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鄭令回到家,慢慢翻開那幾本書,像一個好久沒見的老朋友一樣,并不是因為他多麽愛看書,而是因為想到了那個人。

他想起每次蕭山端着那厚厚的書看的時候,他總覺得他是裝模作樣,顯擺學問罷了。

當下卻覺得這書的樣子變的突然順眼多了,他不在覺得那是一種炫耀了,甚至覺得那些蒙着灰塵的書變得有些可愛。

這些書都很舊的樣子,應該是好多年前的了,他有些納悶,蕭炎峰怎麽會允許蕭山買這麽多書呢。不過,當真是好事,蕭山如果沒有這些書,應該會很無聊吧。

他随意翻開了一本有着厚厚封皮的書,破舊的封面只能隐隐看出題目——《歲月的泡沫》,哎,還看這種書,鄭令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感覺有點暈,看了一會兒就看不下去了,他真的寧願在公司上班,也不願看這種書。

他點了一根煙,硬着頭皮讀了下去……

……

我既感到絕望,又感到幸福極了,想得到什麽東西的欲望達到如此強烈的程度,真是挺惬意的。

……

讀到這句他有些困了,可還是硬着頭皮往下看,對于他這種生物,讀書真是一件難事。

他拿出筆,在這句話下做了個記號,打算以後見到蕭山說給他聽。

他一根一根的抽着,屋子裏也彌漫起了一股煙味,熏得他也有點昏昏欲睡。

他索性快速的翻起來,看看能不能找到蕭山做過的什麽标記,他的手越翻越累,可還是什麽都沒有找到……

算了,他決定放棄了。

可是突然當他随意翻到結尾封面的時候卻看到了一行字,他氣的差點跳起來。媽蛋,不往前寫寫,害我找了這麽久。

那句話只有一行字,“如果我不能接受別人的關心,就只能讓自己學着殘忍”,旁邊還畫了一個笑臉,那确确實實就是蕭山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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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令看着那行字,有些發顫。

呵呵,他掐掉了手裏的煙,慢慢打開了窗戶,外面的冷風霎時間吹了進來。驅散了那嗆人的煙味,也驅散了那房間裏唯一的溫暖

殘忍是嗎?那讓我陪着你,一起殘忍……

第二天鄭令起的有點晚,他的頭總是嗡嗡的,感覺全身發冷,他随意的掃了一眼,還是失望,想什麽呢,那人明明就不會來了。他不經意間掃到了那個狹小的空間,他才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小呆去哪了。

他對自己的遲鈍感到有些憎惡,平時就是個“後爸”,基本上不會管小呆,都是蕭山給他吃飯了,洗澡了,看病了,什麽的,就連蕭山生病那會兒他也是把小呆交給杜月月照顧,杜月月還總是抱怨它吃的太多了,想到這,他立刻摸起了手機,給杜月月打了過去。

杜月月倒是蠻吃驚的,“吆吆吆,終于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杜月月熱烈的諷刺道。

“小呆在哪?”鄭令冷冷的問。

“我還不如一只貓呢,哥?”杜月月不知很誰學的陰陽怪調,讓鄭令聽了很不舒服。

“少廢話,在哪呢”鄭令佯裝怒火。

“切!這時候知道問我了,不知道!”

“死胖子,不會你給吃肉了吧”

“……我倒是想吃,想起你我又不敢了”

“……到底在哪?別跟我兜圈子!”

“真不在我這,蕭山早就領走了……還說謝謝我照顧什麽的……我說不謝啊,給點撫養費就好了……”

“你見過蕭山,什麽時候?你知道他在哪嗎?快說!”

“切,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怎麽知道,反正就是你進去不久見過一回,以後也沒再見了”杜月月依舊是那副陰陽怪調,鄭令只惱火,真不知他跟誰混在一起,他真想走到他身邊給他“疏導疏導”。

他挂了電話,絲毫不理會那胖子的無病呻吟。

“蕭山帶走了嗎”他雙眼無神,看着前方,“想的倒是真周全,什麽都不留給我”。

鄭令還是決定去上班,畢竟他現在也沒事做,他不是不想去找蕭山,而是他明白,那人如果不想讓人找到,那誰也找不到,更何況他現在還有沈家這棵大樹作靠山。

說實話,當初蕭山把那張結婚證□□裸展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不能不憤怒,他腦海中甚至會呈現出當他親手殺了那笑着的人,看着他流血,然後抽搐着一點點死去的情景。

可是時間越長,他越明白,那人不會愛上任何人,那沈家大小姐自然也沒有什麽不同。他做的,只不過想讓他傷心,憤怒,絕望,除此以外,別無他用,只不過是個簡簡單單而又充滿敵意的報複。

他甚至有些同情那個女人,跟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而且一輩子都不會愛上自己的人結婚,這無疑不是一場慢性自殺。

回到公司,就見小王急急忙忙的向他跑來,“鄭總,你臉色不太好”她關心的說。

鄭令只是“嗯”了一聲,小王看他沒什麽事便向外走去。

“等等……我有個事你幫我查一下”鄭令突然叫住了小王,在她面前耳語幾句。

小王一臉嚴肅認真的樣子“您放心好了,交給我”

鄭令手一揮,走吧,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鄭令跟平時一樣上班,工作,之後回到蕭山租過的那個公寓,沒事就找他那群哥們喝喝酒,一天一天,不過他再也沒做出那種年少輕狂的事。

丁泉不止一次的嘲笑他:“哥,你這守身如玉給誰看呢,我都不認識你了”。

杜月月也在一旁搭腔,“嘉義可都告訴我們了,人家可算把你甩了,攀上高枝作鳳凰了,你還念念不忘啊……”

丁泉接着說“吆吆吆,還是個深情種……”

每次趙嘉義只是看着鄭令那張板着的臉,一言不發,呵呵!有趣。

他突然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麽,直直的看着杜月月,弄得杜月月有些心虛,擔心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木村呢”?鄭令終于想起來。

“奧,忘記跟你說了,小木他說最近有事,已經好久都沒出來玩了”丁泉說道“我還真有點想他了呢”。

“去去去……”杜月月不耐煩的嘟囔着。

“什麽事,告訴你們了嗎?”鄭令一本正經的問。

“他說是家裏的事,我們也不好多問”丁泉說。

“奧……”

鄭令真覺得自己最近有些神經質,這麽明顯的事都沒看出來,木村也一直沒去公司啊,他竟然都沒問過一句。

要說丁泉他們的嘲弄他也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但只有鄭令自己知道,現在的自己好像患上了某種怪病,他特別在意別人的接近,稍微“親近”一點的都不行,每次只要有人故意觸碰他,他便腹痛難耐,沒吃東西,也能吐出胃酸。他怕他們嘲笑他,自然不會說。每次只說心情不好。

不過蕭天才也算給他留下了點什麽——這麽個怪癖,呵呵。

連鄭定州也對這個兒子重新燃起了希望,終于決定回頭了吧,不再糾纏在年輕人那種永無止境的幻想中,認清了現實,不再在那人身上浪費時間。

可是像是有預謀似得,鄭令的日子就不會那麽好過。

這天,鄭令照例開着他的那輛銀色奔馳準備離開,一個女孩伸出手臂,突然擋住了他的去路。

這個女孩身上有很濃重的風塵味,穿衣也是夜店風,鄭令記人比較差,但他好久沒去過那種地方了,自然也不會跟這種女孩搭上什麽關系,鄭令只當是又一個不長眼的作着什麽春秋美夢,想要翻身嫁土豪了。

他這裏可不是什麽垃圾收容處,他一直往前開,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連喇叭都沒按,那女孩害怕的躲開跳到一邊,鄭令邪笑,看都沒看一眼。

下午,鄭令叫住了小王“我讓你查的事怎麽樣了?”說實話,他有些擔心這小丫頭能不能辦好。

“當然,跟您預想的一樣,那個蕭炎峰進了地下賭場,欠了一屁股外債,不過他卻信誓旦旦的說他很快就會有錢了,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

“奧,他這麽有信心”鄭令陰恻恻的說,然後拿出一份文件,“你給這個文件上的□□打300萬,然後凍結”。

“300萬,這麽多?”小王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搞什麽,出于職業素養,耐心的問了他一句。

“少廢話,算我賬上,快去辦”

小王馬上誠惶誠恐的離開了。

“你馬上又要欠我300萬了,打算什麽時候給我”鄭令看着桌上的咖啡,自顧自說着,“我幫你完成你的臨門一腳,蕭天才,你也是這麽想的吧”

“那個人該死,但死太便宜他了,他堕入地獄的最後一步就讓我來完成吧”!他似是低語。

沒想到,那女孩晚上又出現在鄭令面前,看她那神色,好像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樣子,像是下定了決心。

那女孩站在車前,躲也不躲,鄭令往前開去,她後退了一步,卻閉上了眼睛。鄭令猶豫了一下,眉頭緊皺,還是決定停下來。

“你想幹什麽”鄭令一副不溫不火的語氣。

“你是鄭令?我哥的老板”那女孩大大的眼睛有些懷疑。

“你哥?你哥是誰?”

“我叫蕭潇,蕭山是我哥”

“我不像嗎,你這麽看着我幹嘛!”

那女孩卻突然跪下,梨花帶雨的說“救救我爸吧,求求你了,他快死了,如果在沒錢,他就要被打死了”

“……”

鄭令不得不佩服她的好演技。

那女孩只是抽泣,引無數下班路過的員工側目,指指點點的議論着什麽。

“憑什麽?”鄭令問那跪在地上的人。

“憑……憑我哥在這工作這麽多年,現在又莫名失蹤了”那女孩哭的更厲害,“不然我們不至于落到這種地步”。

“你哥哥?那個混蛋?他還欠我三百萬呢,你要幫他還嗎?”

那女孩眼裏滿是驚愕,“不可能,我哥不可能欠別人這麽多錢,你一定是搞錯了……”

她想起了那時候……

蕭潇把那墊子一把甩再蕭山臉上。

“哥,跪累了吧,墊個墊子輕松點”

蕭山依舊低着頭,“謝謝”

“不用謝,你知道……我……”

“做作業,還有什麽”那張臉擡起來,眼睛直視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

“我……我……沒錢了”她紅着臉說。

“我也沒錢”

“……切,那拿回來吧”她伸出手,卻看到了那地上的血跡和那一大塊淤青。

“你……你還能站起來嗎?”她瞪大眼睛,望着他。

“你走吧,這是我活該,我該受這份罪”

“算了,墊子我不要了,給你吧”她跳起來,轉身想走。卻一下子被擊中腦袋。

“我不想欠別人的,你還是拿走吧!”

像這樣的蕭山,會欠別人錢嗎,打死她都不信。

“你不相信?欠條還在公司呢,要不要看”鄭令信誓旦旦的說。

“我不管,總之要不然你找到我哥,要不然給我錢”她眼神紅的可怕,臉色也有些猙獰。

呵呵“我憑什麽給你錢,又憑什麽幫你找你那個混蛋哥哥?”鄭令玩味的看着她。

她突然一把抱住了鄭令,哭着喊“我不管,我懷孕了,你要跟我結婚”她這一舉動卻着實吓到了鄭令,本能的他用力推開了她。

她邊哭邊笑“你怕了,你看那邊好像還有人拍照呢”

說完又猛撲過來,這次鄭令狠狠給了她一耳光。

這時候還是有一些職員從旁觀望着,嘀嘀咕咕的不知說些什麽。

鄭令只是轉過頭,沖着那群似是而非裝模作樣的人吼了聲——滾!

轉眼間那群看熱鬧的人便所剩無幾。

“我看你想錢想瘋了”鄭令厭惡的說道。

“滾,看見你這張臉我就覺得惡心”鄭令像是杜月月那樣怪腔怪調的說,聲音裏确是真實的震怒。

那女孩卻“咯咯咯”的笑起來,聲音不是太大,帶着些自嘲的意味,一直笑到笑聲變得像是抽搐一般。随後卻突然發狂了一樣,聲音也提高了一倍“說我惡心?你就沒做過“惡心”的事,別以為我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了,蕭山就算不告訴我我也能猜出來……”

她看向鄭令,大眼睛裏卻閃着有些侵略性的光芒,有些挑釁性的看着面前這人。

鄭令眯起了眼睛,突然用皮鞋踩住了她的手,睥睨的望着她“你知道些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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