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走出你的世界
深夜十一點半，兩個人從酒吧出來，在路邊坐着吃鹵煮。
“怎麽樣，我唱的還不錯吧？”趙小懿笑問道。
“不錯，沒我想象中那麽別扭，”恭玏夾了一筷肥腸喂嘴裏：“不過那歌聽着太別扭了，分分合合的。”
“我喜歡。”趙小懿琢磨了一下，又問：“那……要是我真離開你了，你會覺得只要曾經愛過，就算最後分開了，也值得嗎？”
恭玏喂到嘴邊的筷子停了下來，轉頭看着他，“你要說什麽？”
趙小懿一看恭玏說變就變的臉，無辜道：“我只是假設，假設而已，這都不行嗎？”
“我不喜歡這種假設。”
“……”趙小懿看他板着臉，知道再說下去他肯定會發飙，便沒再吱聲，一聲不響的吃着鹵煮。
安靜了不到兩分鐘，恭玏說話了。
“你很想知道如果你離開我，我會怎麽樣嗎？”
“……嗯。”
“那我告訴你，”恭玏吃完最後一口鹵煮，把筷子擺好：“簡單來說，不管你躲到哪裏都是徒勞，因為不管你在哪兒，最終我都會把你揪回我身邊，記住了嗎？”
“記……住了。”趙小懿回答的很是磕巴，他被恭玏不容反抗和否認的眼神吓着了。
恭玏是第二天早上十點的飛機，所以一大早就走了。臨出門前，趙小懿穿着小內內跑到恭玏身邊，抱着他，湊上去親親他的嘴巴，輕聲道：“寶包，早去早回。”
當時的恭玏還覺得好笑，不就是去一個星期嗎，這麽依依不舍搞得好像他大半年才回來似的。幾天後的恭玏才知道，趙小懿在家門口跟自己的黏膩不是惜別，是告別。
中午到了廣州，恭玏去酒店休息了一會兒，還給趙小懿打了個電話報平安。下午，他和公司負責這個項目的陳助理按時到達雙方約見的地點，跟對方公司負責人見了面，雙方就收購這個問題談了整整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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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對方還熱情的宴請恭玏他們吃了一頓具有本地特色的海鮮粵菜。飯桌上邊吃邊聊，又是拉家常，又是套近乎，這頓飯一吃就吃了将近五個小時，待恭玏回到酒店時已經是夜裏十二點了。
他看看時間，心想這個時候趙小懿應該睡着了，就沒給他打電話，只是發了個道晚安的微信，然後自己也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恭玏就跟對方的人去東莞了，要去工廠看看。然後跟陳助理花了大半天參觀完生産基地後，就工廠現有機器設備和收購之後的善後問題又跟對方展開了長達N個小時的談判。
一整天下來，恭玏精疲力盡，腦子都累的疼。晚上臨睡前，他躺在酒店的床上給趙小懿撥了個電話，對方提示正在通話中。他輕輕皺起眉頭，怎麽一連打了三個電話都是通話中？不管了，反正趙小懿講完電話自然會給他回過來。
恭玏打了個呵欠，今天實在太折騰人了，先睡覺吧。他把手機放在一邊，拉上棉被睡了，不到三分鐘，房間裏就響起了他平穩的呼吸……
接下來的兩天裏恭玏覺得越來越不對勁，趙小懿不但沒給自己回過電話，就連他每次打過去對方都是忙音提示。之前是因為事情太多，他沒有時間細想，只當是巧合，可是這幾天下來都是這樣，那就明顯不對了。
他給李斯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家門鑰匙放在門口的腳墊底下，讓李斯今天淩晨去家裏看看趙小懿在不在。
就算你整個白天都在外面浪，晚上總該回家睡覺吧，如果連晚上都不在家，那麽……
當天夜裏兩點，李斯給恭玏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趙小懿不在家裏。一瞬間，恭玏不知哪裏來的怒氣，他只知道某些場景在腦海中迅速過了一遍，有些事情越想越蹊跷。那天晚上趙小懿在酒吧唱的那首歌，說的那些話，還有他反常的舉動……恭玏胸口的邪火突然就竄上頭頂，接着他的手用力一摔，手機砸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恭玏整整一夜沒有合眼，第二天早上他交待陳助理自己有事要趕回北京一趟，明天就回廣州，讓陳助理今天休息一天，有事等他回來再說。臨走前還把陳助理的手機強行拿走了，讓他白天有空時重新買一臺，公司給他買單。
恭玏跟瘋了一樣買了最近的一班機票飛回北京。中間他又給趙小懿打了一次電話，這回直接是關機，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咽下去，平靜一下自己的心情。他心裏清晰的理出一條思路：找到趙小懿，問清楚究竟怎麽回事，然後揍他。
下了飛機，恭玏直奔東四小區。打開門走進家裏，客廳擺設還是他走之前的樣子，沒什麽變化，卧室也照樣收拾的整整齊齊。他打開衣櫃，裏面的衣服明顯少了很多，筆記本電腦也不在了，再去洗手間一看，連毛巾牙刷都收走了，這顯然是要徹底走人的節奏啊！
“艹你媽的趙小懿……”恭玏嘴裏罵着趙小懿，轉身砸上門走了。
他想都沒想直接就去東城分局刑偵大隊。沖進人家辦公室，他那殺氣騰騰的樣子馬上引起了整個辦公室所有刑警的注意，都擡頭看着他。
恭玏掃了一圈，沒見到趙小懿，強壓着随時會噴薄而出的怒火，故作淡定的問：“請問趙小懿在嗎？”
“他……辭職了。”小高答道。
“辭職？”
趙小懿突然走人這茬兒恭玏都還沒來得及消化，現在又一個悶雷劈到頭上。
“什麽時候的事？”
“上星期。”
“嗯……好，很好……”恭玏笑了，滿臉的暴戾看得小高都有點打顫了。
走出刑偵大隊時的恭玏已經像是被吹到極限的氣球，随時都有可能爆炸。
趙小懿這個王八蛋！居然連辭職這種事都瞞着他……不過，只能說他掩飾的太完美了，那若無其事的樣子真是讓恭玏一點都沒察覺到。
看來……趙小懿打算離開自己這個想法不是這一兩天才有的，他很早就在為這件事做準備了……
趙小懿坐在廚房裏幫奶奶揀菜，心不在焉，魂不附體，整個人呈游離狀态，就像是掉進無底洞，有種看不到明天的悲哀。
“小混蛋！”奶奶從後面一掌拍他頭上：“你瞧你幹的好事！”奶奶邊說邊從簸箕裏把菜心撈出來放砧板上，把盆裏又老又黃的菜葉倒進簸箕。
“你到底是在幫忙還是在搗亂？菜盆跟簸箕都不分，不想幹就回屋裏待着去。”奶奶不滿的說。
自從三天前趙小懿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突然回來，然後告訴奶奶他要搬回來住之後，老人家就覺得有問題。因為這邊家裏離他上班的東城分局比較遠，如果住這邊的話，他早上六點來鐘就得起床，這也是當初趙小懿決定出去租房住的原因。那麽現在他突然說要回來住，而且看樣子是近期內都要住這裏，會不會有點奇怪？
就老人家來說，她是很開心的，她巴不得自己孫子天天在家陪她，但她更關心的是，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因為趙小懿看上去真的挺失魂落魄的。
在奶奶再三逼問下，他才不情不願的說出自己辭職的事。雖然對孫子失去這份工作感到十分惋惜，但老人家也沒有再追問辭職的原因，她明白，以這小子的個性，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是不會做出這種決定的。
“啊？”趙小懿被奶奶這麽一罵才回過神來，看看自己周圍，把菜心和菜葉丢亂丢就不說了，就連地上都是七零八落的蘿蔔皮，沒一點兒是丢在簸箕裏的。
奶奶提着簸箕掃帚過來掃地上的蘿蔔皮，嘴裏念叨道：“去去去，不要你弄了，削個蘿蔔揀個菜都能弄成這樣，你這不是給我添亂麽……”
趙小懿站起來，看着奶奶手腳靈活的掃着垃圾，心裏很不是滋味，“那我回屋了，有什麽重活兒您叫我。”
從廚房走出來，穿過院子正要走進堂屋，只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熟悉且強有力的吼聲：“趙、小、懿！”
他剛轉過身，還沒看清人，就被迎上來的身子給頂了個趔趄，整個人撞到了身後的門框上。
那聲音他一聽就知道是誰，而且一聽就是來者不善。
恭玏不管院子裏還有沒有其他人，雙手按在門上，把趙小懿圈在中間，一臉兇神惡煞的看着他，胸口上下浮動着，粗重的鼻息憤怒的噴在他臉上。說真的，那一瞬間趙小懿确實被他那張黑白無常的臉吓到了。
“你敢騙我？”從恭玏略帶顫抖的聲音能聽得出他現在有多氣急敗壞。
“我什麽時候騙你了？”
“還不承認？你辭職的事為什麽要瞞着我？”
“這是騙你嗎？這只是沒告訴你而已。”這話說的趙小懿都有點心虛。
“跟我玩文字游戲是吧？”恭玏掃了一圈四合院：“你信不信我下一秒就可以讓你勝聲敗名列？”
趙小懿被他吓着了，他知道恭玏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無奈的嘆了口氣：“行，你有什麽事趕緊說。”
“我有好多問題要問你。”恭玏眼睛裏是滿滿的殺氣。
趙小懿拍開他圈着自己的手臂：“出去說。”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着，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各有所想。走到胡同尾巴，趙小懿轉身靠在身後的牆上。
“說吧，你想問我什麽？”
恭玏看他一臉輕松看似無所謂的表情，心裏更是糾結，“你趁我去廣州這麽不聲不響的把東西全部收走是什麽意思？”
“我想搬回來住，陪我奶奶。”
“還有呢？”
“沒有了。”
“就因為這個？”恭玏有那麽幾秒鐘心想自己是不是敏感了，事情也許不像他想的那麽糟糕，“你要回來住可以啊，要陪奶奶可以啊，完全沒問題，你跟我說就行，為什麽要趁我不在家的時候偷偷摸摸的離開，而且我給你打這麽多電話你一個都不接，你什麽意思啊？”
趙小懿低頭看着地上還沒完全融化的雪，半天說了一句話：“有些事情我覺得應該好好想一下。”
恭玏嘴角抽了一下，這話什麽意思他大概能猜到，但他還是不願相信：“有些事情……你指的是什麽事？”
“我們倆也許不該這麽下去。”
“不該怎麽下去？”
“就是……”趙小懿第一次覺得說話是件這麽折磨人的事，“就是……不該再在一起。”
這句話給恭玏的打擊何止晴天霹靂這麽簡單，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整個世界都被粉碎了。趙小懿在他還忙着享受蜜汁愛情的時候，在他內心猶如被春雨潤澤大地的時候，在他沒有任何預兆和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就這麽直截了當的說出不該再在一起，要他如何接受？
“不該在一起？”恭玏徹底懵逼了，“為什麽？”
趙小懿兩手一攤，“不為什麽，只是覺得不适合。”
“不适合？你那天明明還跟我……我們一起去超市時還那麽……前幾天睡在床上你還抱着我說……還有、還有上個星期在酒吧你告訴我那些話……”恭玏語無倫次了，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怎麽現在你突然就……”
趙小懿低頭點了根煙，抽了一口，說：“想通一件事，通常只需要幾秒鐘。”
“想通？所以你跟我一起這幾個月都是……”
“可能是吧，”趙小懿說：“覺得跟你一起挺刺激的，以前沒有嘗試過這種滋味，所以一時被欲|望蒙蔽了心神。現在回過頭想想，挺不應該的。”
恭玏難以置信的看着他，嘴裏飄出三個字：“……我不信。”
“那我就沒轍了，反正我說的都是實話。”
“你騙我。”
“随你怎麽想吧，我能說的也就只有這些了。”趙小懿拍拍他肩膀：“別着急，自己回家冷靜個把星期就什麽都想明白了，錯誤的東西早晚都要被糾正。”
恭玏一把打開他的手，這一下打得很重，趙小懿都疼的沒忍住呲了一聲。
“相信這些日子你瞞着我做了不少事，讓你這麽處心積慮把我踹掉的原因……我真的很好奇。”恭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你多慮了，分手的原因很通俗易懂，就是因為我覺得不該再這樣下去。難道對于你來說，被踹是那麽難以接受的事情嗎？”
“是。”
趙小懿無奈的搖搖頭，“行，那我沒話可說了。”
他轉身要走，被恭玏扯着胳膊一把拉了回來推到牆上，被他這麽一砸，趙小懿怔怔的看着他，說不出話。
“我不止一次跟你說過，”恭玏鐵青着臉道：“你休想跑出我的手掌心，你都當我放屁啊？”
“……”
“你既然想躲開我，你就幹脆躲遠一點兒，跑到自己窩裏待着算什麽？”恭玏眯起眼睛：“害怕我找不到你嗎？”
趙小懿哼了一聲：“哈，你還真是想太多了，我就沒想過要躲你。”
恭玏像是受了很大打擊，擡頭看着霧霾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冷靜着自己的情緒。
“北鼻，告訴我你離開我的原因，我想聽實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