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除夕這日, 一家人在一起用了個年夜飯, 大老爺因着職責, 未曾回來。

趕早兒便送了幾大車北方鹿城的特産,老太太接了大老爺的信, 戴上老花鏡, 細細地看。

又吩咐虞宸給讀, 聽完後,眼淚便不知覺兒滾下來, 拉着虞宸一起哭。

二太太等人見狀, 少不得輕言細語安慰。

有說, “大老爺為國為民, 幹的乃是光宗耀祖的事兒呢,咱們該因他驕傲才是。”

有說, “老祖宗可要保重自己, 待明年大老爺回來,自有一家子團聚的時候。”

大老爺信裏說了, 今上念在他離京多年,骨肉分離,瞧着時候便把人調回來。

虞宓坐在老太太跟前,握着她的手, 笑道:“老祖宗, 大伯在那邊也憂心家裏呢,若是知曉老祖宗這般傷感,斷斷不能安心了, 咱們該歡歡喜喜等大伯回來才是。”

一面給老太太拭淚,老太太嘆口氣,“罷了,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還能不能再見着他。只可憐我宸丫頭,娘沒了,爹也不在,如今到了年紀,合該操心的人也沒有。”

二太太忙道:“瞧老太太說的,我們這些作叔嬸的,豈是白擔她一句喊叫的,自有我呢。再不濟,老祖宗親瞧着,斷不能委屈了咱們宸丫頭。”

老太太渾濁的眼睛睜大了些,眼淚順着紋路滑到腮邊,笑了笑。

摸了摸虞宸的頭發,虞宸一直沒說話,若有所思。

這會兒擡起頭,望着老太太,一臉堅定,“老祖宗,求老祖宗允許我到鹿城去尋爹爹!”

衆人皆吓了一跳,二太太直接道:“這是如何說的,你一個小姑娘家的,豈有就這般便跑去千裏之外的。”

鹿城位于大梁西北,與望京城之間夾了兩個州、十幾個郡、上百個縣。

便是騎快馬,少說也得上月,卻不說她一個姑娘家,該有多少艱難。

Advertisement

虞宸卻是一臉堅定之色,老太太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什麽。

她當即便跪在腳踏上,嘤嘤哭泣,“求老祖宗垂憐,自醒了來,便沒見過爹爹,旁個皆是父母雙全,只我茕茕孑立。眼瞧着這般大了,便是爹爹為國為家不能回來,也該我去他身邊盡孝。”

說完,只瞧着老太太,旁人的勸阻再不理會的。

老太太微阖上眼,沉思了片刻,緩緩道:“這事兒該細細商議,便是叫府裏的小子們去,也沒有叫你一個姑娘家出遠門的道理。”

虞宸急了,這回她是一定要去的,不離京,宋轶永遠不會意識到她的重要性。

“老祖宗,你便讓我去罷,您有多少年沒見過兒子,我便有多少年沒見過爹爹了!爹爹也定是想念我的。”

虞宓瞧老太太疲累的模樣,便将虞宸往起來拉,“五姐,這事兒要從長計議,你先起來,這般也叫老太太為難不是。”

虞宸甩開虞宓的手,神色極涼地撇了她一眼。

“求老祖宗應了孫女的不情之請。”

老太太嘆了口氣,沉默半晌,“罷了罷了,讓我想想,倒是叫哪個陪你一道兒。”

虞宸這才喜笑顏開,站起身來,“多謝老祖宗。”

二太太幾人瞧着,老太太怕也是思念大老爺狠了,便也不再勸。

自迎松院出來,虞宸腳步輕快,馬上就要出門見識大梁的大好河山了,她心情好的很。

虞宓自後頭趕上來,“姐姐留步!”

虞宸轉過身來,瞧見是她,笑道:“妹妹若不跟我一道出門,想來你長這般大,還未出過遠門罷,咱們一道走遍大梁的千山萬水!”

虞宓嘆口氣,看着虞宸道:“姐姐如何想到出門的,咱們這樣人家的姑娘,一輩子連城門都未曾出過,也是有的。”

虞宸不在意地笑,“所以像你們這樣的閨閣女子,孤陋寡聞的多了去,我卻不同,喜好自由,不時瞧瞧不一樣的山水,也是生活的樂趣。”

虞宸自來說話,提起閨閣姑娘家,便不把她自個算在內,虞宓是知曉的,也不與她計較。

跟她走一道兒,想了想道:“只是,此去路途遙遠,姐姐一個姑娘家,萬事難料,若出了什麽岔子,便是追悔莫及。”

虞宸不高興瞧她一眼,神色不虞,“你就不能說我點好的,哪有那麽多壞事發生在我身上,便是有,我敢出門,自也有解決的法子,犯不着叫你們為我操心。”

虞宓還待說呢,身後便有人氣憤道:“我們不替你操心,何苦來着,只就你出了什麽事兒,莫帶累咱們。管你如何,我瞧都不瞧的。”

卻是虞蓉自老太太院子裏出來了,瞧見她兩個沒走,又聽了那一席話,忍不住開口。

原是虞蓉早有不快在心中,虞宸只當她着男裝出門,跟董世子幾個走的極近,無人知曉。

只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那些夫人們便把她家姑娘看白了,她定了親,無所謂。

還有七妹妹呢,前兒聽她娘說,二嬸本瞧上了一家公子,正待找人細瞧呢。

不知那家如何知曉了,聽說是虞宸的妹妹,當即便婉言謝絕了。

給二嬸氣的不行,她還沒想如何呢,對方便直截了當地給推了。

不論如何,多少面子上不好瞧,沒見二嬸近些日子待虞宸不似以往了。

往常只要虞宓有什麽東西,其他不論,虞宸是一定也有的,只怕人說虞府苛待她。

現今如何,她冷眼瞧着,二房已許久未叫人跟虞宸丫頭親近了。

她只當旁個眉高眼低,攀高枝兒去了,如何不想想自個怎麽做的。

開酒樓,在外頭抛頭露面,跟男子走的近,時常喝過酒回府,全府上下那個不知。

虞萱依附她而活,自是不敢忤逆半分,想說什麽也不敢的。

只虞宓時常跟她說些女子閨訓的話,她卻還當她們迂腐不堪,不能理解她灑脫自在的思想,瞧不上眼。

如今越加驚世駭俗了,便是想念爹爹,也從未聽說千裏尋父,她虞宸是要做古今第一人呢。

虞蓉這般諷刺地想,臉上便帶出來些。

虞宸冷下臉,“我幹了什麽帶累你們了?如何我就沒聽見有人議論我名聲,什麽都叫你知曉了。七妹妹,你倒是說說,我如何連累了你們,若真有,也好賠不是。”

這可叫虞宓如何說呢,說什麽都不對。

若真埋怨她,好似虞宸也沒作什麽,不過随性罷了。

若說虞宸真個叫外頭夫人們說嘴,也沒她說的份兒,豈不是窩裏橫了。

一時倒不知該說什麽,虞宸見狀,冷笑一聲,“行的正,坐的端,誰個說你什麽?怕是自個兒的問題,倒推給我。”

說罷,轉身便走,虞蓉氣的柳眉倒豎。

便要找她理論,叫虞宓拉住,“罷了四姐,你說也無用,五姐什麽性子,你不知曉?”

若她樂意聽且聽的進去,便是把道理掰開來講也使的,只虞宸自來便只信自己,旁人說的再多,也不理會的。

虞蓉氣不打一處來,奚落她道:“瞧瞧,二嬸掏心掏肺,養出個什麽來?你把人家捧着,吃的用的先緊着她,生怕她受委屈,人家半點不放在心上。我行我素,不只你受她帶累,我也受了好嘛,如何說她一句也不成了。”

卻說夏侯府大太太為着虞宓的事兒,年前來了虞府一道。

後又來了幾次,極力撮合董良忠跟虞宓,把個人誇的只應天上有,地下無。

二太太也在外頭聽了些,夫人們議論府裏姑娘們的事兒,說道虞宸皆搖頭不已,提起其他姑娘,也是晦澀。

心頭有氣,待跟二老爺說呢,兩人也只有嘆氣的份兒,作叔嬸的,手伸不到那般長。

管不了,說不了,老太太年事已高,也不敢拿這些事兒煩她。

二老爺也是個心大的,“咱們阿久這般好,還怕沒人要?倒是叫我多留幾年也好。放心,我細細瞧着,定挑個如意的。”

二太太氣悶,“若不是五丫頭,該是我想如何挑便如何挑,還會這般憋着,上下不得。”

二老爺皺眉,“你多擔待罷了,五丫頭還小,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我瞧着也是你們這些婦人狹隘。”

二太太頓時不樂意了,“誰家不是這麽着,一家子姑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倒是我們狹隘,你的侄女如何,你瞧不見?阿久有什麽錯兒?”

二老爺咂嘴,真個越來越不好相處了,一時夫妻兩個皆有氣,誰不理誰,倒是賭了一場閑氣。

如此這般,二太太聽夏侯府大太太說法,便也暗訪董良忠家裏。

得知他也有通房,且也時常外頭去尋歡問柳,便不大樂意。

雖說此間男子不可能只妻子一個,乃是常事,只她是姜府出來的。

姜府一門皆無侍妾通房,二老爺也是沒有的,便想着給女兒也找個這般的。

那知如此艱難,只董良忠卻是個難得的,便只道還要考慮。

夏侯府大太太急道:“這般的人品模樣,還有什麽考慮的?”

知椿等人走後,方道:“這事兒跟她有何幹系,這般不遺餘力,瞧太太不樂意,也該歇了才是。”

若是懂的瞧人眼色,也便不是夏侯府大太太,明着跟虞府議親呢,還給人添堵,也是沒誰了。

“無利不起早,想來是收了好處呢。”

二太太擡手,示意她不必說了,揉了揉眉心。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不喜歡夏侯府嗎?我覺着夏侯恬挺好的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