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董良忠追問半日, 夏侯淵只保密似的笑, 不開口, 急得人團團轉。
一個在前頭走,一個像熱鍋上的螞蟻, “到底什麽方法?你先跟我說說!”
夏侯淵搖頭, 輕撇人一眼, “你急什麽,橫豎定叫你如願罷了。”
董良忠決定換個法子, 幽幽道:“你別不是逗我玩了罷, 你也不知如何叫她出來, 不過尋我開心罷了。”
夏侯淵停下步子, 側頭瞧他一眼,淡淡道:“罷了, 左右是你的事兒, 我跟着操哪門子心,既不相信, 便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
說罷,轉身便往回走,董良忠忍住,眼瞅着人真回去了, 忙又拉回來。
“诶诶, 你還真走啊,還是不是兄弟?”
夏侯淵回轉,笑得戲谑。
這廂, 夏侯恬陪着虞宓姊妹逛園子,一丫頭自後頭過來,悄聲道:“姑娘,公子說是前兒姑娘讓帶的東西,已經回來了,叫姑娘去取呢。”
夏侯恬道:“沒見我陪客人呢,什麽要緊的東西,送到我院子裏便是,或趕晚我過去拿。”
那丫頭杵着不走,頓了頓道:“公子說了,姑娘這會子取來,也好跟虞家姑娘們玩呢,不是越加親近了,也是待客之道。”
夏侯淵給夏侯恬帶的,乃是些閨閣姑娘們用的小玩意,從西洋那邊來的,不過圖個新鮮。
夏侯恬想了想,道:“這會子,哥哥可在?別我過去,他又不在,叫我白跑一趟不說,也怠慢客人。”
小丫鬟忙笑道:“即是這會子叫姑娘過去,自是皆準備好了的,便是公子不在,也有屋裏的姐姐們。”
嘴皮子倒伶俐,夏侯恬瞧了瞧小丫頭,微微颔首,一時便帶丫頭出了荟萃亭。
這亭子原是建在水山洞石之上,一面乃是游廊房屋,曲曲折折,錯落有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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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乃是花草樹木,雖是晚秋,沒了姹紫嫣紅,也有些時令花草,未見蕭索。
姑娘們在亭子之上,吃零嘴兒、說話,好不熱鬧。
一面又說,這般的好景,何不作詩,不說比劃什麽,倒是留個念想罷了。
夏侯府三姑娘人生的美,心氣也是個高的。
以往府裏有什麽該姑娘們顯臉的,便是大姑娘也敢壓下去的。
都說她是個難得的美人,見着虞宓的時候,美人相輕,很是瞧不上眼。
只她一個庶出,便是姨娘再得寵,也沒個機會跟嫡女一處,是以瞧着虞宓,越發不得勁兒。
加之她姨娘跟大太太便沒個融洽的時候,今兒虞府來訪,誰不是心知肚明?
不論成不成,跟虞宓鬥鬥詩,若是下了她面子,惹出嫌隙,才好呢。
這般想着,便笑道:“咱們都沒有什麽大學問,不過是姊妹們玩玩罷了,四姑娘七姑娘若是嫌這個顯不出水平,倒是不必理會咱們。”
虞宓聽說,不懂聲色,笑道:“有什麽嫌不嫌的,橫豎消遣,打發日子,只我倒不作了。也不閑着,姊妹們作出來,我給評評如何?”
夏侯怡笑道:“可別罷,母親本就叫咱們陪着玩呢,如何我們作詩,倒把七姑娘一個扔一旁不成,可要不得。”
餘下幾個姑娘,也有瞧出來點什麽,扇風點火的。
也有高高挂起看熱鬧的、也有不想為難客人,只閉緊了嘴兒不說話的。
有些勸說道:“七姑娘可得賞個臉,早便聽說府裏五姑娘,詩才極佳,想必姊妹們也是一樣的。”
“倒是作個一二首,叫咱們開開眼界才是呢。”
虞宓端起茶的手一頓,眉頭微微攢起。
說她羨慕也好,嫉妒也罷,因着虞宸每每作出的詩,強她幾百倍不止。
有那麽一二回,她也便封了筆,再不作詩,姜元讓聽說,還勸過。
“她是她,你是你,她是作的好,你也不差,何必妄自菲薄?便是世人皆瞧她的是最好的,我也只看你一個。再來都是些消遣的玩意,這般在意,若真不快活,便不玩了也罷。”
虞宓又是氣又是笑,他到底要說什麽,一會子叫她別妄自菲薄,一會子又說不作也成。
叫他這般說來,心裏也舒坦了,再不在意虞宸時時作出的,叫人拍案稱絕的好詩。
今兒不知為何,夏侯悅總也說話帶刺兒。
她是主人家,卻處處說話擠兌虞宓。
剛還有夏侯恬瞧着,不時擋回去,都只當沒聽見。
這會子沒人,越發不中聽,虞蓉先前沒聽出什麽,這會兒倒反應過來。
這人怎麽回事,都說不作了,還使激将法了不成?
因說道:“又不是什麽名揚天下的大才女,坐着說會子話便完了,還作些濕啊幹的,顯擺什麽?”
虞宓忍住笑,她這個四姐,有時也太耿直了些,便是知曉,也別說出來不是。
夏侯悅臉色果不好看了,只又不得嗆回去,再如何對方也是客人。
這裏劍拔弩張,夏侯恬半點不知曉。
進了夏侯淵院子,話沒說一句,便叫人拉過去。
她瞧了兩人一眼,“哥哥做什麽?不是喊我來拿東西?這般神秘模樣。”
董良忠微咳一聲,東瞧瞧,西瞧瞧,作壁上觀。
夏侯淵瞧了人一眼,又叫瞧回來,眉來眼去,不知打什麽啞迷。
“哥哥快些把東西給我,若是诓我呢,我這便回去了,七姑娘還等我呢。”
夏侯淵笑道:“瞧了,今兒見堯過來,正是找七姑娘有事呢,不若你幫忙把人叫過來,也省他多跑一趟。”
夏侯恬微微一笑,眸子清澈,瞧了兩人一眼,淡淡道:“可是糊塗了,人家一個姑娘家,不管為什麽事兒,豈有我把人喊出來給你們見的。”
董良忠笑道:“好妹妹,你便幫我這回罷,我真有急事兒,不過一刻鐘功夫,如何?”
夏侯恬一甩袖子,也不跟人多說了,“早知你真诓我來呢,便不來了,哥哥你也是,再如何說,怎能單獨邀人姑娘家說話?該為旁個想一想才是。”
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不想人沒請來,還吃一場挂落。
夏侯淵忙道:“得了得了,不喊便不喊,還教訓起我來了。這還沒入人家門子,連人都給護上了,果真女大不中留。”
夏侯恬頓時臉兒紅的似熟透了的柿子,又羞又氣,一句話也沒說,轉身便跑了。
董良忠嘆口氣,“怕是今兒見不着了,果真老天可惡。”
離的這般近,只叫他一心牽挂,偏瞧不見人。
夏侯淵搖頭,作痛心疾首狀道:“真沒出息,這般便放手了,以往那些姑娘,你是如何哄的人團團轉的。”
“七妹妹跟她們不一樣!”
那些人不過圖他的身份、錢財、長相,七妹妹圖他什麽?白給都不要。
夏侯淵拍拍他的肩膀,“放心罷,今兒應了你,如何也要叫你如願的。”
董良忠不信他了,敷衍了幾句,轉身回了屋子裏。
夏侯淵回身瞧一眼,搖搖頭,喚來個丫頭,低頭說了幾句。
小丫鬟面露難色,這般的計劃,叫人知了,她是要挨罰的。
夏侯淵笑道:“還有我呢,如何不能叫你頂過,去做罷,大姑娘便是知了,也不能把你如何?”
“是...”這才猶猶豫豫去了。
自前頭回來的園間小路上,夏侯恬跟身後的丫頭說道:“哥哥越大越沒成算了,叫我幫這種忙,若是七姑娘如何了,我怎麽過的去?”
雖說自家裏,不能有個什麽事兒,只這般便不妥。
任他董世子、不懂世子,連個禮都不知了,叫姑娘家出去說話,又不是什麽極親近的人家。
便是世交,也沒有這樣偷偷摸摸見人的理兒。
身後的大丫鬟明月笑道:“皆是随性兒的人,他能想到哪裏?咱們公子跟董世子交好,自是萬般皆為他考慮了。”
夏侯恬冷笑一聲,“他們只顧兄弟情,旁個的死活便不放在心上了,就是哥哥,連我這個親妹子也沒想着呢。”
明知虞府今兒來意,還出這些幺蛾子,為她想了半分沒有?
明月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大公子卻是不大為姑娘家想,說白了,就是不體貼。
只因都不是那麽個人罷了,表姑娘的事兒,不論大小,皆辦的妥妥當當。
為她分憂,為她解愁,羨煞旁人,大公子屋裏丫頭,哪個不知?
不過暗暗豔羨嫉妒罷了,明月搖搖頭,笑道:“姑娘可莫把這事兒放心上,沒經過什麽事兒,如何想的到後果,世人皆是這般的,不獨誰一個。”
夏侯恬轉過枯石假山來,步子頓了頓,微微笑道:“誰說世人皆是這般,我瞧着,宋世子便是個大有成算的人,哪回出過什麽錯兒,當真是個完人!”
還是表妹有福氣,這般得體的夫婿,往後不知多省事兒呢。
明月掩嘴笑,“姑娘莫說別個,宋世子是好,我瞧着,虞三公子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呢,沒瞧他多緊張虞七姑娘,也是個體恤姑娘家的。”
夏侯恬低頭,側影溫柔,沒再說什麽。
夏侯怡要作詩,虞蓉虞宓兩個不想跟她附庸風雅,再說什麽,也只當耳旁風。
連詩都想好,要拿先前的哪一首來充數,對方卻不接招,真個一拳頭打在棉花上。
一人坐在一旁,悶悶地不說話,沒人理會她,過了會子,也便罷了。
虞宓自個兒趴在一處圍欄處,細瞧下頭的風景,好山好水,倒也新鮮。
虞蓉跟夏侯府姑娘們玩抓阄,正不亦樂乎,歡笑嫣然。
打了個秀氣的哈欠,擦掉眼角的淚珠,越趴越困。
正想着下去走一走,前頭便來個丫頭,蹲身行禮,悄聲道:“姑娘,我家大姑娘邀您過去坐呢。”
虞宓無趣的很,倒不知夏侯恬叫她過去做什麽,只是巧要出去走走。
便跟那丫頭下了亭子,進了一處垂花門,瞧着倒似在往外走,虞宓步子微頓。
正要開口問,便聽身後人說話。
這裏夏侯恬方要進荟萃亭底下,一時想了想,便到小廚房去,吩咐做些清淡可口的吃食來。
調停好了,又回來,不想方出了內廚房的門,便有前頭的丫頭來說。
太太說了,要陪客人不空,喊姑娘前去大廚房瞧瞧,待客的席面可準備妥了,萬不可怠慢。
夏侯恬道聲知曉了,沒多想,便又往外頭去。
出了圓洞儀門,腳步稍緩,細想想,問丫鬟,“方才那小丫頭瞧着怪眼生的,那個屋裏的?”
沒在上房見過,若不是新來的,便不是母親屋裏的。
明月才剛叫她譴回屋裏去了,便是一個留着垂髫的小丫頭回話,“回姑娘話,方才的姐姐,乃是李媽媽的小女兒,前兒方調到太太屋裏,做個三等的丫頭。”
這事兒她知的清楚,也是因着她跟那丫頭同一時進的,不過是她進了姑娘院子,做灑掃的活兒。
夏侯恬凝眉,半日,問了句,“那李媽媽是不是還有個女兒,在哥哥屋裏,是個二等丫頭?”
這樣一想,也不往前走了,立時轉身來,邊往回走邊道:“去我屋裏,喊你們明珠姐姐,說我說的,叫她去大廚房瞧待客的席面,好了來報給我。”
聲兒漸小,裙裾翻飛,一時,人也火急火燎老遠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的太少了,今天的也少,所以貼在一起當一章,
我的文裏真沒什麽宅鬥,上次有個小天使說阿久單蠢。
我也不知該說什麽,親姐妹,又沒什麽大龌龊,不帶跟防賊一樣防備的,所以阿久真一點準備都沒有,于是上了當。
今天以為夏侯恬叫她,又給去了,大家都知道的,有些人在一個地方摔百八十回,下次照舊,何況一個從沒見識過大陰謀的人,真沒什麽防備心。
所以,別跟我說我的女主單蠢,我們是上帝視覺啊。
真在那麽個處境,大家都一樣,天使們,看文不要太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