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天吃完飯之後,我好說歹說,才總算把肖蔚洋趕回宿舍去,他也答應了會好好補覺。

可是才剛剛到晚飯時間,他就給我打電話:“咱們吃飯去吧,然後去玩兒也行,上自習也行,都聽你的,你幹什麽我都陪你去。”

我納悶兒:“你睡了嗎?”

“睡了!又醒了!睡不着了!”

我忍不住想笑,可是一笑出來,又覺得心裏酸酸的:“你不用每句話都用喊的,震得我耳朵疼。”

“哦……對不起。”

“中午吃得晚又吃得多,我這會兒還沒胃口呢。”

“那我陪你出去溜達會兒,消消食,等你什麽時候有了胃口,想吃什麽咱們就吃什麽。”

“那好吧,什麽時候在哪兒見?”

“你現在就可以下來,我已經在你宿舍樓門口了!”

我一聽,居然已經遲到了!連忙挂了電話拿上外套,邊穿就邊往外沖。我跑下臺階的時候,肖蔚洋也快步迎了上來,一把将我接在懷裏:“別跑!急什麽呀?我說過多久都會等你的,你忘了?”

我心裏一黯。原來我還是有着和蕭然在一起時的習慣,那些根深蒂固的如履薄冰,一時之間怕是改不掉了。

肖蔚洋摸摸我的腦袋,又拉過我的雙手,一把團在掌內揉進懷裏:“怎麽穿這麽少?帽子呢?手套呢?”

我吐吐舌頭:“出門太急,忘帶了。”

他忙攬着我要進門:“那怎麽行?看一會兒凍着了,快回去拿!”

我不大願意:“宿舍在四樓呢,好高,懶得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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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無奈地解開外套把我兜進懷裏:“那一會兒咱們買去!”

那天晚上,我們倆雙雙失約輪滑協會的活動。

我失約并不是什麽怪事,這一周肖蔚洋沒去,估計他缺席的第一天晚上大家都該懷疑是世界末日提前降臨了。

輪滑協會的活動開始的那個點兒,肖蔚洋和我正在一個網吧裏,他要了個兩人包間,但是兩臺電腦都沒打開過。

他一直将我抱在腿上,沒完沒了地吻我。

他親吻的動作十分稔熟,完全不像是初吻,甚至比蕭然還要懂得怎麽表達他的熱情。

可我是在我們倆大一的時候就認識他了的呀,從未聽說過他有女朋友。這麽說,他難道是在那之前就有過女朋友、而且有過這麽親密的關系、然後還分了?

那還真是有夠早熟!

不過這個問題我可不打算問他——就憑我?有什麽資格?

肖蔚洋的身材比蕭然健碩,又因為一直很熱衷于運動的關系,體力也比蕭然好多了,以前每次我要坐在蕭然腿上都得求着賴着他才肯的,而且沒多久他就會把我扔下去:“我的腿麻了!”

我的确也不是那種身輕如燕的類型,坐在肖蔚洋腿上那麽久,他也不可能毫無感覺的。

可見腿麻與不麻,關鍵還是取決于心。

網吧裏暖氣開得很足,我們倆都除了外套只穿着毛衣,也還是熱得冒出了微微的汗意,或者這也跟心跳過速有關?

他的手隔着衣服在我身上四處游走,仍然是很熟練的動作。他的喉嚨裏始終緊緊壓抑着喘息,低沉而急促。半晌之後,他的舌頭終于抽離我的嘴,輾轉于我的面龐,他抵着我的額,含混不清地說:“真對不起你……都怪這天氣,這麽冷,只能帶你來這麽沒情調的地方……”

我“嗯”了一聲,不知該如何回答,卻又聽見他遲疑地說:“其實……我本來想還是帶你去賓館的……”

我沒有說話。

他的動作定了定,勉力擡起被沉重的春意壓得慵懶的眼皮,目光迷離地看着我:“可以嗎?”

我垂着眼皮,猶豫着,不想答應。

可我覺得我沒道理不答應。以前蕭然是我男朋友,這是我求而不得的事;現在肖蔚洋是我男朋友,我有什麽理由區別對待?

何況我本就已經不是純潔的女孩了。

所以在靜了一會兒之後,我又“嗯”了一聲。

他大喜着急急說道:“那咱們現在就去!”

然而話說出來了,人卻沒有動彈。

我問他:“是不是腿麻了?”

他忽然紅了臉,那語氣不知是困窘還是驕傲:“不是……”

我順着他目光的示意垂眼一望,明白了。

他又将我拉回唇邊:“得等一會兒,那就再讓我吻一下……”

我哭笑不得:“那難道不會等多久都沒用嗎?”

他沒有回答,已自顧自又埋頭回黑天無日無窮無盡的親吻中去,情到極處,他終于按捺不住地低喚出聲:“嬈嬈、嬈嬈……”

我突然推開他:“別這麽叫我!”

他愣了一下,低低地“哦”了一聲,臉上有一點受傷的表情。

我站起來,走開幾步,又有些抱歉,回頭對他說:“對不起,是我不好,你……想怎麽叫我就怎麽叫我好了。”

他溫柔地笑了笑,站起來,走過來擁住我,在我鬓邊吻了一下:“那我就還是叫你小嬈吧,嗯?”

我更加過意不去:“我是說真的,你不用這樣。”

他搖了搖頭:“我也不想當另一個人的影子,你現在是我女朋友,我當然希望你忘掉他,越快越好。”

我低頭一笑,到底還是沒了心情:“不早了,咱們回學校吧,一會兒宿舍熄燈了,洗漱怪不方便的。”

他聽出了我的意思,語氣不免有些失望與懊喪,卻并未反對:“好,咱們回去。”

我和肖蔚洋在一起的時候,那年的冬意已經頗為深重,沒過多久,第一場鵝毛大雪就飄飄灑灑地下下來了。

市內尚且如此,北郊更是已然銀裝素裹。那天肖蔚洋興致勃勃地對我說:“我剛打電話去問過,滑雪場這個周末開,咱們到時滑雪去吧。”

我不确定:“可我不會滑雪呢。”

他笑起來:“滑冰我都教會了你,難道還教不會你滑雪?”

于是,那個周六一大早,我們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子,到達北郊的大型滑雪場。

肖蔚洋果然是個對各種運動項目都廣泛涉獵的老手。進了滑雪場之後,我整個一懵頭懵腦,萬分好奇地由他帶着我七拐八彎地買票、租器具、穿靴子,然後拖着滑雪板和滑雪杆,像只笨重的小鴨子般搖搖晃晃舉步維艱地走到初級坡。

既然是初級坡,斜度和高度都還好,我本來膽子也不小,所以雖然是第一次站在坡頂上,卻也毫不犯慫。因為滑雪場今年才是剛剛開,我們又來得早,此時這裏零零星星沒幾個人。肖蔚洋教我套上滑雪板,然後帶我走到坡前,說一聲“我給你示範一下,你看着啊”,就倏地滑了下去,動作娴熟而優美。

我想了想:嗯,我知道了。于是幾步挪到坡前,腳下忽然加速,也呼的一下沖了下去。

先前站在頂上看不出來,真滑過來了才知道,原來這段坡中間是有突然變陡的一段的,以至于我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之下速度便猛然加快,吓得我大叫一聲趕緊往後一坐,就摔在地上了。

彼時坡底正有幾個十七八歲的白人男孩兒在練習,見我們倆都是大學生模樣,估計都會英語,便對肖蔚洋大聲笑着嚷嚷:“快去救那個漂亮女孩兒吧,超人!”

肖蔚洋就拉着繩子上來,走到我跟前,又驚訝又好笑:“你這個冒失鬼,我還沒教你呢,你怎麽就自己沒頭沒腦往下沖?這麽高的坡,你不怕嗎?”

我拉着他的手拼命掙紮着要起來,卻怎麽也起不來,便氣哄哄地說:“我看你下去了,我不就也下去了?我來這兒不就是來滑雪的嗎?不滑怎麽行?”

他益發好笑:“那你也不能這麽性急呀,第一次好歹要等我給你講清楚要領了再下去吧!”

說着,他一邊指導我怎麽才能在半坡上站起來,一邊給我講動作要領,然後讓我自己試一下。我又往下沖了一次,又往後一坐摔了一跤,又費了半天勁起不來。這回我的壞脾氣和不耐煩真上來了,開始發怒:“我不滑了啦,我要回去!”

肖蔚洋無奈得要命,只好陪着小心:“別這樣啊,剛開始嘛,你要知道這幾年我多希望能跟你一起來滑雪呀,而且我打賭,你學會了一定會很喜歡的,比滑冰還喜歡,而且就憑你學滑冰的悟性,我知道你今天一定能學會的!”

我抽抽鼻子,火氣消了一些,開始跟着他認真做動作,學習怎麽剎車減速,不讓自己沖那麽快。肖蔚洋替我分析,我之所以總是會摔倒,是因為還死抱着滑冰時要摔就必要往後的習慣,以至于往下沖的時候本能反應總是重心向後。其實滑雪跟滑冰大不一樣的一點就在于,因為有很長的滑雪板在前面,往後摔很容易,往前摔卻不太可能,因而正确的姿勢應該是身體盡量前傾,就不會摔倒了。

他講解清楚之後,就把我帶到坡的半中央,讓我從下半截比較平緩的一段開始滑,慢慢試着去感覺。而我再滑了一兩次以後,就果真不再失去控制,只是剎車還是讓我費了半天功夫。

肖蔚洋指導我,剎車的時候膝蓋往內拐、同時把雪板的內緣立起來,就可以停住了。

可不知為什麽,我老是不能把內韌立起很高,肖蔚洋說是我力氣太小,蹬的勁兒不夠。于是乎如此反複失敗了好一會兒,我還是得在滑到最後的時候故意往地上一坐才能讓自己停住。但我也不是沒有收獲的,因為我在這一過程中倒是掌握了摔跤的訣竅,就是在坐下的時候用雙手撐住後面的滑雪板,這樣就不會傷到我的手套,也不會整個身體都躺下來打滾了。

知道自己不怕摔跤也不怕停不下來之後,我的心理徹底放松,技術反而提高得快了起來,又過了一會兒,我就能在速度不快的時候自己剎住車了。肖蔚洋跟在我後面,贊不絕口地鼓勵我:“很好很好!你知不知道你的動作很漂亮,學得也比大多數人都快!怎麽樣,滑雪是比滑冰容易吧?摔倒也不疼。我就說嘛,你滑冰能滑那麽好,滑雪才不在話下呢!”

我得了吹捧,愈加意氣風發,就那樣一點一點地增加高度,剎着車慢慢往下滑,找到身體平衡的感覺之後再一點點放開,把剎車時間越壓越短,最後變成可以從頭至尾都平板着地,暢暢快快一滑到底。而在學會拐彎之後,甚至不需要再刻意剎車,到了坡底後一個急轉就能停住了。

見自己學會了滑雪,我不由興高采烈。第一次從坡頂全速滑到坡底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飛翔,而最後的急轉那麽輕松從容,幾乎有一種自己就是這個冬天的主宰的感覺!

我回過身來,揮着雙手對肖蔚洋哈哈大笑:“蔚洋,我會滑雪啦!”

肖蔚洋一撐滑雪杆,哧溜一下來到我身邊,突然緊緊抱住我。

我笑着推他:“別鬧別鬧,讓我上去,我還要再滑呢!”

他卻仍不肯放,弓下背吻着我的耳垂,聲音裏全是感動:“終于又看到你這麽純粹清朗的笑,我總算可以放心了!你知不知道?每次你難過的時候我就難過得不知該怎麽辦才好,你開心的時候我就開心得仿佛是世界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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