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出差
黃易坐上車,吩咐趙小懿直接去首都國際機場。
趙小懿心裏一咯噔,他才第一天上班就要跟老總一起出差這就算了,好歹郭秘書說過,他就是黃易的私人助理,黃易去哪兒,他就要跟到哪兒。可是……不會就他倆一起去甘肅吧?他什麽都不懂,去到那裏如果有什麽工作上的事要處理,他根本就一竅不通,這樣不太妥吧。
他瞄了一眼正靠在椅背上假寐的黃易,忍不住問:“黃哥,我們要在甘肅待幾天?”
黃易依然閉着眼睛,“三到五天,怎麽了?”
“沒什麽,随便問問,”趙小懿咬咬牙,又問:“就咱倆去嗎?”
“是又怎樣?有問題嗎?”黃易半睜開眼睛看着他。
黃易的敏感讓趙小懿有點緊張,他忙解釋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如果還需要去接其他人的話你早跟我說,這片兒好幾個路口禁止左轉,我怕到時候路繞遠了。”
“嗯,你什麽都不用擔心,聽我的就行。”
黃易看起來很疲憊,他話裏什麽意思趙小懿也明白,就是讓他少說話。頓時有種自讨沒趣的感覺,所以一路上趙小懿沒再說什麽,安靜的開車到機場。
兩個人買了最近一班飛蘭州的機票,在把所有手續都辦完後,離登機還有一個半小時,趙小懿和黃易坐在候機廳休息。黃易的手機不斷在響,從他講電話的內容大概可以聽得出來都是工作上的事,趙小懿無聊的坐在旁邊東張西望,想到處走走,覺得把黃易一個人放這兒不合适;想玩玩手機,又覺得在老大面前這樣不太禮貌,最終他就這麽癡呆的觀察着候機廳的人來人往熬到登機時間。整個等待的過程黃易沒有跟他講過一句話,因為他一直都是在講電話,事業有成的人都是這樣嗎?趙小懿開始覺得有些尴尬且熬人了。
登機後黃易把手機關了,靠在坐椅上,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轉頭問坐在旁邊的趙小懿:“是不是覺得我的生活節奏太緊湊了?”
趙小懿誠懇的回答道:“我相信每個功成名就的人都是這樣。”
“你是我在公司兩年內找的第五個司機,之前四個平均都不超過半年就辭職了,他們覺得很忙很辛苦。我也不知道是工作本身辛苦還是跟我一起工作辛苦,呵呵。”黃易自嘲道。
“對我來說又忙又辛苦很好啊,這就是我想要的,”趙小懿實話實說:“每天忙完累完回到家倒下就能睡着,也不會胡思亂想,一天過得也很快,這是好事啊,何況工資還那麽高,我真挑不出任何毛病。”
黃易一挑眉,好想聽出什麽貓膩來,“聽你這意思是想借忙碌的工作來忽略某些事嗎?”
趙小懿遲疑了一下,抿着嘴點點頭,然後又說:“不過黃哥你放心,我不會因為私事影響到我的工作質量,該我做的我保證會全部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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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趙是剛跟女朋友分手嗎?”
“算……是吧。”
“你放不下她?”
“好像是,一直以來我都胸有成竹的認為他不可能會離開我,無論我怎麽罵他、趕他走,他也不會從我身邊消失。”飛機在跑道上滑行,趙小懿看着窗外從清晰到模糊一閃即過的風景,說:“但讓我出乎意料的是,他在我最猝不及防的時候突然走了,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太意外了。”說完連趙小懿自己都忍不住笑了,這是因果報應?
黃易翻開一本雜志,慢條斯理的說:“你一個男人為什麽要對女生又是罵又是趕的?有問題可以溝通,實在彌補不了和平分手就行,偏要弄得這麽極端,對誰都不好。”
“如果沒有那麽極端,我應該也不會意識到原來自己那麽喜歡他,”趙小懿吸吸鼻子:“還有,他……不是女生。”
黃易一聽,正在翻書的手停了兩、三秒,說:“既然知道自己喜歡,趁現在為時不晚,趕緊把人家追回來啊。”
趙小懿搖搖頭,“已經晚了,人家現在在澳洲,連呼吸的空氣都不一樣,怎麽追?”
“哦……所以你現在後悔了?”
“後悔了……”
“小趙,”黃易合上手裏的書,看着趙小懿:“當兩個人相愛的時候,他們就會像兩塊磁鐵,無時不刻的向對方發出吸引的磁力,只要稍稍一靠近,就會迅速拍合在一起。它們可能會因為外界的阻力暫時被掰開,但總有一天,就在它們向彼此靠近時,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吸引在一起。”
“但哪怕是磁力再強的磁鐵,如果離得很遠,照樣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對方,可觀卻不可及。”
“你要相信,屬于你的東西,哪怕現在相隔十萬八千裏,總有一天它還是會回到你身邊。”黃易一字一句的說:“因為它這輩子就注定是你的私有財産,跑都跑不了。”
“真的麽?”趙小懿半信半疑。
“不信?那就走着瞧。”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黃易一直在閉目養神,趙小懿坐在他旁邊則是精神百倍,腦子裏想的都是他說過的話。
趙小懿覺得有點奇怪,為什麽黃易剛才說的話完全不像出自一個一無所知的人之口,聽起來反而好像他對自己跟恭玏的事有所了解一樣,是他想太多嗎?還是黃易真的就是這麽聰明?
下午到達蘭州後,立馬有一個叫小林的人開車來接他們,這時候趙小懿才知道原來他們的目的地不是蘭州,是酒泉。當趙小懿得知這個消息時,差點原地癱倒,要知道,從蘭州到酒泉有700多公裏,開車至少要9個小時,老天!
“我們現在就走嗎?”他還是不死心,希望聽到黃易一個否定的回答。
“對,現在就走。”
“黃哥,從這裏去酒泉有700多公裏啊!”他的意思是他們要不要歇息一晚,養精蓄銳後明天再出發。
“那又怎樣?”黃易眼裏似乎透出一絲不滿:“時間就是這麽緊。你很累嗎?”
“不……不是,我是怕黃哥你累。”
黃易接着又說:“我們要連夜趕到那裏,所以今天晚上你和小林倆人換着開車知道嗎,路線有什麽不明白的就問小林。”
趙小懿愕然,他終于知道為什麽黃易兩年會換掉四個司機了,全是累垮的。在這之前他從來沒去過酒泉,對酒泉的認知也僅僅停留在衛星發射基地,其他沒了。
坐在車上,他試探的問黃易:“黃哥,我們到底去酒泉幹什麽?”
“知道玉門油田嗎?”
“好像聽說過,但不是太熟。”
“新中國的第一口油井、第一個油田和石化基地就在玉門,我們就要去那裏。”
趙小懿剛要問他去幹什麽,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在酒吧夏炎曾經說過,黃易除了是個營銷天才,還是個石油勘探專家。莫非,他們此次去酒泉是為了……他小心翼翼的看了黃易一眼,對這個四十來歲的男人頓感肅然起敬。
等他們到達酒泉玉門住進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了,趙小懿開了近五小時的車,累的他腰酸背痛,腦子混沌的直打架,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他走到自己的房間,從洗澡刷牙到上床睡覺全程只用了十分鐘,因為黃易剛才告訴他,明天早上五點半準時出發,去油田。
這上班的第一天就把趙小懿累的半死,如果只是短期他還能扛得住,但要是天天這樣馬不停蹄的工作,他累不死也得病死。
閉上眼睛的時候,他腦海裏波紋蕩漾,漸漸形成了一個人的模樣。那個人身高挺拔,穿一件棕色長款風衣,标直的站在胡同口,低頭抽着煙,身後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那輛車。
這人好像在等着誰,又好像只是下車抽根煙,不過趙小懿卻看他看的很呆,他看不清晰這個人的五官,但目光卻沒辦法挪開,他也無法靠近,就這麽翻來覆去癡迷的看着,沉溺其中,不知道看了多久……
手機鬧鐘響了,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早上五點。
外面仍是漆黑一片,天空一點兒蒙蒙亮的跡象都沒有,如果不是看了手機,趙小懿絕對不相信現在已經是清晨。他強撐着困乏的身體起床,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打理完畢,五點二十,準時敲響黃易的房門。
上班第二天,但願老板能悠着點兒,要是再重複一遍昨天那工作力度,他恐怕得原地爆炸了。
不過當他們兩小時到達玉門油田後,趙小懿才知道自己真是大開眼界了。
這裏四周都是大山,幾乎把這片油田基地環抱在中間,一眼望不到邊。在基地上,只聽得見震耳欲聾的工程機械工作的聲音,那些都是他見都沒見過的機器,他心裏不免感嘆道,原來我們用的汽油柴油就是出自這種地方,原來油田是這樣的啊……
他看着前方不遠處一臺碩大的機器,這家夥得有十來米高了吧,這麽大的東西用來幹什麽呢?
這時候黃易拍拍他,說:“看什麽呢,這是抽油機。”
“抽油機?”趙小懿問:“我們用的石油就是這麽抽出來的?”
“哪有你說的那麽容易,”黃易輕輕一笑:“井下油層的分布是很複雜的,就量來說,有富油井和貧油井之分,就石油的密度來說,又分為稀有井和稠油井。而且因為我國地勢環境的原因,石油抽出來之後雜質較多,不可能直接使用,還要經過過濾加工等程序才能供應給市場。”
趙小懿聽了這專業的講解,打心眼裏佩服道:“黃哥你好牛!”
“這是我的大學專業,我懂得多也是正常的。”
這天他們在油田逗留到中午,對方公司合作商請他們吃了頓飯,然後就石油開采出來後的一些後期加工和其它工作細節溝通了一番,下午四點多趙小懿和黃易就回到酒店了。黃易讓他回房間休息一下,晚上一起吃飯。
相對昨天來說,今天顯然輕松了很多,早上還親自去玉門油田走了一趟,但因為頭天實在太折騰,趙小懿的瞌睡還在執着的敲打着他的雙眼,後背才摸着床,馬上就睡着了。
晚上七點多的時候,趙小懿依舊睡得跟死狗一樣,沒有一點要張開眼睛的意識,是黃易打電話把他叫醒的。他一下子慌了,以為跟對方公司約好的吃飯時間已經過了,這責任他可擔不起,趕忙從床上跳起來擦了把臉兩分鐘內沖到黃易的房間門口。
黃易打開門,看見趙小懿那副匆促慌忙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我又沒有催你,你這麽緊張幹嘛?”
“對不起黃哥,我一不留神睡死了,我們趕緊走吧。”
“去哪裏?”
“我怎麽知道你們約在哪兒吃飯?”問的好奇怪。
黃易兩手一攤,“我并沒有約合作商一起吃飯啊。”
“那你下午還跟我說一起吃飯?”
“對啊,我是說咱倆一起吃飯。”黃易說。
趙小懿:“……”
兩個人走出酒店,選了不遠處的一家小餐館吃羊肉火鍋。邊吃邊聊,趙小懿發覺黃易雖是個四十歲的中年男人,但他的思維想法卻毫不弱于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是個思維寬廣、成熟智慧且有內涵的男人。他講話很有分寸,能輕易找着共同的話題,尺度拿捏很到位,點到即止,能讓對方不知不覺就卸下防備,敞開心扉跟他聊天,趙小懿就是其中一個。
也許是一直以來憋悶的糟心,也許是他根本就沒有找到過一個能真正解鎖心結的人,他從自己高中聊到大學畢業,從參加工作到自動辭職,只要他還能想起來的,統統給黃易講了一遍,當然,他和恭玏的事除外。
“你以前是警察的事我一直都知道,既然做的那麽順利,為什麽要辭職呢?”黃易還記着這事,“我沒記錯的話,面試的時候你告訴我是因為個人原因,但我覺得沒那麽簡單,我說的對嗎?”黃易挑起眉看着他。
趙小懿知道,黃易能說出這些話,表示他是有絕對的信心,因為就趙小懿這些天跟他相處下來,他看得出來黃易不是那種會張開嘴就胡亂猜測瞎掰的人。他只是很好奇,為什麽黃易會對自己的私事感興趣。
不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他跟恭玏已經是過去的事,就算告訴黃易又怎樣?都是八竿子打不着邊的人,說了也沒啥。
趙小懿喝了口啤酒,說:“是因為他的家庭原因所以分開的,具體來說是因為他爸。”
“你們就沒做過最後的鬥争反抗嗎?”
“怎麽可能沒做,就為了跟他爸對抗,我他媽連工作都丢了。”說起來趙小懿還有些傷感。
黃易臉上印出一絲看不懂的表情,“我還真是好奇你男朋友的爸爸是用什麽辦法把你倆扯散的。”
“不想說,”趙小懿不想再複述一遍自己被千刀萬剮的過程:“反正盡是些想都想不到的下三濫手段。”
“很低級?”
“簡直是無恥!我就搞不懂了,像他爸那種在北京城都有頭有臉的人,竟然會用這麽不入流的招數來對付我,真是黃曉明夫婦回上海,baby(卑鄙)到家了。”趙小懿說着說着胸口的怒氣又燃起來了。
“聽你這麽說來,你男朋友家很有錢哦,”黃易夾了一塊羊肉喂到嘴裏,不經意道:“方便告訴我他姓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