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那天明明困得迷迷糊糊,睡着後卻有大夢連連,以至于我的體力智力都很受摧殘。然而因為都是好夢,心情宛若得到桑拿兼按摩,清晨時持續大笑,一連笑醒了好幾次,醒過來累極又複睡去,持續着夢中的狂歡,然後再從大笑中醒來,如此周而複始,直到陽光輝煌了整個卧室,終于沒再睡去,懶懶地睜眼。

婚禮的餘韻還在心頭,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陽光是從天堂垂臨的帶着最為聖潔光輝的祝福。

翻過身,正對上肖蔚洋滿臉融融的笑意:“終于醒了?一晚上都夢見什麽啦笑得那麽歡樂?真是個幸福的孩子,睡着了都能笑起來,我真是太得意了,我老婆嫁給我居然能開心到這個地步!”

我想了想,吐吐舌頭,難為情地撓撓頭皮:“我也不記得夢見什麽了……”

他點點我的額頭,引導道:“真不記得了?難道不是……春夢?”

他這句話提醒了我,我連忙半撐起身子:“哎呀,老公,咱們洞房花燭夜都沒有洞房花燭!”

他狡黠地一笑:“你怎麽知道沒有?”

我不确定了:“有嗎?真的有啊?我怎麽不知道?”

他吃的一笑,捏捏我的臉:“小傻瓜,你累成那樣,我怎麽舍得再折騰你?不過……”

他攬過我,将我緊貼在胸前,低頭看着我被擠得鼓脹欲爆的模樣,聲音霎時暗啞而蠱惑下來:“現在再不補過可就不像話了啊……”

早晨的男人本就是整裝待發的,他雄姿勃勃颠來倒去地搗弄我,挂在床頭的婚紗也被他拿過來做了道具,幾千塊錢的衣服被他揉得皺皺巴巴,幹了又濕、濕了又幹的液體在上面凝起一塊一塊的板結。

兩個人都徹底癱軟如泥之後,我第一次感到傳說中的那種空虛和失落。

照理說,那種空虛和失落是該發生在每次激情之後的,而我到現在才第一次體會到,說明這與激情無關。

我是真正意識到,我的婚禮已經結束了,成為過去時了,這輩子僅此一次,這麽早早的就千帆過盡沒了期待,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好日子了。

于是我文藝了。我傷感地對肖蔚洋說:“老公,結婚真是一件好幸福的事啊,有那麽一天或幾天,我們兩個就是所有人的主角,可是這樣好的日子,卻再也不是我的了……而且我是我所有同學中最早結婚的,昨天是他們羨慕我,可從今天開始,以後就都是我羨慕他們了。我好吃虧啊!因為如果有人在我之前結婚,我再羨慕也有限,反正我知道有一天我也會結婚的,而且我還可以把我的婚禮弄得比他們的更好。可是在我之後結婚的人,我就只有眼巴巴空羨慕的份兒啦——不對,應該這麽說,套用王菲的歌詞:我自己的婚禮之前,對別人的婚禮是笑着羨慕;而在我自己的婚禮之後,對別人的婚禮就是哭着嫉妒了,所以我對我所有同學朋友的婚禮都只能是哭着嫉妒,而他們對我的婚禮都是笑着羨慕的……”

肖蔚洋溫柔地摟住我,笑着輕抵我的額頭:“傻瓜,你每天都是我的新娘!你說得沒錯,結婚的時候,新郎新娘在他們的圈子裏就是所有人的主角,對于他們而言,就好像是全世界的主角一樣。可是這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這麽一天或幾天終将轉瞬而過,真正的幸福在于,在那之後,我們兩個還會是彼此永遠的主角,是對方的永不會過氣的明星,你說對不對?你忘了Friends裏的那一集嗎?Monica在得知自己的婚禮基金已經變成父母的別墅、從狂躁中恢複過來之後,對Chandler說:畢竟我要的是一場婚姻,而不是一場婚禮——何況我給你的婚禮,老婆,我打賭,就算他們所有人都看到了,所有人都作為參照,也很難再策劃出一場更好的婚禮了,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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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勾起唇角甜蜜一笑,心悅誠服地點頭。

是我說錯了,用幸福來形容結婚或許帶有一點語病,因為結婚是一個瞬間動詞,幸福這樣的詞應該是用來形容某種持續性的狀态的,而婚姻和生活才是一種持續性的狀态,才當得起幸福這樣綿長的形容。婚禮的美好和幸福、隆重和莊嚴,只因為它是人的一生中真正最美好和幸福、最隆重和莊嚴的一段永遠的開端,聰明的女孩子,一定不會用自己的一生,去買椟而還珠。

關于婚禮的花銷,雖然雙方父母原本執意要全部支付,肖蔚洋卻堅持用上自己的積蓄,只讓四老掏了一部分錢。于是我們工作沒幾個月的積蓄花了個精精光,不過肖蔚洋說:“這有什麽,不到半年的積蓄而已。掙錢在于開源而不是節流,只要我老婆高興。再說了,沒幾個月不又掙回來了?”

以肖蔚洋的天分和努力,他在公司成長很快。其時培訓已經結束了一兩個月,我們婚禮後不久,他就開始被派出去出差了。

他第一次出差,一去就是一周。自從和他在一起,除了大三那年春節分頭回家過年,我們還從未分開過這麽久,而那第一次分開時,我們倆才剛在一起,我對他還沒有這麽深的感情,并不覺得如何,現在卻大不一樣了。

于是他臨走前那幾天,我的心情越來越不好,脾氣比平常壞了一大截,動不動就要焦躁發急,而且很可能是無緣無故特矯情的那種。

到了他走前那天,想着第二天要出差,他特意提早了兩個小時到公司,馬不停蹄地把所有活兒都搞定,晚上終于基本按時下班,回來陪我吃飯。晚飯後我們倆一起去廚房,我洗碗,他弄了個果盤,然後我纏着他,要他陪我看看這個電視劇,再看看那個綜藝節目。

從九點鐘開始,他就有些坐立不安了,小心翼翼地把我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的手腳往下扒拉,陪着笑臉:“老婆,你自己看吧,我得去收拾行李了。”

我不吭聲,可他扒拉下我一次,我就重新纏上去一次,最後他無可奈何之中,只好把我整個抱起來扔在一旁的貴妃榻上,眼疾手快地拿過抱枕塞了我滿懷:“乖,別鬧了,真的沒時間了,啊。”

我嘟着嘴,擁着抱枕站起來:“那好吧,我幫你一起收拾。”

肖蔚洋似模似樣有條不紊地先在床上鋪了塊布,然後把箱子打開放上去,從衣櫃裏一件一件拿出西服襯衫遞給我,讓我疊好放到箱子裏去。待他把要帶的衣服全部拿完,走過來一看,頓時急了眼:“老婆,不是這樣的!你不會疊這些正裝怎麽不早說?要沿着本來的印兒疊,不能錯了線,否則衣服的型就壞掉了,到時燙都燙不回來!”

他一着急,就将我推到一邊,匆匆抖開我剛才好不容易才自認為疊好的一套西服一件襯衫,動作細致而謹慎,重新有棱有角地疊起來。

我有些不高興,分辯道:“我怎麽會疊嘛,我自己又沒有這種衣服,你的這些衣服平常也都是挂起來的!”

他笑道:“好好好,你有理,好吧?你呀,真該讓你那些天天哭喊着說自己是剩女的同學都來看看,就知道要嫁出去不是這麽高不可攀的事了,原來像你這樣連疊衣服都不會的居然都嫁得出去啊。所以我是做了件好事——把你給收了,是不是?你也是做了件好事——就算不是剩女的那些,不好多女孩子也還有點婚姻恐懼症嗎?你這個榜樣可以給大家樹立信心,也是一件無量的功德啊!”

他貧嘴貧舌地開完了一通玩笑,才發現我在悄無聲息地掉眼淚,慌得連忙抛下手中的活兒過來安撫:“怎麽了老婆?怎麽就哭了?”

見我別着身子不肯答話,他靜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然後語調越發溫柔:“是不是因為老公明天就要走了?”

我賭氣推開他:“不是!就是因為你,老在說我!”

他追過來抱住我,低聲下氣地解釋:“我也不是真在說你呀,我是開玩笑你難道聽不出來嗎?”

我跺着腳背過身去:“你才不是開玩笑呢!你嫌我沒用了,你用特別刻薄的話來諷刺我!”

他意識到事态有些嚴重了:“怎麽可能!你怎麽會沒用?你今晚上做了那麽好吃的飯,我做的果盤你吃了好多讓我好開心,你還會找那麽好看的電視給我看……”

我真有些生氣了:“你這都什麽呀!明明就是找不出什麽例子,還要變本加厲地來譏諷我!”

他剛說了個“我不……”,我又硬生生打斷了他:“原來我這麽不好啊,怪不得你巴不得出差呢,那麽迫不及待地要來收拾行李,生怕趕不上走不成似的!你去吧去吧,出去了就沒我煩你了,你還可以找小姐找小三兒,反正都可以擺脫我了!”

我說着,蹬蹬蹬就往外走,渾不顧他哭笑不得的掏心掏肺賭咒發誓,而他追上來拉住我的手,我也狠狠把他甩開,徑自跑回沙發上,繃着臉只看電視不看他。

他罰站一般束手無策地站在我跟前,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嘆了口氣:“唉,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今晚上還要對我發這麽大的脾氣……你說我是譏諷你,你明知道我不是的,反倒是你自己,心裏根本一清二楚,那些什麽找小姐找小三兒的話都是故意找茬跟我吵架的,卻還是要說出來傷我的心……”

他話音剛落,我的眼淚就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他萬分了解地過來摟住我,伸手抹掉我臉上的淚水。

我忽然心裏一顫,淚眼朦胧中什麽也看不清,只好也伸手摸摸他的臉,發現也是一手濕漉漉的,頓時一片鈍痛從心底破裂蔓延。

我們倆就那麽緊緊相擁着,不好意思地笑着流淚,因為畢竟只是這麽短短幾天的分離,我們卻像小孩子一樣興師動衆地當作生離死別來哭。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我們是真的一天也不想分開。

那樣抱着抱着,我們開始不約而同地摸索着在對方身上忙亂而倉促地搜尋,因為穿的都是家居服,很容易就被扯得一件不剩,窄窄的沙發勉強容下兩具四體糾纏死死交疊的軀體。他帶着我向最歡愉的頂峰攀上去的時候,像懲罰也像發洩地用力吸着我的舌頭,牽動得我的舌根隐隐發疼,而他喘着氣吐字淩亂地對我說:“以後那種誣蔑我會找別的女人的話不許再說了!你明知道我死也不會的,如果可以,我真恨不能把我的那個留下來給你,如果還可以裝得回來的話……”

我緊緊摟着他的脖子,嬌喘着道:“你把套套摘了好不好?我想讓你射在裏面,這樣明天一天,我上廁所的時候都能聞到你那個的氣味,我好喜歡……也可以假裝你還在我身邊……”

他的面孔頓時從通紅變為紫脹,低吼着用力答應一聲,匆匆抽出來把套套取下一扔,便嘶吼着沖進來,狂瀉如瀑……

然後,他伏在我身上,虛弱地苦笑:“你這個小壞蛋,居然害我忍不住,我原本還想再享受一會兒的……不行,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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