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個人
崇文門,夜游密碼——
一個小時後,倆人走進酒吧。
這間酒吧他們都不陌生,恭玏之前就在這裏駐唱,而趙小懿則是跟夏炎來玩過幾次,第一次聽恭玏唱歌也是在這裏,那時候他倆還不算認識。
兩個高大的男人甩着手一前一後走進酒吧,左右張望着找人,沒走幾步路就引起酒吧其他人的注意。
恭玏就是這樣,走到哪裏都能成為焦點,本來個頭大就吸睛,人長得又忒帥了,那雙吊梢眼和線條分明的嘴唇組合起來讓這個人看着就邪性,周身圍繞着拒人千裏的氣場,加上一頭長發垂肩,走起路來搖頭尾巴晃,一副天底下老子最大的嚣張模樣,那一身的不羁更是讓人輕易不敢靠近。有些人想多看兩眼,又畏懼他絞肉機般的眼神,不看吧,又覺得不甘心,舍不得。
走在後面的趙小懿不屑的瞪了恭玏一眼,媽的,裝什麽逼,得意忘形了是吧,別忘了老子是怎麽揍你的!
夏炎從靠牆那桌站起來,朝趙小懿拍拍手,看了一眼旁邊的恭玏。趙小懿看見夏炎的同時,見他身邊還坐着一個人,只是燈光太暗看不清坐的是誰。
走過去一看,原來是俞遠。
“炎哥,你們……”瞧這架勢是言歸于好了?
“誤會,都是誤會,”夏炎嘿嘿笑着招呼道:“來,坐下,別客氣。”後面這三個字明顯是對恭玏說的。
趙小懿指了指恭玏,直接問:“他不礙事兒吧?”
夏炎大手一揮:“都是朋友,礙什麽事呀,兄弟,坐。”
恭玏也沒說啥,拉過椅子坐下。
他瞟了一眼對面的俞遠,覺得有點兒眼熟,這人……就是趙小懿的師兄吧,好像最初局裏給他定的保镖就是他。長得倒是很招人,就是看起來冷冰冰的,話也少。
趙小懿跟俞遠招呼了一聲,坐到夏炎旁邊,壓低聲音問:“炎哥,那事兒……算結了?”
夏炎偷偷瞅了俞遠一眼,點點頭:“應該算結了吧,我他媽可是使出□□的勁兒來求他,頭都快磕扁了,要是這樣都還搞不定,除了死給他看我是真沒轍了。”
Advertisement
“炎哥,你跟我師兄認識的時間畢竟短了點兒,你還不夠了解他。”趙小懿說話只說半截兒。
“兄弟願聞其詳。”夏炎很認真的讨教道。
“俞遠這人看着冷硬,跟個木頭樁子似的,其實他心思細密,比誰都敏感脆弱,屬于輕易不會愛上誰,一旦愛上了就死心塌地把一輩子都搭進去那種。”
夏炎細細琢磨了一下,似乎是這麽回事。
“所以,對待我師兄這種人,你就得在戰略上藐視他,戰術上重視他。”
“太複雜了吧?”
“簡單說,就是時不時給他制造點兒危機感,讓他給自己敲敲警鐘,得讓他明白,別以為系上安全帶就萬無一失,下一秒的事誰也說不準。”趙小懿循循善誘。
“你這意思……發生那件事倒還好了?”
“理論上是,不過……”
“夏炎。”一個陰森的聲音突然岔進來。
夏炎的毛孔倏地鑽出一身冷汗,轉頭看着身邊的人:“遠……遠兒?”光聽俞遠叫他名字的語氣,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給你一個選擇,馬上終止你跟趙小懿的談話,否則我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麽叫兇多吉少。”俞遠說話的語氣沒什麽起伏,但一聽就知道現在他情緒很不好。
夏炎馬上跟換了個人似的,趕緊谄媚道:“我什麽都不選,我就選擇一輩子聽您的話,剛才趙小懿說啥我全都忘記了,哈哈,遠遠別生氣嘛……”
“炎哥你……”趙小懿一臉平行線,這臉變的也太神速了吧?
夏炎這副只有在俞遠面前才會現形的王八狗腿樣兒實在讓他吃不消,這真是曾經的那個混混頭兒嗎,怎麽突然這麽賤?
俞遠推開夏炎探過來的手:“滾遠點兒。”
夏炎也顧不得旁邊還坐着誰了,厚着臉皮拉過俞遠的手:“你想得美,我才不滾呢,你別妄想讓我滾了你去找別人……反正這輩子我注定是逃不出你的辣手摧花了,我就是要愛死你愛死你……”
旁邊一直低頭玩手機的恭玏終于有動靜了,他擡頭看了夏炎一眼,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他答應過趙小懿今晚不亂說話,所以……他扯了扯衣服,接着玩手機。
趙小懿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下去,他媽這話是男人說的嗎?聽得他一身蟲子疙瘩,直接想揍人。
“去去去,你還要不要臉了?”俞遠有點兒哭笑不得。
“我不要臉,我只要你。”聽得出來夏炎還真是不要臉了。
“炎哥炎哥……你差不多得了,也顧及一下其他人的感受,”趙小懿真的受不了了,起身作勢要走:“要不我們就先閃了,你們夫夫倆慢慢溝通?”再聽下去他非得掀桌子不可。
“兄弟別別別,哈哈……”夏炎這時候知道不好意思了。
“你就別勉強了炎哥。”
“不是,我今天真是約你們出來坐坐,想跟你聊聊,我沒想到……”
趙小懿想了想,又極不情願的坐回椅子。
兩人喝了杯冰啤,夏炎看看從始至終都在玩手機的恭玏,低聲問:“你們倆……住在一起?”
趙小懿想都沒想:“啊,是住在一起。”
“哦……”夏炎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趙小懿一聽他那聲抑揚頓挫的“哦”立馬反應過來夏炎理解錯了,忙解釋道:“想什麽呢哥,你少龌龊了,這是工作需要。”
“兄弟,有些東西就算不工作,也是需要的啊……”夏炎說的語重心長:“你跟劉盈盈……”
“哎……被你說對了,人家不稀罕我,都還沒好上呢就被踹了。”趙小懿撇撇嘴。
“那正常,稀罕你才有問題呢。”
“是有問題啊,一開始我還真以為她看上我了,整得我心花怒放,搞了半天……”趙小懿給了恭玏一個頗具內容的眼神:“人家喜歡的是某京城闊少,接近我為的只是借我來牽線搭橋,把我當傻子玩呢。”
“京城闊少?什麽京城闊少……”夏炎話還沒說完,瞄了一眼恭玏就立馬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還能有誰,不就……”
恭玏收起手機,笑着湊到趙小懿耳邊,低聲道:“別說我沒提醒你,嘴巴上最好有個把門的,否則……你信不信我今晚上就破你小雛兒,我絕對說到做到。”說完還給了他一個帶冰碴兒的眼神。
趙小懿吓得一頭虛汗,牽強的笑道:“啊……信信信,你說的真對,很有道理,嘿嘿。”這孫子又威脅他,不過可恨的是每次的威脅都很奏效。
夏炎見勢拍拍趙小懿肩膀,忙打圓場說:“別往心裏去,哪個空姐不是這副死德性?喜新厭舊,拜金小騷貨!來,哥敬你一杯,忘了她!”
說着還瞟了一眼俞遠,俞遠立刻回敬他一個“你想咋地”的眼神。(看過《綁定小警察》的童鞋都知道,俞警官的前任就是空姐,夏炎這是含沙射影的擠兌俞警官呢。)
喝了一會兒,趙小懿摸着肚子站起來,“你們坐着,我去趟衛生間。”
夏炎給恭玏加了酒,擡起杯子:“來,恭少,咱倆喝一杯。”
恭玏擡起自己的杯子:“別這麽叫,叫恭玏就行。”說完,頭一仰一飲而盡。
“你以前當過兵?”夏炎丢了根煙給恭玏。
“當過,”恭玏接住煙,問:“你怎麽知道?”
“北京這麽大,要知道你當沒當過兵很難嗎?”夏炎點煙:“沈陽軍區,野戰部隊裝甲步兵營,兩年前退伍,對嗎?”
恭玏原本對于別人知道自己當過兵這事沒什麽大驚小怪的,畢竟這也就是些基本信息,但從夏炎深不見底的眼神可以看出來,他問自己這事,目的絕不單純。
“你想說什麽?”
“我也當過兵。”
“關我什麽事?”恭玏不屑的斜他一眼:“再說你都哪年的老兵了。”
夏炎沒忍住一笑,“我有這麽老嗎?”
恭玏抽着煙,不理會夏炎,反正等會兒趙小懿一出來就走人,他不想再面對這個人,看着就覺得動機不純。
夏炎長長的吐了口煙,接着問:“當兵那幾年,在部隊有過什麽難忘的記憶嗎?”
“沒有。”
“一點兒都沒有?”
他這麽一問,反而讓恭玏更加覺得不對勁甚至有點兒惱火了,他耐着性子說:“我再說一次,有什麽話你直說,我耐性不好。”
夏炎看着眼前這個一臉戾氣仿佛下一秒就會爆炸的半大男人,無奈的搖搖頭,心想老子可是受人所托來幫忙做好事的,吃力不讨好也就算了,怎麽還搞得跟成心挑撥離間似的?
“嗯嗯……”夏炎雙手環胸點點頭:“這個性果然跟他說的一樣,暴躁易怒又古怪。”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不止恭玏聽的一知半解,就連一直坐在夏炎身邊不說話的俞遠這時候也泛出了詫異的目光。
“你什麽意思?”恭玏緊蹙眉頭。
夏炎那句話實在是太容易引人遐想,讓他腦子情不自禁的就想到某人。
“如果我告訴你,今天晚上其實我想約的人不是趙小懿而是你,你覺得奇怪嗎?”
“……”恭玏看着夏炎,沒答話,感覺蒙在心上那層模糊起霧的玻璃,正一點點被擦亮,被膈在玻璃另一頭的畫面越來越清晰。
“那如果我再告訴你,今天晚上想約你的人不是我,另有其人,你猜得到是誰嗎?”
恭玏頓時有種五雷轟頂群山坍塌的感覺,他覺得不可能,太突然了,他還沒做好準備。但此刻他心裏拼命湧出的又是一股股難以自制的迫不及待,兩年多了,這種翻江倒海的感覺……依然還在。
恭玏雙手一拍桌子站起來,“他在哪裏?”
夏炎被他瞪大的雙眼和侵襲壓來的氣勢給吓了一跳,“怎麽,你要吃了我啊?”
“他在哪裏?”恭玏放慢語速又問了一遍,像是在做最後的警告。
“三源胡同……”
夏炎話還沒說完就見恭玏轉身沖出去了。
三源胡同……三源胡同……恭玏心裏打鼓似的敲打着這四個字,果然是他,竟然是他,真的是他……
“恭玏呢?”趙小懿從洗手間出來,見恭玏的座位空着。
“走了。”夏炎說。
“走了?”他看看俞遠,又看看夏炎:“上哪兒去了?”
“三源胡同,找一朋友去了。”
“他自己去的?”
“不然呢?”夏炎不懂了:“難道還要帶上一個團?”
“卧槽!他什麽時候去的?”趙小懿一拍桌子,急眼了。
“我說你倆拍桌子上瘾了是吧?”
“他什麽時候去的?”這次趙小懿問的是咬牙切齒。
“……十分鐘前。”
“去三源胡同什麽地方?”
“我哪知道,這你得問他,”夏炎問:“我說你怎麽上個廁所都去了快半小時啊?”
“哎這你別管,我走了!”趙小懿擺擺手,真的二話不說掉頭就走了。
夏炎看着他那背影,眯着眼睛盯着門口,半天不說話。
俞遠喝口飲料,說:“你這麽做不太好吧?”
“媳婦兒你知道我在做什麽嗎?”
“聽你說的話和恭玏的反應,大概能猜到個七、八分。”
夏炎很詫異:“你們這些警察也太可怕了,這都能猜到?”
俞遠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幫朋友的忙我沒意見,只要別波及到我兄弟就行。”
俞遠這句話說的很簡單,就是脫口而出,但夏炎覺得這話中有話。
趙小懿沖出酒吧,邊罵恭玏邊給他打電話,一連打了五次都沒人接。
“我艹你姥姥的……”趙小懿火了,站在酒吧門口一時沒了方向感。再怎樣也沒他這麽随心所欲的,說走就走,根本不管其他人的死活,這麽自我的人他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三源胡同……這麽長一條胡同,還有不少分叉口,叫他怎麽找?趙小懿煩躁的點了顆煙,抽了兩口,把煙往地上一砸,媽的,挨家挨戶順着找去!
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師傅,三源胡同。”
出租車師傅問:“哪個口兒?”
“随便,你高興就行。”
師傅聞見他身上飄來的酒氣,說:“小夥子,喝醉了也別拿哥開涮哈,去哪兒,說清楚。”
“這麽跟你說吧,”趙小懿捏了捏眉心骨:“我急着要去找個人,只知道他在三源胡同,不知道他的具體方位,所以只要是三源胡同,你停哪兒都行,這麽說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