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23)破冰 (1)
天空正醞釀着一場大雨。
水氣濃烈,把整個紐約籠罩在一片濃重的雨腥之中。
塞拉菲娜帶着四名最親信的高階傲羅來到老宅附近,于帕西瓦爾的帶領下得見了格雷夫斯老宅的真正面貌。
它一樓的牆面已經被轟開兩個破孔,門庭前碎石遍地。本應爬滿牆面的藤蔓也被扯開了一大塊,露圌出斑駁的磚牆。二樓的窗戶沒有關好,随着冷風的吹拂,窗簾飄出窗廊,挂在外頭像幽圌靈一樣晃晃蕩蕩。
白頭鷹的塑像碎片被挪了出來,仿佛向帕西瓦爾挑釁一般,故意堆在門前的草坪。
它碎成了無數片,寬闊的翅膀也四分五裂。碎石碓上還有一些損毀的工藝品和畫像,它們仿若一座沉甸甸的小山壓着莊園的心髒。
石碓中圌央插着一根光禿禿的木樁,一個瘦小的身影被捆在木樁上。整塊廢墟散發着刺鼻的氣味,聞着好似濃烈的酒精。
帕西瓦爾倒吸一口氣,咬緊牙關慢慢靠近。
他注意到了丢在草地上的空蕩蕩的酒瓶,迅疾意識到那個瘦小的身影已被酒精淋個透徹。或許之後敵人是想把它活活燒死,只是帕西瓦爾等人來得及時,他們還來不及點火。
小精靈的周圌身傷痕都被酒精浸沒,卻仍有一絲尚存的氣息。
帕西瓦爾強忍撕圌裂心髒的疼痛,抽圌出魔杖為小家夥松綁。賽比就像被摘掉的果子一樣,松綁的剎那落在帕西瓦爾的手掌。
它的意識已經不清楚了,後背被灼燒得皮圌開圌肉圌綻。枯槁的雙手虛虛地捏着拳頭,似乎仍在強行維持着最後一絲意識。
而此刻,它努力維持的意識終于找到了歸處。
它在帕西瓦爾的手裏慢慢睜開了眼睛,皺巴巴的手指也緩緩松開。它花了好一會功夫才辨認出帕西瓦爾的身份,而後輕輕地握了一下主人的手腕。
“……賽比什麽忙都幫不上了……這可怎麽辦……”小精靈用一種近乎于嘆息的聲音喃喃地說道,最後幾個音甚至沒力氣清楚地說出來。
帕西瓦爾痛圌不圌欲圌生。
Advertisement
這一刻他仿佛不是那個年逾中旬的安全部圌長,而是小時候連喝杯牛奶都要賽比送過來的格雷夫斯小少爺。他的眼淚驀地騰上眼眶,可他沒有允許它們真的成形。
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把賽比抱緊。
他招呼其中一名傲羅過來,把小精靈交到屬下手裏,并讓對方立即把賽比送往醫院。可他剛剛把賽比遞過去,一束咒光便從老宅內部射來。
那咒光點燃了淋滿酒精的碎石堆,火蛇瞬間沿着碎石往帕西瓦爾身上燒。
塞拉菲娜眼疾手快,當即抽圌出魔杖把火焰熄滅。
而就在此時,突然一記開裂的聲音從他們的頭頂響起。
只見不遠處突然出現了三道強烈的光線,一并朝天空迸射。它們仿佛同時擊中了一個透圌明的屏障,而那屏障也在突如其來的咒術下裂開了一條觸目驚心的口子,将完整的天空鑿成幾瓣。
“他們發現我們來了,”塞拉菲娜說着,趕緊讓抱着賽比的傲羅離開,而後朝帕西瓦爾和蒂娜囑咐——“按照原定計劃各就各位,你們倆千萬不要分散,一敵一的話我們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說完,一邊指示其中一人跟着自己到塔樓的附近搜尋藏在那裏的巫師,一邊讓其餘兩人守在大門口,随時等着與那裏的敵人交鋒,并盡可能保持鐵大門的暢通,以便敵不過時讓宅內的同事迅速撤退。
而帕西瓦爾則和蒂娜朝老宅走去,他們要交手的海巫或許也正等在裏面。
重新經過那截木樁時,帕西瓦爾朝上面看了一眼。來不及蔓延的火勢沒有徹底把木頭燒掉,依稀可辨上面用銳器刻出的幾個簡單的符號。
那上面有四個圖形,其中三個是一模一樣的等邊三角形,另一個則呈現漏鬥的形狀。
帕西瓦爾一眼就看出它意味着三塊石頭和一個容器,只是敵人把這些圖案相加之後,等號後面卻什麽都沒有刻上。
如果不是有圌意為之,帕西瓦爾願意相信這是敵人潛意識中流露圌出的不确定——如果連對方都沒法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最終能拿到聖石,那帕西瓦爾等人還是有機會取勝的。
或者說,至少打個平手。
帕西瓦爾重新把頭轉過來,繼續向前走的過程中頭頂上的龜裂聲越來越大。
他擡頭看向天空,此刻敵人已經成功地将保護老宅的屏障捅出了一個小小的口子。如果有麻雞或巫師飛過破口的上方,或許碰巧能發現這裏正進行着一場與世隔絕的對戰。
“我有三圌句圌話要說,你不要插嘴。”帕西瓦爾平視着前方,不疾不徐地邁動腳步。他們距離老宅越來越近了,如果蒂娜插嘴,他便來不及把話說完。
何況,他知道這個時候蒂娜會說些什麽,無非就是“別說這些可怕的話”或“我們絕對可以取勝”之類的規勸。但他更需要的是一切按計劃進行——而這個計劃,不僅僅包括戰勝之後的計劃,也包括戰敗之後的計劃。
蒂娜轉過頭來,緊張地咬緊了嘴唇。她努力摒除個人的情感并集中起精神,确定把帕西瓦爾交代的每個字都銘記于心。
帕西瓦爾很滿意蒂娜的态度,嚴肅地開口了——“如果出現了不好的結局,不要把消息告知紐特,只需要告知忒休斯就行——這是第一點。”
忒休斯不會第一時間亂圌了陣腳,他只會冷靜地接受已成的事實。而在他想好怎麽和克雷登斯坦白之前,處事謹慎的戰争英雄絕不會輕舉妄動。他懂得如何拖住克雷登斯,如何把消息封圌鎖到最後一秒。
帕西瓦爾清了清嗓子,接着道——“第二,如果賽比被搶救回來了,恢複後把它帶去伊法魔尼學校,就說它是我的家養小精靈,學校便會給它一個栖身之地。”
它會做飯,會清掃。雖然老了,但老有老的經驗和資歷。照顧格雷夫斯家絕對比伺候那些毛頭小子要容易,帕西瓦爾相信賽比能很快适應。
它不需要再守着老宅了,如果事情得到最壞的結果,那老宅也将不複存在。它不應該孤獨地死去,它應該得到更好的安置。
他們已經走到宅子門口了,大門內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但暫時沒有咒光射圌出來,而帕西瓦爾也能說出最後一個請求——
“第三,如果克雷登斯回來了,幫幫他。倘若我到時候已經不能陪在他身邊,我希望你和奎妮能陪他走過最艱難的一段。”
克雷登斯也許會很痛苦,是的,非常痛苦。但他體圌內已經沒有默然者了,那些痛苦的表現方式也不會給周圍的人帶來危險。他是一個可憐的孩子,而在他二十歲之前已經吃夠了苦。
本來帕西瓦爾攬下這個人時就做好了給他治愈創傷并填補之前二圌十圌年空白的準備,可萬一帕西瓦爾不能兌現承諾——萬一,凡事都有萬一——那至少讓孩子在真正獨自面對外界之前,有一個溫和的環境進行緩沖。
帕西瓦爾說完了,他看向蒂娜,以确保她的注意力還停留在自己身上。
蒂娜的眼眶有點紅,接着用圌力地點點頭。
“謝謝。”帕西瓦爾淡淡地回應。
繼而,兩人雙雙舉起了魔杖。
克雷登斯遇到了一個晴天。
天空湛藍得像寶石一樣,一朵雲彩都沒有。他站在農舍門口望着天空,清晨的風從遠方吹來,卷了泥土和森林的香味,鑽進他的鼻腔。
帕西瓦爾也從屋子裏出來,穿着一件簡樸的布衣。
他已經不是鎮長了,自那一天他帶着克雷登斯連夜離開,他們便騎在馬上奔馳了整整三天。之後稍作休憩,又繼續往前趕了兩天。最終他們來到這片森林裏,徑直地穿越林子,直到找到林子另一頭的小河,以及小河邊上那幢廢棄已久的小木屋。
于是他們打算暫時停留,至少為再次上路儲備多一點精力。
這間小木屋已經閑置很久了,有些木頭已經腐蝕風化。經過帕西瓦爾和克雷登斯連續幾天的修繕,現在卻也能遮風避雨。
帕西瓦爾安撫他,他們只會在這裏将就一兩周的時間,然後會繼續往西走,直到跑得更遠,找到或建起更好的房子。
或許他們還要走很遠很遠才能真正規避那些叵測的村圌民和令人毛圌骨圌悚圌然的風圌波,但克雷登斯不覺得疲倦,只要帕西瓦爾在他身邊,無論是就在這樣破舊的木屋中一直住下去,或者漫無目的地流浪到天際,他也義無反顧。
克雷登斯愉快地和帕西瓦爾說早上好,卻見後者做了個噓的手勢,繼而上前摟住了他的肩膀,帶着他小心翼翼地朝林子深處走去。
走了一會,便見到一只狗被拴在樹樁上。它棕色的毛發柔圌軟油亮,兩只眼睛炯炯有神。但它和普通的犬類卻不一樣,在克雷登斯試圖靠近時,他看到那狗有着分叉的尾巴。
克雷登斯訝異不已。
“昨天出去打獵時看到的,它對我很友好,跟了我一路,我便把它帶回來了。”帕西瓦爾給克雷登斯打勁,“去摸圌摸它吧,它非常溫順。”
克雷登斯興圌奮地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那狗嗚咽了一下,在克雷登斯碰到它的時候乖順地俯下圌身圌子。
它的毛發無比順滑,在陽光下甚至還反射着金燦燦的光線。它親圌昵地舔shì着克雷登斯的手掌,直到孩子将毛圌茸圌茸的狗抱進懷裏。
“燕尾,”克雷登斯被它舔得眼睛都睜不開,才勉強把它拉開一點,開心地對帕西瓦爾說——“燕尾狗,我認為它叫燕尾狗。”
“好。”帕西瓦爾盤着雙臂,靠在近旁的樹幹欣賞着克雷登斯的喜悅。
好一會克雷登斯才把它放下,重新站起來走到帕西瓦爾面前。他的面頰和耳根都有點紅,微微低着頭不知道想說什麽。
帕西瓦爾也靜靜地等,等到孩子緩緩地舉起雙臂,給了他一個親圌密的擁圌抱。
“謝謝您,先生。”克雷登斯輕聲說,聲音因狂喜變得顫圌抖。他的雙臂箍得更緊了,他恨不得直接融進帕西瓦爾的身圌體裏——“我不知道您為什麽會喜歡我,但我……我會用一切來回饋您的好意。”
“我需要的不是什麽普普通通的擁圌抱,”帕西瓦爾笑了,拍拍克雷登斯的後背,順帶捋了捋對方束在腦後的長發,忍不住提醒——“我需要的是一個吻。”
一個充滿感激和愛意的吻。一個自圌由而無拘無束的吻。一個象征着新生,昭示着未來的吻。一個再無需擔心被發現、被譴責、被懲罰、被審判的吻。
他們接圌吻了。
克雷登斯猶豫了片刻後靠上前,而帕西瓦爾也順勢摟住了青年的後背把對方帶近。自己則後傾着靠上樹幹,微微地閉上眼睛。
克雷登斯的身圌體先是不輕不重地壓向男人,緊接着随着吻的加[xxx]深[xxx]加[xxx]重[xxx]而越來越用圌力。他和帕西瓦爾已經什麽都做過了,做過了很多次,可每一次接圌吻仍然讓自己渾身打顫。
畢竟他可以無數次懷疑[xxx]性[xxx]交[xxx]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滿足[xxx]生[xxx]理的需[xxx]求,卻無法自欺欺人地認定單純的親圌吻也是一樣。所以與酣暢淋漓地做上幾個來回相比,他更喜歡事後枕在帕西瓦爾的身邊,喜歡聊兩句之後便自然而然地貼上,順水推舟般[xxx]慢[xxx]啄[xxx]輕[xxx]觸。
這是克雷登斯最能感受到愛情的時間,而他不介意這樣的時間無限延長。
他熱愛那種壓抑着[xxx]肉[xxx]體[xxx]悸[xxx]動卻又暗潮洶湧的煎熬,每當他們從雙[xxx]唇相[xxx]過圌度到[xxx]唇[xxx]舌[xxx]交[xxx]纏,[xxx]體[xxx]內都似有岩[xxx]漿[xxx]噴[xxx]發,那火圌熱的[xxx]漿[xxx]液[xxx]沿着[xxx]口[xxx]腔[xxx]在體[xxx]內擴[xxx]散,再順着骨頭流圌到過心髒,流圌到指尖和發梢。
他貪婪地[xxx]吸[xxx]納[xxx]着男人口圌中的[xxx]唾[xxx]液,[xxx]咬[xxx]合齒[xxx]沿[xxx]銜[xxx]住對方的[xxx]舌[xxx]頭。他在帕西瓦爾的教圌導下已經知道如何娴熟地使用那些技巧來讓兩人都得到快樂,而他相信他比對方更快樂,他相信帕西瓦爾能感受到的激動與顫圌抖不及他的萬分之一。
他太迷戀專屬于帕西瓦爾的氣味了,喜歡到即便是淺嘗,也能讓他體圌內的岩漿翻滾沸騰,獲得一陣一陣猶如[xxx]高[xxx]潮[xxx]的快[xxx]感。
他全身的肌[xxx]肉[xxx]緊[xxx]繃着,抵禦着千萬只螞蟻将他的血肉一寸一寸吃盡。
岩漿持續地[xxx]噴[xxx]發,在山體的表面形成如血管一般的紋路。
它融化了常年覆蓋在山上的白雪,滋圌潤着沉睡已久的土地。于是大地仿佛也有了心跳,一記一記的心跳把血液[xxx]迸[xxx]射[xxx]到無邊的遼原。
如果這是夢,那似乎也沒什麽不妥。他願意一直沉浸在這樣的夢裏,哪怕日複一日地重演着一模一樣的場景。
可是他沒有如願,這個吻結束于燕尾狗的叫圌聲。拴在一旁的狗突然狂叫起來,克雷登斯趕緊回頭看去。
可他什麽都沒有看到,沒有燕尾狗,沒有森林,沒有小河,也沒有藍天。
再回過頭來時,帕西瓦爾也不見了。
克雷登斯孤零零地站在一片修剪整齊的草地上,遠處是一扇緊鎖的鐵門。
咒光打在鐵門上,迸射圌出一路的火星。
傲羅用火咒對抗敵方的寒咒,卻發現連焰光都有可能結冰。
極寒之地的巫師已經消失了很久,幾乎都成了傳說,了解他們的人太少了,以至于無論是進攻還是防禦都必須在摸索中進行。
其中一名傲羅的左臂甚至都沒有被咒光擊中,只是輕輕擦過他外袍的邊緣,卻讓他整條左臂都被凍僵,什麽都感覺不到。
他和同伴先前貼門而立,出現的敵人卻立即讓鐵門長出尖銳的冰棱,使得他倆不得不向前閃躲,從而讓極寒巫師重新守住封閉的門口。
但還好,兩人配合戰鬥了很多年,只消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籌劃。再怎麽說現在也是二對一,極寒巫師再強大後腦勺也沒長眼睛。
于是其中一人開始往左邊跑去,他放棄了直接進攻巫師的方法,學着敵人對鐵門施以寒咒的方式,用烈焰灼燒鐵門。
焰光刺目,立即在鐵門上形成凹痕。欄杆也在高溫下緩慢融化,随着杖尖的挑圌動變形扭曲。
極寒巫師馬上以其為攻擊目标,阻斷了熊熊燃圌燒的焰苗。外焰在急速的低溫中變色,從橙黃變成詭谲的藍綠光芒。
但傲羅沒有就此放棄,他加了一把法圌力,與寒光相抵着再次試圖把光線染紅,給同伴留出足夠的時間。
也就趁着極寒巫師的魔杖因施咒而被困住的剎那,另一名傲羅也到達了右側,他站在敵人的盲區內,快速地朝對方發起猛攻。
極寒巫師敏捷地挑開彼此的對峙,回身擋掉襲來的咒語。
可融着鐵門的傲羅也迅疾打轉了魔杖的方向,而這一次着實讓敵人始料不及。
極寒巫師重重地向後倒去,溫度極高的焰光燒穿了他的鬥篷,同時也露圌出了他那張蒼老的臉,和滿是殺氣的眼睛。
不過很快他就看不見了,在帕西瓦爾訓練下的傲羅都默認敵方懂得不使用魔杖施法,所以他們壓根沒有除去對方的武圌器,而是移動焰光,朝着巫師的眼睛噴圌射咒語。
極寒巫師發出一聲嘶啞的慘叫,眼睛瞬間被黑色的碳痕和紅色的血液糊成一片。
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雙眼,而在這時,兩名巫師才施咒奪取他的魔杖,并将他捆綁起來。
但他是殺圌戮者,殺圌戮者不在乎玉石俱焚。
就在他們捆住他的剎那,殺圌戮者的身圌體瞬間爆發出一股不可思議的法圌力。那法圌力不僅僅震開了束縛,還震開了身後的鐵門,同時也如萬箭齊發般朝身邊的巫師迸射無數的冰棱。
兩名傲羅紛紛被冰棱紮中,一個中了肩膀和小腹,一個中了大圌腿和胳膊。
冰棱迅速在體圌內生長擴散,兩名傲羅也在頃刻之間被凍成了兩具冰雕。
同時,殺圌戮者也昏圌厥過去。他的手還捂着自己的眼睛,身上卻結了薄薄的一層霜,沒了生命的跡象。
他和兩名傲羅一并失去了戰鬥力,唯一可喜的是鐵大門已經炸開了,而看似所有人都分圌身乏術,沒人能填補這一漏洞。
可塞拉菲娜這一邊也沒有那麽順利。
她和手下面對的是冥思者,而冥思者是一種奇異的存在。
塞拉菲娜以為自己率先發現了對方,于是直接朝背對自己的袍子發射咒語。但咒語穿透了袍子,袍子應聲落地的一刻她才發現——那只是一件懸空的袍子,裏面什麽人都沒有。
冥思者則出現在他們身後,在他們轉身的一刻撒了一張巨網企圖将他倆網住。傲羅立馬将白色的網撕得粉碎,可碎片卻又自動地聚攏在一起,再次拼湊起來。
冥思者一圌絲圌不圌挂地站在網後,看上去像一具已經嚴重腐爛的屍體。
塞拉菲娜幾乎于看清對方的一刻就意識到他們為什麽想要魔法石——擁有這樣高度腐爛的軀殼的人類,一般都用過各種手法長期續命。而所有歷圌史記載中除了魔法石,沒有人能在續命的同時不失去原有的模樣。
不僅如此,冥思者一定還吸納了其他物種的法術。他的肋下竟長出了多餘的兩只手臂,使得其像一只人形的四腿蜘蛛。
這讓他可以用多餘的手指揮羅網,也不幹預其拿着魔杖的那只手施法。
塞拉菲娜試着對他的軀殼施咒,但咒語就像擊圌打在羅網中一樣,一旦把身圌體鑿穿,它又會以肉圌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她一開始認為是咒術不夠強大或者頻率不夠快的緣故,于是趁其愈合之前,與下屬配合着輪番快速地進攻。
那些咒光幾乎把冥思者的肉圌身打爛了,他卻依然如同泥一樣恢複原樣。與此同時羅網一次又一次地朝兩人撲來,即便不能把他們網住,也試圖接圌觸兩名巫師的肉圌身。
它的邊緣碰到了傲羅左手的小拇指,雖然它無法圌像殺圌戮者那樣因與之相觸而凍僵整條胳膊,卻能讓碰到的手指立即腐化,腐爛的一塊像真菌一樣順着手指飛快地蔓延。只消三五秒的功夫,它就從指尖長到了指根,再從指根長入手掌。
傲羅一不做二圌不休,立即狠下心,甩動咒光将爛掉的手掌平切,以阻止身圌體進一步變化。
他痛得滿頭大汗,幹脆給左手手腕施了一個麻痹咒,并用法術繩捆緊手腕的一塊,以防自己進一步丢失血液。
塞拉菲娜見狀也不得不重新審時度勢,她快速地在腦海中搜尋類似的信息,努力回憶有沒有遇到過快速修複身圌體且不懼進攻的巫師或其他生物的例子。
幸圌運的是她成功地想起多年圌前她曾查封過一家私人巫師醫院,裏面出現的連體姐妹讓她有了應對的眉目。
那是一對非常特殊的連體巫師圌姐妹,除了她們自出生起就肉圌身相連外,還如冥思者一樣可以迅速重生身圌體組圌織。但這不是絕對的——因為她們所用的方法只是把自己的生命中樞鎖定于一個局部,于是便能把這個局部随意移動到手臂或大圌腿等身圌體任何地方,并在其他部位受傷時由生命中樞釋放法圌力,對殘缺的部分進行再造。
她們最後的死也非常巧合,僅僅是因為她們把中樞轉移到了手指尖,可行動的不協調讓她們摔了一跤,她們本能地用手去撐地面,而跌折了指尖的同時,也要了她倆的命。
或許冥思者也是一樣。
他之所以不怕咒語的進攻,是因為生命中樞轉移到一個別人壓根想不到要去進攻的位置。
塞拉菲娜停止了進攻,讓傲羅繼續和對方周旋。
沉思了片刻之後,她突然揮動魔杖,咒光打橫着從冥思者腰部劃過,将其切成了上下兩半。
兩節身圌體倒在地上,上半部分有四只手,下半部分則只有兩條腿。可偏偏站起來的卻是兩條腿的部分,上半身卻始終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沒有身圌體的腿向後退了幾步躲在網後,踉踉跄跄地站穩後,慢慢地重新長出腰和胸口。
果然如此,塞拉菲娜輕笑。冥思者的生命中樞果然在他的腿上。
得到這個結論後,塞拉菲娜趕緊把那張靠近冥思者的網向後推去。雖然無法準确斷定中樞的具體圌位置究竟是髌骨還是大圌腿,又是否能一擊即中,但她相信只要用網包住對方全身,那這章編織繁密的網總有一處能碰到關鍵。
傲羅也立即明白了主圌席的意圖,忙不疊地用咒語為其加了一把勁。
于是那張天羅地網便朝着冥思者殘缺不全的肢圌體,劈頭蓋臉地壓了下來。
天空的口子越裂越大了。
雷聲再次滾動起來,昭示着海巫正醞釀着強大的法圌力。
她沒有讓帕西瓦爾等太久,就用一根廊柱砸向了兩人。帕西瓦爾和蒂娜趕緊左右跳開,險要地躲過黑圌暗中飛來的石柱。
有了上一次的作戰經驗,帕西瓦爾知道他必須準确地用咒語擊中海巫的身圌體。他萬不可像上一次一樣一路以閃躲的方式回避進攻,敵方巫師的咒法太過兇猛,唯有先發制人才有取勝的可能,否則錯過了進攻的時機,海巫只會讓他退無可退。
他憑空揮動手臂,瞬間幻化出無數團懸浮在空中的火團。它們悅動着降落到廳堂各處,照亮了黑漆漆的宅內。
海巫的輪廓也出現在其中一扇門的前方,表情鎮定得叫人膽寒。
蒂娜率先圌射圌出咒語,咒光則被對方揚手懸起的桌子擋住。咒語硬是在石頭桌面鑿出了孔洞,可見蒂娜也做了下狠手的準備。
帕西瓦爾則沒有揮動魔杖,依舊用左手憑空施法,他繼續從屋子裏頭喚出一具雕塑,向着海巫的後背襲來。
但海巫的進攻和防禦都是大範圍的,雖然不能精準地施咒,卻能在周圍形成安全的保護圈,于是那雕塑還沒碰到海巫就應聲落地。
可即便有保護圈,保護能力的強弱也受巫師本體精力的影響。
海巫不可能一邊破除老宅的隐藏咒,一邊正面回應蒂娜的進攻,同時還形成保護圈保護自己。精力是一定的,彼此之間的轉換只會此消彼長,也就是說這是一個拆東牆補西牆的過程。
必須要找突破口。帕西瓦爾在心裏暗暗地想。
“凝聚出你心底強烈的恨意,”帕西瓦爾對蒂娜下令——“對她用阿瓦達。”
普通的進攻咒即便再強,也沒法強過恨意勃然的阿瓦達索命。他必須要用最狠戾的咒語來把海巫的力量凝聚到其中一面上,而為了要擋住這樣的咒語,海巫必然削弱其他兩方面分掉的精力,那帕西瓦爾便有了可趁之機。
蒂娜領命,往左側走了兩步,和帕西瓦爾左右分開。
她的雙眼與海巫相接,生長的恨意讓她逐漸消除了恐懼。她過到門廊的附近,将半個身圌子退進房內。既然海巫選擇躲在黑圌暗裏,那她也模仿着為自己尋找屏障。
在她第一記咒語射圌出之際,帕西瓦爾也退到樓梯的位置。他在海巫化解蒂娜咒語的同時,飛快地往二樓跑去。他一邊跑一邊時不時地向敵人進攻,與蒂娜的咒光形成高低差。這樣可以拖延海巫防禦的時間,從而獲取進攻的主導地位。
不知道蒂娜心頭究竟醞釀着怎樣的場景,她的咒光幾乎比周圍的火光還更明亮。帕西瓦爾非常欣慰,也看得到自己的咒語一次比一次迫近海巫的肉圌身。
海巫見着自己的防禦即将被突破,突然收回了破除隐藏咒的力量,從天花板上拉下一塊磚石,狠狠地甩向帕西瓦爾。
帕西瓦爾面前的通路立馬被阻斷,他連忙剎住腳步,揚起手臂擋住飛來的碎片。
但那磚石繼續往下壓,砸穿二樓的地面後又朝蒂娜飛去。蒂娜慌忙收回咒語并閃進門廊內,石塊則撞進厚實的牆面,牢牢地嵌在牆內。
海巫被激怒了,她走到房間的中圌央再次擡起了雙手。她的嘴唇快速地開合,嘴裏傳出一種低沉又沙啞的聲音。
随着靡靡之音萦繞,整個天花板憑空掀起,不消片刻,一隅天空毫無阻隔地暴圌露在宅子上方。她不打算同時維持着好幾個咒語了,幹脆一鼓作氣地把宅子上方的屏障猛然轟裂。
此刻帕西瓦爾卻已無暇他顧,如果老宅終要暴圌露圌出來,那越快結束戰鬥越好。
他壓根沒有理會海巫摧毀屏障的舉動,反而左手一揚,将卡在牆面的磚石挖了出來,再次調轉方向往海巫的腦袋砸去。
而蒂娜也馬上從門內閃出,正面朝海巫再射去一記紅色的咒光。
但他們還是慢了一步,海巫的雙手壓根沒有放下,轟開屏障後立馬控圌制了向她落下的磚石,只見她雙手向前一擲,磚石準确無誤地擊中了蒂娜的胸口。
蒂娜被石頭一路壓到房內的牆面,吐出了一口鮮血。肋骨好似也斷了幾根,讓她痛得渾身使不上力氣。
帕西瓦爾大驚,情急之下猛揮杖尖,把二樓一整個卧室扯下來,并用飛來咒拉出廚房的各種刀具,讓那一把一把尖銳的刀叉像劍雨一樣射圌向海巫。
海巫怒不可遏,她壓根不躲,兩手翻下朝地面施咒。
倏忽間,地面直直地向上長起,破碎的石塊立即形成了兩堵凹凸不平的牆壁。刀具撞在牆壁上紛紛散落,而她也捏緊拳頭在空中打了個旋,一陣小小的飓風在屋內形成,把扯下的卧室攪得支離破碎。
不僅如此,那些碎片又立即翻湧起來,像海浪一樣卷成一波一波的潮水,連掉在地上的刀具也一并彎曲,揉在浪花的曲線裏變成堅圌硬的海水。
在融合了大部分的碎石之後,它突然凝滞片刻,随即掀起了形如海蛇的滔天巨浪,向着帕西瓦爾和蒂娜的方向猛然拍下。
登時,煙塵濃烈到什麽都看不見了。
帕西瓦爾只感覺到有咒語扭曲着在他身圌體周圍形成,可他卻完全不知道往哪裏躲。只有一記一記穿刺的聲響于四下爆發,連珠炮似的在耳畔炸裂。
等到煙塵稍微散去一點,一只藍色的鳥撲騰着朝屋外飛去。絕音鳥的和貓頭鷹的籠子都被小小的飓風卷爛了,它倆結伴着慌不擇路地逃開。
而當煙霧再散去一點時,帕西瓦爾發現自己的前後路都被堵住了。
無數的廊柱打橫插在他前方和後方的牆面,差一點點就穿透他的身圌體。
蒂娜好似也被擊中,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但女孩仍然有圌意識,她就着滿地的廢墟蠕圌動了一下,竟又顫顫巍巍地爬起來。
海巫不打算再僵持下去了,她瞄準了帕西瓦爾所在的地方,隔空把被劇烈震蕩弄得兩耳嗡鳴的男人抓下來。
帕西瓦爾重重地摔在她的腳邊,她毫不猶豫地一腳踹向帕西瓦爾的腦袋。
更強烈的昏圌厥感侵蝕了帕西瓦爾的大腦,他甚至無法準确地操控自己的身圌體。随着他的口袋被人一扯,海巫幹脆地掏走了衣袋中的聖石。
這一舉動讓帕西瓦爾強行抓圌住了正在消散的意識,他的右手本能地舉起來,魔尖向着正俯視着自己的海巫以迅猛地射圌出咒語。
海巫猝不及防,下巴被咒光擦到,裂開了血口。她捏着聖石,另一邊手的手腕一轉,掉在地上的一把尖刀便迅速抻直了刀刃,向着帕西瓦爾的眼窩紮下。
但尖刀沒有沒進帕西瓦爾的身圌體,躺在近旁的蒂娜本能地抓圌住了刀刃。她來不及施咒彈開尖刀了,于是只能用肉圌體為帕西瓦爾擋了一道。
帕西瓦爾再次朝海巫加了一道攻擊,海巫吃痛,聖石脫手,帕西瓦爾趕忙把聖石抱緊,咒光橫劈着打掉了卡在蒂娜手中的匕圌首。
這個時候只要抓緊機會再接連進攻,他們或許就能把海巫幹掉。即便不能,也能為彼此換來喘息的餘地。
可偏偏就在此時,意外出現了——帕西瓦爾手上的戒指亮了。
“克雷登斯?”帕西瓦爾從老宅走出來,喚道。
克雷登斯怔怔地站在草坪上一會,回過頭,“……格雷夫斯先生。”
“你在這裏幹什麽?”不知為何,帕西瓦爾的大衣上滿是灰塵。他提着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