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學校裏有多事之徒,嚷嚷着什麽天兒熱了,美女都脫了,原本就養眼的更養眼了,在校園裏扮演狗仔隊,偷拍了所謂十大美女的靓照,當晚就發到BBS上去了,而且,不用說,馬上進入十大熱門新聞。

這十大美女當中,有一個就是我,穿着一件條紋細吊帶配牛仔熱褲,照片拍得還真不錯,角度抓得準,呼之欲出的雙峰與輪廓畢現的臀部相映成輝。

标題還很應景,叫“名副其實的小夢露”。

蕭然徹底怒了。

那天晚上東窗事發的時候,我還存着最後一絲僥幸心理,想着他未必會知道,于是也沒給他打電話解釋。第二天早上我照常去他樓下等他吃早餐,等了半天沒見他出來,打電話到他宿舍去問,才知道他早就走了。

他沒手機,一旦脫離正常日程安排,我就找不到他了。在這種突發的異常情況之下,就算用腳趾頭都想得到是出什麽事了,于是我毅然決定,冒着點名不到的危險,硬是跷掉了一門專業必修課,跑到他那天第一節課的教室裏去找他。

而在那節課之前,我既找不到他,卻又還有一把神不守舍的時間。于是,幹脆,我回去讓我們宿舍的聖手顧曉寧先替我弄個造型。

我交代她:“給我梳個清純型的頭發,越學生氣越好。”

顧曉寧不負重望,把我原本斜分的長直發梳成中分,然後從頭頂梳了兩條左右對稱的細麻花,搭在披散的黑發上。

弄好之後,她看着鏡子裏的我,又得意又羨慕:“你呀,還真是只妖精!這麽純情的造型居然也能适合你?!快去負荊請罪吧,名不副實的小夢露!”

我走進蕭然的教室的時候,他正和幾個同學坐在一起。一眼看見了我,他馬上面無表情地低下頭去,繼續跟旁邊的人讨論某個專業問題,仿佛比剛才還要投入的樣子。

倒是他另外一側的人讪笑着站起來,主動挪到一旁去,把座位讓給我。

我擠到蕭然身邊坐下,以一副良家婦女受氣小媳婦兒的姿态乖乖地望着他,一直等到上課鈴響。其實那個跟他讨論問題的人自從我來就一直急着要走,此時終于得以脫身。我總算等到機會,賣乖地沖着蕭然“嘻嘻”一笑。

趁老師還沒來,他看也不看我,盯着書本冷冷說了一句:“你來這兒幹什麽?我們系的課外人不得入內,別幹擾了正常教學秩序!”

耍賴從來都不是我的弱項:“我才不是外人呢,我是你們系的家屬啊。”

他冷笑了一下,扭過頭來斜睨着我:“不敢當。請問你是誰的家屬?反正不是我的,如果在這裏一時之間找不到接手的下家的話,還是請你趕快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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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擡頭看了眼講臺,剛剛走進教室的老師正在将電腦和投影儀連接,一時還不會開始講課。

我讨好地挽住蕭然的胳膊。他馬上想要甩開我,奈何我攥得緊,他又不便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鬧大,也只得沉着臉讓我挽着:“你到底要幹什麽?這是課堂,不是你賣弄風騷不清不楚的地方!”

我搖搖他的胳膊,陪着笑臉:“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他又冷笑了一下:“何必呢?既然你這麽有暴露自己的欲望,何不去找一個願意你那樣做的男朋友?反正你不是自己也說追你的人一大把,何愁找不到這樣的人?”

我用力搖頭:“嗯~我誰也不要,就要你!”

他把目光投回書本:“要不要不是用嘴說的,你已經用行動表明不想當我女朋友了,還來纏着我幹嘛?”

他這句話說完,正好老師調好了幻燈片,開始講課了。

于是我們倆都不再說話,他靜靜聽課,而我則屏息靜氣地感受着他氣場的每一絲微妙的變化。

要做這種精細的探測工作可是十分費神的,要堅持兩節五十分鐘的課并不容易,所以,第一節課過半的時候,我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頭天晚上對蕭然是否發現我那張照片操心太過,我根本沒睡好,而此時耳朵裏充盈着一大堆聽得半懂不懂的術語,我睡得無比香甜,以至于中間下課的十分鐘喧鬧都沒驚動我,直到第二節課也下了,大家紛紛離開的動靜才總算讓我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兩條胳膊在腦袋下壓了一個多小時,這會兒的酸麻程度已非人類語言可以形容,稍微動一下就是快要斷掉般的劇痛。

我“哎喲”一聲慘叫出來,同時發現自己肩上搭着蕭然的襯衫,怪不得睡得我這一身汗。

一旁的蕭然瞟了我一眼,仍然繃着臉,又把目光掉回書本上去。現在是午飯時間,下節課要兩個小時之後才上,所以并沒再有人進到教室裏來,原先的人大批離開以後,很快就寥寥落落不剩幾個人了。

蕭然身上只穿着一件背心,是以前我們中學的籃球隊服,已經很舊了,或許因為穿多了有些懈的緣故,倒也不顯得小。

這是我第一次這麽貼近地看見他露出精壯肩膀和胳膊的樣子,不禁色心大起,卻又因為剛剛闖禍而不敢太過大膽,便只挪挪屁股向他靠了靠:“蕭然,你好體貼哦,還知道怕我感冒吶,我就知道你對我好!”

他受不了地瞪了我一眼:“誰怕你感冒啊?你還真夠可以的啊,不讓你穿那種袒肩露背的衣服,你就給我穿件袒-胸-露-乳的是不是?”

小子修為不夠,說着那個“坦-胸-露-乳”,他自己的臉倒紅了。

我一愕,低頭往胸前一看,明白了。早上我特意選了件帶一點泡泡袖設計的T恤衫,本意是打扮成甜美公主型,卻忘了這件衣服有一點點低胸,擺正常pose的時候都還好,一旦趴着的話,前襟就會低下去,露出那道深深的溝壑,假以适當的角度,甚至還能看到大半的衣內風光。

我吐吐舌頭,知道他已經消氣了,八成是被我的厚臉皮逗樂、又兼以被我逃課陪君子的舉動而感化的吧。總之,我又可以無所顧忌了。

于是我腆着臉跟他說:“看過Friends沒?Joey就教過Rachel一招美女犯錯後的經典必殺道歉法,就是這樣——‘I am so sorry...’”

我一邊說着,一邊模仿着Rachel楚楚可憐的模樣,用雙臂一夾胸,擠出更為兇猛的事業線。

蕭然都快崩潰了,一把打開我的手:“我說你怎麽滿腦子不健康內容呢!成天看的這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沖他眨巴眨巴眼:“事實證明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是管用啊,這不就把你哄好了嗎?”

他粗聲粗氣地連忙否認:“誰是因為這個呀!”

沒好氣地再一瞪我之後,他的目光卻又柔軟下來,伸手輕輕扯了扯我的小辮子:“今天的發型真漂亮!”

我趕緊眯縫着眼綻開一個童顏甜笑:“就知道你喜歡!”

他抿着唇角的微笑,開始收拾書本:“好了,你臉上睡出來的印兒也消得差不多了,快走吧,一會兒食堂該沒菜了。”

我揉了揉臉,趁熱打鐵,進一步獻殷勤:“別去食堂了,我請你出去吃好的吧,算是給你賠罪,鞏固一下我的戰績!”

他一邊站起來往外走一邊堅決拒絕:“我說了以後什麽事都不讓你花錢的!想出去吃啊?那就跟別人去,要不就等什麽時候把我哄高興了我帶你出去吃。”

我拎起從來沒打開過的書包追上去:“就現在吧,我現在把你哄高興了行不行啊?喂!你不是已經高興了嗎?不許耍賴啊,男子漢大丈夫……”

和蕭然在一起之後,我有一陣子沒再去刷刷了。

這倒不是因為蕭然真不讓我去了,事實上那段時間他好像把這茬兒都給忘了,反正從沒見他提過。

顧曉寧也不去刷刷了。她最近正式迷上了網聊,每天晚上都抱着電腦,專跟些陌生人打得火熱,周末聊通宵更是常事。

體育運動驟然減少,體重反彈的問題自然又卷土重來。不過現在有我看着她,她也不敢再催吐了,只一味地節食,外加時不時喝喝減肥茶,将将也能維持住那副來之不易的骨感美人形象。

那個學期輪滑協會的最後一次集體活動是在全校最後一門考試結束的當晚。其實在那之前有些提前考完的人已經走了,不過情理中還是得把活動安排在這天晚上。王奶牛通知我當晚會有一次規格較高的聚餐,之後的漫長暑假裏大家就自由活動了,當然,留在學校裏的人也可以繼續湊一塊兒刷刷。

我跟王奶牛說我那天晚上一定會到。

由于蕭然對輪滑協會的芥蒂,再加上前不久才因穿衣服的事兒狠狠得罪過他一次,我現在十分謹慎,要參加輪滑協會期末活動的事兒沒敢冒險跟他提,而且是等到确保他已經睡下之後才又溜出宿舍的。

王奶牛已經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不停追問我到底去不去,追問得我都納悶兒他幹嘛那麽在乎我去不去了,不過當我反問他“幹嘛?你是暗戀我還是怎麽的?”時,他卻又死活不肯說了,只啐了我一聲“想象力真豐富”,就把電話挂了。

不過憑着他的這些電話,我也對他們的活動進程了如指掌,知道此時體力部分已經結束,連聚餐都開始好半天了。

所以我連輪滑鞋都不用帶了,直奔那家通宵燒烤吧而去。燒烤配啤酒是人生一大快事,我到的時候發現不少人已經喝高了,服務員剛剛撤下不知第幾撥啃光了肉的竹簽兒。

而我才踏進那個大包間,就發現自己來得十分之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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