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回城途中, 姜紹謙跟姜元讓坐了一輛車, 兄弟倆默了默。
姜紹謙也知姜元讓臉色陰沉的緣由, 安撫道:“放心罷,姑父不會同意的, 再不濟, 還有咱們爹呢。”
姜元讓神色平平, “皇後的懿旨,誰能駁回?只能在發旨之前阻止。”
姜紹謙微微皺眉, “那該如何?難不成盡快給表妹定親, 也來不及了, 再者便是定了親, 若是皇後知曉,也只當咱們有意作對呢。”
鄧威乃是後族下一輩獨子, 耽溺于各方寵愛之中, 要星星不給月亮的那種。
如今瞧上表妹,若是親去皇後娘娘跟前求, 怕是就如願了。
一時也想不出主意,過了一會兒,聽姜元讓道:“二哥自來跟三皇子相熟,可否為我引薦?”
姜紹謙一驚, “你?你想幹什麽, 找三皇子幫忙?”
也不成啊,雖說三皇子乃是跟中宮成對峙之勢的淑妃之子,輕易也不便得罪皇後。
姜元讓端起茶, 輕抿一口,“憑白無故,誰會冒着得罪皇後的風險幫我,不過想跟三皇子結交罷了。”
姜紹謙自是不信,他這個弟弟,對什麽都淡淡的,長這般大,什麽入過他的眼。
以往封老先生想收他做弟子,也不過拒絕,那是多好入仕的路。如今接近三皇子,倒是為了什麽。
百思不得其解,少不得問他。
姜元讓微微一笑,“三哥,今兒我才發覺,權勢真是個好東西。”
怪到人人都想往上爬,有了權勢,還有什麽得不到,什麽護不住。
還有個好處,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譬如鄧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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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他萬事不操心,因着這副破敗身子,也由不得他。
滿心滿眼不過一個阿久,總想着待她嫁了人,過的好了,他也便了卻心願。
如今瞧來,卻不成,他一無所有,拿什麽護她呢?
旁個想如何安排她,便如何安排,不顧她意願,他心疼啊。
即是這般,便也拿這顆尚有幾分機智的腦袋去搏一搏罷,好歹不白來這世間一遭。
虞宓因着前兒病了尚未好,又受這一驚,終是纏綿病榻好些日子。
好容易松快了些,過來蓼蘭院問安。
二太太竟也有些消瘦,忙拉了她的手細瞧,“如何不好好養着,待好全了,再出來跑也不遲。”
虞宓微微一笑,“娘不必操心我,我的身子我知曉,倒是娘為何憔悴了?”
二太太一頓,嗳呀了一聲,“不過近來秋乏,吃睡怠慢了些罷了。”
說完便也無話,瞧虞宓小小的臉兒,眼底有愁容。
虞宓心裏嘆一口氣,爹娘皆瞞着她,她也知曉,不過為着鄧威說要求旨賜婚的事兒罷了。
拉了二太太的手,柔聲道:“娘,我這般大了,還未為你跟爹做過什麽,倒總是叫你們操心。若是...若是真有旨意,你跟爹莫替女兒憂心,我好着呢。”
二太太終是忍不住,原多精明冷靜的人,遇到兒女的事兒,也沒法平聲靜氣。
“說什麽傻話,若是那鄧威是個好的,娘也高興你有個好歸宿,只是他不成啊。”
叫皇後寵壞了,嚣張跋扈還是小的,不把人命當人命,才是真個叫人心驚。
她的阿久這般柔弱,若嫁過去,便沒好日子過。
虞宓笑道:“八字還沒一撇呢,如今不也沒旨意下來嗎?不定他便忘了,你當你女兒是天上的嫦娥,人見人愛不成?”
二太太沒叫她逗笑,只因皇後娘娘母家大夫人,已找過她說話了,她一直模棱兩可應着,才這般平靜。
母女兩個終是沒了話,外頭有人來笑道:“太太,好事兒啊,少爺中了!中舉了!”
二太太忙出去問話,方知曉乃是虞仲煜中了舉,名次雖不靠前,卻也榜上有名。
二太太忙雙手念了佛,吩咐人各處去報喜,打發前來報喜的官差,便也忙起來。
虞宓瞧見,又沒什麽可幫忙的,便回去院子。
雲桑瞧見人回來,“姑娘可好些了?方才我回來聽說是三公子中了,可是大好事兒。”
虞宓笑道:“去備了賞錢,前來道喜的丫頭們,皆有份兒。”
雲桑便進屋去打點,一時雲柳自外頭回來,扶了虞宓坐下,倒了一杯茶。
“姑娘出門幾日不知,八姑娘定親了。”
虞宓愣一愣,這般快?是哪個呢?
雲柳道:“還能是哪個?便是姓梁的那家人,姑娘你說,也不知如何?我瞧着三太太原說的那家多好,官宦人家,好歹說起來好聽,現下這個,商賈之流,如何比得上?”
虞宓端起茶,“三嬸如何想的,咱們哪能知曉,不管官宦商戶,八妹妹過的好,方是正理。”
雲柳癟嘴,“依三太太的性子,八姑娘的親事怕是懸,原我聽說之前那位少爺有些不妥,如今換了,還不知這個如何呢?”
虞宓搖頭,也不知是如何換的人。
她們不知,原是虞宸使了計,三太太原瞧中那家,不過是為着彩禮。
如今這家給的更多,門第卻更低,何樂而不為呢。
況裏頭還牽扯了旁的事,自是虞宸一一解決了,方給虞萱謀得了這麽個親事。
因着虞仲煜中舉,雖說名次不高,好歹是喜事一樁,又是家裏唯一一個。
便也不鋪張擺宴席,只一家人吃了飯便完事。
二房一家為着虞宓的事兒,愁容難展,不想姜家又報來一件事。
原是姜紹謙這回得了個解元,今上聽說是姜尚書家的公子,便傳入宮一見。
難得正為三公主夫婿頭疼的淑妃見了,喜上眉梢,便向皇上請旨。
一個龍章鳳姿,一個高貴嬌俏,一時聖心大悅,當下便要頒旨賜婚。
皇後娘娘趁機笑說,“不巧,我也瞧上了姜尚書外甥女,要說給阿威那孩子呢,倒是皇上給個方便,我也省了功夫。”
淑妃一聽,心裏一動,想起兒子交代的事。
笑道:“姐姐便罷了,如何他兄妹兩個便瞧上一家人了,難不成天下沒好人了不成。阿威那孩子,前兒我還聽,他又搶回去一對姊妹花兒,如今還不知如何了呢?”
哼,如何了?怕不是死了罷,鄧威什麽德行,皇帝一清二楚,忠良大臣家的女兒,還是莫給他糟蹋了。
便淡淡道:“阿威還很有些頑劣,如何有個該成家的樣子,況鄧家只他一個,咱們該好好物色才是。”
聽得這話,便是不能了,皇後沒法,只得作罷。
于是虞宓危機輕易解除,倒是姜紹謙要尚公主了,一家人方接了旨,後腳淑妃便請了欽天監找日子。
便把婚期定在來年五月,一時姜府便忙起來。
這日,姜紹謙自外頭回來,到餘晖院來。
雲茂把人迎進書房,姜元讓停筆。
姜紹謙自懷裏掏出信紙來交于他,“這是三皇子叫給你的,你到底在跟他密謀些什麽?”
姜元讓擡頭看了他一眼,低頭揮墨,“自古以來皆要發生的事兒,閑來我也無事,便也參與了。”
姜紹謙聽如此說,心裏有些明悟,到底沒說出來,“你心裏有數便是了,要知咱爹可是純皇派,你這般,莫叫他知曉。”
姜元讓臉色不變,“該來的總要來,我覺着當個幕僚也挺好的。”
“好什麽好?你可知你在幹什麽?若是敗了,咱家會如何?就是勝了,殊不知還有‘狡兔死,走狗烹’的話。”
姜紹謙氣極,近來總有事兒不能順心,便是中了解元,也沒甚歡喜。
姜元讓放下筆,“二哥,你焦慮什麽?我不會敗。”
畢竟這麽多人在身側,他不能容許自己敗,踏上這條路,便做足了準備。
況且,救了阿久,才是真正讓他開懷的。
“你放心,我沒那麽蠢,不給自己留退路。”
“你怎麽留退路,那些東西是你的保命符,卻也是催命符。”
姜元讓自桌後出來,“那你想讓我如何?如今已經這般了。”
不是他貪念權勢,實是現在抽身已來不及了。
他為三皇子解了幾件事,幹脆利落,毫無後遺。
那位想必已知他的用處了,否則不會又找了他來。
這時候走,只怕比之前的處境還要遭,況他也沒打算退。
姜紹謙坐到姜元讓身前,嘆口氣,沉默一會兒,“罷了,依你罷。”
自來便知這是頭犟牛,他還來勸,可不是自讨苦吃。
姜元讓瞧他眉心緊鎖的模樣,“你還有什麽煩心事?尚公主不好嗎?又不會影響你仕途。”
大梁沒有驸馬不得幹政的規矩,娶了公主,仍能科考做官,還能從中得些便宜。
“不是,只是我若尚公主……”
她該怎麽辦?其實他早知宋湘雅心意,也不反感她。
便想着順其自然,若是娘瞧中她,他娶她也無妨,不想變故來的這般快,如今卻不行了。
今兒她的丫頭悄悄找上他,說她病的很重,指望偷偷見他一面,他給拒了。
回來心下又有些後悔,是他給了希望,如今這般,卻是無奈。
心裏堵得慌,不知該如何?只得自個兒煩悶。
“你有心悅之人了?”姜元讓問了一句。
“也不算,情分尚淺,算不得心悅,只是也有些不甘。”
這般,姜元讓不知還如何了,沒經歷過情愛,不知它是如何叫人肝腸寸斷的。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