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北方的冬天如此之長,我們倆宅在家裏的幸福小日子便也被拉得綿綿無盡,連時間也變得模糊暧昧,滞重粘稠如同最濃酽的蜜漿。沒事的晚上,如果有好看的電視,我們就會像小夫妻一樣,在沙發上東倒西歪地靠在一起看。

那段時間熱播《新結婚時代》,肖蔚洋不怎麽愛看,但每次也都陪着我。我問他為什麽不愛看,他回答得一套一套的:“你看,這個何建國老是為了自己家裏的人和事跟顧小西鬧別扭,這不是愚孝嗎?顧小西明知道何建國當着公公的面對她兇只是裝樣子,還要讓他下不來臺,這不是有勇無謀嗎?”

我噗哧一笑:“你要不要考慮一下這個有勇無謀是不是這麽用的啊?”

他揮揮手:“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啦。——還有啊,這個何建國老是提起自己對顧小西家人照顧得多好,這根本就是有條件的感情,不是真正的愛。”

聽到這裏,我不由氣結,覺得這人不是沒看懂電視劇,而是根本就不懂得生活嘛!心裏突然就發恨,想着怎麽就找了這麽個頭腦簡單不解人情世故的人!

誰知他的話還沒說完呢:“一個人一輩子就應該對一個人不離不棄莫失莫忘地愛,而愛一個人就是沒有條件制造條件也要對她好,哪來的那麽多理論和計較?”

我噎了噎,先前那口氣徐徐地緩了過來,忽然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安全和踏實。

原來他只是愛得太過心清如水,于是婚姻觀便也出塵脫俗罷了,而這其中最大的受益人難道不就是我?雖說有些太過,以至于聽起來總不太現實,可他的這份心清如水,又讓我啞口無言,自慚形穢,只覺得假如不認同、甚或不以同樣的心清如水相向,我就對不起他。

又有一次,我上某論壇閑逛,見一幢高樓正在讨論生男生女的問題。別說我是學生物的了,就算不是學生物的,大家也早就被科普過,知道孩子的性別是由父親決定的,然而那個樓主提出的觀點則是:雖說決定性別的因素只在精子那裏,但選擇并接受x或y的不還是卵子?所以還是要看女人的肚皮争不争氣。

我原以為下面的人都會群起而攻之,不料應和的人竟然還不少,而且這個話題被越扯越遠,被拉進來一起讨論的還有諸如孩子的智商也是由母親決定的,以及孩子的相貌也是由母親決定的,等等等等。

我看着氣憤,一邊念給肖蔚洋聽一邊發表議論:“這種所謂的基因論根本就是為男人好色服務的所謂科學依據嘛!噢,都是媽媽決定的?那孩子相貌和性格像爸爸的怎麽解釋呀?這種情況可不在少數吶!哦——”我拖長了語調諷刺道,“明白了,即便是像爸爸,也可以說聰明漂亮的媽媽才能讓兒女發揚父親英偉睿智的一面,而不聰明漂亮的媽媽就會讓孩子光大父親猥瑣腦殘的一面,是這個邏輯吧?”

肖蔚洋笑了笑,伸手拍拍我的肩膀,極其精辟有力地勸慰了一句:“別理這些人,他們都是沒找到真愛的loser,真愛是不會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條件限制的。”

我頓時義憤盡消,也再說不出一句話來——無論是刻薄諷刺的話,還是歡欣鼓舞的話。

原來在愛情裏,瓊瑤式的思維永遠所向披靡,能夠使任何沉重的思考和憂慮倏爾之間劍走偏鋒,獨孤已敗!

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我們漸漸養成了一些生活定式,譬如每個周六的晚飯後都要泡一下澡。浴室雖然不大,卻有一只橢長木桶式的浴缸,當初肖蔚洋選擇這套房子是因為它當晚就能入住,而我則是看上了這只浴缸。

有時我會選牛奶浴液,有時則選薰衣草香型的浴鹽,然後将自己整個身體都浸在柔軟的熱水裏舒展開。肖蔚洋總要來湊熱鬧,卻老嫌剛開始水太燙,總要等到水溫吞下來,才興致勃勃地一腳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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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一坐下來,水位就會升高一大截,足可将我淹沒。于是他總是坐在後面抱住我,讓我躺在他身上,将我托起來。

那一次,我在浴缸裏躺得昏昏欲睡,一時沒注意,最後是被異物填塞的感覺脹醒的。

我回頭給了他一巴掌:“壞蛋你!說過了不要在這裏的!”

我們第一次鴛鴦浴的時候自然不能指望他坐懷不亂,然而那次不知是不是因為在水裏的緣故,我一直來不了,他又不肯獨樂樂,所以最後還是把我抱到床上去了,不用說,床單和地板都被弄得焦濕,事後收拾得我怨聲載道,從此便禁止他在浴缸裏輕舉妄動。

為這事他還頗有幾分委屈:“不是說很多女人都會裝的嗎?你要不想去床上,裝一裝不就得了?”

我飛給他兩個衛生棉球眼:“你這什麽男人啊?要你女人裝,也真說得出口!”

他便笑着膩在我身上:“我那不是開玩笑呢嗎?當然不許你裝了!下次我一定再努把力,讓你在浴缸裏也能來!”

我重申禁令:“不要了啊,你答應過的!”

——此時他挨了巴掌也不退縮,腆着臉,聲音裏也帶上了幾分撒嬌意味:“我就放一會兒,不動,這總行吧?你說不然我往哪兒放?不放好被壓壞了怎麽辦?你舍得?”

我被他這賴皮勁兒堵得無話可說,也只好随他。

可他那裏雖然不動,唇舌牙齒兼一雙手卻怎麽也不肯老實。我扭着身體躲他:“你的手!別這樣……”

他倒是聽話:“好,不這樣……那就這樣,嗯?”

“別碰那裏!”

“好,不碰,那就這裏,好不好?”

我被他越來越放肆的動作挑惹得無計可施,水明明一直在變冷,剛才就被熏得發燙的身體倒幾乎滾熱起來。

最後,我只好哀聲投降:“你……你還是動吧……”

“我不一直在動着呢嗎?”

“讨厭!我是說那裏……”

他低低壞笑:“小懶貓,想要不會自己動?”

“哼,你不是勤快得很嗎?那就讓你勤快個夠!”

他滿足地長嘆一聲,把我的雙腿架在他健壯的大腿上,打開到無路可去。

這是我們尚未試過的體位,擡高的腰臀加上後入式帶來一種迥然相異的感覺,我登時就忍不住,皺着臉呻吟出聲。

他用牙齒細細咬着我的耳垂,呻吟道:“這回一定要讓你先來!”

然後,他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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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年五一放假,我們倆總算狠下心腸将二人世界暫停了半日,請了輪滑協會那幫早嚷嚷着要我們倆擺酒請客的家夥來家裏吃了頓飯。

這是家宴,也是我第一次以主婦身份待客,自然要自己做。肖蔚洋怕我辛苦,說不然我做一兩個拿手菜意思一下就行了,其他的都叫外賣,我則堅持一定要全部自己做,最後是用一句狠話堵住他的嘴的:“肖蔚洋,你什麽意思呀?敢情平時說我做菜好吃都是哄我的,其實覺得我做的菜根本上不了桌?”

他被打敗了,乖乖拱手讓開。

廚房小,做飯洗碗都只容得下一個人,再來一個想幫忙也插不上手,再加上肖蔚洋要陪客人,我便索性不讓任何人來搭手。于是肖蔚洋常常撇開談笑跑進來,一會兒要求我出去歇着,讓他來切切這個洗洗那個,一會兒送來水果喂我吃,一會兒又端來水或飲料給我喝,而每次都免不了低聲唠叨上好幾遍:“老婆你累不累?”

晚上送大家走的時候,我們倆站在樓梯口,他從後面擁着我,仍舊時而俯在我耳邊輕聲問:“老婆是不是累壞了?”

後來王奶牛跟我說,他們走到小區門口回頭沖我們招手的時候,看見我們倆站在那裏的樣子,是一幅極其溫馨動人的畫面。

而事實上,肖蔚洋給我的溫馨動人比旁人看得到的還要多得多。他們都不知道,直到那天晚上我們倆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時候,朦胧中他已然不甚清晰的口齒都還在問:“老婆今晚上開心嗎?”

我便也口齒不清地答:“開心,你呢?”

他說:“我當然也開心了,就是擔心你會太累了。”

一句擔心我累,他反來複去說了一晚上。我從不是一個好耐性的人,若放在旁的事上,恐怕早就煩了,而他的這句話,我卻只覺得怎麽也聽不夠,而且還很沒出息地,鼻子悄悄酸了。

五一過了之後,夏天也就來了。

初夏是最适合室外活動的時節,于是我們倆終于不再宅着,而是抓緊一切機會外出。往往也不是到什麽特別的地方去,只是帶着輪滑鞋,到合适的地方換上,牽着手刷上一段,再換下來,肖蔚洋把兩雙輪滑鞋都背在他的大包裏,攬着我慢慢散步。

我們去得最多的地方還是輪滑協會最常經過的那段風情河堤,這既是因為那地方确實宜人,也因為肖蔚洋覺得這是一種紀念,他總是絮絮地說起在那段暗戀時光裏,每次刷到這裏的時候,盡管旁邊還有那麽那麽多別人,他的眼裏卻只看得見我,只希望有一天我能和他兩個人靜靜地來,便已是多麽求之不得的幸福。

傍晚時分,河水映着夕晖與初上的華燈交織在一起的光影,那麽細膩而悱恻,溶溶地淌在我們身側。在肖蔚洋的細訴裏,我們會一直走到滿是小店鋪的商業地段之外,四下裏仿佛突然換了人間,清清靜靜人煙罕至。

下了堤岸,我們倆在以鵝卵石砌就的長階上坐下,看西天落霞若舞,聽袖畔濃葉如歌,直到夜色漸濃。

我們第一次去那兒散步的時候,肖蔚洋要求我們倆穿上一套情侶衫。那并不是我們唯一一套情侶衫,卻是買得比較失敗的一套,因為女裝號偏大,我穿着過于寬松,完全顯不出我傲人的曲線,倒顯得有些胖。

肖蔚洋卻堅持說他喜歡。

好吧,女為悅己者容,既然他喜歡,我還有什麽好計較的?

等到我們在夜色中坐在四顧無人的長階上時,我才明白了肖蔚洋的居心——

這家夥,他竟然躺在我的腿上,然後一頭鑽進了我的衣服裏!

我又急又羞,伸手擰他:“你至于這麽禽獸嗎你?想要就回家呀!”

他的腦袋在我胸前聳動,聲音被堵得含含混混的:“難道你不覺得別有一番興味?”

我無計可施,只好隔着衣服遮抱住他的腦袋,一瞥眼間,只見他的褲子上已高高拱起一團。

低頭再看自己,我忽然有些受不了:“你……你弄得我好像七八個月的孕婦!”

他吃的一笑:“正好讓你練習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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