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5.
徐風在醫院裏躺了整整一個星期,傅晚幾乎每天都會晚醫院跑。
傅晨知道後調侃她:“行啊傅晚,看不出來你對徐風那小子這麽上心?”
傅晚正在廚房裏熬着雞湯,她白了一眼傅晨道:“去去,徐風他是我哥們,從小到大,除了你和安茹以外,他就是我最親的人了。”
傅晨又賤兮兮的湊過去問了句:“比咱爹媽還親?”
傅晚直接拿起湯勺往他頭上砸去。
海洋館的項目如火如荼的進行着,這天傅晚穿着平板鞋和項目負責人在工地上查看着進展。
林致清走過來約她去品茶。
傅晚坐在古色古香的茶室裏,聽着評彈聞着茶香,腦子裏想着的卻是徐風店裏的現代化裝修和放着的流行歌曲。
林致清給她倒了一杯茶,傅晚喝了一口,想了想還是說:“我還是比較喜歡喝奶茶。”
林致清卻說:“那種東西喝多了對血糖不好,以後還是少喝點。”
傅晚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她又去看望徐風,在他家裏把林致清約她喝茶的事情通通告訴了他。
徐風在聽這話時,剛好在替她泡奶茶。他的身體恢複的還算不錯,臉色也比那天在醫院好上很多。
傅晚坐在沙發上一邊吃着她買給徐風的水果,一邊回過頭來說了句:“你別給我泡奶茶了,我從現在開始要戒奶茶了。林致清說了,這種東西喝多了對血糖不好。”
轟隆隆,外面突然響起了一個驚雷。剛才還晴朗的天空,一下子就下起了傾盆大雨來。
徐風将半邊側臉深埋在陰影中,他手上泡奶茶的動作停頓了片刻,最後還是給傅晚調制了杯十二畫。
他走過去,把奶茶放到傅晚的跟前,說道:“笨蛋,我給你做的十二畫,從來都是控制糖分的。還有,你忘了自己從小就低血糖嗎?”
6.
傅晚被困在了郊外,那天她剛好要去工地給林致清送圖紙,結果車子爆胎,又遇上暴雨。她想打電話找人來幫忙,偏偏手機又沒電了。
傅晚覺得這時候如果再來一個男主角,最好還是帥點的那種,就可以湊成一出言情大戲了。
她在車裏從天亮等到了天黑,也不見有什麽人從她身邊經過。
幸好是九月末的天氣,天氣比較涼爽。傅晚坐在車裏,還不至于被悶死。她打開車子裏的FM電臺,裏面正好放着周傑倫的一首歌——
“我會發着呆,
然後忘記你,
接着緊緊閉上眼,
想着那一天,
會有人代替
讓我不再想念你”
歌聲同落在車窗上的雨聲一起傳來,傅晚的思緒不知不覺就飛向了很遠的地方。她看着面前的擋風玻璃,看着雨水落在上面又化了開來,忽然間,她就想到了一個人。
傅晚:“!!!”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為什麽會想起徐風來,但在剛才,她腦海裏切切實實想到的人,就是徐風。
“咚咚咚”有人在用力地敲打着車窗玻璃。傅晚回過神來,就看見徐風正站在車子外面。他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也不打傘,任憑瓢潑大雨打濕他又黑又軟的發。
傅晚推開車門,驚訝地問:“徐風?你怎麽在這裏?”
徐風看着她,一雙眼睛布滿了紅血絲。他一把抓住傅晚的肩膀,怒聲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麽?手機又到哪裏去了?!”
傅晚吓了一跳,她回答說:“我手機沒電了,車子又剛好爆胎,所以只好在這裏等雨停了再想辦法。”
徐風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傅晚。
遠處,傅晨和林致清也驅車趕了過來。是林致清最先發現傅晚聯系不上的,他原本拖她把圖紙送來,但等了許久也不見傅晚過來。他給她打電話,卻被告知對方已關機。林致清一時放心不下,就給傅晨打去了電話。傅晨起初還不以為意,覺得傅晚多半是在徐風那裏。但當他打電話給徐風被告知傅晚并不在他那裏時,他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然而還有更糟糕的,徐風在知道傅晚失蹤了以後便不顧傅晨的阻攔執意要去找她。可他才剛剛做完手術,雖然身體恢複的還算不錯,但外面這麽大的雨,要是他再被淋病了,那叫傅晨怎麽過意的去?他勸徐風不用擔心,可徐風根本就聽不進去,他挂了電話,直接下樓開車去找傅晚了。
此刻傅晚就站在他面前,他一顆懸着的心卻始終沒能放下來。他多想将她抱在自己懷中,讓她感受一下,自己幾乎就要停止的心跳。
傅晚也一樣看着他,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徐風。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有一次軍訓,她因為低血糖暈倒了過去。還沒有等教官反應過來,徐風就已經背着她向着醫務室跑去了。
7.
傅晚生病了,那天徐風來找她時,她并沒有帶傘。她和徐風一起站在雨裏,全身上下都被淋濕了。回到家裏,她就發起了高燒。
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傅晨來看她。他丢給她一個削了皮的蘋果,說:“看不出來,徐風他竟然這麽在乎你。”
傅晚咬了一口蘋果說:“你不要瞎說,徐風他是我哥們,擔心我也是正常的。”
傅晨冷哼一聲:“哥們?老子信了你的邪才相信你這種鬼話!你沒看到徐風那天緊張的樣子?連我這個做親哥的都自嘆不如。”
傅晚想也沒想直接說:“那是你不夠關心我。”
傅晨少有嚴肅的看着她:“傅晚,你可別告訴你真的一點也看不出來徐風他喜歡你?”
“胡說什麽呢。”傅晚被他的目光看的不自在,“我跟你徐風那是從小長大的交情,我跟他的關系,就跟我和你是一樣的。”
傅晨搖了搖頭:“我原本也是這樣以為的,可那天看徐風看你的眼神,我才發現根本就不是這麽一回事。”
“不會的。”傅晚還在否認着。
“怎麽不會我看這小子,是早就對你情根深種了。”
從那天起,傅晚開始躲着徐風了。她不再見他,也不再去他店裏,更不會像過去一樣纏着他要喝十二畫。讓她做出這個決定的,不僅僅是因為傅晨的話,還有,她在一本書上終于明白了十二畫的意思——原來朋友,戀人,家人三個詞加起來的筆畫,都是十二畫。
她還記得當初她問徐風為什麽要取這個名字時,徐風告訴她,因為這裏面有他的秘密。
她終于知道他的秘密是什麽了,可是她卻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徐風對自己的男女之情,更不能接受兩個人的關系從哥們突然變成了戀人。她一直把徐風當成是自己的哥們,一直以為她和徐風的關系,就跟她和傅晨是一樣的。唯一的不同,就是少了那層血緣關系。
徐風大概也看出了她的回避,在找了她幾次都被拒絕了以後,就再也沒有來找過她。
像是恒星偏離了軌道,傅晚的生活,也進入了一個她所不熟悉的狀态。
兩個月後,傅晚在美國談一個合同,卻突然接到一個消息說:徐風的爸爸去世了。
徐風的爸爸,原本是傅長明的司機。十三年前,他在去機場接傅長明的路上發生了車禍變成了植物人。那時候,徐風還只是個初中生,他站在醫院裏,一雙眼睛哭的紅紅的,傅晚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就只是說:“你不要擔心,徐叔叔他一定會醒來的。”
她這句話,一說就是十三年,可徐風的爸爸,始終沒有醒來。
這個秋末初冬,他更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徹底長眠了。
傅晚接到這個消息,立馬結束了手上的工作趕回徐風的老家參加葬禮。
她到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夜裏。
按照當地的風俗,家屬需要在家為逝者守靈三日,再送至火葬場火化。
已是夜闌人靜,整個靈堂裏就只有徐風一個人。他的一雙眼睛裏布滿了紅色的血絲,就跟那天在雨裏一樣。但不同的是,他整個人都是憔悴的,一張臉上再也看不到往日的朝氣。
傅晚走過去,她在來之前想了一大堆要怎麽安慰徐風的話,但在見到徐風的那一刻,她卻是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就站在徐風的身旁,像當年剛發生車禍時一樣守着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風忽然轉過身來抱住了她。
傅晚微微一愣,卻沒有推開他。
“傅晚,”徐風說:“我沒有爸爸了。”
傅晚本就覺得鼻子酸酸的,聽他這麽一說,她更是直接紅了眼眶。
她擡起手,抱住徐風說:“我知道。但是徐風,徐叔叔他一定會希望你過得開心,過得快樂的。”
徐風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抱着她。傅晚亦沒有推開她,只是用手撫着他的背,她用這樣的方式,帶給徐風屬于這個寒夜裏的一絲慰藉。
8.
葬禮過後,傅晚回到了公司,徐風留在老家處理一些餘下的事宜。
說不清是哪裏變了,但傅晚明顯感覺到,她和徐風的關系再也回不到當初了。
海洋館的項目還在進行着,她和林致清的關系,要比以前走的更近一些了。但是傅晚并沒有高興,她甚至發現,自己再也沒有了當初見到林致清時那種臉紅心跳的感覺了。
一天傍晚,她和林致清結束完會議向着公司門口走着。走到一半時,傅晚忽然崴了腳,林致清及時的扶住了她。
傅晚說了聲謝謝,回過頭來時,才發現徐風就站在公司門口看着她。
他身後是大片被夕陽染紅的天際,将他的神情映襯的有些模糊,但傅晚還是看到,他垂在兩邊的手,在看到她和林致清時輕輕顫抖了下。
中央廣場的音樂噴泉旁,傅晚和徐風一起站在那裏。夕陽還未散去,路燈卻已經全都亮起。兩人的身影被拉的長長的,最後竟重疊在了一起。
傅晚問:“你,還好嗎?”
“嗯。”徐風輕輕點了點頭。
傅晚又問:“阿姨她,也還好吧?”
徐風笑了笑:“你放心吧,她不會這麽容易就倒下的,畢竟這麽多年都過來了。”
這些年來,徐風的媽媽不僅要照顧徐風,還要照顧他躺在病床上的父親。如今徐風的爸爸去了,對他媽媽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傅晚本想說那就好,但看着徐風臉上逐漸褪去的笑容,她忽然就又什麽都說不出口了。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徐風跟她說的話——
‘傅晚,我沒有爸爸了。'
對徐風的媽媽來說,徐風的爸爸,在生活的壓力和沒有希望的等待中終究還是變成了一種負擔。但對徐風來說,那卻是他絕無僅有的存在。他走了,他就再也沒有爸爸了。
傅晚看着他,他們在過去是無話不談,但如今,竟只剩下了沉默。傅晚很讨厭這種感覺,她甚至想到了逃,逃離這裏,逃離徐風的視線。
“傅晚。”徐風忽然叫到,他目光清澈,臉上的神情是傅晚從未見過的認真。“我有話跟你說。”
“我也有話跟你說。”傅晚搶在了徐風的前面,她看着他說:“徐風,我們是哥們對吧?我對你的感情,就跟對傅晨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就是我們少了一層血緣關系。”
徐風看着她:“你也知道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傅晚:“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傅晚。”徐風叫到,他看她的目光不再和從前一樣。
“我想起來我公司還有事情要處理,先回去了。”傅晚回避着徐風的目光,她說完便轉身向着車子的方向跑去,可還沒跑幾步,就被徐風扣住手腕用力拉了回去。
傅晚還沒反應過來,徐風的唇就已經覆蓋在了她的唇上。傅晚吓得瞪大了眼睛,她的鼻腔周圍到處充斥着徐風的氣息。她看着他,看着他忘情的吻着自己,看着遠處的燈光,變得飄渺起來。
忽地,傅晚用力推開了徐風。
“你幹什麽呢?!”她大聲問。
徐風後退了兩步,他看着傅晚說:“傅晚,你當真不明白我對你的感情嗎?”
傅晚:“。。。”
徐風:“如果你不明白,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上了你。我從來就不想做什麽你的哥們,我只想做你的唯一,做你身邊,可以守着你,護着你,照顧你一生一世的那個人。”
徐風還記得他初次見到傅晚時的情景:那是一個傍晚,他的爸爸将他和他母親從鄉下接到了市裏,他帶着他去了傅晚家。那個時候,傅晚正坐在客廳裏彈着鋼琴。她穿着一件粉紅色的連衣裙,纖細柔軟的頭發披在肩上。她的指尖落在黑白鍵盤上,發出極其動聽悅耳的聲音。徐風站在門口看着,那時的他還太小不知道什麽是喜歡,只是覺得,眼前的這幅畫面美極了。多年後,他終于明白那是怎樣一種感情,但是傅晚卻已經拍着他的胸脯叫他:“哥們”了。
傅晚的心跳很快,她用手捂着胸口,不敢相信的看着徐風。
“傅晚。”徐風又走近一步。
傅晚卻突然顫抖着說道:“你什麽都不用說了,我跟你之間,只能是朋友!”
徐風在那一天終于知道,傅晚對他,從來就只是友情。只是他動了情,認了真,硬要把這感情當做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