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将白閱的東西收拾好交接給了小何後,薛源提前回了淮城。

鄧闵是第二天通過群消息才得知白閱被她影響到了,很是歉疚,打了個電話給薛源道歉。

“你應該跟白閱道歉,下次組織活動前請确保你們的身體狀況,你知道你這樣給人的影響有多……”薛源頓了頓,硬生生咽回了接下來的斥責話語。

他能感受到自己不僅僅是在責怪她,更是在無意識地将自己滿腔無處宣洩的怒火盡數給了鄧闵。

這些怒火中,有對鄧闵明知易感期将近卻未帶抑制劑的疏忽而惱怒。但更多的是他不敢面對白閱的感情,害怕回想起白閱痛苦地哭泣。

因此他開始将所有都遷怒于間接制造這件事的人身上。

這是不理智的行為,薛源知道,所以他及時的制止了自己繼續不理智的言語。

垂頭抹了把臉,緩了緩情緒,“我要檢票了,晚聊。”

在高鐵上,薛源将高中同學的聯系方式都找了出來,等待出了站,挨個給他們撥了電話。

但沒有人的認識白閱的,他們甚至記得薛源中二時期收得小弟的名字,都不知道有白閱這個人。

薛源瀕臨崩潰,蜷縮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堆積了數日的工作在他正式上班那天幾乎将他壓垮。

臨近月底,各項目的三線會議及職能部門的工作彙報,還有等待他審批的各類合同和申請。助理特意搬了電腦來他辦公室,以便協助他的工作。

桌上新換了盆白掌花,窗簾大敞,室內亮堂得讓薛源有些不适應。他總會在起身接水時下意識走向窗邊,只伸手将簾布拉合,也不打算開燈。

于是助理大囔,“薛哥!太黑了眼要瞎!”

薛源怔住,又拉開窗簾。

反反複複數次,他煩躁得想摔筆,最後猛然起身打開燈,迅速拉上窗簾坐回位置處,閉眼告誡自己需要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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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狀況只持續到了薛源開始高度集中精力參與漫長的會議便戛然而止。

每個人各有各的絮叨,三句話能說完的事非得分成三個節點來闡述。讓薛源忍不住拿他們和白閱對比,白閱雖然也絮叨,但內容很是豐富,重點也很多。

單個項目的會議結束後,又要轉場新的項目。薛源連飯都懶得吃,因為彙報人的廢話填滿了他的胃。

策劃部衆人還沒回到淮城,鄧闵便替他們參與了兩場項目會議。

中途休息時,她告訴薛源那些人大概下午三四點就能回來,并提了兩句白閱的身體情況,沒說太多,她知道薛源與白閱的關系很好,聯系密切。

“我真的很愧疚,影響到了這小孩兒。”

薛源并不想與她聊這個,便自主轉了話題,“你覺得他性格怎麽樣。”

這是薛源第一次願意從客觀角度看待白閱的問題,鄧闵很是驚訝,“我個人看法啊,小孩太傲了,不是很看得上咱們這畫小宣傳圖的工作。”

薛源點頭輕應,“好管控嗎。”

鄧闵把問題抛回給了他,“你覺得呢?”

話語間的諸多無奈,使薛源差不多能夠理解到她的意思。

會議是在午夜十二點左右結束,鄧闵約了他去吃夜宵緩緩狀态。倆人并肩路過策劃部時,薛源被室內一隅的微弱燈光致使停了腳步。

他怔了怔,向鄧闵道歉,“你先回去,咱們下次再約。”

她也順着薛源的視線望向那還亮着光的角落,有些尴尬,“這些人怎麽這個點兒還讓人加班呢,明兒我教訓教訓……”

“不用,他在等我。”薛源打斷了她的話。

鄧闵訝異地挑了挑眉,未再回話,輕颔首後邁着大步離去。

高跟鞋踩踏在地毯上的聲音很是沉悶,薛源站在原地等徹底聽不到這樣的聲音後,才側身走進策劃部的辦公室。

白閱就坐在屬于他的那個角落裏,隔了三張辦公桌開了盞照明燈。光線的亮度恰恰好,不會讓他睜不開眼,也不至于讓室內漆黑一片。

大概是在畫圖,垂着頭,Pencil筆尖點在iPad屏幕上“噠噠”響。

遠遠的,薛源看到他左手指間夾了根白色的細長物體,以為他在抽煙,走近了兩步才發現,只是一支白色的筆。

薛源并沒有刻意放輕自己的腳步聲,所以白閱聽見了他的腳步聲,手下畫圖的動作一頓,緩緩擡頭與他四目相對。

“怎麽還沒走。”薛源率先開口。

他有些發愣,低聲回答:“在等你,從今早就開始等了,可你提前回來了。”

薛源知道白閱在等他,但從他嘴裏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後,得到的感覺卻不一樣。

酸澀感使他胸腔幾欲脹裂,他想逃避,又覺得沒必要。

“收拾好東西,我送你回家。”

白閱卻沒有随着他的話做出相對應的動作,而是不停地用筆尖在已經黑了屏的屏幕上輕點,發出的聲響正昭示着他此時有多焦慮。

良久,他開口說話:“哥,你說要一點點時間考慮,一點點已經過去了。”

好家夥,原來半天不說話就是擱這兒組織語言跟薛源摳字眼的。

薛源無奈,“你先收拾東西,去車上說。”

聽到了這句話,白閱這才願意動彈,粗略地整理了一下桌面,慌忙地将電腦關機。最後打算站起身去關那盞小燈時,薛源側過身幫他摁滅。

偌大的辦公室裏陡然暗下,只有窗外的霓虹燈透過玻璃,給予了這間房絢爛卻暗淡的光。白閱正對着窗,于是他的眼底染上了淮城的夜景,和薛源的身影。

與薛源一起離開時,他刻意站在了鄧闵方才所站得位置。

——薛源的左手邊。

這座寫字樓電梯裏的燈是冷白的,白閱最害怕這樣的燈光色調。他低垂着頭,看着鞋尖,緩緩伸手挽住了薛源的手臂。

他怯聲問:“可以嗎?”

薛源有些好笑,“你總是這樣,做都做了還問我可不可以。”

沒有拒絕,也沒有不同意。所以白閱也抿着唇笑了,笑得雙眼微眯,鼻間酸澀,連視線都開始模糊。

溫熱的液體從眼裏流出,滴落在薛源的手臂上。他的手又順着薛源的手臂緩慢下滑,指尖蹭過那滴淚,輕搭在了薛源的手心處。

他再次問道:“可以嗎?”

電梯停下,門在此刻打開。薛源垂眸看了一眼他微顫的指尖,只思考了半秒,最後屏住呼吸反握住他的手。

白閱的手裏滿是黏黏膩膩的汗,薛源也因此緊張,心跳聲快得在他耳畔嗡鳴。他克制着自己同樣顫抖的聲音,回答白閱。

“可以。”

這一句話,只有兩個字,帶着同意與接納的感情。

白閱猛然擡頭看向他,陡然而來的恐懼與害怕在此刻大過于喜悅。顫着唇瓣,白閱沒法兒說出一句話。

“在這兒先別哭,咱回車上再哭。”薛源擡手拭去他眼角的淚,手也是冰涼微顫的。

他們都在緊張,但緊張的原因都不一樣。

白閱撫摸着他的手腕,覆上他還停留在自己眼睑邊的手,啞聲道:“謝謝你。”

車廂裏僅存有絲縷薛源的味道,這太過于清淡,被白閱的花香輕而易舉地蓋過。白閱的信息素侵略性很強,薛源又被他的信息素緊箍得有些恍惚。

“你可以哭了。”薛源沒發車,只打開了冷氣,調侃地笑看他,“但你得先告訴我哭什麽。”

白閱沒有回話,而是在他話落後,猛地直起身摟緊了他。沒有給薛源任何反應的機會,頭抵着他的頭,唇也同時貼着他的唇,輕輕吮吸。

薛源渾身僵住。

“薛哥,你好香……”白閱低聲感慨,手在他後頸輕撫。

疤瘌實在太凸,硌得白閱心疼。他邊親着薛源,邊在哭泣,抽噎着探出舌尖輕舔薛源的唇縫,最後迅猛地撬開他的牙關鑽進他口腔裏,勾起薛源的舌糾纏。

他的信息素一如他此刻的動作般猛烈,将車廂內充斥填滿,連角落都不放過,濃郁的像是霧。

是甜醉撩人,帶着恰到好處的脂粉香,有絲微涼感的霧。

薛源的手劃破這樣的霧霭,壓在他的後腦處,接受并回應他的吻。

無聲陰暗的地下停車場,被晚香玉纏繞着的車廂內,他們在熱烈地擁吻。周遭靜得只能聽見他們細微的喘息聲,和接吻時發出的口水粘膩聲。

白閱沒有停止過哭泣,他仍舊緊張害怕,這不是因為薛源成為了他的愛人,也不是因為此刻倆人間生澀的吻。

而是因為他帶着畸形的私欲,将薛源拉進了沒有任何道德底線可言的地方。

那兒陰涼冷清,原本只有白閱一個人,孤傲地站在最中央不肯離開。直到這夜,他帶了第二個人進去。

這個人與他有着血緣上的羁絆,他們身體中流淌着些許相同的血液。

白閱愧疚得瀕臨崩潰,可他沒有辦法,他根本做不到不愛自己的哥哥。

曾經的白閱阻止過自己。在高中時期,他害怕薛源會觸碰到擁有畸形且肮髒想法的他,于是他不敢走近薛源。

籃球場旁的楓楊樹下,是他的歸屬,他不懼怕白日裏灼熱刺目的陽光,即便全身都泛起了紅斑,他也可以忍受。

高二那年的五月,楓楊樹垂下了細長的果序,正随着微風輕顫,薛源的球滾到了他腳邊。

那天薛源過來撿球,客套地與他搭了兩句話,随口問了問他的名字。

他喉間哽咽,唇在顫,“我叫湯閱。”

“湯圓啊。”薛源笑了笑,示意自己知道了,轉身踢着球徑直往江珉的方向走去。

他連白閱的名字都沒有喊對,所以他的生活裏是沒有白閱任何身影的。但白閱不一樣,自從知道有薛源這個哥哥的存在後,生活便全都被他占據。

“哥……我愛你。”

深吻結束後,白閱依然緊抱着他,臉埋在他頸間,悲戚又僥幸地輕笑。

趕在這樣有紀念意義的日子将要過去前,他倆确定了關系在一起了(撒花: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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