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又過了半個小時,老皇帝才在副官們的攙扶下姍姍來遲。凱爾發現他比上次看上去更蒼老了一些,失去光澤而深深凹陷下去的皮膚和遍布斑點的劇烈顫抖着的手,這無一不透露着這位帝國皇帝即将走到生命的盡頭。
折騰了一小會,帝國皇帝在那個寬大的皇座上坐穩,他迷迷糊糊的看着萊斯利,口中說的确實另外一個名字:“我親愛的奧爾新将軍,前線的戰事進行得還順利嗎?”
奧爾新正是萊斯利和凱爾的父親,他曾在星際歷946年時打敗聯邦艦隊,在此一役後贏得了元帥的頭銜。
在座的三人都沉默了下去,皇帝身邊的副官長不得不說道:“陛下,那是萊斯利元帥,不是奧爾新元帥。”
“哦,是嗎?”皇帝又仔細的看着萊斯利,“原來是親愛的小萊斯利,那您的父親奧爾新将軍去哪了?”
萊斯利不得不硬着頭皮回答道:“父親已經過世九年了。”
這句話猶如平地裏的一道驚雷,皇帝聲音顫抖着說道:“他……他已經死了?!”話音未落,老皇帝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凱爾臉色蒼白的想起了塞西爾死亡前的那一幕,難道說……
所幸這只不過是一段小插曲而已,随着副官長熟練的把精巧的治療儀器拿出來後,皇帝總算恢複了些許元氣。
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三人,自嘲般的說道:“是我老糊塗了,凱爾,前線查探得怎麽樣了?”
凱爾張口數次,有些不忍心刺激這個垂垂老矣的皇帝:“我軍損失……慘重,蘇文軒将軍目前正在重整艦隊。陛下放心,我們能守住埃亞走廊的。”
皇帝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早上我聽說塞西爾将軍去世的消息,這是怎麽回事?”
凱爾答道:“此事還尚未有确鑿證據,需要進一步的調查。”
皇帝又将頭轉向萊斯利,詢問了他一些帝國日常的情況,萊斯利倒是答得面面俱到滴水不漏,老皇帝看上去很是欣慰的點點頭後又向弗裏德裏希問了些軍隊中的雜事。
凱爾只在一旁幹巴巴的聽着,心裏很不是滋味,無奈又不能插嘴。誰知老皇帝問完弗裏德裏希後,又宣布了散會的意思。凱爾只得黯然離開,他隐約有預感自己這個第二繼承人的位置恐怕是保不住的了。
正得寵的萊斯利正想着自己即位後是要把這個弟弟流放還是處死的問題,他看也不看凱爾一眼,卻友好的和弗裏德裏希道別。
弗裏德裏希冷眼看着這兩人水火不容的狀況,卻仍是在散會之後在酒館裏細語安慰着凱爾:“您實在不用太過憂心,還有我是幫着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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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心情變得好一些,他腦海中閃過的都全是自己就任經濟部長和二號繼承人後面臨的各種糟心事,而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來自于哥哥萊斯利的百般刁難。
他的臉上顯露出精疲力盡後的頹态,弗裏德裏希淡淡的看着這位好友,眼睛卻是冰冷無情的,他溫柔的說着:“您要知道,只要帝國元帥一日不掌控軍部,他就不可能在那個位置上做得安穩。而毫無疑問,我是站在您這邊的。”
可惜尚自嘆氣的凱爾并沒有注意到好友眼神中的不屑和厭惡,他不自覺的搖晃着手中的酒杯,喃喃自語:“我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
弗裏德裏希實在是想不明白老皇帝為什麽會認為這樣一個單純的人能夠對付萊斯利,難道僅是因為他是萊斯利的弟弟嗎?但他不得不耐心的引導着凱爾朝他埋下的陷阱走去。
“您或許可以讓那位副官長為您多制造一些私下與皇帝會面的機會,要知道皇帝清醒的時候可不太多了。”
凱爾沉默着聽着好友為他出謀劃策,而完全忘記了弗裏德裏希是如何知道自己和那位副官長的關系的。
萊斯利這天起得很早,他最近似乎心情很好。老皇帝的信任,蘇文夜的倒戈,可能被作為證人的塞西爾的死亡,這一切的事情都朝着他希望的方向發展着。
凱爾已經是籠中小鳥,他幾乎可以毫不費勁的驅逐這個弟弟。那麽現在他面前最大的障礙只剩下那位在帝國高層中名望甚高的溫柔将軍了,軍部總司令弗裏德裏希。
萊斯利看着花園中琳琅滿目的花朵,命鄧洛普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這是他手中最大的王牌。他陰冷的笑着,卻突然發現花園中有一小片花朵已經呈現頹敗的趨勢,像是沾染了某種奇怪的病菌,嬌嫩的花朵上蔓延着灰黑色的斑點。
萊斯利感覺自己今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壞了,這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般。他氣急敗壞的叫着尚在打電話的鄧洛普過來,然後順帶把為他打理偌大花園的家仆們通通罵了一頓。
陰雲突然在帝國首都茨恩的上空聚集,當奧利弗上将驅車趕往萊斯利府邸的時候,有幾顆雨滴落在了這位看上去有些羸弱的将軍身上。
或許是突然變得糟糕的天氣影響到了這位将軍的心情,他的淺灰色眼眸中似乎也帶上了潮濕的氣息。
鄧洛普友好的接待了這位将軍并将他領進內屋,他非常不解為何這位軍部的次參謀長為何會私底下對萊斯利如此言聽計從。
而與此同時,屋內的萊斯利熱情了歡迎了這位軍部的大人物,如果鄧洛普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主人萊斯利有着和奧利弗一模一樣的淺灰色眼睛。
屋內很暖和,萊斯利坐在桌前熱情的招呼着奧利弗,随後開始自顧自的讨論起哲學與藝術的話題。
如果此刻有旁人在這,應該會感嘆平日裏活潑好動的奧利弗居然也會有如此沉默寡言的一天,實在是難得。
奧利弗目光游離,随口應付着萊斯利的話題,言辭多數是諸如您說得對,他的畫作很不錯這樣的應付語。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大概二十分鐘,萊斯利感覺到自己對這個私生子實在是毫無辦法,只好無奈的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玻璃瓶來。
“只需要一點點,那個該死的人就會在數分鐘內平靜的死去。”萊斯利實際上極為欣賞這些生物專家們研究出來的病毒傑作,這使得他此刻的語氣分外亢奮“你不用擔心,沒有人能查得出死亡原因的。”
奧利弗默默的接過瓶子:“很平靜的死亡方式是嗎?”
“不錯,這不會給你的那位溫柔的情人帶來任何痛苦。只要他過世,你立刻會成為軍部的總司令的。”
奧利弗面上還是沒有表情,他對着自己的父親行了個禮:“您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在高級的磁懸浮列車上,奧利弗不由得攥緊了手上的那個玻璃瓶,他多想把這玩意立刻從車上扔下去啊。
可是他做不到,他無力的癱軟在車座上,有些虛脫的感覺。
對于萊斯利這個父親他是有愛有恨的,雖然是私生子但萊斯利給了他足夠的寵愛和地位。這一點從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尚在前線擔任分集團軍的司令官可以看出來,但萊斯利所給予的東西與他索求的成正比。
奧利弗在萊斯利的要求下與軍部總司令弗裏德裏希發生了肉體關系,在這之後兩人深陷愛河,他也就成了傳聞中總司令的秘密情人。
從未有過的遲疑、憂慮、不安,像一條條越拉越長、扭扯不斷的繩子一樣纏繞着他。遵從父親的話是一種報恩的行為,這幾乎是奧利弗為人原則中的一部分,他并不想背叛。但他也明白父親鏟除異己、獨斷□□的事實,遵從這個原則實際上也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奧利弗苦笑着,如果弗裏德裏希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會罵自己是個小傻瓜吧。
而在奧利弗心煩意亂的同時,凱爾正遵從着弗裏德裏希的話去找了那位侍衛長。
窗外的雨小了很多,道路上空無一人。畢竟皇宮的一切都處在精密的監視之下,防護罩如同一個巨大的結界,把這裏和外界完美的分割開來,沒有人會認為這個地方會有什麽危險。
那位侍衛長正站在花園裏的白亭中等候着客人,凱爾正想上前時卻發現已經有人先自己一步走了進去。
當看到那個人的臉的時候,凱爾幾乎要捂住嘴巴才沒使得自己驚呼出聲。
那個正與侍衛長親密談話的人,正是自己的哥哥萊斯利。凱爾躲在灌木叢中,微弱的雨聲和風聲迅速的掩蓋掉了他輕微的響動。
凱爾冷冷的看着那位侍衛長,臉上帶着譏諷的笑容。
“一切已經準備好了,您看什麽時候動手呢?”侍衛長臉上奉承和讨好的神色和那天在晚宴上對自己所展示出來的一般無二,而現在看上去是那樣的令人作嘔。
“噢,那很好,您做得很好。”萊斯利微笑的看着他,“還需要再等一段時間,這些日子裏您可以吩咐肖醫生把必要的治療停一段時間。”
凱爾起初還聽得雲裏霧裏,到這裏總算明白了他們所做的事情,萊斯利在自己就任後不久就已經在給皇帝進行特殊的治療,而這種慢性□□正在緩慢的腐蝕皇帝的身體,直到……
那麽這個肖醫生正是這次的重要人物,必須要想個方法從他那裏拿到萊斯利謀害皇帝的證據才行。凱爾這樣想着,一個計謀已經在腦海中逐漸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