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虞宓坐在窗前, 手裏捏了一張薄薄的紙, 乃是劉嫚的來信, 說是她生辰,邀她過去玩。

次日, 也便收拾妥當, 坐了車出門, 不過小半個時辰,也便到了劉府。

劉嫚親迎出來, 拉了人往裏走, 笑道:“原說讓你昨日過來, 跟我住, 只我娘說是瘋瘋癫癫的,離的這般近, 又要勞煩你家裏人收拾, 況你家近日事兒多,叫我少生事兒。”

虞宓笑道:“算不得什麽, 咱們成日家一處的日子還少?一日兩日不見有什麽打緊。阿嬌可來了?”

劉嫚攜人先去上院,見劉夫人,轉過照壁,笑道:“還不曾來, 等會子她來了, 咱們一道說話。也不知怎麽了,倒是有自個心事了,近來也不大理人。”

“你當她跟你一樣?我聽她近來也要學着管家呢, 哪有功夫跟我們混鬧。”

劉嫚臉兒一垮,“我娘說等我過了生辰,也叫我學着家裏瑣事了,我哪有那些耐心。”

虞宓笑道:“總要學的,往後不能指望家裏人一輩子。”

“我有丫頭啊,還要我自個事事親為?”

虞宓無奈,“也沒說不叫你用丫頭,只你會了,便受不得欺瞞,起個監察的作用罷了。”

兩人一道進上房,見過劉夫人,說了會子話,尚嬌也過來了,于是一道過來劉嫚院子。

早有丫鬟備了果品花茶,見人回了,忙來請示,将東西擺在哪裏。

劉嫚瞧了瞧,問虞宓兩個,想在哪地兒坐,便挑了院子裏榆樹下的小亭子。

劉嫚拿了塊糕點,咬了一口便放下,嗳呀一聲。

虞宓問她,“又怎麽了?好好兒的生辰,唉聲嘆氣的。”

劉嫚趴在桌上,臉兒苦惱,“做什麽要長大?做什麽要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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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嬌微微一笑,柔荑輕挽,撐着下巴,“你這話,好沒道理,哪個不是這般過來的。”

虞宓也笑道:“難得難得,你也會想這些個,不是一人吃飽,萬事不愁?”

劉嫚沒接話,等了一會兒,擡頭道:“前兒,我聽我娘說話,要給我相看人家了,忒地煩人,就這般多好。”

虞宓愣了愣,眨眨眼,“過了今兒,你便十六裏頭了,娟姨考慮這些個,也是時候了。”

“可是我覺着我還小呢,如何便要議親了?你倆不也安生着呢。”

劉嫚也不知自個如何這般,只覺心煩意亂,一時想娘會給她瞧個什麽樣的兒郎。

一時想起,聽人說女兒家嫁人便矮三分。

又是公婆妯娌,兄弟姊妹,再沒個清閑時候,便覺大不自在。

尚嬌聽了這麽一會子,瞧她一眼,要惱非惱,要羞不羞的模樣。

端起白釉瓷杯,品了口花茶,淡淡道:“誰說只你在議,我娘也在為我相看了。”

虞宓聞言,轉頭瞧她,卻是無波無瀾,眼眸清澈,一眼瞧到底。

尚嬌看過來,笑道:“瞧我做什麽,姑娘家都要有的事兒,我有什麽要避諱的。”

橫豎不能跟意中人一起,那嫁給誰不是嫁,都一樣兒的。

虞宓心裏不知什麽滋味,說起嫁人,連嫚兒那般的性子都不好意思了。

阿嬌卻是平靜悠然,沒有半點羞赧,全沒個待嫁姑娘的模樣。

無所謂、心如死灰,怕是在哥哥那兒受了傷。

是她跟阿嬌來往,叫她認識了哥哥,如今這般結果,如何不難受。

尚嬌握住虞宓的手,微微笑道:“莫想太多,沒有哪些不該是我的,還不能活了嗎?你說的對,縱不得所求,也有旁的要我挂心,我無事。”

虞宓勉強笑了笑,點點頭,劉嫚不知她兩個打什麽啞迷,也不在意。

仍是好奇道:“阿嬌,你娘可透露沒有,跟你說的什麽人?”

尚嬌無奈,“這種事,雖不至瞞咱們死死的,還什麽都不知呢,如何還跟你商量?”

劉嫚小聲嘀咕,“我娘就說了,總要我瞧的過去。”

“自是要你瞧一眼的,若是成親才見第一面,可不是笑話。”

虞宓也道:“也是有的呢,聽好些規矩嚴厲的家庭,姑娘家是沒有半分置喙餘地的,嫁過去方見第一面的,也有好些。”

這倒沒聽過,劉嫚哀嚎,“那不是太慘了,若是長的太磕碜,哪能過下去一輩子,影響我胃口。”

兩人皆叫她說笑了,虞宓道:“可見娟姨還是疼你,便瞧着中意,嫁過去自個兒日子也舒坦。”

劉嫚笑道:“那我得好好挑挑,要極好看的、斯文的、溫柔的,這般我也能多吃兩碗飯。”

尚嬌沒好氣嗔她一眼,“你當挑什麽?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瞧個皮囊便罷了。”

“就是呢,長相倒是其次,主要還是人品貴重,跟你合的來。你若要找個溫潤如玉的佳公子,依你的性兒,我怕你把人給拆了。”

虞宓說着忍不住笑,似是想到跟劉嫚一處有多有趣兒。

劉嫚輕哼一聲,“我就是喜歡斯文的。”

若似姜成斌那般的,如何過的下去,還不天天打架才是呢。

她跟他一處,自來便是雞飛狗跳,沒個安寧時候,時常給她氣的哭笑不得,也是有的。

所以便要找個跟他截然相反的,方合了她的心意。

姜府裏近日忙亂,因着要尚公主,日子又只有幾個月,各色事務,繁繁索索,不盡其內。

虞宓便也好些日子沒過去,跟在二太太身邊學的日子久了。

為着練手,二太太便也把一處莊子交與她管理。

早起用過早飯,擇了臨窗的榻,叫人備了茶水,一人坐着算賬。

雲桑忙忙自外頭進來,瞧見姑娘還着家常衣服坐着,急得上火。

“姑娘怎麽還坐着,今兒要跟太太去夏侯府,不是早先便交代了。早起來我說有什麽事兒,可不把這麽大事兒給忘了!”

虞宓也方想起來,忙汲鞋下榻,“我給忘了,沒事兒,咱們快些來的及。”

便忙吩咐衆丫頭備水找衣服,梳頭的挑首飾的,來來往往。

沒會子功夫,果見二太太派人來請了,便也加快手腳,速速收拾妥當出來。

一行人駕車出門,夏侯府大太太果在二門處譴人等了。

二位太太親親熱熱問好,并肩進院子,虞宓跟虞蓉在後頭,夏侯府幾個姑娘相陪。

進了夏侯府大太太待客的屋子,兩人坐了主位,西側一溜兒梨花交椅,坐了虞宓跟虞蓉兩個。

東側坐了夏侯恬姊妹幾個,底下丫頭有條不紊,端茶送水。

後頭立着的丫頭也是個個斂聲屏氣,恭肅嚴整。

虞蓉暗暗留意,跟虞宓悄聲笑道:“不想這府裏比咱家規矩還大,這般端着,累不累。”

虞宓一面聽太太們說話,一面笑道:“不論平時如何,有客來了,自是要有規矩的,大戶人家,更不必說了。”

“咱家就挺好,也沒見多大規矩。”

“那是你習以為常了,乍然一變,便是沒規矩約束着,也要不舒坦了。”

虞蓉瞧了一眼對面,跟虞宓咬耳朵,“我瞧着,第二位姑娘好看的緊,倒不知是哪個?”

虞宓擡眼,夏侯恬正看過來,二人點頭示意,夏侯恬先移開目光。

“那是三姑娘,還在咱們府裏去過呢。”

虞蓉想了一想,“都是半年前的事兒了,我哪記得這般清楚。”

便想起往事來,因着那回,三太太還去了莊子,便不大痛快了。

虞宓瞧了她一眼,也知她想到什麽,卻是緣分來着。

上回去兩家鬧的不歡而散,這回卻是結緣來的,可見沒什麽事兒過不去。

二太太跟夏侯府大太太聊着家常閑話,因說道:“我家丫頭們也在學着呢,姑娘家可不能只知些書畫,要緊的還是柴米油鹽。”

大太太笑道:“可不是,一家過日子的,那些個知曉便罷了,誰還當個正經事。”

二太太笑道:“孩子們一年大兩年小的,老太太也說該知事兒。”

“家裏有個老人家是好,只我家老祖宗若不去的早,不定也熱鬧呢。”

二太太跟夏侯府大太太說話,不時瞧瞧底下幾位姑娘。

夏侯恬坐在第一位,不驕不躁,微微笑着,姿态萬千。

越瞧越滿意,因笑道:“你家還好,大公子不參與科考,我家阿煜好容易下回場,排行也不大前,我想着明年春闱,倒是先不去的好。”

大太太笑道:“再讀兩年書也是好的,只他們這一輩皆長起來了,咱們也該謀算起來才是。”

說到這,二位太太笑跟幾位姑娘說,“阿恬,你兩位妹妹好容易來一回,你姊妹幾個陪着去走走,好生招待。”

“阿久,蓉兒,莫要胡鬧,跟姊妹們好好處,你們一般年紀的姑娘家,想是也有話兒說呢。”

幾位姑娘蹲身應是,帶了各自的丫頭,于是魚貫而出。

今兒來意,兩位太太心知肚明,夏侯恬也知幾分,到底姑娘家面兒薄,瞧着虞宓,便很有些躊躇。

還是虞宓拉了她的手,一道兒去院子裏瞧花,笑道:“我上回來的不是時候,花兒皆未開呢,今兒倒是迎我呢,開的這般好。”

夏侯悅略略松氣,因着跟虞宓不大相熟,上回她腿傷來瞧,也是因着虞宸在中間。

不了解對方脾性,便不好相處,這般看來,不但是個美人,還是個剔透玲珑的佳人,一時也沒了拘謹。

因笑道:“想來也是迎你呢,昨兒還有好些只是花苞,今兒便全開了,好歹留些到明日、後日,便日日有的瞧了。”

“怕是它知曉,明後我不得來了,索性兒一次叫我瞧個夠。”

幾位姑娘都笑起來,虞蓉直說虞宓不知羞,一時氛圍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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