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走得慢,停得又及時。謝玄拔劍把那細繩挑斷。

“嗖”地一聲。什麽東西重重地摔到地上。

——爹!二郎他——

謝玄回頭,其中一個少年倒在地上,腹部插着一支箭。看那角度,本是沖着心口的,定是射偏了。

又是“嗖”的一聲,箭撞上車軸,落在地上。

——快走!

——您走!這裏交給我們——

——讓孩子們上車去——

——來不及了!您快走吧——

路旁的樹林裏起了喊聲,謝玄一把抱起背着妹妹的小兒子扔進車裏,車上的丫鬟立刻接了過去,拉住兩個孩子坐好。

——帶他們先走——

謝玄一邊囑咐趕車的老仆,一邊狠狠用劍身狠狠朝馬屁股拍去。馬兒慘叫了一聲,拉着車轉眼就沖出很遠。

謝玄轉身,只見從路兩邊的樹林裏密密麻麻跑出一群兇神惡煞的人。

來了。

第 5 章

“……拒絕了。”

“這也是自然的吧。”

陶七搓了搓臉。師父他們在說什麽?什麽拒絕了?

“七郎,你再往前一點。我們在後面什麽都聽不到啊。”桓遠壓低聲音抱怨。

“噓。小聲點。我再往前就要被發現了。”

“發現了正好,過去坐着聽不是更好?”

“你少廢話。”

桓遠哭笑不得,轉而對觋羅道:“觋羅,那邊那個人端着的東西,看到了嗎?”

“看到了。阿遠,那是什麽啊?”

“那個叫果脯,可好吃了,你要不要嘗嘗?你等着,我把那人叫過來。”

觋羅點頭點到一半,“還是算了吧。七郎都說別被發現了。”

“怕什麽,這裏這麽偏,沒人會注意。”

“阿遠要是餓了,這兒有今天早晨買的點心,新鮮的。”

“七郎喜歡的那個吧?我就知道。嗨,那個天天都能吃,可清談會的點心就不是天天吃得上的了。聽說好些是要送進宮的呢。不用擔心,看我的。”

桓遠說着,随手撿起一小顆石子朝端着托盤的小厮扔去,石子砸中了對方的胳膊肘。小厮轉過頭,看到桓遠朝他招招手,便走了過來。

“給,很好吃的。”桓遠抓了一把放在觋羅手裏,又問陶七,“七郎,你要不要?”

陶七豎起耳朵正聽得入神,雖然聽到桓遠叫他,但并不想理會。

“這家夥。算了。“桓遠又抓了一把自己拿着,然後讓小厮走了。

“唔……阿遠,好甜啊。”觋羅道。

“那是當然,在水果裏放了很多糖做成的。”桓遠放了一塊在自己嘴裏,嚼了兩下,臉都皺起來。好不容易吞下去了才吐吐舌頭,道,”哇,甜死了。我忘了,這個是要和着茶吃的。觋羅,吃不下就扔了吧。”說着把手裏還剩的一大把扔在牆邊。

但觋羅正往口袋裏塞。

“你幹嘛呢?”

“帶回去給師父和七郎,和茶一塊兒吃。”

桓遠趕忙阻止她,“你揣在兜裏一會兒要化了會黏糊糊的。要吃等會兒走的時候讓人給你們送去。還不止這個呢,還有好多其他好吃的,過會兒帶你們去看。”

後面兩個人一直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話,陶七此刻終于忍無可忍,回頭道:“你們适可而止一點。”

見陶七轉過頭來,桓遠從觋羅手中抓過一塊果脯,遞到陶七面前,“喏,要不要?”

“什麽東西?”

“你吃嘛,吃了就知道了。”桓遠說完一把将果脯塞到陶七嘴裏。

“你幹嘛——唔——”

等咽下去了,陶七也龇牙咧嘴。

“什麽東西,這麽甜。”

桓遠嘿嘿嘿地笑。“觋羅說要帶回去讓你和你師父吃呢。本來應該是混着茶吃的。你和她說說,別揣兜裏。這玩意兒沾衣服上了估計難洗掉。”

“那放這裏邊吧。“陶七把觋羅帶來的食盒打開,從裏面随手撿了一塊糕餅出來叼在嘴裏,桓遠也順手拿了一塊。

“現在就裝得下了。”陶七道。

“讓人送不就好了。還要自己帶回去,多麻煩。”桓遠咽下嘴裏的糕餅道。他兩三口就吃完了,覺得還不過瘾,又拿了一塊。

“讓人送才麻煩,師父要不高興的。”陶七蓋上蓋子前也又拿了一塊,不過是遞給觋羅,然後把盒子蓋好,系上包在外面的布。“吃好了就安靜會兒。剛才有人過來了。”

桓遠趕緊探頭去看,然後滿臉不高興地把頭縮了回來。

“怎麽這老頭也來了。他不是在江州麽。”

“桓遠,這人你認識啊?”

“認識,前兩天就是去——這個不重要,等會兒再說。你們快過來,謝先生正在和這老頭說話呢。”

于是三個人在牆邊擠在一起。

“……得一見,幸會。”

“彼此彼此。”

“聽說謝公在城外獨住?怎麽沒和本家一起?謝氏宅院那麽大,不至于容不下您吧?”

“過去在長安一個人住慣了,覺得還是這樣自在些。家裏那邊偶爾走動走動而已。”

“也是。畢竟謝公日日修道,比起大宅人多嘴雜,更喜歡觀中清淨吧。”

桓遠拍了拍陶七的肩,耳語道:“這老頭在打聽你們師父和謝氏的關系呢。你別看他話說得像模像樣,其實奸猾得很,說不定是老狐貍變的。”

陶七吃吃笑了,又趕緊捂住嘴。

“……将軍,前些日子對不住啊。”

“哪裏,那日是我們唐突了,還要請您原諒才是。”桓将軍道,祖叔叔在旁邊嘲笑地哼了一聲。師父背對着涼亭,也不知道是什麽反應。

“桓遠,這老頭在說什麽?”

“說來話長,過會兒和你們細說。”

來人又轉向師父,“來的路上又聽說,謝公就要高升了。今日趁此機會,就先表示祝賀了。等領官入朝,還望提攜。”說着敬了師父一杯。

師父也舉杯回應。

“這麽快就想着沾親帶故,簡直俗不可耐。”桓遠又忍不住評論道。

這次換觋羅笑了。“阿遠不喜歡這個人。”

“不喜歡。前幾日讓我們吃了閉門羹,今日又專門從江州跑過來攀附你們師父,真不要臉。”

“不是清談嗎?怎麽會請這樣的人?”陶七道。

“這種人也有的,借着清談的機會到處拉攏人。”

看來也不全是雅士吧。師父對這人定是很反感,只不過表面上還得盡足禮數。

半天無話,但來人并不像是想走的樣子。

祖叔叔一直沒說話,此時終于開口。

“您老今天來,不光是來祝賀謝玄高升的吧?有什麽話就直接說,不用賣關子。”

“哎喲,祖将軍這麽稱呼晚輩可受不起啊。不過如您所說,在下今日有一事想與謝公商量。”

陶七看到桓将軍皺起眉,祖叔叔面露嘲諷。

“請說。“師父平淡地答道。

“敢問謝公門下是否收有兩位高徒?“

“說是徒弟,倒也不錯。那兩孩子自小便跟在我身邊,小姑娘更是我一手帶大,稱是家人更為恰當。不過您說得不錯,确有一男一女兩名學生。”

對方不知為何露出滿意的神色,“哦,原來如此。失禮了。那麽姑且問一問,不知謝公門下那位公子年方幾何?“

陶七感到桓遠在旁邊身體抖得厲害,轉頭一開,是在強忍着笑。

陶七忍不住問:“怎麽了?有什麽好笑的。“

桓遠眼淚都憋了出來。觋羅湊過來悄悄對陶七道:“七郎,這麽鄭重其事地問你的年齡,說不定是來商量親事的。”

陶七莫名其妙地重複:“商量親事?我的嗎?這關我什麽事?這人我連見都沒見過。”

“你沒見過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師父就像老頭說的,馬上就要高升啦。”桓遠終于笑完了,“我說這老頭為什麽來呢,原來是為這個。不過你放心,雖然這老頭挺讨人厭,但他們家小姐據說是很漂亮的。”

陶七被桓遠的玩笑話惹惱了,“漂亮我也不要。再說還不一定是商量親事呢。”

“阿遠和七郎小聲點,” 觋羅不知什麽時候鑽到最前面去了,頭也不回地對陶七和桓遠擺擺手。“聽聽師父怎麽說。”後面兩人聞言便安靜下來也湊過去。

“……這樣啊,那真是巧了,我膝下也有一女,正是要出閣的年紀……”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我是打算将本派衣缽傳于那兩孩子的,現在兩人學識尚淺,這時候若是娶親,恐怕要半途而廢,我這些年心血豈不白費了。”

陶七聞言,安下心來。一面戳了戳觋羅的胳膊,“觋羅,師父說要傳我們衣缽的。”只見觋羅一臉比自己還松了口氣的表情,笑眯眯地道,“是啊哥哥。”

“哇,謝先生真不留情面,這麽直接就回絕了。”桓遠也插嘴道,“出了口惡氣,不然這老頭還以為誰都巴望着和他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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