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皇命
幾百個士兵的工作量不是蓋的,不過半個時辰,三萬斤的冰塊已經入了冰窖。
一群士兵趕着馬車離開,秦書一改來時的頤指氣使,恭恭敬敬的拱手:“多謝姑娘幫忙。”
瑾瑜回禮:“不必客氣。”
“城外的災民多由姑娘照顧,我會抽出一些兵力去後山砍樹伐木,供應城外的災民來蓋棚子。”
秦書冠冕堂皇,瑾瑜心裏冷笑,他不過是想讓人白天去皇陵鑿冰,晚上再早早拉來。
“一切由閣下定奪。”瑾瑜淡定應下:“不過我白日裏要将這些冰出售,晚上便讓青鳶來給閣下開門。”
秦書面色有一瞬間的僵硬,不過片刻又恢複了正常:“那便這般定下吧。”
瑾瑜讓看門的青年封了門,帶着青鳶回了房間呼呼大睡。
一大早,美人妝放冰的事又傳遍了京城,不少官家商家都在後院門口等着。一回生二回熟,瑾瑜照例找了一群牛車,開始裝冰。
不過和之前不同的是,這次不少人是拿着錢來取冰,雖說翡翠可信,但是錢這東西,她是不能讓賬房拿着的,不然等到翡翠離開,青玉不擅長做賬,到時候又是一堆爛攤子。
太陽越來越大,瑾瑜看着長隊,不少管事笑話她:“趙掌櫃的啊!這麽熱的天兒,您還是弄些冰塊給咱們納納涼,不然等着大夥都中了暑,豈不是你生意上的損失?!”
“就是!城外那些狗腿子們還吃肉包子呢!掌櫃的你可莫要舍不得這點東西!”
瑾瑜一個勁的笑,不說話,手裏的扇子甩得飛快。
呵呵,我怕你們用了皇陵裏的冰折壽!
直到中午,人才少了些,不少管事都回了府上,打算下午太陽小些再來,瑾瑜狠狠擺着扇子:“青墨,你去後廚,讓人多端些酸梅湯來,浸上些碎冰。”
沒一會,兩個大漢架着一盆子酸梅湯來,用勺子舀了遞給排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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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晌午,人又多了起來,瑾瑜熱的渾身是汗。青鳶睡了半個白天,已經養好了精神,見瑾瑜快熱得虛脫,不免責備青墨愛財舍不得冰塊。
瑾瑜看着青鳶從車上搬下個冰塊放在她身後,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姑娘,您回房洗個澡吧,這裏我盯着。”青鳶道。
瑾瑜擺手:“不成,我得盯着。”
直到天黑,冰窖裏已經快空了,一個大漢跑來彙報情況,瑾瑜驚得坐了起來,她就知道那些冰不夠放,可眼前頭有人等着,說冰沒了顯然不合适。
“青鳶,你去跟人說,咱們這冰不放了,等明日再來。”
那些人都是前些日子沒訂下冰的,府上已經沒了吃的,自然不肯離開。
“趙當家的,不如您再放一個時辰,咱們不怕晚!”
“可不是,不如咱們也晚上放冰,城外災民不就是嘛!”
“不成,”瑾瑜扯了個借口:“我手底下這幾人已經一整天沒停了,要冰的明兒再來。”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但她說的實在有道理,便沒再糾纏。
瑾瑜累的心慌,回了房間倒床就趴下了,青墨帶人給她弄了水桶洗澡,青鳶則是從後廚帶了些開胃小菜。
青鳶好說歹說,才把床上虛軟的瑾瑜拉起來,直到她迷迷糊糊洗過澡吃了飯,又把裝着銀票的木盒給了青鳶:“告訴那男的,這盒子別拆,拆了就合不上了!”
她倒頭就睡,拿着盒子的青鳶怔愣了片刻,有給她拉上被子,出了房門。
一連幾日,白日裏城外砍樹鑿冰,晚上蓋窩棚送冰,直到五天後,好不容易能晚上睡覺青鳶被門外的暗號驚醒,她睜開眼睛起身,一推窗就見外頭樹上坐了個黑衣人:“你怎的不在後門等我!”
青鳶皺眉:“我不是說了!城內已經沒有人再訂冰了!不許再拉來!”
秦書抿唇:“白日裏已經鑿了,不送來豈不是白白糟蹋了?”
你他媽送來也是糟蹋!因為根本沒人買了!
“随你!反正我們美人妝不收!”
她正要關上窗戶,秦書橫臂一擋:“據我所知,你那位忍辱負重的姑娘,怕是不知道自己是寧國人吧?”
青鳶眯眼,對方難得的溫和一笑:“令狐家的六小姐,竟然來給一個老鸨做丫…”
“砰!”青鳶退步擡腳一踹,坐在樹上的秦書一個不穩,掉了下去。
聽着下頭“撲通!”一聲,青鳶回了房間穿上外衫,從窗戶上輕飄飄的飛出落地,見秦書正狼狽的揉着屁股,扯了個笑:“活該!”
二人一路輕功掠到後院,這次的冰意外的少,直到冰塊都進了冰窖,秦書笑眯眯的湊到青鳶一旁,手肘搭在她肩上:“行了!別板着臉了,這些冰是我們陛下送給你們‘姑娘’的,等晚些時候陛下讓人捐獻的時候,你家姑娘只要拿這些銀子出來便是。”
秦書笑着将錦盒遞上,只是在青鳶眼裏那笑奸詐極了。
“砰!”青鳶面上一冷,手臂橫掃間,狠狠打在秦書肚子上。她眸光狠厲:“你信不信,我能讓楚帝撤了你的職!”
男人身子彎着,那只盒子卻沒有收回,青鳶狠狠抽出那只盒子,無視彎腰捂着肚子的秦書,轉頭回了房間,她心中滿是憤憤和不安:好不容易取代青玉的位置和瑾瑜越來越近,現在這一鬧,不知道會不會被影響。
不過,第二天瑾瑜聽說後院又送來了冰塊,也不驚,“楚帝自然會給我一些酬勞。”
她不慌不忙的擦幹臉:“回頭我給你們做些吃食,也算将咱們這位皇帝的心意物盡其用。”
青鳶低着頭抿唇,不知該如何開口。
瑾瑜見她神色莫名,挑眉狐疑道:“你是不是想說什麽?”
青鳶一怔,“秦書讓我給您送來這個。”
瑾瑜看着她手裏的盒子,打開一看…
!!
“這什麽意思!”瑾瑜瞪她。
“楚帝說讓您把這東西捐出去。”青鳶低下頭,不敢擡頭看她。
瑾瑜面色僵硬,半晌才使勁扯了個笑:“楚帝…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城外的窩棚已經交了工,禮部又發了不少單被衣服,還有不少官兵開始接洽美人妝在城外施粥的事。
一直默不作聲的楚帝終于開始讓大臣商家募捐,秦書帶着幾個內侍從城門口開始一家一家的找募捐,瑾瑜聽說時正在四樓品茶,秦書抱着一個木箱走在前頭,身後的幾個內侍或敲鑼或呼唱着捐募比較多的商家。
瑾瑜聽着越來越近的呼喝聲,冷冷扯了扯唇。
青墨“咚咚”的腳步聲傳來,瑾瑜不悅的抿了口茶,直到她猛地推開門,就見瑾瑜冷着臉,重且慢的咬字:“是死了人還是着了火,須這般惶惶?”
青墨一愣,擡眼看低着頭的青鳶:“小姐,募捐的欽差就在門外等着…咱們…”
觸及瑾瑜冰冷的眼神,青墨漸漸收了聲。
瑾瑜重重的放下杯盅,慢慢起身去了內間。
她從床邊拿起木盒,想了想,又從櫃子裏加了幾張銀票湊了整。
她鎖上櫃子,不理會站在原地垂頭的青墨青鳶,徑直下了樓。
瑾瑜慢步下樓,心裏卻越來越涼,原本她想的是努力成為楚帝的親信,不再懼怕沈家的勢力,可她看到的全是楚帝的利用,全然沒有半絲善意。
繼續讨好楚帝,她還不如投入太子盔下,至少太子還缺了個財神!
不過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是一閃而過,給太子當下屬,肯定比給皇帝做親信死的更慘。
直到下了樓,瑾瑜看着端着木箱的秦書,她把裝着銀票的盒子打開,勾唇一笑:“秦大人,這是十萬兩,算是我為武城城民盡了一份心。”
秦書面色僵了僵,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給聖上出了這樣一個馊主意。
瑾瑜從箱子裏拿出銀票,一沓沓扔進秦書捧着的木箱裏,仿若在打發叫花子一般。
秦書強笑着:“趙小姐仁慈心善,在下替城民謝趙小姐了!”
秦書不情不願的樣子讓瑾瑜爽到了,她勾唇笑:“我長這麽大還沒被從一品的官拜過,若是都統大人肯拜上一拜,我便再拿出兩萬兩來!”
瑾瑜眸中帶着幾許天真,晃着的兩只手指白皙精致,秦書臉上的笑幾乎維持不住:“姑娘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