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她睚眦必報的性子來說,我們如果敢出去單幹的話,她一定會每天跑來下毒,直到我們幹不下去為止。”
那時候寧玉槿磕着瓜子得瑟地翹着腿,笑眯眯地道:“啧,知我者,莫若一行也。”
鄭二娘一撇嘴:“得了吧,就你那德行,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寧玉槿想到這裏忍不住笑了起來,順手抽出了一本她注解的醫書,讓小三子連帶着給捎了出去。
“可別弄掉了。”旁邊香月還不忘交代道。
小三子将回信和醫書揣好,笑眯眯地道:“香月姐你放心吧,保證送到。”
057 認真的男人,最養眼
57 認真的男人,最養眼
美美地睡了半天,到晚上的時候,寧玉槿那浮腫的雙眼、憔悴的臉色總算是能見人了。
她這才洗掉臉上的脂粉,還原出一張清清爽爽的臉。
依舊是早早地入了睡,等香月、香巧一出去,她便立即起身穿好衣服,伸手在窗沿上扣了扣。
說實話,她不知道來接她的影衛是從什麽時候就開始等着的,反正只要她一敲窗沿,他們就會立馬出現。
看着他們來無影去無蹤、身姿輕盈潇灑至極,她心中也陡然升起幾分羨慕來,心說她要是學了輕功該有多好,以後再碰上不能對付的人就腳底抹油開跑,也就不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了。
絕魂想折磨她?
她跑。
慕容玄想坑她?
她跑。
墨敬骁想用冷氣冷死她?
她跑跑跑。
只是這輕功找誰去學,還真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寧三小姐,到了。”
“哦,好。”
寧玉槿從幻想之中回過神來,一擡頭,便已到了定王府裏。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漆黑的夜靜得如一汪死水,一塊天幕将天地萬物全部罩住,偶爾能聽見一兩聲鳥叫蟲鳴。
而就在這看似平靜的表面之下,無數的影衛隐藏在某個不經意的角落裏,密切地注視這周圍的場景。
所以寧玉槿不敢确定在全寧伯府的時候絕魂有沒有在,但是這定王府,那家夥是一定不會輕易靠近的。
她這回沒有絲毫地遲疑,擡腿邁入了穿花弄堂的小花廳之中。
即便她知道,墨敬骁在裏面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但是這次,她就是來找他的。
現實總是和想象相悖的,這真是一個血淋淋的真理。
明明就在昨天離開這裏之前,她還信誓旦旦地說要躲着墨敬骁的。結果今天,那誓言就給一陣冷風給吹散了,連點渣都不剩。
廳中,燭光溫暖,空氣中還彌漫着好聞的熏香。
墨敬骁坐在那方專門為她準備來寫方子的案臺旁,真提筆寫着什麽。
他身子挺拔,半垂着頭,長長的墨發順延而下,遮住了半張俊逸霸顏,襯得那鼻梁越發高挺,那唇線越發迷人。
聽見動靜,他擡起頭來,見寧玉槿徑直地向他走來,神色間有些微微詫異。
不過那神色也只是一瞬,他斂了眼睑,指着一旁的書架道:“子瞻還要些時間才過來,你先看看書吧。”
那書架昨天還沒有的,今天就那麽突然地出現在了這裏。
寧玉槿眼睛随便瞥了一眼,見每本書的旁邊都有太醫院的印記,一個想法竄過腦海,讓她眉心突地一跳。
這些,該不會都是太醫院裏的藏書吧?
難不成是墨敬骁專門讓人搬到這裏來給她看的?
呵呵,怎麽可能。
也許是怕她用錯了藥用錯了量,最後把那雪蟾給弄死了,所以給她弄些權威醫書來,讓她好好學習呢。
她磨磨蹭蹭地走到那書櫃面前,随手抽出一本來,漫不經心地翻着。
書都是些好書,而且她随便抽出來的一本都是孤本,是她要陸一行幫她找好久都沒找到的《金雀藥略》。
但她現在完全沒心思看這些,眼睛剛瞥了兩個字,就忍不住朝墨敬骁看去。
不得不說,認真的男人,真真是很養眼的,尤其是墨敬骁這種本來就長得俊美非凡的。
他握筆的姿勢很端正,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捏住那小小的筆杆,感覺就好像在握着刀劍似的。
撇似刀刻,捺若劍劈,字字鋒利,如他這人一般淩厲。
突地,他筆鋒一轉,抽了一張紙出來,在上面寫着:“看什麽?”
寧玉槿瞬間回神,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墨敬骁的旁邊,竟是看他看入了神!
“那個什麽,定王殿下的字寫得不錯啊!”
她呵呵地傻笑了一下,擡頭看天低頭看地,就是不敢去看墨敬骁。
不過餘光還是瞥見他将剛才寫的東西折好,塞進了一個信封裏。
“你若不說,本王還以為你是敵人派來刺探軍情的探子。”墨敬骁嘴角一勾,看着她局促的樣子,淡淡地笑。
寧玉槿瞬間瞪大了眼,連忙轉頭看向他,舉起手信誓旦旦地道:“天地可鑒,日月可表,咱長得就十分愛國啊,怎麽可能是敵人派來的探子呢?再說了,我剛才可什麽都沒看見!”
“真的?”墨敬骁朝旁一傾身子,靠近她一分。
她退後一步,鄭重其事地點頭:“真的。”
她連長相愛國這種話都說了,還有人比她說得更真嗎?
“既然什麽都沒看,你又怎麽知道本王字寫得不錯?”墨敬骁可不會被她輕易糊弄過去,一句話直接抓住了重點。
“呃……”寧玉槿看着那雙戲谑的鳳眼,腦袋頓時卡殼了。
頓了一下,她随即一本正經地道:“定王殿下您握筆的姿勢規整有力,下筆的時候筆走龍蛇如有神助,端看這些,便可看出您寫出來的字的風骨,定是和殿下您一樣鐵骨铮铮,寧折不彎的。所以咱說您的字寫得好,是一點虛假都不摻雜的。”
啧,看她說得多認真多誠摯,看她那雙無辜的大眼睛,看她一瞬間暴漲的文學水平,墨敬骁你要是再敢不依不饒,老娘在夢裏弄死你!
墨敬骁倒沒她想象中那麽欠,反倒是一陣見血地戳中了她的小心思:“行了,有事說事,來找我做什麽?”
寧玉槿聽到這話,差一點就撲過去抱墨敬骁的大腿了。
你說說這是不是天意?她剛剛還在想怎麽跟墨敬骁開這個口,他就先給提出來了。
她當即也不客氣了,咳嗽了兩聲,一邊看着墨敬骁的臉色,一邊小心翼翼地說:“那個……那什麽……我想跟王爺要個人。”
墨敬骁想也沒想直接回了一句:“除了子瞻,其餘的你說。”
寧玉槿一臉茫然地看着他:“為什麽要除開慕容先生啊?”
墨敬骁利眉一揚,周身瞬間散發出冷氣逼人的氣場:“你還真要他?”
“不是不是……”寧玉槿連忙擺手,一時間想罵自己死腦筋的心都有了。
慕容玄是墨敬骁的軍師啊,怎麽可能輕易外借呢?她居然糾結這個問題,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定王殿下啊,我最近遇到點小麻煩,處理起來有些棘手,你能不能把一零八借給我兩天?”
058 反擊第二戰:絕魂(1)
58 反擊第二戰:絕魂(1)
寧玉槿有時候懷疑自己有被迫害妄想症,因為當一零八像木頭一樣直挺挺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竟覺得事情順利得有些詭異。
墨敬骁什麽時候那麽好說話了?
她丢個瓜子就能罰她掃大街,她不想給方子就直接甩下一句“軟的不行來硬的”,她一旦說話惹到他了就拿嗖嗖冷氣壓迫她。
無論怎麽想,他那麽幹脆地說“好”,都是十分不正常的表現啊!
肯定有哪裏不對,只是她沒想到而已。
難不成……
難不成墨敬骁真的看上寧玉凝了,現在就開始讨好她這個小姨子了?
對,一定是這樣!
“一定是哪樣啊三小姐?”
“啊?”寧玉槿被一零八的回答勾回了神,這才發現她不自覺間竟把心裏所想的給說出來了。
她連忙左右上下地看一圈,确定沒別人聽到,這才松一口氣:“沒什麽沒什麽,小八你就當什麽都沒聽到好了。”
一零八頓時一臉糾結地望着她,想說什麽,喉嚨上下一動,又說不出口了。
寧玉槿看着他的表情,心裏頓時“咯噔”了一聲。
她怎麽忘記考慮一點了,這一零八是墨敬骁的人啊,他們這些影衛對他們爺的忠誠度絕對百分之百啊,他不會跑去給墨敬骁打小報告吧?
正擔心着,就聽一零八鼓起了勇氣,終于開了口:“那個,三小姐,我是一零八,不是八,您這樣叫要亂輩分的。”
寧玉槿頓時無語。
這熊孩子。
“沒事,零八我叫老八,十八我叫中八,你我就叫小八,這樣不亂輩分了吧?”
寧玉槿随便找了個牽強的理由,卻見一零八瞬間豁然開朗,滿臉都洋溢出笑意來:“不亂了,不亂了,還是三小姐聰明。”
寧玉槿這會兒特想敲着自己的腦袋問自己:一百零八個影衛,那麽多排得上號的高手,你是怎麽想的,偏偏要了最吊尾的一個?
好吧,一開始她怕墨敬骁不給人來着,所以她張口就是“一零八”,走穩妥路線。
可誰知道墨敬骁連理由都不需要知道,就直接應允了呢?
後來去看雪蟾的時候,慕容玄倒是偷偷地問過她要做什麽。
她皮笑肉不笑地說:“教訓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慕容玄的眼睛亮了亮,還很體貼地問:“需不需要再派些人手給你?”
那模樣,簡直像極了一只修煉成精的老狐貍。
她當即搖頭拒絕了。
一個人就可以了,人去多了動靜鬧太大反而不好。
再說了,她有辦法對付絕魂,不用小八和他交手,只需要幫她個忙就行了。
慕容玄也點了點頭,說:“一零八挺不錯的,就是腦袋反應慢點,你多提點一下,對你會有幫助的。”
當時寧玉槿還不知道,諸多影衛之中,能讓慕容玄給出“挺不錯”這種評價的人,一只手也能數出來。
她想到昨天見到一零八時候的場景,只當他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笑了笑,便将注意力轉移到了雪蟾上面。
一零八到底是個什麽水平她已經不深究了,不過跟着她回去的時候卻也着實讓她驚詫了一下。
好家夥,站起來人模人樣一個小少年,彎曲起來身體卻柔軟得不成樣子。那擡椅攏共只有那麽大,他那麽大個人藏在椅下卻一點痕跡不顯!
寧玉槿詫異之餘,也隐有擔心:“你們習武之人,是不是能夠聽息辨位,不用看、光是聽人呼吸便知道有多少人?”
前面擡擡椅的影衛回答說:“這得很深厚的功力才行,我們爺注意力集中的時候,就可以聽到樹葉落地的聲音。”
樹葉落地的聲音……
寧玉槿承認,她又一次被墨敬骁那些牛叉哄哄的技能給震驚到了。
也不知道他和絕魂誰更厲害一點,萬一絕魂也會這招,那小八躲在擡椅底下不是白躲了麽?
這些影衛不愧是慕容玄一手調教出來影衛,不僅素質過硬、實力強悍,就連察言觀色的水平也是一流。
在後面擡擡椅的那個影衛見寧玉槿垂頭沉思,了然地說道:“三小姐不必擔心,一零八不會被人發現的。”
寧玉槿又喜又奇怪,連忙問:“為什麽?”
那影衛說:“一零八會龜息閉氣功,要隐匿自己的氣息輕而易舉。”
“是麽。”寧玉槿這會兒隐隐覺得,找一零八來,貌似也沒差麽。
到了全寧伯府之後,那兩影衛直接送寧玉槿進了房,然後離開,和之前幾天一樣。
而一零八,則在擡椅落下的那一刻,一個滾身隐匿在了角落,與夜色融為一體。
暴風雨來臨的前夕,總是會經歷一段難捱的平靜。
寧玉槿摸黑給自己倒了杯水,靠在桌子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數着時間等絕魂來。
相比較前兩次的忌憚和一再忍讓,她這次不怕他不來,就怕他不來。
主動出擊雖然會付出一定代價,但是他都變着法兒地折磨她兩三次了,依她的性子,不連本帶利地讨回來,怎麽也說不過去吧。
呼——
正想着,一陣疾風兇猛吹來,将上了插銷的窗戶都給吹開了,瞬間湧進一股強大的氣流來。
紗幔飄飛,桌椅晃動,牆上挂着的畫卷被扯得老高,好像随時會被撕裂開一般。
寧玉槿直接連眼睛都睜開不了,身上的衣袂被扯得獵獵作響,滿頭墨絲狂亂地萦繞飛舞,她用手臂擋着前面,只覺得自己要被那風給吸出去了。
突地,疾風戛然而止。
一只瘦長慘白的手陡然伸出,她只覺得衣服一緊,下一秒便被人整個懸空提起!
那如鬼魅的聲音,仿若從遙遠的地獄一下子拉近,幽幽響在耳畔:“你還真是不乖啊,要你老實聽話,聽不懂?”
“你……你什麽意思?”寧玉槿的脖子給卡在衣襟口,勒得難受,卻還是費力問了一句。
一來就發難,難道是發現了什麽?
可小八不是會龜息閉氣嗎?難道這樣也被他發現了?
059 反擊第二戰:絕魂(2)
59 反擊第二戰:絕魂(2)
“你問我什麽意思?”絕魂機械地歪了歪脖子,骨節錯位的“咔嚓”聲在靜谧的黑夜中,顯得極為明顯。
寧玉槿有些擔心地看着他,生怕他用力太猛,直接把脖子給歪折了。
他卻突地笑了,冷意森然,寒氣凝冰:“你以為你讓人躲在擡椅下面就萬無一失了嗎?呵,送你回來的那兩個,躍起的時候明顯比昨天低了三尺,你以為你從定王府帶了個幫手回來,我會不知道?”
靠之,這樣也行?!
即便小八會龜息會縮骨,可是卻不能隐藏自己的重量,那兩個影衛負擔增加,行動上自然會遲鈍一些。
寧玉槿一邊暗惱自己的失算,一邊卻是想罵娘的心都有了。
你說誰會注意到送她回來的影衛到底飛多高啊?還精确到了“三尺”,它丫的絕魂不是人是妖吧?
剛想到這兒,就見屋中一抹黑影“咻”地一閃,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傳來一聲大喝:“大膽狂徒,快放開三小姐!”
寧玉槿只覺眼前一黑,有些受不住地說:“還沒到你出場,你跑出來湊什麽熱鬧?”
一零八殺氣頓時一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他都發現我了,我以為我可以出來了。”
要不是被絕魂揪着,寧玉槿覺得這會兒她已經被氣得倒地身亡了。
絕魂冷笑一聲,寧玉槿似乎能聽出他語氣之中濃濃的譏諷:“怎麽?定王府的影衛,就是這種德性?”
一零八絕對是個集體榮譽感超級強烈的孩子,聽到絕魂這一聲嘲諷,當即就拔刀相向:“你會為你的這句話付出代價的!”
“呵,要找我拼命?”絕魂将寧玉槿拉到跟前,伸手一繞,直接扼住她的脖子,“我倒要看看,是你下手快,還是我下手快!”
一零八滿腔怒火頓時被這句話澆熄,看着被絕魂挾持住的寧玉槿,滿身是力卻找不到地兒使。
他深呼吸一口氣,嚴肅且認真地說:“是男人你就放開三小姐,咱們一對一單挑!”
說完之後,卻久久不見那邊回應一句,一零八有些奇怪了:“肯不肯,你倒是說句話啊?”
“呵,他現在可沒空搭理你。”被絕魂扼住脖子的寧玉槿,這時候卻突地輕笑出聲。這樣的危急時刻,她的語調卻是輕松愉快的。
“為什麽?”一零八還有些雲裏霧裏沒弄清楚情況。
他擡頭去看,透過從窗戶裏透過的依稀光線,似乎能看見絕魂鬥篷下那張猙獰的臉。
寧玉槿沖他道:“先別管他,快過來扶我。”
“好!三小姐你等着!”一零八擺開陣勢、握好武器,滿臉殺氣地就要朝他們沖過來,吓得寧玉槿眉心一跳,連忙地開口喊停。
“別別別!他這會兒不能動,你直接走過來就行了。”
“他不能動?”一零八滿臉疑惑地收了刀,一小步一小步,試探性地走到了他倆面前。
直到他在絕魂跟前站定都沒見什麽反應,他才确定絕魂是真動不了了!
“他這是怎麽了?”
寧玉槿得瑟一笑:“他不是要比誰下手快麽?我倒看看,是他下手快,還是我下手快。小八,扶我過去!”
一零八擡開絕魂已經僵硬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同樣僵硬的寧玉槿給弄了出來。
可是把她搬到椅子面前的時候,卻着實讓他犯了難。
寧玉槿現在的模樣就像是僵屍,除了鼻子眼睛嘴巴還能動以外,渾身上下找不到一處曲折點。
一零八問她道:“三小姐,你這怎麽坐下去啊?”
“我膝蓋上有兩根銀針,你把它拔了就可以了。”
“針?!”一零八詫異了一下,立馬蹲下身去找。
銀針纖細,并不好找。他讓開一些位置,讓外面的月光照射一些進來,果然看到膝蓋處有一處細微的閃光。
而與此同時,他也看到寧玉槿身體的其他各處,還有很多這樣的光點,全部都是銀針的針尾!
“三小姐,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了?”一零八連忙伸手去拔那些銀針,剛拔了兩根就被寧玉槿給阻止了。
“大爺,我好不容易弄好的,你別給我破壞了行麽?”
一零八看着她,讷讷半晌說不出話來。
有人會自己往自己身上紮針的麽?寧三小姐不會是被人控制了吧?
寧玉槿膝蓋上的銀針一取,立馬便能活動了。她悠然彎膝坐下,目光落在那一身被黑色包裹的絕魂身上,咧唇一笑:“你以為我真的拿你沒辦法了麽?”
絕魂當然沒空理她,他正在運用全身功力,想要突破那股阻礙他活動的力量,連額上青筋都暴突出來。
寧玉槿又笑着說:“你也別費勁了,銀針施在我身上,你怎麽可能掙脫得了?只要我不動,你就根本不能動。別忘了,咱們倆,可是同命。”
說到最後兩個字,她的笑意一收,重重地加重了語氣。
這回她還真得感謝他們是同命了。上次她手中藏針,還沒對他怎樣就被發現了。正面和絕魂交手,她完全占不到絲毫上風。
但是,她雖然不能對他怎樣,卻可以完全對自己怎樣,誰叫他們是同命呢?
“小八,找根繩子将他綁起來!老娘今天要把他扒光了挂城牆上去,讓盛京城的百姓都開開眼界!”
寧玉槿剛剛興奮地說完,話語末梢卻突地一頓,像休止符一樣戛然而止。
對面,絕魂的黑色鬥篷突地無風之舞起來,黑暗夾裹冰冷,撲面而來。
“寧、玉、槿。”
他咬牙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字字裹着冰霜,寒意侵骨。
寧玉槿打了個冷顫,聲音頓時就小了下來:“那個小八啊,繩子找結實點的啊。”
她怎麽老是有一種絕魂要撲過來把她撕成碎片的感覺呢?
錯覺,一定是錯覺!
控針術加上同命,她還是很相信自己的水平的。
一零八在屋裏找了會兒,沒找到繩子,幹脆直接扯了一塊紗帳下來,擰成繩狀。
寧玉槿則像看守犯人似的,緊緊地盯着絕魂,生怕他出什麽幺蛾子。
像絕魂這種人,一旦給他一點點的機會,他一定會惡狠狠地撲起來朝你的脖子咬上一口的!
屋中氣氛安靜下來的片刻,卻見門口突然晃動起一抹橘色暖光。
有人,正朝這裏走來。
060 玉石俱焚
60 玉石俱焚
那抹暗黃的燭火,在夜風裏搖晃,在門窗上投射出一個個猙獰的影子,而後驀地停住。
寧玉槿眼睛越睜越大,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連大氣都不敢出。
因為她好像看到,剛才絕魂好像沖她笑了一下。
那笑,極冷,極絕,雖一晃而過,卻那麽深刻地印在了她的腦海裏,怎麽都揮之不去。
他想做什麽?
他能做什麽?
寧玉槿的整個計劃被這橫生的枝節打亂,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聽“吱嘎”一聲,門打開了。
一個嬌小的人影舉着燭臺,走進屋來:“小姐,你還沒睡麽?你剛剛在和誰說話?”
是香月!
寧玉槿腦袋裏繃着的那根弦像是受了什麽刺激,瞬間崩斷。她連忙大喊道:“小八,救人!”
一零八手中的繩子剛剛弄好,聽到寧玉槿說話,連忙将繩子甩向了她。
寧玉槿想買塊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誰讓你救我?快救香月!”
幸好一零八沒再問香月是誰,手中繩子轉了個方向,立馬飛向了香月。
而就在這一來一去的耽誤之間,剛剛還在原地站立着不能動彈絲毫的絕魂,卻突地像離弦的箭,一下子奔到了香月面前。
香月被這屋中紛亂的情形弄得腦袋發蒙,還沒反應過來,手中的燈籠就掉在了地上,整個人都不能動了。
寧玉槿正奇怪絕魂是怎麽能動的,渾身上下試着動彈了一下,才發現她的雙腿也是活動的!
他丫的,剛才一零八給她拔針的時候胡亂拔掉了幾根,她居然忘記重新弄回去了!
“小八,放心大膽地上!他只有腿能動!”
“嗯。”
一零八眼中迸出一絲狠意,一手握刀,一手揮舞着繩子去套絕魂的身體,氣勢兇猛如猛虎下山,如蛟龍過海。
然而才沖到一般,他身形突地一頓,再不能前進半分。
就是寧玉槿,在這一刻也呆呆地愣在那裏。
香月這會兒倒在地上,絕魂擡腳抵住她的脖子。而在他的鞋尖上,一把匕首閃着銀白的幽光。
他冷冷掃了兩人一眼,對一零八道:“去把她身上的銀針都拔下來。”
一零八看向寧玉槿,寧玉槿有些挫敗地沖他一點頭:“來拔吧。”
香月這會兒總算是從暈乎乎的狀态之中清醒了過來,看見屋中的場景,她驚訝地望向寧玉槿:“小姐!”
“香月你別亂動,刀劍無眼,破相了可就嫁不出去了。”寧玉槿柔聲安慰着香月,還有心情和她說笑一句。
而實際上,随着她身上的銀針在一零八的手下一根根地減少,她的心也越來越涼。
香月還在絕魂的手裏,她卻已經失去了制衡他的條件,這場硬仗要該怎麽打?
“三小姐,我拔完了。”
一零八抽出最後一根銀針,有些緊張地望着寧玉槿,等待着她的下一個吩咐。
寧玉槿卻看向絕魂,目光冷然:“現在可以放了香月了吧。”
絕魂活動了一下身體,卻并沒有擡腳的意思。那腳尖處尖利的刀刃,就那麽絲毫不讓地抵在香月的脖子上。
寧玉槿瞬間惱了,“蹭”地一下站起身來:“你什麽意思?”
絕魂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笑意來:“你過來,我就放了她。”
“三小姐!”
“小姐不要!”
一零八和香月幾乎同時開了口,寧玉槿聽到這句話,反倒是平靜下來,面色平淡無波。
她就那麽直勾勾地望着絕魂,須臾,嘴角一翹,竟突然笑了起來。
絕魂最見不得她笑,那笑好像一道刺眼的白光,晃得他心煩:“你又想搞什麽花樣?”
寧玉槿伸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冷冷一勾唇角:“絕魂,你以為你能威脅我嗎?告訴你,只要咱們的宿命一天沒有分隔開,那就一天不可能!即便魚死網破玉石俱焚,我也不會讓你比我好過一分!”
說話間,她按住胸口的手狠狠一用力。一陣刺痛傳來,似乎有什麽鑽進了皮膚。
絕魂自然感受到了同樣的感覺,下一秒五髒六腑一陣翻滾搐痛,竟疼得讓他都差點沒忍住。
而寧玉槿自然更糟,這會兒直接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臉色慘白渾身哆嗦,卻也硬生生挺着沒有喊出聲。
一零八當即慌了神,連忙想去扶寧玉槿,卻被她喝止了:“去……快去……救香月……”
“可是……”
“快去!”寧玉槿眉目一挑,高着聲音怒喝了一聲,還頗具幾分威勢。
一零八連忙朝絕魂和香月方向走去,背後,逞強完畢的寧玉槿癱倒在地上,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別人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她是殺敵一百自損一千。
那麽陰損的招兒,她本來沒打算用,卻還是迫不得已地用了。
絕魂這會兒的狀态比寧玉槿好不到哪裏去,強行地動一下,只覺得整個身子都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一樣。
一零八極速奔進,沒有絲毫停頓遲疑,心裏的愧疚和悔意加重了他身上的殺氣,那架勢好像不要命。
絕魂這會兒可沒辦法和一零八硬拼,強提一口氣,将香月一勾一擡一送,直接朝他扔了過去。
一零八自然趕緊地伸手接人,而絕魂這趁此功夫,一個翻身躍出窗外,只留下一抹隐約的掠影。
“小姐!”
脫險的香月連忙奔到了寧玉槿的面前,平日裏什麽都井井有條的女子,這會兒卻手忙腳亂慌裏慌張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零八自然不敢留兩個女子在這裏,然後一個人跑出去追絕魂。他在窗邊看了看,也急忙地跑了回來:“三小姐你怎麽樣了?需不需要我回去找慕容先生幫忙?”
寧玉槿費了老大力氣搖了搖頭:“先扶我到榻上去,我歇會兒……歇會兒再教你們怎麽做。”
香月和一零八連忙照做。
與此同時,全寧伯府的房頂之上,詭谲夜風打着旋兒,撩動黑袍墨發,拂過劍鞘刀鋒,最後悄然無息地散去。
絕魂一個縱身上了房頂,剛剛踉跄着站定,就聞到周圍,有一股和他一樣的,獵食者的氣息。
殺氣。
濃烈到揮散不開的殺氣。
061 誰的弱點
61 誰的弱點
當同類遇到同類,多餘的話是不用多說的。
因為那太過相似的氣息,就已經說明一切了。
絕魂捂住胸口,忍住體內如潮湧一般的劇痛,一雙眼睛如野獸掃視四周,警惕卻充滿殺意。
突地,背後一陣冷風乍起。
他往前一滾,腰間軟劍抽出,如蛇身一般纏住了刺向他的兵器。
“絕魂,好久不見!”
眼前有光一閃,尖銳的峨眉刺直襲眉心。
絕魂收回軟劍一個翻身,勉強躲開了攻勢,卻不可抑制地沿着傾斜的房頂一路朝下滾去。
直滾到房檐處,他才硬生生地折返回來,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身後黑影驟至,一雙峨眉刺被舞得寒光四射,逼人萬分。
“零一!”
“就是你爺爺我!”
零一幾乎不給絕魂絲毫反抗機會,招招狠辣,直逼命門。
絕魂根本無法使出全力,倉促應戰間,不過晃眼,身上便已是多處受傷。
零一虛晃一招,伸腳和絕魂硬碰硬一踢,絕魂連退幾步,當即就噴出了一口鮮血。
零一見此心裏一喜:我看你今天還怎麽跑!
當下将峨眉刺反扣,一個乘勝追擊,上前兩步就要給絕魂致命一擊。
這個家夥太棘手,幾次都從他們手裏逃掉了,這次能夠在這裏解決,簡直是意外驚喜。
然而還沒等零一怎麽高興呢,一只錦織長袖一拂,橫中插進來擋了他一臉。
他看見那抹熟悉黑色,立即強行收了勢,有些不解看向來人:“爺?”
墨敬骁黑袍一抖,安然落下。
一身戾氣不可擋,猖獗霸氣不可道,殺伐決斷,全在他眉眼一挑間。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絕魂,眸中之光亮如寒刃:“你走吧。”
“爺!”旁邊零一上前一步,滿臉震驚。
大好機會擺在眼前,幹淨利落地處理掉絕魂,不是也斷了那人一只手臂麽?
王爺為什麽,為什麽要放了他?
絕魂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墨敬骁,突地勾唇,邪魅一笑:“定王殿下的弱點,受教。”
他說完,轉身欲走,卻聽墨敬骁那不冷不淡的聲音,慢悠悠地,一字一句漫開。
“那不,也是你的弱點嗎?”
絕魂腳步一滞,而後憤憤一咬牙,捂着胸口飛快離開。
零一眼睜睜地看着絕魂從自己的手裏溜走,各種懊惱悔恨。想找他們爺問個明白,一轉頭,就見墨敬骁已經飛身落地,直奔人閨房而去。
屋中,越休息越沒力、疼得快要暈死過去的寧玉槿,抓住一零八的手臂,斷斷續續地說:“用……用……”
一零八聽到她半天吐不出一個字,那叫一個着急:“用什麽?”
“內……”
“內?”一零八擡起頭望着香月。
香月恍然大悟:“小姐你是不是內急?”
寧玉槿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被香月一刺激,倒是把話說利落了:“用內功幫我把針逼出來!”
一零八連忙點頭:“好的。”
剛準備動作,就見一抹錦織長袖拂過,将寧玉槿抓着他的那只手輕輕拂開。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就已經被擠了出來。原地方已經換上了一個人坐着:“我來。”
“爺?!”
一零八驚訝地看着突然到來的墨敬骁,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被随後進來的零一拉到了一邊:“你居然讓寧三小姐抓你的手,你嫌命太長了?”
一零八當即驚恐一搖頭:“我……我剛才完全沒注意到。”
“好了,先出去再說。”
零一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