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因為我總是那麽豪放,雖然沒人明說,但大家肯定都以為我和蕭然已經發生過關系了,誰能想到我們還只是停留在擁抱親吻的階段,而且就連這擁抱親吻的次數,比起別的情侶來都屈指可數呢?
所以,我們在一起都好長一段時間了,我竟然還要常常為了不能随心所欲地親吻和被親吻而心癢難耐。這樣心癢難耐地熬了一段時間之後,總算給我想出了個望梅止渴的招兒,就是在蕭然忙得沒空接吻、或者幹脆就是不曉得主動的時候,對他吧嗒吧嗒嘴唇,發出親吻的聲音,表示在親他。
我剛開始這麽做的時候,他總是紅了臉先表示憤怒,然後又繃不住笑出來,既不好意思回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次數多了之後,我自然不甘寂寞,不斷磨着要他也這樣對我隔空回吻。
他掙紮了很久才總算克服了心理障礙,終于能夠也像我一樣憑空發出“mua”的聲音了。而這個頭一開,他倒仿佛頓時放松下來了似的,很快就自然起來。
也不奇怪啦,因為這樣的舉動其實可愛多過暧昧,親昵多過旖旎,實在不會讓人太不好意思的。
于是我們倆你來我往的,做得越來越娴熟。
事情一旦熟練起來,就難免會做得頻繁,進而出現諸如時機不對這樣的尴尬。譬如有一次,他才噙了一大口水在嘴裏來不及咽下去,就聽mua的一聲,我在親他了。
他立即條件反射地迫不及待要回應,可是越着急就越出亂子,嘴裏那一大口水半天也咽不下去。
他好不容易把一整口水都咽完,立即氣呼呼地來罵我:“搞什麽,沒看我正在喝水嗎?你這又是想的什麽歪招故意整我?”
報複性行動很快就來了。那天是入冬之後難得的一個暖融融的豔陽天,想着接下來好幾個月都要被困在室內,我們倆都舍不得将能夠在室外徜徉的時光浪費一秒鐘,于是乎,自習是在露天的長廊裏上進行的,打了飯也要端到情侶園裏去,找套石桌椅對坐用餐。蕭然向來吃得快,沒多會兒就先吃完了,我好不容易吃到只剩最後一點,性急地想要趕快結束,便将它們強行壓縮在一勺中,裝了滿滿一嘴,結果反倒需要花上更長時間才能全部咽下去。
可是,mua的一聲,他居然難能可貴地主動親我了!
我受寵若驚,連忙把滿嘴的飯嚼巴嚼巴分出一小口咽了下去,騰出一點空隙來,然後無比艱難困頓地回了一聲。
誰知他仿佛得到鼓勵,立即得寸進尺地mua mua mua mua mua……一長串連了下來。
我瘋掉了,趕緊不管不顧地将嘴裏的所有東西一口囫囵吞下,跳起來沖過去兩手并用地不停打他:“人家還沒有吃完飯,你整死我了啦!”
他包住我的拳頭,吭吭嗤嗤地笑倒,同時将我順手一拉,我便摔進了他的懷裏。
他低下頭駕輕就熟地找到我的唇,一口噙住,聲音立即含混起來:“小慢慢,等死我了,你說該不該懲罰你,嗯?你說咱們該怎麽懲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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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防他突然之間這麽熱情,嚴重的不适應頓時就表現為難得一見的羞澀:“你、你今天怎麽了?是什麽日子嗎?”
他顯然愛極了我這百年不遇的赧然之态,埋下頭,用一種教人連心尖兒都酥化開的親密情态重重咬了我一口,恨聲道:“我怎麽越來越覺得咱們倆我是女的你才是男的?你成天就惦記着生理需要,反而是我來記着今天是咱們在一起整整半年的紀念日!”
我掰着手指頭一算,真的呢,我們在一起居然都整整半年了!
那一刻,心裏覺得好驕傲,可是沒有持續多久,又變成了不知足。
怎麽才半年呢?要是已經五年、十年、二十年……那該多好啊!
這麽一想,我又忍不住要用我最拿手的方式來表達我的激情澎湃了。趁着蕭然吻得投入防備松懈,我悄悄把手伸到他的衣領裏去,貼着他薄薄的毛衣游走,直到感到有一個小小的硬珠子立起,便開始繞着它打轉。
其實我也不知道男人會不會因此而有感覺,但這起碼是對他的一種暗示和引導啊。
他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終于撐不住,一把捉住我的手。
然後,他惡狠狠地在我耳旁低語,說出了我認識他以來聽他說過的最刺激的一句話:“小妖精,我警告你,別再招惹我了!等咱們結婚,老子絕對幹到你悔不當初!”
不知是不是由于蕭然超乎一般男生的忍耐力,使得我們之間的感覺在一張一弛之間反而充滿了更為持久的誘惑力,我們的熱戀期似乎比大多數人都長,而且感情有一點持續升溫的趨勢。然而由于蕭然堅持要在到達最後一步之前留出足夠的時間,這種升溫也是緩慢的,而且并非始終處于和平狀态。
在穿衣服事件之後,我們倆最大也是最曠日持久的一個矛盾就是關于我約會愛遲到的問題。說起來其實我也不算很過分吧,女孩約會遲到不是天經地義的嗎?而且每次約會我頂多也就遲到十分鐘——不對,有一個例外:那年第一場雪下下來的那個周末,我們準備去長城賞雪的那一次,我遲到了十五分鐘。
結果你猜怎麽着?
我來到宿舍樓下的時候沒看到蕭然的影子,還以為這回是他遲到了,不由——我是說居然——有些竊喜。可我等啊等、等啊等,慢慢地等得心焦,卻還是不見他的蹤影。
打電話到他宿舍,才聽他同屋的人轉告道:“紀珂嬈啊,蕭然他回來了,又出去了。他讓我跟你說,那個……他不去了。”
這懲罰也太嚴重了吧?!
我一時之間都反應不過來,也無法相信,連忙問:“那他去哪兒了?”
這事兒本來跟那哥哥沒關系的,人家都流露出了一絲歉意:“他不肯說……那個,要不你還是先回去吧,天兒怪冷的,學校那麽大,你別找他找得感冒了。再說了,說不定他都跑到校外去了呢,你怎麽找啊?對吧?”
可憐我那天特意穿了件新買的滑雪衫,那種萬般欣喜之後陡然落空的感覺是難以形容的——其實更是我不願再去回想、因而一直努力忘掉的——打擊。而再見到蕭然的時候,他不但沒有半分心疼和憐惜,反而告訴我:“要不是這個季節實在不适合長時間戶外活動,我就自己去了,叫上別人也說不定。你下次再試試看!”
我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蕭然就是不能像別人的男朋友那樣寬容呢?每次的每次,只要他比我先到,哪怕只有一分鐘,他都會火冒三丈,不管我們見面後是要做多重要多愉快的事,也不管那天是不是什麽節日假日紀念日,他勢必管不住自己的脾氣,一定要破壞氣氛,有好幾次甚至不惜把我這麽堅強的人都折騰哭。
當然,和那次泡湯了的長城之約一樣,就算是哭了也別指望他能來哄我,因為他覺得這都是我咎由自取,就該給我點教訓,看我以後還敢不敢。
的确,每次被他弄成那樣我都後悔得要命,可每個人都有點劣根性,我的這點冥頑不化就在于老也沒法早一點出門,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麽搞的。而蕭然對我的解釋也無法接受:“什麽女為悅己者容啊?我告訴你,只要你遲到,就算你打扮成天仙,我也覺得你面目可憎到看一眼都多餘!”
我們之間因為我遲到而發生的最嚴重的一次龃龉是在那年的聖誕。
平安夜那天,難得平常非某食堂某窗口的飯菜不能吃的蕭然痛痛快快地答應了我晚上去肯德基吃全家餐,我樂壞了。人一興奮就容易忘形,何況我還有心要給蕭然一個驚喜作為回報,于是在出門之前,我突然想起來,可以讓顧曉寧再給我梳一次上回那個清純小女生發型啊!
我想我當時之所以不怕因此而遲到,也是因為上回蕭然真的很喜歡我那個發型,而且那次我們就是在矛盾當中,那個發型至少在他肯與我重歸于好的心路歷程中發揮了一半的作用。
于是我覺得,這個發型是我的護身符,只要梳了它就一定能讨好他,哪怕因此而遲到也沒有關系。
顧曉寧按照要求開始替我梳頭,不過久沒再練過,她似乎有些手生,一個麻花辮編好之後,另一個不知怎麽的老也對稱不上,她梳了拆拆了梳的反複了三次,才勉強得出個最好的效果。
梳了辮子我也就不方便戴帽子了。想着這樣光着頭出去必定要凍得夠嗆,我咬咬牙,用想象中蕭然那一瞬驚喜而憐愛的表情來給自己打足氣,然後向顧曉寧道謝道別,就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
這次我遲到了十二分鐘。
還好,蕭然沒有走——看來十五分鐘是他的上限?
見他還站在那兒,我如釋重負,連忙沖過去,故意讓小辮子一跳一跳的引起他的注意:“你怎麽不到我們樓裏站着呀?冬天樓長都是讓男朋友進去等的,跟你說多少次了,沒凍着吧?”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我,然後冷笑了一聲:“舍得出來了?為了不讓你再像上次那樣抱怨我狠心,我留在這裏親口告訴你:我不去了,你要去自己去吧,或者跟別人去,反正別再纏着我了!”
我愣了,眼睜睜看他說完話就真的轉身要走,連忙搶上一步抱住他的胳膊:“不要啊!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是讓顧曉寧給我梳頭來着了,你不是很喜歡我梳這個辮子嗎?”
他用力摔開我,居高臨下的目光銳如冰刃:“要梳頭不會早一點嗎?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只要你沒有時間觀念,就算是美若天仙,我也只覺得你一無是處!”
說罷,他快步走開,順便還留下了一句殘忍的“聖誕快樂”。
我怔怔站在原地,不知不覺中流下的眼淚像是兩道冰碾子,鈍鈍地磨過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