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何時來的?如何不叫醒我。”虞宓擁着被子坐起來, 揉揉眼睛。

姜元讓起身倒了一杯溫水過來, 遞給她, “酒可醒了?”

她喝幹淨水,覺着喉嚨好了些, 乖巧道:“醒了。”

“醒了便起來, 不是說要給我備生辰禮。”

屋子裏炭火燒着, 煙氣從爐子裏通到屋外,只有灑在裏頭的香丸的清新氣味。

虞宓舒坦的伸了個懶腰, 笑道:“不是要我親手做的東西?難不成這回想通了, 不替我省銀子了。”

姜元讓回到桌邊坐下, 就虞宓的杯子倒了杯水, 慢慢喝。

“今兒你先陪我出門逛,生辰禮再說。”

虞宓不明所以, 也到了該起的時候, 便招呼了一聲,外頭丫頭魚貫而入。

姜元讓微微一頓, 到底放下杯子,到外間去坐着等。

待收拾好出來,已過去兩刻鐘,雲桑喊人送了早飯進來。

虞宓拉姜元讓到桌邊坐下, 一面為他擺筷子, 一面笑道:“來的這般早,想必沒吃什麽東西,多少陪我用一點。”

瞧了瞧桌上的吃食, 她口味偏重,無酸辣不歡,姜元讓卻一向用的清淡。

鹹菜配小粥,辣醬下饅頭,再有一碟精致的牛奶糕,皆不是他喜歡的。

虞宓放下筷子,囑咐雲桑,“拿兩百錢到小廚房,勞煩媽媽們給蒸一碗蛋羹。不要蒸老了,要前兒買的土雞蛋,快些兒。”

雲桑答應着去了,姜元讓握住虞宓放在桌上的手,微微一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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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眼柔和,“不必費心,我跟你吃一樣的。”

“有什麽費心的,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等這麽會子,也使的。”

待小廚房上了蛋羹,虞宓陪姜元讓稍稍用過飯,便打算出門。

先去二太太處請了安,說了話,方坐車出門。

虞宓掀開窗幔,往外一瞧,驚道:“诶,這地兒倒沒來過,讓讓你帶我去哪兒。”

姜元讓閑閑翻過手裏的書,微垂的睫毛輕動,“我欲出遠門兒去,打算騙了你跟我一道,可願意?”

話畢,書也不看了,擡起頭來,月白的雲紋抹額下。

深沉黝黑的眸子,專注非常,似很在意她的回複。

虞宓笑了笑,不假思索般道:“便是你拐了我,除了原諒你,還能怎麽辦?”

姜元讓神色不變,眉目卻舒展開,恰似清風拂過山崗般溫柔。

“我去哪兒?你皆跟着嗎?”

“誰叫是你呢?跟着你,去哪兒,做什麽,我都樂意。”

姜元讓不說話了,只是心裏嘆口氣,這般的阿久,叫他如何放的下。

若說他的前路是茫茫的深淵,不知明細,不明盡頭。

她的不論如何,也是花開鳥語,郁郁青青的仲春。

如何能因他的私念貪婪,毀了她清晰可見的光明未來。

只是,若就此放手,他好舍不得啊,守護了十幾年的珍寶,要拱手讓人。

只要一想,他就不想思及她的往後,不能想象她在別人身側,與人白頭相守。

更怕的是,她那麽好,遇見的人沒他好,她該如何?若那人比他好,他...又該怎麽辦?

想到這兒,姜元讓略略側頭,不動聲色的瞧她。

本就生的貌美,又是個性和愛笑的,見着的人,如何能不為她傾倒。

他的阿久,是世間最好的姑娘,他要在還能存于世的時候,給她最好的。

馬車在路上走了半個時辰,方到了一戶人家門前。

兩丈寬的紅木大門,銅獅扣環威風凜凜,上頭一塊匾額,寫着“封府”二字。

虞宓小心瞧了瞧周圍,跟在姜元讓身側,被人從側門處請進去。

走在前頭的管家,白白胖胖的,笑起來一口白牙,像個彌勒佛。

“公子姑娘這邊請,太太等了好些時候了,聽公子要來,早便備了公子喜愛的糕點。”

不時回頭瞧一眼虞宓,一雙眼睛笑得眯成縫。

姜元讓拉緊虞宓的手,示意她別怕,微微笑道:“替我多謝師母,今兒我帶了人來給她解悶子,想來再不會說我無趣了。”

封太太兒女們皆不在身側,時時想着,若是有個小姑娘,陪着說說話也好。

封老先生是個嚴謹的性子,最怕些嬌嬌滴滴的女娃,收的個徒弟姜元讓也是個少年老成的。

封太太時時逮着人便要啰嗦一二句,姜元讓也知,師母是寂寞的很了。

所以這回出門,便接了虞宓一道兒,緩緩低頭,跟她解釋道:“你莫怕,一會兒見了我師母,還跟往常一樣便是,她會喜歡你的。”

虞宓雙眼圓滾滾的,瞧着他,滿眼依耐,點頭。

姜元讓心裏軟軟的,神色越加柔和。

到了封太太院子,老遠便有丫頭笑着打起簾籠,“公子姑娘快請進!”

虞宓跟在姜元讓身後,往裏走,還聽到身後笑嘻嘻的聲音。

“這個姑娘真好看,誰家的啊,能不能住咱家?”

“公子第一次帶姑娘過來,可是意中人?”

“郎才女貌,原來話本上說的,還真有!”

虞宓臉色一囧,這都說的些什麽啊,完全不懂!

姜元讓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必理會,低聲道:“師母人好,對丫頭們不大管束,你聽聽便好。”

虞宓側過頭來,瞧他,笑道:“何須你跟我解釋什麽?我自知的。”

姜元讓笑着搖搖頭,進了正院,封太太瞧見虞宓,拉人過去坐。

慈眉善目,“哎呦呦,好标志的姑娘,小四兒你打哪裏拐來的,便留下陪我罷了。”

師母玩性又起了,姜元讓扶額,拉住虞宓的手,“師母,這是我家阿久,今兒跟我過來陪陪師母。”

封太太輕哼一聲,拆穿他,“你家的?你家不是只幾個臭小子,打哪兒來的姑娘,莫不是,真個拐來的?哎呦,我說你,人家姑娘生的好,便是瞧上了,也該三媒六聘才是,你也不賴,如何便拐了人去。”

虞宓瞪大眼睛,眼前的事兒有些超出了她以往所見過的人或事兒。

姜元讓一臉黑線,再不解釋,阿久便要給師母說懵了,“師母,阿久乃是我姑姑的女兒。”

封太太好笑,臉上卻嚴肅,輕撇他一眼,“表姐便是表姐,兜這麽大個圈子,喊一聲有多難?”

一面說,一面拉過虞宓安置在身側,越瞧越歡喜。

“小姑娘多大了?喜歡什麽吃食,在家裏都玩什麽,來了我這裏,便跟家裏一樣。小四兒只不是從我肚子裏出來的,也當個兒子一般呢。”

虞宓微微一笑,收了些拘謹,看了姜元讓一眼。

他仍眉目淡淡的,沒什麽情緒,在不如他意的地兒斷不會如此,想來也是跟這位封師母家極親近。

“在家裏閑來無事,便跟母親學學掌管家務,不時陪老太太說會子話,不若便在屋裏做些針線活兒。”

這是大多閨閣姑娘日常的消遣,她這般說,該無失禮才是。

封太太笑道:“哎呦,我聽小四兒說,你閑來遛狗摸魚都會呢,便是他哄我不成。”

虞宓瞪眼,看姜元讓,他連她那些窘事兒都說了?

姜元讓一臉無奈,師母又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解釋了一句,“我何曾說過?”

虞宓東瞧瞧西瞧瞧,是了,他如何會拿她的事兒,出去說呢。

封太太一拍手道:“诶,小四兒,你如何還在呢,我跟小姑娘說話,你不去你師傅書房?杵這兒做什麽?”

姜元讓搖搖頭,這才作了一揖,“阿久便交給師母了。”

封太太揮手,趕人,“去罷去罷,小姑娘放心交給我就是了。”

姜元讓緩步往外走,到門口時,頓了頓,回頭瞧了虞宓一眼,方出去。

封太太瞧的好笑,還道小四兒真個萬事兒不放在心上呢,不想軟肋在這兒。

拉起虞宓的手,吩咐人上果子茶點,“我喚你阿久可好?學名是什麽?”

虞宓拿了糕點,慢慢吃,一面回道:“學名叫虞宓。”

“好字,也只你當的起這般清豔的名兒。你跟小四兒自小一處兒長大的,他一直這般老成不是?”

虞宓笑了笑,“我瞧着,也不老成,時常也跟我使性子來着。”

封太太笑了笑,眼角的細紋彎出愉悅的弧度,“這麽個人可難得,只在你跟前孩子氣,旁處再無弱點。我家那個便是,外人跟前嚴厲古板,跟我一處,叽叽歪歪,話多的很。”

虞宓微微笑,聽封太太說,不覺便過去半日。

這裏二人說的興起,前頭有人來問話,“老爺來問,何時用飯,今兒要跟公子小酌。”

還要小酌,讓讓的身子,如何飲的酒,虞宓眉心輕皺。

封太太嗳呀兩聲,“知曉了,菜飯早備着了,回話去罷。”

待人走了,方跟虞宓笑道:“我家那個随性的很,說到盡興處,定好喝酒,沒酒不能活。”

可不是随性,聖上老師,什麽官職皆不要,說是游學,收拾了便走。

只如此一來,倒更得了聖上挂心,逢年過節便有賞賜。

又說了會子話,封太太便帶虞宓出了院子,往前頭去。

進了一處院門,裏頭山石草樹,雖嚴冬之際,也不見凋敝,可見打理的極好。

封太太過去封老先生身邊說話,若無旁人,極親近的模樣。

姜元讓一直看她,過去拉了她的手,眼神溫柔,“玩的好不好,冷嗎?”

作者有話要說: 坐了兩天火車,實在累慘了,所以昨天沒更,今天補上了,晚上再更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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