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24)深谷 (2)
,您才有權安置格雷夫斯老爺的屍體。”
可克雷登斯不想安置,他呆呆地望着那個遍體鱗傷的軀殼,腦子一片空白。
帕西瓦爾的魔杖也被賽比找到,好好地擱在帕西瓦爾身邊。杖身上全是凝固的血痂,深色的痕跡觸目驚心。
賽比又說,“現在三塊聖石有一塊已經粉碎了,您身為容器,也暫時沒有了危險。”
可克雷登斯壓根不懂容器的事。他不知道賽比說的是什麽,卻一點追問的力氣都沒有。
他擡起手摁住帕西瓦爾的脖頸,後者總說孩子的體溫太低,可現在對方的體溫更低了,那通透的冰涼瞬間将克雷登斯凍成冰塊。
賽比還說,“晚飯稍後就會為您準備,之後也會将您的房間騰到主卧。如果您有需要就随時呼喚賽比的名字,賽比會立即出現在您的跟前。”
賽比虔敬無比地鞠躬,小心謹慎地措辭,禮貌謙卑地稱呼他為格雷夫斯少爺,真心誠意地,別無選擇地。
克雷登斯卻什麽都感覺不到。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帕西瓦爾已經沒有表情的臉,那張臉竟因房間咒術的存在,真的奇跡般地呈現出些許肉色。仿佛躺在祭臺上的人只是睡錯了地方,過一會就會睜開眼睛,揉着太陽穴問自己怎麽會在這裏。
克雷登斯怎麽回來了?
克雷登斯怎麽進來了?
克雷登斯——該死的,你怎麽不通知我一聲,我好請假去接你。
是啊,帕西瓦爾說過只要克雷登斯回來了,就請長假陪他,就不會再把他趕走,就會要他,就會和他在一起。
帕西瓦爾竟然都兌現了,以一種再也無法反抗的姿态,默許着克雷登斯的所有。
但此刻,克雷登斯寧可帕西瓦爾拒絕。寧可他突然推開自己,冷言冷語地告訴孩子所有承諾都将作廢,之前只不過是在安慰克雷登斯罷了,因為他以為對方根本不會順利回歸。而就算克雷登斯回來,孩子也只配見到态度冷硬疏離,卻依舊有血有肉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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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行,那克雷登斯也能接受。
在紐特提起守護神的那一天起,克雷登斯就下過決心。如果帕西瓦爾是鳥,那他也會努力地成為鳥。如果帕西瓦爾是獵豹,那他也會拼盡全力地奔跑。
之前所有的不敢不該不允許,只是因為體內還有默然者的存在。而現在沒有了,他便會盡其所能,豁出一切,直到追上帕西瓦爾為止。
克雷登斯一直朝着這個方向努力,學習魔法也好,在面包店工作也罷,跟着海巫離開更是如此。可老天為什麽不願意承認他的努力,為什麽不讓他繼續努力下去,反而殘忍地奪去所有的機會,以防他把夢想變成現實。
現在,克雷登斯還沒來得及長出翅膀,帕西瓦爾卻已經遠走高飛了,看都看不見了。
眼淚的突如其來讓克雷登斯猝不及防,好似身體終于跟上了大腦的節奏,總算遲遲地做出反應。豆大的淚水奪眶而出,打在厚實的地毯上。
他狠狠地抱住自己的腦袋,肩膀聳動得近乎于痙攣。
痛苦終于在午夜過後,壓毀了他最後一絲理智與克制。
他沒有吃飯,沒有睡覺,真相掏空了他體內所有的力氣,時間靜止了,他被釘在當下這分秒之中。他深陷在廳室的沙發裏,牙關咬得死緊,腮幫子和下颌都劇痛無比。可更痛的是身體,是心髒,是血肉,是骨頭。
痛不欲生,錐心砭骨。
廳堂裏一盞燈都沒有亮,只有安靜的月光從屋外射進來。
他劇烈地抽吸着,無聲地哭泣着。
房間是那麽安靜,像極了一座空無一人的地牢。
仿佛從來沒有人來過,所以從來沒有人能離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