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來我家吧
最終趙小懿是吊着手肘從醫院走出來的，這時候已經快淩晨四點了。
“走吧，”趙小懿嘆口氣：“去我家。”
“去你家？”恭玏沒想到。
“就今晚這情況要是還住你家那我真是活膩了。”
恭玏猶豫了一下，雖然他向來不習慣住別人家，但眼下看來也沒其他辦法了，無論如何，先過了今晚，天亮再做打算吧。
“這個時候去你家，你們大雜院那些鄰居不會以為家裏遭賊了吧？”
“我什麽時候說去那兒了？”趙小懿白他一眼：“那是我奶奶的地兒，我說的是我自己租的房子。”
趙小懿直到大學畢業都一直跟奶奶住在大雜院，一年四季都熱鬧忙活，但自從參加工作後，由于工作性質特殊，上班時間不穩定，三班倒不說，還經常熬夜加班，有任務随叫随到，半夜三更的老是影響到老人家休息，而且只要老太太見不着他回家，就死活不睡覺。于是他再三考慮，決定自己在外頭随便租間房子住下，有時間就回去看看奶奶，這樣既不會影響到奶奶休息，他工作起來心裏也更踏實。
二十分鐘後，車子駛進一個老舊的小區，停在某單元門樓下。
“你就住這兒啊？”雖然夜色漆黑，但恭玏還是看出了這小區的年份，估摸着比自己歲數都大。
“啊，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挺好的。”
不過恭玏那輛碩大的G500停在這種地方多少還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趙小懿住在五樓，倆人一路爬着樓梯上去。這樓梯扶手、過道上的氣味、發黃的牆壁和生鏽的鐵門，無一不透漏着這房子奄奄一息的迂腐氣息。
趙小懿拖着受傷的身子打開門，疲憊的往沙發上一躺。
“随便坐，別客氣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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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玏順着這不到五十平米的房子掃了一圈，嘲弄說：“你這家裏也太寒酸了，小偷來都是含着眼淚走的吧？”
“我就這點兒經濟能力，不願住就滾。”趙小懿老不高興了，他都沒閑他累贅，他倒嫌起他寒碜來了？
“那我睡哪兒？”
趙小懿指指西面的小卧室：“裏面有張床，是房東的，你将就着睡睡吧。”
恭玏走過去一看，就是一廢舊淘汰的木板床，那床小學生睡還差不多，他這188公分的個頭兒睡得下嗎？膝蓋以下都得伸外邊兒。再說了，看整張床那搖搖欲墜的樣子屁股還沒坐穩呢估計床就塌了。
恭玏看看客廳的沙發，說：“算了，我寧願睡沙發，安全。”
就這樣，湊合着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趙小懿就把恭玏從沙發上叫起來，開車來到刑偵隊，把今天淩晨遭遇突襲的事跟楊隊長彙報了。介于夜裏烏漆麻黑的，視線不好，倆人除了大概對嫌疑人的身高體型有所記憶之外，其他相貌特征都沒留下太深的印象。
“作為一個刑警，都被人打成這樣了，居然連打你的人長什麽樣都沒看清楚？”楊隊長看着趙小懿骨折的右手不但沒有一絲憐憫，反而毫不掩飾的嘲諷道。
趙小懿憋屈死了，老子都差點兒報廢了，你個老家夥還在這煽風點火拐着彎的諷刺我？
“就後海那地兒烏漆麻黑的您去了也照樣看不清啊。”趙小懿咕哝道：“再說了，不是您一直唠叨個沒完讓我不顧一切後果都要保證當事人的人身安全嗎？我做到了。”
确實，坐在一旁的恭玏毫發無損精神抖擻，眉眼間淩厲的風範和鎮定自若的姿态看上去更像是他在保護趙小懿。
楊隊長嘆了口氣：“你有什麽看法？”
趙小懿結合之前的情況認真思考了一下，說：“那群人好像并沒有想把我們置于死地，起碼這次沒有，否則用刀子豈不更直接有效，幹嘛要用警棍？再有，他們對恭玏的行蹤很了解，知道他什麽時候在家，什麽時候不在，而且就連他外出是去什麽地方他們都知道，這說明什麽？”
恭玏聽到這裏，質疑的看着趙小懿，“你是說那些人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跟蹤我？”如果真是那樣，他沒理由這麽長時間都沒覺察到啊。
“這我可沒說，對了，”趙小懿伸手從衣兜裏掏出一串鑰匙：“楊隊，這是從嫌疑人身上掉下來的，你看看。”這串鑰匙是今天淩晨他在嫌疑人殊死搏鬥的時候從嫌疑人身上扯下來的。
楊隊長接過那串鑰匙，翻來覆去瞧了半天，鑰匙扣上除了幾把常規鑰匙什麽都沒有，“留下看看吧。”聽這勉強的語氣估計留下也派不上什麽用場。
“呃……等等，”恭玏好像發現什麽，突然說：“鑰匙給我看一下。”
楊隊長趕緊畢恭畢敬的把鑰匙遞到他手上。
恭玏并沒有看上頭栓着的鑰匙，而是拿着鑰匙扣上的一個小挂件在仔細研究。大家都不知道他在琢磨什麽，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怎麽了？”趙小懿問。
恭玏随手一捋頭發：“這好像是我們小區工作人員專用的門禁卡。”
“你怎麽知道？”
“因為早些時候我爸說既然我決定住在錦豐源，那這邊所有的門禁設備都讓我挑我喜歡的，所以……”恭玏把鑰匙扔給楊隊長：“如果沒記錯的話，就是這個。”
青年湖社區的錦豐源也是他們家的？那可是北京市高檔別墅區，裏面住的不是明星名人就是地主富豪。在座所有的警察無一不為恭玏的家世倒抽一口涼氣，這種檔次的財大氣粗還真不是誰都能享受的。
“你的意思是……嫌疑人就是錦豐源的工作人員？”趙小懿問。
“你怎麽還問起我來了？我只負責把我知道的告訴你們，至于下結論這種事不歸我管。”
“行行行，恭少不用擔心，你提供的信息對我們很重要，很大程度縮小了我們的排查搜捕範圍，然後……”楊隊長陪着笑說：“趙小懿現在身上有傷，不能及時有效的給你提供保護，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我重新給你安排個人吧，小陳！”
不到兩秒鐘，小陳便推開門走進會議室，“楊隊，有事嗎？”
楊隊長介紹道：“這是恭少，從今天開始，你……”
“不用！”恭玏立刻回絕。
“啊……”楊隊長愣怔了。
“沒聽懂嗎？我說不用，有趙小懿就行。”恭玏一字一句的說。
“他現在這樣兒怎麽保護你啊？”
“我說可以就可以，”恭玏一臉的盛氣淩人：“你少管閑事。”
這下楊隊長被吓懵了，他壓根兒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怎麽突然就把這小少爺給惹惱了？
小陳警官也是一臉莫名其妙的站在門口，不知道怎麽回事。
“呃……那個，”楊隊長小心翼翼的說：“你住的地方目标太大，現在情況又很特殊，為了安全考慮，你就暫時住在趙小懿那裏吧。”
“住我那裏……”趙小懿剛要反駁立馬被楊隊長一個絕殺的眼神給壓了下去。
“我住哪兒無所謂，案子有什麽進展告訴我，還有，”恭玏一字一句的警告楊隊長：“昨晚上這事別讓我爸知道。”
說完，拽着趙小懿頭也不回的走了，剩下會議室那些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謂。
趙小懿都還沒回過神來，就被恭玏拎到了車上。他不知道恭玏到底怎麽了，剛才還好好的，突然就哪根筋不對，說翻臉就翻臉，好歹也是成年人，太情緒化了。
“楊隊說的很有道理，以我現在的狀态真的沒辦法保護你，小陳是我師弟，他是他們那一屆的學校搏擊冠軍，你應該……”
“我就要你，行不行？”恭玏說的很篤定，沒有一點猶豫。
這話聽的趙小懿渾身起雞皮疙瘩，“可我現在是真沒能力負責你的人身安全。”
“我需要你負責嗎？”
回想起恭玏幾個小時前收拾那幾個人時一副管殺不管埋心狠手辣的架勢，确實生猛的讓趙小懿一身冷汗。
他不屑道：“你不是很嫌棄我嗎？怎麽還非我不可了？”
“我是嫌棄你啊，直到現在還是一樣的嫌棄，不過我更讨厭有陌生人進入我的生活，所以相對你那個師弟，我寧願繼續忍受你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有什麽呀，無非就是惡心點兒。”
“嘿……”趙小懿瞪圓了眼睛：“你他媽把我當蟑螂了是吧？”
恭玏勾起嘴角，沒搭理他。
“現在去哪裏？”趙小懿問。
“不是要暫時住你那兒嗎，陪我買幾件換洗的衣服去。”
在陪恭玏悠哉的逛了圈商場後，倆人順便又去超市買了點菜，回到趙小懿住的地方已經下午三點多了。他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剛進家門就躺沙發上哭着嚷着要恭玏給他弄東西吃。
恭玏煮了兩碗雞蛋面，擡到茶幾上，“吃吧。”
“這麽快？”趙小懿興高采烈的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翻身起來，一看，原來只是碗面條，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吃這個啊……”
“你不是餓嗎，将就着吃點兒。”
趙小懿看看自己打着石膏的右手，質問道：“恭玏，你弄個面條要我怎麽吃？”
恭玏一怔，這才反應過來他右手根本沒法拿筷子，“哦，我忘了，你等等，我吃完喂你。”
“你忘了？”趙小懿氣得渾身吱吱冒刺兒：“要不是因為你我手至于這樣麽？”
“你說得對，”恭玏吃着碗裏的面條：“所以我覺得你表現還不錯。”
“真的？”趙小懿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從沒想過恭玏會肯定自己。
“嗯，真的。”
嘿真是活見鬼了！恭玏這種人口中居然也會說出“還不錯”這三個字。
趙小懿哪裏知道此時的恭玏心裏在想些什麽。
就昨天晚上那事來說，多少有些出乎恭玏的意料，眼前這個看起來沒心沒肺的趙小懿叫他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跟昨晚那個想都沒想就沖到自己前面保護他的趙小懿聯系在一起。那一瞬間他是真的看到了一個警察的勇猛和義無反顧，甚至愣了兩秒鐘才回過神來，這是他沒想到的。
恭玏三兩口吃完自己的面條，端起趙小懿的碗，攪和了幾下，夾起一筷遞到他嘴邊。
倆人之間不過一尺的距離，熱氣騰騰的面條在趙小懿嘴邊逗留着，冒出陣陣白氣，仿佛阻隔在他跟恭玏中間的一道瘴氣，模糊迷蒙，更顯得氣氛詭異。
趙小懿的初衷是想折磨一下他，但他并沒有想到當恭玏真的擡着碗喂到自己嘴邊的時候，場景會這麽不對勁，說惡心點兒就是暧昧。至于這個形容詞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吃啊，傻了呀？”恭玏擡得手酸。
“嗯……不用了，”趙小懿接過他手裏的碗：“我自己吃就行。”
恭玏沒說話，只是拄着下巴好好的看着他把碗擺桌子上，然後左手抓起筷子，試了幾次才別扭的挑起一撮兒面條，剛喂到嘴邊，面條就呲溜全掉進碗裏，還濺了他一臉的油水。
“哈哈哈哈……”恭玏在一旁看的忍不住大笑起來，連話都說不順溜：“你……你真确定……自己可以、可以吃嗎？”
趙小懿氣得鼻孔冒煙，一扔筷子：“老子不吃了！”
喲，這脾氣還不小？恭玏笑夠了，擡起桌上的面條，彎腰撿起地上的筷子，嘆了口氣：“看在你是為我受傷的份上，還是我喂你吃吧。”
“你确定？”趙小懿詫異。
“還不好意思吃？”恭玏嗆道。
“切，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趙小懿一甩頭：“來，伺候着！”
恭玏夾了幾根面條涼了一下，送到他嘴邊。趙小懿玩着手機張着嘴，哧溜把面條吸進去咕嚕嚕的嚼着：“嗯嗯……好吃，可以多夾一點兒，我吃得下。”
難得恭玏沒有翻毛，還真就這麽一點一點的把整碗面條都給喂趙小懿肚子裏。
吃完後，恭玏起身收拾碗筷，趙小懿揉着圓鼓鼓的肚子躺沙發上。
“休息一下，過會兒幫你洗個澡。”
“啊？”趙小懿一驚：“你要幫我洗澡？”
“嗯。”
“啊……不不不，”趙小懿忙拒絕道：“謝了謝了，我真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別啰嗦，就這麽決定了。”
“……”
趙小懿看着背對着自己洗碗的恭玏，心裏猶如滾水澆過，沸騰的直冒泡兒。他可不願這麽□□的直接面對恭玏，自從那天喝醉酒的那場意外之後他對恭玏就架起了防範之心，老覺得他對自己有什麽非分之想似的，連洗澡都不敢像原來那樣盡情浪蕩放聲高唱了，每次都是趕着時間沖沖洗洗就忙不疊的穿衣服出去了。
他老覺得恭玏随時會推開門進來，多洗一會兒都不踏實。莫非……他是在害怕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