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天鄭令沒有去上班,其實他已忍了好久,盡力當做自己和平時一樣,可是終究還是沒能騙過自己的身體,它真的好累。

鄭令幾乎一晚都沒怎麽睡着,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就在那半睡半醒之間徘徊,稍微有點聲音就會讓他的努力前功盡棄,弄得他的心情也更加煩躁,身體叫嚣着要好好休息,精神确是極度的亢奮,讓人半死不死,簡直讓人絕望。

鄭令索性就由着他們去鬧,他不再刻意的阻止,也不在刻意的不去想,其實這才更像他的性子,他用不想強迫自己改變什麽,也不想封閉自己的想法,或許這也是他不能像蕭山那樣決絕的原因之一吧。

他打了個電話到公司,并吩咐了誰也不想見,他打算先好好睡一覺,再說以後的事。

以後怎樣,以後再說吧。

“當當當”

突然有敲門聲響起來,才開始很輕像是在試探,後來越來越重,鄭令沒辦法,喊了一聲“來了”就去開門。

一開門就看到了那張跟蕭山很像的臉——竟然是木村。

木村看到鄭令這副模樣,着實有些吃驚。

“哥,你怎麽了?”

“木村?……你怎麽來了”

“我今天剛回公司上班,本來想去看看你,小王卻說你沒來上班,我想你八成在這”。

木村的臉上還是像從前總是挂着陽光的笑容,鄭令卻感覺這個笑容有些陌生了,或許是好久沒見木村的緣故了吧,而且木村原來的那一頭黃發已經重新變成了黑色,穿着正式的工裝,顯得比從前成熟多了。

雖然聲音還是沒變,但跟那個人卻更像了,想到這,鄭令竟然有些心虛。

“家裏的事處理完了?”鄭令竊了他一眼,問。

“嗯嗯,我爸媽總算同意我的新工作了,我也換了一個住的地方,剛剛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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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工作?難道不比你幹服務員好很多,為什麽不同意?”鄭令疑惑,明明別人都擠着要來,木村的家長竟然不同意他來鄭令家的公司上班,真是無法理解。

“哥,你沒法理解的事還有很多”木村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我爸媽主要擔心我幹不好給你添麻煩罷了。”

“這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好多專業的都不如你,你父母怎麽這麽對你沒信心呢”。

“對了,鄭令哥今天怎麽沒有去上班”?

“我……心情不好”

“為什麽心情不好”

“就是煩,沒心思,昨天沒睡好”

“……那……”木村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想問什麽就問吧,我一定告訴你”鄭令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看得出他真的很疲憊。

“是不是和蕭山哥有關”木村看着他的眼睛,想從裏面看出些什麽。

“嗯,他死了”鄭令說着,臉上毫無波瀾。

“誰說的?”木村有些當即吓了一跳。

“沈子欣”

“她來找過你?”

“她親口告訴我的”

“什麽時候?”木村的眼神很是急切。

鄭令卻感到有些不對,“你認識她?”

“嗯,我們的父母認識”

鄭令還是真的看不出木村跟沈家大小姐有什麽聯系,想必家長也不是什麽世交,父母也就是簡單的同學關系吧,木村怎麽看都像一個普通的孩子,跟氣大財粗的沈家應該扯不上什麽關系。

“你不應該很關心蕭山嗎,怎麽還有心情問沈子欣”鄭令冷冷的問,沒再看木村。

“或許你不知道,但跟她認識的人都知道,她從來沒對別人說過謊”

“奧?是嗎,你很了解她嗎?”

“不是,我也只是聽別人說的……”

看着木村慌張的樣子,鄭令也不再多問,但他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便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你,你還是那麽在意嗎?”木村試探着問,語調很低,語氣有些生硬。

“怎麽能不在意,跟你生活過那麽久的人,一句話就消失了,再也找不到另一個,誰會不在意?”鄭令不知是喜是悲,說完就垂下了眼角。

“我不是說的這個,我是問,是問……”木村說不下去了,索性低下了頭,嘆了口氣。

“是”鄭令實在裝不出那種燦爛的笑了,只是說“我會兌現我的承諾的——雖然那個人或許并不在意;我還需處理一下眼前的事情”鄭令依舊是平時的那種輕松的語調“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了,或許“着魔”了吧,我就覺得他自己應該很孤單,你說呢?”

“鄭令哥,你是什麽意思?”木村瞪着水汪汪的眼睛,一副不能相信的表情。

“別這樣看着我,木村,這些話我在心裏想了無數遍,既然他聽不到,只有講給你聽了,你千萬別告訴別人吆,不然我饒不了你”鄭令勉強的笑了笑,又說“放心,我現在不會死的,也不會拉上什麽人,你不用擔心我”。

怎麽能不擔心,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你這麽說難道是願意陪蕭山去死嗎?只可惜蕭山聽不到了,如果蕭山有一天聽到這些話,他會是什麽反應呢,木村想入非非,絲毫沒注意鄭令看他的表情。

“木村,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沒有,鄭令哥,我向你保證,我跟你說過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那你告訴我蕭山沒事好不好”

“……我……我說了也沒用的”

鄭令聽完大笑起來,“我跟你說着玩的,不要當真”。

有些東西就像陽光,當你沐浴在陽光之下時你感到很溫暖,總想如果一直能這樣就好了,雖然沒有它你也可以活下去,或許還會活得很好;但如果你習慣了沐浴在陽光下的日子,你就永遠不會對你陰暗的生活感到滿意,那種溫暖的感覺會引導着你,吸引着你,召喚着你。

直到你發現自己錯了,那根本不是陽光,只是一棵跟你一樣的植物,它不斷的發出那微弱的光芒,這時你才發現,這根本不是陽光,只是你誇大了的幻想,但你依舊不想醒來,依舊想追随着那點光芒。

當你走近那點光芒時,它熱情如火,緊接着便把你吞噬,你無法反抗,只能任它的尖牙利齒撕扯着你……直到很久之後,空氣中再也沒有你的一點味道,它依舊閃着藍色的光,等待其他的獵物再次降臨。

你的靈魂飄蕩在虛空裏,不住哭泣,因為你再也不能陪着他,只能看他一個人孤獨的活着……

誰又不曾如此呢?

寂靜的別墅飄蕩着白色的窗簾,跟這棟別墅奢侈的巴洛克風格有些不搭,別墅外是一片玫瑰花園,紅的白的,就象鮮血撒在了雪白的羊毛地毯上。

偌大的別墅确是空無一人,只聽的清偶爾的幾聲咳嗦,不過不久就淹沒在着死水般寧靜中。

沈正城坐在那黑色木質沙發上,上面雕刻着異常複雜且精致的圖案,但複古的花紋卻又顯示出歷史的厚重感,給整個屋子平添了一種厚重肅穆感。

沈正城的身子已經大不如從前了,再一次暈倒之後,他終于接受醫生說建議,但他這個私人別墅休養幾個月,說實話,他還真有些擔心他那個沒什麽魄力的兒子,不過有他女兒在,應該不至于太糟。

他還有一個事要在這完成,他要在這裏見一見那個從未謀面的外孫,看看那個廢物的兒子到底有沒有資格成為沈家的人。

腳步聲由遠及近,他知道他正在等的人來了,那人穿一身黑色的西裝,頭發不長不短的飄在額前,讓他好象回到了他年輕時候那會。那人慢慢擡起頭,黑色狹長的眸子閃着耀目的光,臉上沒什麽表情,他的氣場卻讓這個房間仿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見到外祖父不知道行禮嗎?”端坐在沙發上的人威嚴的逼視。

“我從小就不在乎這些”不鹹不淡的口吻。

“可這是沈家的規矩”

“我又不是沈家的人”那人說完,走到窗戶邊,眺望起了那片玫瑰園。

沙發上的人有些怒了,狠戾的眼神一掃過,整個房間都好像冰凍了般。

但只有窗戶旁邊的人若無其事。

“咳咳咳”沈正城不合時宜的咳嗦起來,讓他的氣勢霎時間減弱一半。

他越咳越厲害,想是老毛病犯了,他特意吩咐過,不讓閑雜人等靠近,此時卻犯難了,他坐也不是,立也不是,不久就覺得胸口熾熱的感覺翻湧上來。

窗邊的人這個時候才走了過來,沏了一杯茶放在那個威嚴的老人面前。

“給,喝點水吧”

“謝謝”那人喝了杯水,咳嗦才停了下來,但還是大口喘着粗氣。

“你到底找我幹嘛?”

“你想不想成為沈家的人?”

“沒興趣,我只屬于我自己”

“好”

“是不是沒事我就可以走了”

“聽說從小最疼你的人就是你奶奶了,是嗎?”

年輕人猛的回過身來,“你想幹什麽”,他的眼裏滿是獸性的光,似乎要撕了眼前的人。

“或許我可以給她換個長眠之地,你說呢?”

年輕人走上前去,捉住那笑裏藏刀的人的衣領,“你可以試試看。”

“我就算試了,你能把我怎樣……咳咳咳……你不會現在還想着投靠鄭家吧……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咳咳咳……”

“随你便”那人慢慢松開那臉色通紅的人,那人更劇烈的咳起來,想必剛才被勒的不輕。

“小子,從現在開始你是沈家的人了”。那人雖然咳得厲害,但眼裏卻像含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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