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午後, 虞宸想了一想, 雖她無心, 虞宓到底因她之過,吃了苦頭, 少不得前來慰問。

虞宓容色淡淡, 高燒已退, 卻是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

虞宸瞧的心底嘀咕,怪不得沒人對七妹妹狠的下心。

這般的美人, 她要是個男人, 鐵定也會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只是, 旁個便罷了, 好歹與她沒幹系,宋轶也對七妹妹溫柔有佳, 心裏便不是滋味。

抿了抿唇, 虞宸歉意道:“七妹妹,昨了是我對你不住, 為了個镯子,叫你以身犯險。若真個出了什麽事兒,我這輩子怕是都不能心安。”

虞宓雖已知是虞宸跟董良忠兩個設計她,到底虞宸用心不壞, 可叫她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也不能。

靠在床頭,沒了以往逢人便笑的模樣,嗯了一聲。

虞宸有些尴尬, 解釋了半日,虞宓就這表示。

“你要相信我,我真不是有意的,置你于危險之地,實不是我的初衷。”

虞宓到底存了氣,當即便道:“那姐姐初衷是什麽?助董世子哄騙我。咱們是嫡親的姊妹,我信任你,你便能這般設計我?”

虞宸頓了頓,“不是我要辜負你的信任,見堯有什麽不好?家室好,長相好,最重要的是喜歡你,若嫁給他,他也只會寵着你,絕不會負你的。”

虞宓偏過頭去,不看她,嘆口氣,“這該是我爹娘的事兒,我聽從他們的安排便是,哪有姑娘家自個便傾心男子的。”

虞宸試圖跟她講道理,喚醒她迂腐頑固的思想,“話不能這般說,要嫁人的是你,那人該合了你的心意才是,如何能什麽事都交給爹娘。再有經驗閱歷的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到時你如何?”

虞宓簡直不懂她在說什麽,這是教她不顧禮教,不顧家族,什麽都不要,便亂來不成。

“五姐都說的什麽話?咱們生在虞家,長在虞家,從小到大,所用的一切皆出自虞家,不說為家族争光,光耀門楣,也不能這般由着性子來,敗壞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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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木腦袋,虞宸氣不打一處來,“照你這般說,便是賣.身給虞家,連自個都不顧了,一切為了家族,叫你嫁個懶漢窮鬼,你也嫁?”

虞宓無意識轉動腕上的镯子,淡淡道:“姐姐話別說的這般難聽,咱家裏人沒那般蠢頓的,便是你,若不是先許了宋世子,将來也是要聽家裏安排的。”

虞宸臉色沉沉,“便是沒許給他,我的将來我自己做主,誰也不能插手。”

“自古以來,便沒這麽個說法,姐姐在我面前便罷了,在外還當收斂些才是。”

虞宸偏頭,笑道:“你要聽便聽罷,左右我不會只寄托家裏,便是我用了他們的,難不成一家人,只能這般用利益相連?半點親情也無。”

話不投機半句多,虞宓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并不是說吃用了家裏的,便要還回去,不過打個比方。大環境之下,便是姑娘家,也要為家族名聲着想,哪家姑娘都是這麽過來的,斷沒有自個做主,任意嫁娶的。”

簡直是冥頑不靈,虞宸不想改變虞宓想法了。

橫豎這個時代的女子自生下來,便被人灌輸的這般思想,不是她三言兩語便能說通的。

當即便告辭回去,虞宓尚未完全恢複,說了這會子話,也是累了,便也沒挽留。

虞宸面容不悅,出的門來,巧是見姜元讓站在外頭,微愣了愣。

奇了怪,來了這個世界這麽久,從未怕見什麽人。

每次一見姜元讓,在那淡淡的、好似看穿一切的目光下,便有無處遁形之感。

虞宸搖搖頭,怕是因着虞宓,對他也有些心虛罷了。

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在她那邊還在上中學呢,她怕什麽。

跟虞宓不歡而散,也沒跟姜元讓說什麽,兩人擦肩而過,便罷了。

姜元讓端了湯藥進屋,放在桌上,走到床邊。

虞宓聽着聲響,原面朝裏睡着,便翻身過來。

見是他,微微笑道:“你如何又來了,不是叫你回去休息。”

姜元讓将藥端過來,舀起一勺,輕輕吹了吹,待她坐好,遞到她嘴邊。

虞宓笑道:“叫雲桑來便罷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個兒喝便是了。”

便要伸手去接碗,姜元讓微微一躲,擡頭看她一眼,“張嘴。”

虞宓洩氣,只得張嘴,喝了一口,頓時臉皺成苦瓜兒,“好苦,不喝了。”

姜元讓收回手,等了一會兒,又舀起一勺子,喂過去。

虞宓氣結,看看黑乎乎的湯汁,瞧瞧他毫無情緒的臉,央求道:“太苦了,不喝了嘛讓讓,好不好?我都好了。”

姜元讓不為所動,勺子往前一伸,“張嘴。”

虞宓不理,忿忿道:“這麽狠心,我不喝,要喝你喝!”

姜元讓收回手,将碗放下,“不苦,你不長記性。下回我若是趕不到,你要如何?你若是出了事,我要怎麽辦?”

虞宓沒聽出深意,想他找了她半晚上,回來也未休息,忙着給她煎藥,又喂給她,着實不好對他生氣。

苦了臉,“我知道錯了嘛,只因是五姐,往日我們那般親近,我如何防她呢?”

姜元讓再端起碗,将藥喂過去,“再親近的人,出開父母,一母同胞的兄弟姊妹,旁個都該有提防才是。”

虞宓閉着眼睛,将苦哈哈的藥咽下去,笑道:“便是你,我也不能信嗎?你給我喂的可是毒.藥?”

“是啊,毒.藥,喝下去便不能動彈了,一會兒便人事不知了。”

虞宓嘻嘻笑道:“誰叫是你喂給我的呢,毒.藥我也喝,讓讓是待我最好的人,我永遠信你。”

姜元讓微咳一聲,垂下眼睑,紅唇輕勾,“莫要胡說,快些吃藥。”

虞宓喪氣,認命喝了一碗烏七.八黑的湯汁,待苦的舌頭都麻掉了。

姜元讓慢悠悠自懷裏掏出一包核桃酥,虞宓忙開心接過去,不忘抱怨,“讓讓你真壞,有糖不給我吃,藥那般苦。”

修養了一兩日,虞宓身子漸漸好轉,公主一行也便該回去了。

于是,各自收拾物什,裝車回城。

自那日後,虞宓再未單獨跟董良忠說過話。

他一過去,她的身邊便有人,想尋個空兒,也不能。

待打點了些禮物致歉,也被虞仲煜退回來,只說阿久一個姑娘家,不好随意受外頭的禮。

關于那事兒,不管兩方人如何想的,不約而同,皆瞞了所有人,包括虞仲煜。

雖一頭霧水,只妹妹生病,也叫他知了,事情不簡單,衆人皆緘默,倒不好去問,便罷了。

只随後幾日,再不敢離虞宓左右,時時守着,倒是瞧出董良忠的意思來。

當下便不樂意,就是姜元讓一時不察,也有虞仲煜看顧,是以董良忠這幾日皆近不得虞宓。

眼瞧着快要回城,往後怕是再沒有機會,董良忠只得硬着頭皮,再虞仲煜不悅的目光下,請求見虞宓一面。

虞宓坐在馬車裏頭,聽見了,未作聲。

虞仲煜少不得回絕,“見堯見阿久做什麽?有什麽事兒,你說給我,我再告知她便是了。”

董良忠笑的勉強,“咱們親戚之間,何必記的這般清楚,我跟七妹妹也是相熟已久,一句話而已,虞三哥便行個方便罷。”

“不成,阿久身子尚未恢複,這會子怕是已經睡了。”

聽得這話,董良忠越發不好受,卻也犟着不肯走。

虞仲煜說了幾句,他紋絲不動。

眼瞧着衆人快要收拾完備,要出發了,虞宓只得下車。

虞仲煜微微皺眉,“阿久,你下來做什麽?快些回去。”

虞宓道:“哥哥等會兒,我也有話跟董世子說。”

于是兩人便走遠了些,在衆人目光所及之處,虞仲煜方安了心。

虞宓亭亭玉立站着,微微一笑,“世子要跟我說什麽?”

這般生疏的稱呼,董良忠聽的一愣,回過神來,心口一疼,“七妹妹要跟我如此生疏嗎?能不能跟往常一般稱呼我。”

虞宓搖頭,董良忠抿唇,看向她,“對不住,是我思慮不周,害你吃苦,只是那并非我本意,我不過,不過......”

是太渴慕你罷了,想得你垂青。

好似知他要說什麽,虞宓忙道:“我知曉了,不怪世子,往後便這般罷。”

董良忠臉色白了一瞬,只這一次,便不再理會他了嗎?

虞宓低頭,緩緩道:“多謝世子好意,我已心領,旁的再沒有了。惟祝願世子得遇良人,定比之我更合心意。”

說罷,珍重拜了一拜,轉身往回走,董良忠默默跟在她身後。

鄧威從另一處過來,瞧見虞宓,腆臉上來,笑道:“七姑娘好,在下鄧威,你見過的。”

虞宓臉色霎時一變,想起過往之事,忙往虞仲煜身後躲。

虞仲煜側一步,擋住妹妹,沉着臉道:“鄧公子有何貴幹?你吓着家妹了。”

鄧威搖扇一笑,有幾分清秀公子的味道,“不過是思慕七姑娘久矣,特來相見,虞兄弟莫要攔我跟七妹妹說話,不定咱們能當一家人呢?”

幾人霎時皆變了臉色,虞仲煜怒氣沖沖,董良忠神色陰郁。

剛走過來的姜元讓眼底幽深一片,似凝聚了狂風暴雨。

那鄧威掂腳兒,往虞仲煜身後瞧,越瞧越歡喜,将那日的惱恨也抛到腦後。

“實不相瞞,我已打算好,待回去便向姑姑請旨求婚,七姑娘萬萬保重,等我迎娶你。”

這般大庭廣衆說出來,是要讓虞宓的名聲掃地,便是事情不成,她也嫁不好了。

董良忠哼笑一聲,“就憑你?賴蛤.蟆想吃天鵝!你也敢垂涎她。”

那日醒了,他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個鄧威也敲暈了,扔在茅廁裏過了一夜。

本以為他當有所收斂,不想這般色膽包天。

是他害了七妹妹,叫她受辱,無論如何也不能叫鄧威得逞。

鄧威冷笑,“我姑姑是皇後,我是我家獨苗,賴蛤.蟆?該說你才是,你會知曉我吃不吃的到天鵝肉。”

話畢,戀戀不舍瞧了會子虞宓,丢下神色各異的幾人,揚長而去。

董良忠臉色沉重,便虞仲煜方向深深一揖,“都是我之過,虞三哥放心,我定不會叫他得逞。”

說完,看了虞宓一眼,也走了。

虞仲煜沒說什麽,此時多說無益,該趕緊回去告知爹爹才是。

姜元讓過去,握住虞宓冰涼的手,再瞧她蒼白的臉,心尖一痛。

他珍之重之的人兒,總有人肆意傷害,心裏一股戾氣上湧。

緩緩吸了口氣,柔聲道:“莫怕,姑父不會同意的。”

鄧威依仗什麽?鄧家?皇後?敢肖像他的阿久,便不要怪他叫他從天上落進污泥裏!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晚一點啊。

今天把完結文更了一章番外出來,內容有點香.豔,不知道會不會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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