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初級坡從坡底到坡頂的運送設備是兩條粗麻繩,随便抓住其中一條站穩,坡頂上的工作人員就會開動機器,把我們拉上去。
在還沒學會滑雪的時候,因為肖蔚洋都是讓我從半坡開始滑,距離不長,所以我每次都是滑到坡底之後就把滑雪板脫下來,走上去,再重新穿上。雖說有些麻煩,但好歹也讓我練習了自己穿滑雪板。
而到學會滑雪、可以從坡頂往下滑之後,就該按照正常程序上坡了,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的裝備多麽不妥,明明應該戴真正的滑雪手套,我卻貪可愛戴的是一幅毛線手套。肖蔚洋堅持認為我要是戴着那幅手套拉繩子上坡的話,手套一準兒得一次報廢,而且我畢竟才是剛剛學會滑雪,他擔心我還不能很好地掌握平衡,拉繩子的時候會被帶倒。
我們倆一籌莫展之中,便下意識地往周圍望去。此時已過了中午,人越來越多,來了好些一家三口的組合,有剛剛開始學滑雪的小朋友,被爸爸媽媽輪流扶在身體前面帶着一起滑,到了坡底之後,也是被爸爸媽媽帶着上坡的。
肖蔚洋将我一拉:“有了!”
我還沒明白:“什麽?”
他胸有成竹地帶着我來到繩子旁,把我藏在胸前,雙手環過我去拉繩子,這樣就能只用一雙手套一個人的技術便把兩個人一起帶到坡頂了。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挺不好意思的,畢竟在場只有我一個大人是被這麽照顧的,然而繩子一開始動,我就被這趣味十足的過程逗得萬分開心,咯咯直笑,覺得比游樂園還好玩。
肖蔚洋也笑着,湊在我耳邊問:“你說別人會不會懷疑你是我女兒啊?”
我用肘子捅了他一下:“瞎說,哪有這麽年齡相仿的父女?再說了,你也不嫌惡心!”
他呵呵一笑,再緊了緊胳膊:“只是想讓你知道,人家都說老公做不到像老爸疼女兒一樣疼老婆,可我做得到!”
在初級坡玩到瘾頭略消,我才終于肯跟肖蔚洋去吃了頓相當晚的午飯。飯後,肖蔚洋宣布,我可以離開初級坡,向二號坡藍道進發了!
其實藍道并不比初級坡陡很多,只是長了兩三倍的樣子。這回需要滑雪杆,我卻還不會在滑的過程中用杆輔助,反覺得礙手礙腳,索性一路把它橫着向後拎起來。肖蔚洋慌忙加快速度追上來,讓我把滑雪杆遞給他:“你別這樣,危險,萬一摔倒了戳着自己怎麽辦?”
第一次沖到坡底的時候,我的一只滑雪板居然從腳上掉了出去,我只好摔在一邊。站起來穿好滑雪板,跟着肖蔚洋準備上坡,這才發現除了初級坡之外,所有的坡都不再是用繩子上坡,而是要乘坐那種只有一張光禿禿凳子的露天纜車。
弄得我還挺失望的:“啊?我還沒玩夠繩子呢,不然我們還是再回初級坡去吧?”
肖蔚洋哭笑不得:“哪有這樣的?為了繩子而停留在初級坡,你說你是不是買椟還珠?”
他拉着我往纜車滑去:“試試吧,也許你覺得纜車更好玩呢?”
Advertisement
纜車不像繩子,不會停下來等人都拉穩扶好之後才動,而是一直在循環往複地上上下下。在工作人員的協助下,我們剛一坐下,纜車便飛快地騰空而起,迅速升高。
肖蔚洋對我說:“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坐這個纜車的時候吓得不行了,因為之前沒想到它是完全沒有任何保護的,而且我又不小心坐在了正中央,想挪到旁邊去抓住扶手也沒有膽量,只好往後用力抓住椅背,還不敢低頭往下看,只好一直閉起眼睛擡頭向天。”
我看了看下面,又看看他,不由噗的一笑:“有沒有那麽矬啊?你當時多大呀?”
“大一。”
我嚷嚷起來:“那你還那麽膽小!丢不丢人啊?”
肖蔚洋也一直笑着,柔聲道:“你知道我是怎麽克服那個心理障礙的麽?”
“怎麽克服的?”這我還真好奇。
他扭過頭來看着我:“因為我告訴自己,有一天我會帶你來,然後要在纜車上做這件事。”
“什麽……”我那個“事”字還沒出口,他忽然傾過身來,一手攬住我的腰,陡然間吻住我的唇!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我們倆在半空中膠着在一起,而周圍是白茫茫無邊無際的雪景,我的心裏忽然之間竟脹滿了一種天地神靈都在注視着我們、見證着我們的生死相許的感動。正欲迷迷糊糊地陶醉過去時,肖蔚洋略微離開,熱乎乎的話語噴灑在我的唇角:“現在拿好滑雪杆,腿自然垂下,滑雪板放平,一、二、三——站起來!”
我照着他的指示做,我們倆便同時倏的一下夠着了地面,互相摟着對方的腰背滑下纜車。
旁邊有幾個年輕人,大約目睹了我們的空中熱吻和相偎相攜,頓時吹着口哨沖我們鼓起了掌。
我對他們嫣然一笑,回頭卻又捅了肖蔚洋一胳膊:“你騙人!大一的冬天?那會兒你還不認識我呢!”
他被我捅得面露痛楚,卻沒有放開摟着我的那只手:“是你還不認識我!我那時候已經暗戀你很久了,我對你一見鐘情,沒告訴過你嗎?”
我問他:“你什麽時候第一次見我的呀?”
“迎新晚會上你跳舞的那次啊!”他顯然覺得我這個問題問得也太笨了,“我以前從來都沒覺得夢露有什麽好的,直到看見你,我才知道原來性感也可以那麽自然靈動清新可愛,那真是一種雄性無法抗拒的迷人。我知道我不是這所學校裏唯一一個對你一見鐘情然後苦苦暗戀你的人,我也不知道怎麽才能讓你也看見我、愛上我,可我更不知道的是,在見過你之後,還能有哪個女人能讓我心甘情願付出一生?”
冬天天黑得早,而太陽一落山,我很快就覺得自己不能再滑了。一是溫度驟降,并且由于藍道坡高,風還大,而我的毛線手套因為先前摔跤撐住地面的時候纏進了細小的冰粒,這會兒已經冰冷徹骨,令我的手指鑽心地疼,被肖蔚洋熱騰騰的大手捂着暖了很久,又換上他暖呼呼的大手套,也無濟于事。
二是太累,被靴子緊緊繃住的小腿生痛生痛的,總是曲着的膝蓋也開始不堪重荷,最後滑的那幾次,連預備的時候都覺得兩條腿抖得站不住了。
于是,我們還了器具拿回押金,去吃了頓熱乎乎的火鍋。
晚飯過後,我們回到早上來時便已登記入住的賓館房間。當時只是把行李放進來就出去滑雪了,因為明天我們還要再滑一天雪的,所以今晚上不會回學校。
房間裏慵柔暗黯的暖色燈光亮起來時,我立即意識到,和肖蔚洋在一起的第一天就答應過他的事,推遲到今晚,終究是躲不過了吧?
因為這個,我在浴室裏耽擱了格外長的時間,将身體一遍一遍洗了又洗。我不知道經過今晚,這具身體是會被肖蔚洋的愛情洗淨,還是雪上加霜地變得更髒?
然後,站在鏡子前,我慢慢地用電吹風吹着頭發,覺得心裏像是不知何時蹿起了一蓬草,堵堵的,偏還被這暖得發膩的風吹得亂糟糟一片。
門把手動了一下,卻因為我上了鎖而無濟于事。
我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下,終于悄悄把鎖擰開。
片刻之後,門把手又動了一下,肖蔚洋出現在我身後。
他摸了摸我的頭發,它們已經幹透——事實上,它們已經幹透好一會兒了。于是他接過我手裏的電吹風,關上它,放回原位。
突然消失了噪音的世界寂靜得教人心慌,我聽見自己的心髒發狂地跳了起來,一下一下敲得胸口發疼。像是知道我此時的困窘,肖蔚洋溫柔地擁住我,安慰般地慢慢開始親吻,從我的頭頂,一點一點向下,額頭、鼻子、臉頰、嘴唇、下巴、脖子……
感到身體騰空而起的時候,我緊緊閉上眼睛。很快地,我的背貼上了柔軟的床墊,我驀地就沉不住了氣,驚恐地睜開雙眼——
觸目是肖蔚洋漾溢着柔情的面龐,突然之間就讓我感到莫名的安全和安心。他慢慢解開我浴袍的帶子,陡然接觸空氣的肌膚,即便是在陽暖如春的室內,也還是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
他定定地凝視着我,俯□來用力抱着我,吻住我的嘴。剛開始,他的吻又輕又淺,為了留出餘地給那串令我的眼淚毫無征兆地奪眶而出的低喃:“小嬈、小嬈,我好愛你,我好愛你……我再也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了!”
他在我的身體裏深入淺出橫沖直撞的時候,那強烈而陌生的刺激令我難以承受地不斷劇烈搖動着腦袋,于是他的嘴唇為了緊追着我的,追得既賣力又辛苦。其實那個時候我不想讓他吻我,因為我忽然覺得很不堪。我從未想過自己期待良久的第一次竟然是這樣的——噢,這甚至都不是第一次,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第一次是怎樣的!
可為什麽都不是第一次了,也還是這麽痛?我這才明白為什麽女人不願将性與情分開,因為如果你不夠愛一個人,那麽為他而痛到這種地步真的值得嗎?硬生生侵入體內的異物令我脹得難受,高高挺立的乳-尖在他的掌下也敏感得發刺,不舒服得讓我只想把他推開,再不許碰我。這樣的感受越發令我聯想起自己毫無知覺的第一次——如果連對并非毫無感情的肖蔚洋都是這樣,那麽那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是在多麽可恥又可憐地受辱!
然而就在我幾乎忍不住痛哭失聲的關頭,肖蔚洋忽然定了一下,然後猛烈地抽動,速度和力度都提升到了剛才的好幾倍。他皺着眉頭緊閉雙眼,沖鋒一般地長聲呼嘯起來,那聲音是一種扭纏在一起的痛苦與狂歡,烈烈的男子氣息火焰般燒灼而來,随後,他軟軟地癱了下來,卻因為擔心壓到我而仍然微微躬着身體,腦袋側伏在我的頸側,唇角浮起一絲疲憊至極更滿足至極的微笑。
而後,他精疲力盡地長長一嘆:“我真恨不得死在你身上……”
那一刻,我忽而釋然。
好歹我能讓愛我的人快樂,那麽就算有些不舒服,忍過去就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