾,更不想讓帕西瓦爾看自己。他猶豫了好久,才吞吞吐吐,磕磕絆絆地道——“我們……我們回到了小巷,那時候已經、已經沒有人了……”

“嗯,發生了什麽?”帕西瓦爾稍微舒了口氣,很好,克雷登斯又繼續說了,看來适當的威懾也會有良好的效果。

可很快,帕西瓦爾就會明白這不是什麽好的效果。雖然他确實得到了回答,但那答案卻遠遠超乎了想象。

克雷登斯的手緊得把面包紙扯碎了,他把它疊成小小的一塊攥在指尖,指尖因用力而略微發白。

“他……他碰了我……”克雷登斯的聲音因內心的捏擰而沙啞,帕西瓦爾聽得艱難——“他讓我、讓我……他碰了我……”

撫摸他,觸碰他。在克雷登斯劇烈的顫抖下,用手從外衣的肩頭,伸進了衣擺內側。

那個有着帕西瓦爾的臉的人湊到他的脖頸邊,他的熱氣灑在克雷登斯的脖子上。克雷登斯閉緊了眼睛,雙膝因這份觸碰變得綿軟。

他幾乎整個人都在帕西瓦爾的懷裏,他戰栗着,後背靠着小巷的牆面。他的面前便是帕西瓦爾的肩膀,他把下巴架在帕西瓦爾的肩頭,任由對方的雙手隔着他薄薄的襯衣,傳遞厚重的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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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股力道,加在克雷登斯的胯骨邊。鈍痛的感覺讓他從對方的氣味中清醒了一點點,從而也讓他讀懂了帕西瓦爾沒有出口的命令,順着對方施加的力道,慢慢地跪下。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可他無法違背帕西瓦爾的每一個意願。他并沒有想清楚這是什麽感情,那一刻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他非常害怕忤逆帕西瓦爾的命令,那份恐懼比恐懼瑪麗的鞭子來得更甚。

在他于小巷中等到午夜那天,他以為他不會再見到帕西瓦爾了。那他将失去人生中唯一的一絲光線,他不知道往後該怎麽熬下去。可後來他又見到了對方,那種失而複得的心情讓他根本不可能再做出任何的反抗,因為拒絕對方就有可能再次失去。

所以他不敢,他也不想,他猶如驚弓之鳥,草木皆兵。

他不願意看到帕西瓦爾冷漠和失望的表情,更不願意聽到嚴厲又憤怒的斥責,就像現在從真正的帕西瓦爾的臉上和嘴裏表露出的一樣——

“……你說什麽!?”帕西瓦爾驚訝得目瞪口呆。他确定自己聽懂了克雷登斯說的每一個字,于是短暫的驚訝過後,席卷而來的是勃然的憤怒。

他瞪着不敢擡頭卻一直打顫的克雷登斯,他努力地壓抑着心頭的怒火。桌面因巫師洶湧的情緒而一并震顫,點亮的壁燈也閃閃爍爍。他的拳頭不自覺地捏緊了,這讓他整個人散發出一股令人膽寒的危險性。

羽毛筆記錄完畢,停在了半空。

克雷登斯沒有繼續說話,蜷縮在椅子裏。

燈光還在閃爍着,把拉着窗簾的屋子照的一會亮,一會暗。

帕西瓦爾想深吸一口氣,把态度恢複到冷靜理智的狀态。可他卻揚起手,憑空掃掉了羽毛筆和羊皮紙。

羊皮紙落了一地,羽毛筆的墨漬印得斑斑駁駁。

面包紙被克雷登斯捏得幾乎看不見了,能看見的只有他嶙峋的手指和蒼白指節。

帕西瓦爾卻不敢再靠近他。因為對面前的受害者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的,哪怕是格林德沃,也有着和帕西瓦爾一模一樣的臉。

把克雷登斯帶回來确實是個錯誤。帕西瓦爾的生活中就不該多一個人存在。

過去是這樣,現在也還是這樣。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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