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30)(尾章)

“這就是我的夢。”克雷登斯說,“這就是……我夢到的全部。”

夢裏什麽人都沒有,他一個人站在雪地裏。

紐約的街道冷冷清清,鋪在地面上的雪花也沒有被腳印打擾的痕跡。

他看到了那一條小巷,于是就着小巷一步一步走過去。

小巷的磚面上還有第二塞勒姆的海報,只是風吹雨打,畫面已經剝落得看不清楚。他伸出手去觸碰海報的邊角,就像當初他把海報貼上去時一樣。

只是那時候他把邊角弄平整,想讓海報貼得更緊。而現在他的手指在邊緣停留了一會後,順着裂痕的方向,将海報撕了下來。

他一點一點地把粘在牆面的碎紙清除,再揉成一團丢進近旁的垃圾桶。

然後他感覺到有人靠近了他,那人站在小巷的深處,輕聲叫了他的名字。

“克雷登斯。”

克雷登斯轉過身子,看到了剪影般的輪廓。

他定了定神,朝對方走去。

“克雷登斯。”那人又喚了一聲,舉起手讓孩子靠近。

克雷登斯默默地上前,直到兩人的距離無比貼近。他習慣性地把頭垂下,喃喃地低聲回應——“是,格雷夫斯先生……”

帕西瓦爾摟住了他,讓他把腦袋擱在自己的肩膀。

克雷登斯自然而然地照做了,深深地吸了一口對方身上的氣味。他感到很安心,非常安心。

帕西瓦爾擁抱着他,慢慢地捋着他的後背。過了好久,突然在他耳邊說道——“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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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克雷登斯愣了一下,把腦袋從肩膀上擡起些許,“走……走去哪裏?”

“去哪裏都好……”帕西瓦爾加重了手臂的力道,“離開這裏,我們就都自由了。”

自由了。

“我不明白。”克雷登斯說。

他當然知道離開的意思是什麽,只是他不知道離開多久,離開多遠,離開到什麽地步,又要到哪裏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我也不明白。”帕西瓦爾說。

他摁着克雷登斯的腦袋,讓孩子重新靠上自己。他不允許他把頭擡起來,他想在這裏靜靜地抱着他。

克雷登斯閉上了眼睛。

這真是一個非常荒謬的問題,提出問題的人也沒有答案。可克雷登斯卻想回答,尤其在對方願意問他之後,他好像就沒有別的答案可以選擇了。

所以他說——“好,我……我跟您走。”

話音剛落,帕西瓦爾卻笑了。他揉了揉克雷登斯的腦袋,忍笑反問——“你連去哪裏都不知道,就那麽幹脆地答應了?”

克雷登斯點點頭,他的面頰在圍巾上摩擦。圍巾的布料很柔軟,讓他的皮膚很舒服。

“去哪裏都可以。”他說。

“去哪裏……不重要。”他又說。

帕西瓦爾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克雷登斯也把手舉了起來,抱住了對方。

雪花在他們肩頭落下薄薄的一層,一層蓋着一層。

他們就這樣一動不動地抱着對方,好似變成了小巷裏的兩尊雕塑。

而這一回,誰也沒有率先離開。

聽完克雷登斯的敘述,帕西瓦爾把舷窗的簾子拉開。

窗外是茫茫的大海,海面上萬裏無雲。

審批通過後不久,他倆便離開了紐約。

啓程之前兩人都沒有談及旅行的安排,而來到碼頭後則直接登上一艘馬上就要啓航的客輪。他們甚至是在登上客輪後才把票給補了,補票後方從票上得知即将駛向何處。

這事放在克雷登斯身上或許還情有可原,但放在帕西瓦爾身上卻連他自己都為這番沖動感到費解。

他從來不做沒有計劃的事,可這一次他卻只想往前走。那種渴望非常迫切,以至于大大超過了對某個确切的目的地的追尋。

但此刻他卻從克雷登斯的敘述中得到了答案,因為他也和克雷登斯做了一模一樣的夢。

只是在他的夢中,是他朝克雷登斯走去,是他發現了還在糾結牆上海報的孩子。

孩子停下手中的活,定定地望着帕西瓦爾。片刻之後,他怯怯地開口——“先生……您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走去哪裏?”帕西瓦爾抹掉孩子頭頂的雪花,捧起克雷登斯的臉。

克雷登斯沒有回答,他微垂着目光,證明他也不知道答案。

“沒關系,去哪裏都好。”帕西瓦爾率先開解,他掠開孩子額前的頭發,在上面輕吻了一下,“你想去哪裏,我就陪你去哪裏。”

“你看到了什麽?”掀開簾子靜靜看了一會後,帕西瓦爾沒有繼續先前的話題,而是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克雷登斯順着帕西瓦爾的目光看去,目之所及是廣闊無垠的海面。

冬日的陽光總是特別澄澈,好似要憑一己之力驅散世間的嚴寒。

它打在輕柔起伏的波濤上,又随着波濤微微蕩漾。

“未來。”克雷登斯輕聲說。

“我看到了未來。”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正篇完結後網絡将放出三篇番外,《暗巷》《海物》《軌跡》。

感興趣的小夥伴可看第二部後續作品《海族》(內容為 萊馬洛克x忒休斯)(每日發布中)

謝謝小夥伴們的支持!

番外(網絡版3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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