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城外
吃飽喝足的瑾瑜舉起胳膊伸了個懶腰，嘆息自己不能再歇了。
“來的是誰？”瑾瑜起身去了內室換衣服。
月娘低頭：“看着…不像是夜夫人身邊的人…”
瑾瑜詫異，難不成是宮裏那位的？
“可說了什麽？”瑾瑜換了一件淺綠色的外衫，“青鳶，來給我梳頭。”
月娘又道：“說是管事一幹人到了京城，還沒安排。”
瑾瑜一愣，急急的看着鏡子裏的青鳶：“簡單些就好！”
青鳶聞言，知道她心急，手上幾個飛轉，便梳出一個精巧的雙丫髻，又在她頭上繞上一縷金絲紅線，金絲落在頭側，襯得她喜慶又乖巧。
瑾瑜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滿意的起身贊她：“我的青鳶手真巧！”
青鳶臉紅的福了福身，幾人一同下樓，就見客廳裏排了不少人在訂冰，而青墨已經讓馬車在前樓門口等待了。
瑾瑜見翡翠正忙，便帶着幾人直接出了門。
到了錦繡閣二樓，瑾瑜才明白過來月娘說的‘看着不像夜夫人身邊的人’是什麽意思。
長桌首座上，一個左臉帶着刀疤的男人正慢慢品茶，他面前的桌子上是七八個空盤，手邊還放着一堆雞架豬骨。
月娘見狀，伸手拉了拉樓梯一旁的鈴铛，沒一會就有幾個丫頭上了二樓，将災難現場收拾幹淨了。
那大漢見主人來了，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讪讪起身，豪氣的笑“這趟镖晝夜不停跑了七八天，還望諸位見諒！”
瑾瑜點了點頭：“不知閣下帶來的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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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們說路上太急了，要歇歇，我就把他們扔在馬車裏了，”他說着從腰間解下鑰匙：“就是樓下那輛大號馬車。”
瑾瑜詭異的看了那人一眼，讓青墨接了鑰匙去開馬車門。
沒一會，幾個一臉菜色的男人女人就跟着青墨晃晃悠悠的上了樓。
其中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臉色蒼白，恨恨的瞪了刀疤男一眼，哭喪着臉看向幾人，最後對瑾瑜福了福身：“我…我想洗澡…”
“女人就是麻煩！要不是你一路鬧着要洗澡，我哪用得着買這麽貴的馬車！”
刀疤男說完看向瑾瑜：“那個馬車的錢，誰出啊？”
瑾瑜扶額，沒理他，看向青墨，“你去後院問問有沒有…算了！”
她轉頭看着幾個管事，“諸位還是先去美人妝，洗完澡還能舒舒服服吃頓飯。”
瑾瑜看了月娘一眼，“你先忙着，若是見了夜夫人，提一提百寶樓的事。”
“哎！”月娘福身應了，瑾瑜帶着衆人坐着馬車回了美人妝。
衆人在後院洗完澡又吃過飯，太陽已經沒有那麽毒了，幾人前前後後出了房間，瑾瑜在院中的涼亭裏等他們。
為首一個儒雅的中年男人拱手，從袖中拿出幾張紙，雙手呈上：“姑娘，這是我等的賣身契”
瑾瑜挑眉，她沒想到皇貴妃會想的這樣周到，又或是在對她示好？
她不會知道，在她給湛王送冰之後，皇貴妃才決定将這些人的賣身契交給她的。
瑾瑜接過那些賣身契，擡了擡下巴：“諸位坐吧。”
一衆人坐在她下方，瑾瑜有些遲疑：“幾位舟車勞頓，就先安頓在後院房間休息，過幾日我會逐一為你們安排職務。”
幾人對視之後紛紛應聲：“但憑姑娘差遣。”
衆人想必是這麽乏了，在瑾瑜放人之後就各自回了房間。
而她則是帶着青墨青鳶上樓，拿了幾錠銀子，去了城門口。
馬車緩緩到了城外，禁衛擡槍喝停：“站住！”
馬車一停，只見藍色簾子被掀開，露出一張清秀白皙的小臉：“軍爺！我們是美人妝的馬車，來送米面，還望通行！”
那人一聽是美人妝，果然收了兵器，呼喝着士兵開城門。
馬車漸漸走出城門，瑾瑜出門時已經換了一身白衣，頭上帶着灰色帷帽。
她并非喜歡白衣，而是因為…城外災民衣衫褴褛，她穿得太顯眼，總歸不好。
青鳶先下了馬車，擡手扶着瑾瑜跳下來。
在現代下午茶的時間，不少人捧着碗來接酸梅湯喝，瑾瑜看着暴曬的土地上，三三兩兩的人或躺或卧，衣衫不整加上營養不良，全然沒有得到救濟的模樣，反而像是被放棄拯救的白鼠。
青鳶見她一動不動，“小姐？”
“嗯。”瑾瑜抿唇，災民太多了，比她想象的要多不少，這樣一來，她也不難明白楚帝的個中艱辛。
幾個姐兒在樹蔭下坐着，見到馬車的時候還以為是翡翠來了，不料下來的人卻是青墨青鳶。
紅袖推了推身旁靠着大樹打盹兒的同伴：“小姐來了！”
“青鳶，你去把馬車裏的紙筆拿出來，青墨，你去跟裏面的官兵要張桌子來。”
二人應聲去了，瑾瑜打眼就看見紅袖幾人跑來：“姑娘！您怎的來了？”
瑾瑜默了默，她總不能說，她覺得楚帝這意思是不想放棄這些民衆，所以她又跑來想在功德簿上再畫一筆？
幾人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後悔了昨夜的拒絕，也不再問。
沒一會就有兩個士兵擡了張桌子來，瑾瑜從袖兜裏拿出幾個銀稞子：“多謝官爺通融。”
那兩人擺了擺手，直言是自家上官讓送來的。
瑾瑜把錢遞給手邊的紅袖，後者一臉笑意的上前：“往後還有麻煩官爺的時候，這小小敬意便收下吧！”
那二人也不再推辭，笑眯眯的接了錢。
瑾瑜擡眼，便瞧見不遠處的草地上有幾個小孩，她讓青墨從馬車裏拿了一吊銅錢，便去了草地處。
身後的一衆姐兒都跟上，倒把那幾個孩子吓了一跳。
瑾瑜早已揭開帷帽，她看向幾個小孩：“你們想不想在棚子裏睡？”
那幾個小孩原本昏昏欲睡，見她走過來時已經打起精神，如今聽說有地方睡都驚了一跳，紛紛點頭。
“你們去這些人裏頭找人來做工，一天五十文，你們找來的人，按人頭算，一人十文！我在這等半個時辰，你們能拉來多少是多少！”她看着幾個孩子，見幾人或驚喜或猶疑，只有一個秀氣白瘦的孩子猛地爬起來，往最遠的地方跑去－－那裏有他的族人！
“你瞧那個小機靈鬼！別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他竟已經跑去叫人了！”紅袖掩着唇笑嘻嘻的對白慕道。
瑾瑜撇了她一眼：“那小子叫什麽？”
白慕低頭，紅袖道：“小姐，那便是小升子，他昨兒還給您做了個戒指呢！”
瑾瑜見眼前幾個孩子都走了，轉而便回了桌旁等着。
沒一會第一個跑出去的小升子回來了，帶着十多個大漢，瑾瑜算了人頭，給那孩子結了一百六十文。
那孩子得了錢又跑出去了，沒一會又帶來十幾個。
直到快一個時辰了，紅袖擺着手絹示意那些孩子帶人快回來，瑾瑜也不搭理，不過有了紅袖叫人，另外三個孩子也果然帶了人回來。
按人頭來說，瑾瑜給幾個孩子分了錢。
最後反倒是跑到最遠處的小升子找來了五十多人。
幾人找來的人裏不乏有以次充好的，甚至還有半大少年。
瑾瑜掃過幾個孩子，見其中二人心虛的低頭，也不計較。
瑾瑜的車夫是後院打雜的漢子，她擺手示意那人過來，指了指他：“你們跟他掰手腕，能堅持五個數的，就算過。”
于是城樓上的官兵和美人妝的姐兒們，在城門口看了一個多時辰的掰手腕。
直到最後，只剩下七十多個人。
瑾瑜指了指那些人：“這些人，是誰找來的？再按人頭，來我這領十文。”
小升子點了點人頭，有些羞怯：“小…小姐，這些人裏頭，有三十九個是我找來的！”
瑾瑜點頭，從袖兜裏拿出個銀稞子扔給他，這并不是意料之外，小升子每次帶人來，都能看出高壯形态，加上紅袖說的，小升子的族人衆多…
瑾瑜開始記下名字，又讓幾個孩子去找些會做飯的婦人來，還是按人頭算錢。
不過她這次要的是每人找來二十個。
直到天黑，瑾瑜已經敲定了第二天的安排。
她回了美人妝，翡翠已經忙完了一切，只等着她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