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幸福倒計時
楊隊長坐在恭學林辦公室裏,怔怔的看着對面峻厲的恭學林,渾身不自在。
“趙小懿對你說的話有沒有表現出什麽質疑?”
“應該沒有,”楊隊長拿着茶杯在手裏不停轉來轉去:“他也沒問我任何有關辭職的問題,我只告訴他有兩個選擇,他連想都沒想就幹脆的答應辭職了。”
恭學林不知在思索着什麽,只是緩緩地點點頭,“好……那徐濤那邊的事……”
“這您不用擔心,”楊隊長趕緊接過話:“我已經跟他家裏談好了,只要這邊事成了,該給他們的一分也不會少,反正除了錢,他們也沒有別的要求。”
恭學林沒再說話,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拿着一張支票遞給楊隊長,“把該付的錢結清,剩下的都是你的。”
楊隊長有些激動的接過支票,看着上面印有“XX銀行現金支票”幾個大字,當他看見下面手寫的幾個數字時,瞬間體會到什麽叫枯木逢春,苦盡甘來。他不知道恭學林這麽針對趙小懿到底事出何因,他只知道這檔買賣做的太值了!
“謝謝恭總,謝謝……”此時此刻除了這兩個字,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哦,對了楊隊長,這事收尾你給我好好處理,別讓我知道你從中耍什麽小心眼,否則會有什麽後果你是知道的。”恭學林說話的語氣很平穩,但顯然是在警告楊隊長。
“這您大可放心,恭總看得起我,我是不可能辜負您的,再說了,”楊隊長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支票:“我要是有什麽小心思,能瞞得過您的眼睛麽?遲早還不是得讓您知道,我又何必找那些罪受?”
“你知道就好。”
下午恭玏出去了一趟,說是樂隊裏的事,好像準備跟一家酒吧簽約長期駐唱還是什麽的。那正好,趙小懿正苦惱要是他一直在家待着,這辭職申請還怎麽寫。趁恭玏出去這幾個小時,趙小懿把辭職信搞定了。
從頭到尾讀了一遍,趙小懿覺得文筆還算通暢,也沒發現錯別字,而且不得不佩服自己胡編亂造的本領,竟然連辭職照顧家裏癱瘓在床的老人這種爛理由都編得出來(怎麽感覺像在詛咒奶奶?),不過楊隊長才不在乎他是什麽原因,只要是自動辭職就行。
他把信收好,準備明天早上就交給楊隊長。
這個下午,他一直在家裏窩着看電影,什麽都沒想,只覺得整個人很輕松,心裏莫名的踏實,仿佛之前一直捆縛着自己的繩索已經開始松綁,只要他跳過這個坎,一切就能重新開始。本來就是,恭學林再怎麽神通廣大,最多也就是用錢收買楊隊長這類走狗跟他同流合污,現在他離開公安局了,誰都管不了他,恭學林又能拿他怎樣?
晚上恭玏懶做飯,帶他去離家不遠的一家餐廳吃日本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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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懿從沒吃過日本料理,更不知道離自己家不到一千米的地方竟然有這麽一家看着就有食欲的日料店。
剛走進店,就有兩個穿和服的服務員熱情的用日語跟趙小懿問好,趙小懿不知該怎麽跟人家打招呼,只能嘿嘿的傻笑。恭玏跟服務員說了幾句他聽不懂的話,然後其中一個人就畢恭畢敬的帶着他倆上了二樓,最後走進一閣只夠坐三個人的小包間。
兩個人對席而坐,恭玏點了菜,跟服務員用日語簡單溝通了一下,服務員笑眯眯的應着就退出去了。
趙小懿不敢相信的看着恭玏,“你居然會說日語?”
“簡單的對話會一點兒,”恭玏得意的哼哼道:“怎麽,頓時覺得我無所不能了是嗎?”
“是有一滴滴……”他越來越覺得恭玏是文武全能了。
趙小懿環顧着這小小的空間,日式推拉門,榻榻米,實木矮桌,木質吸頂燈……這個房間雖然不足十平米,但每一樣裝飾擺設都十分考究,絲毫沒有其它餐館那種粗制濫造的感覺,甚至他覺得這裏的擺設比自己家還高出不止一個檔次。
“這裏吃飯一定很貴。”
“嗯,還行。”恭玏說:“這裏從老板到服務員,全部是如假包換的日本人,就連廚師都是老板從日本重金聘請來的,他家是我在北京城吃過的最地道的日本料理。”
“那一定要預約很久吧?”
“趙小懿你好low,”恭玏哈哈大笑:“這種地方哪是你預約就有位子的,都是會員制好不好?”
趙小懿白眼一翻:“不就是個會員嗎,我在XX超市還是vip會員呢!再說了,咱們幹嘛那麽鋪張浪費,在這兒吃一頓,在家夠吃一星期了。”
恭玏握着他冰涼的手,說:“既然我家寶包沒吃過,那就來嘗嘗呗,三五不時的揮霍一下我還是能承擔得起的。”
趙小懿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真是難以想象現在我眼前這個貼心的恭玏跟一年前我見到的那個專橫跋扈的恭玏竟是同一個人。”
“這就是愛。”恭玏低聲肉麻道。
倆人你侬我侬的吃完這頓飯,手拉手從二樓走下來,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溫度也降了下來,恭玏感覺到絲絲寒風往身上鑽,又看見趙小懿羽絨衣裏穿的是件加絨的衛衣,脖子上光禿禿的什麽也沒有,于是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幫他系上。
這個溫暖有愛的動作讓在大廳用餐的很多人都看見了,包括剛坐下不到五分鐘,正準備點菜的恭學林。
恭學林手上拿着菜單,目光深邃的緊盯着兩個人。雖然只是不到五秒的一個動作,但他發現自己兒子跟趙小懿那種眼神上的交流和肢體的互動,竟然充滿了老夫老妻的味道?!讓他看的很是辣眼睛,心裏蟄的難受。
老四也看到了,他反應還算快,馬上說:“恭總,還是跟以往一樣吃紅豆飯和炖蘿蔔湯嗎?”
“嗯……再幫我加一個酥炸生蚝。”恭學林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兩個人,直到他們走出日本料理店,“老四,你也看到了?”
老四當然知道老板說的是什麽,“……是的,恭總。”
恭學林擡起桌上的熱茶飲了一口:“你出去看看他們開什麽車過來。”
老四應了一聲,跟着轉身出去了。
這是恭學林第一次親眼看到恭玏和趙小懿在一起,當中那種由感官深入到內心的震撼是他之前沒有想到的。看到自己兒子就跟呵護奇珍異寶似的愛護着趙小懿,一股斬草除根的沖動直接噴發出來。
十分鐘後,老四回來了:“恭總,恭少沒有去停車場,我跟了他們二、三百米,看樣子是走路來的。”
走路……恭學林透過玻璃櫥窗往外看,不知什麽時候外面開始下雪了,雖然下的不算大,但細小的雪花堆積在身上那種又濕又凍的感覺真的不好受。何況今天只有零下五度,這種情況下有車的人怎麽可能會去走路?
第二天一大早,趙小懿借口說還要去一趟局裏,跟楊隊長繼續昨天的談話。
“哦……”恭玏睡得迷迷糊糊,揉揉眼睛:“昨天你怎麽不跟我說?”
“幹嘛跟你說?”
“好歹我可以騎車送你過去啊,不用等公交車那麽麻煩。”
“算了吧,”趙小懿穿上外套:“我寧願坐公交車。”這種雨夾雪的天氣騎摩托,不摔死也得被凍死。
恭玏沒多想,只說了一句別忘記帶傘便蒙頭繼續睡覺。
趙小懿出門的時間還很充裕,交個辭職信也就是不到一分鐘的事,大不了楊隊再叽叽歪歪幾句,反正十分鐘是絕對足夠了。但他又不能太早回去,怕引起恭玏的懷疑,于是他慢悠悠的走到小區門口的早點鋪,吃了兩個糖油餅,喝了碗豆汁,然後才不慌不忙的去坐公交車。
到局裏也就九點半,他知道這時候楊隊長肯定已經在等他了,于是在走進刑偵隊辦公室後想都沒想就直奔楊隊長的單間兒,把辭職信放到他桌子上。
楊隊長在看到趙小懿的辭職信後,擺出一副損兵折将的痛苦表情,接着又苦口婆心的勸他要理解局裏的做法,大家也是逼不得已……總之在趙小懿看來,這時候除了想抽他,沒有別的想法。
從楊隊辦公室出來後,他跟俞遠簡單說了一下自己辭職的事,俞遠當然很清楚這事的導火索是什麽,也沒替他不值,只說了四個字:這樣也好。可以這麽說,整件事的前因後果,除了他和楊隊,俞遠是最清楚的人,他也知道趙小懿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趙小懿走出公安局大門,心裏确實有些不舍,但又馬上告訴自己不值得。只是話說回來,無論最後發生了多不愉快的事,這裏畢竟是他一心一意投入戰鬥了七年的地方,這份工作教給了他太多東西,除了專業知識經驗,還有現實社會的殘酷、人與人之間的淡漠。
在公交車站等車的時候,他胡亂翻看着手機,突然彈出一個提醒:三天後(201X年12月28日)是您的好友“奶奶”的生日。
趙小懿這才想起來,奶奶的生日快到了。這段時間被徐濤他們家這些馊事搞得心煩意亂,差點把這重要的日子給忘了。這些年只要他工作上沒事,都會給奶奶慶祝生日,要麽帶她去外邊大吃海喝一頓,要麽就是在家裏陪着奶奶親自下廚給她炒菜做飯。雖然味道可想而知,但奶奶每年都吃得樂呵呵的,別提多開心。
今年他肯定是不會有事了,得好好想想要怎麽跟奶奶過這個生日。
趙小懿回到家時恭玏還躺在床上,露着赤|裸的上半身睡眼惺忪的講着電話。每次趙小懿一看見恭玏的肉體自己就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胡亂亢奮起來,然後身體就開始瘋狂分泌費洛蒙,這種手舞足蹈歡天喜地的激動還真是目前科學無法解釋的——起碼他認為那些解釋都是驢唇不對馬嘴。
他才不理會恭玏是跟誰在講電話,直接跳到床上撲在恭玏胸前。
恭玏被這突如其來的負重給壓的“嗷”了一聲,關鍵是趙小懿剛從外面進來,外套也沒脫就這麽夾着涼冰冰的雪渣子砸在他身上,那滋味何止是痛不欲生,簡直是肝腸寸斷。
恭玏渾身明顯顫栗了一下,他生氣了,毫不留情的把笑嘻嘻看着自己的趙小懿一腳踢下床,瞪了他一眼。
被踢翻下床的趙小懿吃了個閉門羹,有點兒不樂意,但看着恭玏只顧專心講電話一點要搭理他的意思都沒有,只好站起來拍拍屁股走去客廳了,真是自讨沒趣。
過了二十分鐘,恭玏終于講完電話從卧室出來了,他看見趙小懿跟癱了似的窩在沙發上抽煙看電視。那叼着半根煙心不在焉看電視的模樣就像個邪氣的小混混一樣,很是招人。
“知道是誰的電話嗎?”恭玏走到他身邊緊挨着他坐下。
“誰啊?”他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老胡。”
趙小懿一聽是胡一卓馬上就精神了,一個翻身爬到恭玏身上:“什麽情況?”不用想,這問的肯定是那天在家裏吃火鍋胡一卓跑去追姜琦洲的事。
“估計沒戲了。”
“老胡就沒跟我家洲洲弟弟解釋一下嗎?”
恭玏讪笑道:“解釋?他才追出去就被埋伏在過道轉角的姜琦洲伸腿一絆,整個人就從樓梯上滾了下去,這還不算完,你這個弟弟立馬跟着沖下樓梯,拎起老胡又啪啪給了他幾個大耳刮子,然後不管不顧的轉身走人了。”
“啊……”趙小懿完全想象不出那是怎樣一個畫面。
“姜琦洲心機也太重了,他還就拿準了老胡一定會去追他,可他就不怕玩兒出人命嗎?都他媽是什麽腦回路啊?”恭玏顯然對姜琦洲這種心狠手辣的行為頗有意見。
“以我這二十年來對他的了解,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我洲洲弟弟之所以會有這種畸形的非人類行為,是因為他實在太喜歡老胡了。”
“我艹,”恭玏罵道:“他這是變态吧。”
“那老胡現在還好吧?”趙小懿問的小心翼翼。
“在醫院躺着呢!”
“有沒有傷着哪兒?骨折什麽的?”
“就那幾級階梯還不至于,”恭玏說:“都是皮外傷,只是他心情極度不好,中午吃過飯我去看看他。”
倆人在家随便煮了點兒面條吃,然後一起去醫院看胡一卓了。
胡一卓就住在自己工作的那家私人醫院,恭玏和趙小懿找到他住的病房,推開門一瞧,這是個雙人間,不過看旁邊整潔雪白的床鋪就知道這病房目前只住了胡一卓一個病人。
胡一卓躺在病床上,手上還吊着點滴,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電視,目光渙散無神,一看就知道注意力絕對不在電視上。就算聽見有人進來了,依舊連眼珠子都懶得轉一下,典型的魂不附體。
“還活着麽?”恭玏走到胡一卓床邊用手敲敲他。
“生不如死……”他吐出四個字。
恭玏哼笑一聲,“至于嗎胡醫生?讓一個大學生把你搞得這麽痛不欲生,我說你倆才好了幾天啊?真是……”
“你懂個屁。”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你懂,行了吧?”看在他是病人的份兒上,恭玏暫時不跟他計較。
“老胡,”趙小懿組織了一下語言問道:“洲洲他到現在還是沒給你機會解釋是嗎?”
“還解釋呢,他連說話的機會都沒給我就一腳把我踹下樓梯了,還扇了我幾個耳光。”
趙小懿這時才發現胡一卓的臉還有些腫,看來這幾巴掌扇的不輕,“要不……你跟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或許我能旁敲側擊的跟洲洲說說?”
胡一卓想了想,覺得也許這方法可行,剛準備把事情經過跟趙小懿說說,趙小懿手機就響了。
他拿出手機一看,是奶奶打來的電話,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了,老太太肯定是算着自己生日快到了,張羅着叫他到時候早點兒回去吃飯呢!
他接起電話:“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