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閱的狀态一如往常,雖然沉默但還是有着該有的朝氣。

他纏着薛源在房裏聊天,聽着房外衆人的噪雜聲,等小何敲了他們的房門告訴薛源警察來過了,他才陷入沉默。

天氣同比昨日好了許多,雲層不再那麽濃厚,微熹陽光從雲霧中滲出灑落。風也沒有那麽大,使白閱的帽子終于可以在頭上穩固戴好。

鄧闵在離開前與小何對接了全天的活動內容,并将活動文檔發給了薛源一份。

用過午飯後,小何盡職盡責地對着文檔裏的內容組織人員參與各項活動。

白閱很不情願,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薛源身上,不肯挪開半點。所以薛源同意了江珉的會議邀請,向衆人簡短地做了解釋後便起身上樓。

“薛哥。”白閱跟在薛源身後,“我可不可以不參加……”

薛源回頭,看到他眼角泛着紅,以為他又要哭,有些無奈:“我希望你可以融入進去。”

“好吧,那我走了哦。”他癟嘴。

這讓薛源很是意外,因為他不僅沒有鬧情緒,聲音裏連薛源所猜想得哽咽也沒有,反而還帶着笑意。

大概是室內有些悶熱,白閱的指關節處泛紅,裸露在外冷白的皮膚上透着粉。

“玩得開心。”薛源朝他笑了笑。

他站在臺階下,手搭在扶手處,微仰臉也回以薛源輕笑。

等到日落盡頭時,一行人才從山腳下趕回來。那時薛源剛結束會議,倚着陽臺的圍欄眺望遠處讓高度集中的精神松懈片刻。

夕陽墜在西面的山頭,隐在霧霭間,将天映出了橙黃色。喧鬧聲從松樹林傳至薛源耳畔,他本能地将目光放置在聲源處,在人群中找尋白閱的身影。

寬大的帽檐進入了薛源的視線裏,白閱走在他們的最後面,拖沓着腳下的步伐,像是故意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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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腳步一頓,像是在感受着什麽。停頓時間不過數秒,便猛地邁開大步向住所沖來,每一步都踩得很重。

薛源的心也跟着他這陡然激動的動作而高高懸吊起,呼吸微滞。

松林到住所的路程需要十分鐘左右,白閱卻只花了三分鐘跑回來,可見他是真的有要緊的事。

“薛哥!”白閱粗喘着氣推開門,又趕忙把門關閉鎖好靠在門上,順着門跌坐在地,胸膛因激烈運動而快速上下起伏,聲線抖得連字音都無法完整發出。

他說:“我發情期來了……”

濃郁的花香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倏地充滿了整間房。

不是往日那樣随着日落緩慢散發出來,濃香幽長。而是像裝滿了晚香玉的香水瓶被打翻,給不到人反應的機會,一如他奔跑地速度,迅猛且濃厚。

“是正常的發情期的日子,還是……”

“是鄧姐。”白閱打斷了他的話,伸手捂住後頸的腺體,試圖阻止信息素地擴散,“我這個月的發情期已經過了。”

薛源怔了怔,大力合上陽臺的玻璃門,将紗簾放下拉好,走向白閱,用言語安撫他。

“乖,沒事兒的,我現在喊小何去拿抑制劑,今天因為鄧姐的事,他下山去買了點。”

說完,打算起身去茶幾上拿手機,卻被白閱拽住。

他的手心灼熱,黏黏糊糊的,“薛哥你別走,我求求你了,你在我旁邊待一會好不好,我害怕……”

鬓邊皆是細密的汗珠,順着下颚角滴落在地毯上。白閱的帽子早已在他奔跑的路程中丢失,房內輕薄的紗簾遮不住半點光,落日餘晖的光直直地照射在了白閱的臉上,使他睜不開眼。

于是薛源側身摟住了他,耐心地說:“我去拿一下手機,兩秒鐘,好嗎?”

他是Omega,也曾有過發情期,能夠理解此刻情緒波動異常的白閱。脆弱與恐慌被無限放大,屬于發情期狂熱的性欲望将會接踵而至。

依賴和安全感,是這個階段的白閱最需要的。

但薛源不是Alpha,給不了信息素安撫,他能做到的就是讓白閱知道自己身邊有人,正處于安全的環境中。

“我不行,一點點時間都不行。”白閱伸手摟緊了他的脖頸,抽泣着:“哥,你帶着我一起去好不好,我求求你。”

薛源無法,只能拉着他往前挪了兩步,努力伸手去夠桌面上的手機并解鎖撥通了小何的通信語音。

通話是開得免提,因為白閱哭着要拉他的手,說他身上涼快。

“白閱發情期來了,麻煩你送一支抑制劑來我房裏。”薛源邊說,邊撫着白閱的背脊。

他渾身滾燙,在抽噎,也在難耐地呻吟,食指關節屈起放置嘴邊輕輕啃咬,努力抑制自己不發出聲響。

“只要一支嗎?!您好像也是Omega啊!”小何那頭傳出了“哐當哐當”地聲響,似是在翻找東西,并同時向薛源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薛源怔了兩秒,沒過多解釋,只沉着聲回答他:“嗯,一支。”

懷裏的白閱聞言,身子微僵,擡頭詫異地看着薛源,澀聲問道:“你不會受我的影響嗎?”

話語中滿是不可置信。

薛源也不想跟他解釋,便轉移話題:“很難受嗎,需不需要開空……”

“你為什麽不會受我的影響!”白閱突然狂躁起來,聲調突然拔高,詢問薛源。

他拽着薛源的手臂,迫使薛源直面他。顫着聲,紅了雙眼,再次發問:“是不是因為那些疤?!薛哥……你怎麽能不會受我的影響呢?怎麽能呢?!”

白閱已經激動到了語序都出現混亂,語無倫次得模樣讓薛源心慌。

他在白閱眼裏的悲戚和崩潰的情緒中看見了能夠使他兢懼的東西。所以薛源屏住呼吸甩開他的手站起了身,站立在他身旁。

“你什麽意思。”問出這句話時,薛源有個不明确且荒謬的猜測。

白閱靠着牆沒有說話,本就無神的雙眼此刻更是渙散,一瞬不瞬地望着薛源緊繃着的臉。他抖了抖唇,緩緩閉眼,伸出雙手捂住自己的臉。

絕望的哭泣聲從他指縫漏出,與他的信息素一起纏繞着薛源。

木質房門也在這一刻被扣響,幹脆沉悶的聲響瞬間覆蓋了白閱隐忍的哭聲,也打斷了薛源滿腦子裏紊亂地思考。

白閱是在薛源準備走上前開門的時候猛然起身沖進了浴室,速度快得令薛源猝不及防,等他回過神來就只能聽見浴室玻璃門落下門鎖的咔噠一聲響。

外頭小何還在敲門,并大聲喊着薛源的名字。薛源不得不先放下白閱,去給小何開門。

小何是個Beta,聞不見任何信息素的味道。他禮貌地笑了笑,遞了抑制劑給薛源。

他還是給了薛源兩支,給完便後退了兩步,示意薛源可以立即關門,“我雖然不懂你們,但我還是知道你們會相互影響的。”

薛源沒多言,道了謝,攥緊手裏的抑制劑将門關上。

他轉過身朝浴室喊了聲白閱的名字,“出來拿抑制劑。”

仍舊沒有回話,浴室裏連哭聲都沒有再傳出。

薛源的脾氣也上來了,擡手重重敲了兩下門,“你都二十三歲了,在這裏拿身體鬧什麽情緒!”

“你知道的。”白閱終于開口,嗚咽道:“你剛剛已經猜到了。”

他這樣的話,足以使薛源在數秒內猜測到的內容徹底明确。

薛源很不解,他不知道這個小孩兒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麽能讓白閱産生這樣離經叛道的想法。

“你這樣會讓我很困擾,也會讓你的Alpha困擾。”

“我沒有過任何的Alpha!”白閱說完,頓了頓,竟有些委屈,“那個不是我的Alpha,我跟他沒有感情的,你別這樣說我,我幹淨得不得了……”

“白閱。”薛源發現他理解錯了重點,“我是在說我們都是Omega。”

社會的道德标準不會接納這樣畸形的愛戀,即便薛源能夠接受,他也不會允許白閱接受。因為他與所有Omega不一樣,他是立于Omega與Beta性別之間的人。

沒有完整的腺體,無法被标記,也體會不到發情期。Alpha對于他來說,是痛苦和黑暗的化身。

薛源希望自己是個Beta,從即将分化時就開始期盼。那個時候至少有資格擁有希冀,等到大四那年被衆多Alpha的信息素壓制時,他只能絕望。

那場事故沒能徹底地去除他的腺體,他還是Omega,卻失去了Omega該有的一切,只保留了微弱的信息素用來證實他的身份。

可白閱不一樣,他是正常的Omega。身體是,心也可以是。Alpha的信息素該是他生活中的調劑,能讓他身心愉快。

日落得很快,屋內被黑夜逐漸充斥,只有天邊還依稀有橙光。白閱的信息素濃郁到醉人,像是熟透了的梅子摻雜些許晚香玉釀成酒。

他沒再哭泣,而是在輕吟,薛源知道目前的正處于怎樣的階段,“你先出來接抑制劑,可以嗎?”

“再等一會,一會就好,我怕你會走……”白閱難受得渾身發軟,坐在地上靠着門邊的角落盡量離薛源更近一些。

前方的性器腫脹挺翹,分泌出了透明粘稠的液體。身後的穴眼也流着水,不停地收縮,空虛到極度渴望被東西填充。

他并不想撫慰自己,此刻的性欲就是無底洞,白閱懶得費力氣陷進去。他會去打抑制劑,但不是現在,因為他才剛開始回味薛源的信息素。

高中時,幾乎被所有人誇贊的信息素,清冽卻又柔和的茶香,溫柔冷淡。當時的白閱沒有分化,他根本聞不到薛源的味道。

直至薛源離開了淮城,白閱也沒能分化,薛源的信息素只存在他人的言語中,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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