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節課班主任的課
我沒有說你煩我,是那個意思,你……懂得。”
“哪個意思。”
“早戀不可取。”
白至善心一橫,就這麽閉眼一睜說了出來,然後頭埋得更低了。
沈言哪裏不知道她要表達什麽意思,就是不想承認,不想聽她拒絕。
當她說出這樣一句話的時候,沈言其實是沒有什麽失望或者難過的,現在不行,不代表以後不行。
“因為學習麽。”
“嗯。”
“你哪科不好?”
白至善擡起頭,眼裏有些小詫異,“你問這個做什麽?”
沈言把玩着帽子,“解決了學習,什麽都不是問題。”
幾秒。
“對嗎。”
白至善認真想了下,然後有些不确定點點頭。
沈言嘴角輕輕勾起。
怎麽這麽容易給帶進溝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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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盯着她,緩緩說——
“我解決學習,你解決我,”
“成麽。”
星期五晚上。
白至善坐在書桌前寫着周末的作業。
白琦琦坐在客廳看着動畫片,時不時傳來一些聲音。
白偉鴻今晚要加班,也就沒在家,如果沒有電視的聲響,家裏邊還挺冷清的,不過白至善早已習慣,久而久之,反而不喜歡熱鬧的環境,因為吵。
耳邊的音樂突然給來電鈴聲截斷,白至善看眼手機屏幕,看到上面顯示的名字,眼神黯淡下來。
拿起來接。
“打電話給我做什麽。”
話筒那邊的人頓了幾秒。
“吃飯沒?”
“吃了。”
“琦琦呢?”
“在客廳看電視。”
“最近學習怎麽樣,有沒有壓力?”
白至善像個機器人,說話不帶一丁點感情,木然又麻木。
她捉着筆,繼續在上面寫着字。
“沒有,就這樣。”
“那人明天在不在。”
“不知道。”
“明天我會過來,帶琦琦去我那過一晚。”
“你告訴我沒用。”
“你轉告那人一聲。”
“你自己有嘴不會說嗎?”
話筒那頭一下安靜下來。
絲絲縷縷的煩躁蔓延開,白至善嘴抿成一條白線。
“我不想跟他說,至善……”
“那你跟我說什麽,我也不想和你說。”白至善打斷她。
“至善!”
“別叫我,我聽着惡心。”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
“我不想跟你吵,你告訴那人一聲,就這樣,我挂了。”
“嘟——”
桌上的鬧鐘“嗒嗒嗒”走着,琦琦給逗笑的聲音這時也從外面傳來。
白至善看着手機自動息屏,一動不動,直到有信息發過來,屏幕再次亮起,一條微信信息框閃現在上邊——
SY:喜歡聽歌麽。
接着。
SY:[音樂]
白至善點進去,看到他分享的歌曲,然後點了尖角朝右的三角形暫停鍵,歌聲就這麽傳入耳中。
不知不覺就這麽聽完整首,收進了“我喜歡”的歌單中。
bzs:很好聽,謝謝。
SY:明天有空麽。
bzs:沒有。
SY:明天早上九點在你家小區門口等你。
bzs:……
bzs:我沒空,你別來。
SY:我在下面等着,你什麽時候有空什麽時候下來都行。
bzs:真的沒空。
SY:是不是要我到你家門口,你才有空?
白至善看到這條信息,腦海莫名浮現沈言一臉淡然,慢吞吞說出這句話的場景,多有威脅性的話語在他這都變得不再咄咄逼人。
一時間,掃去剛才沉悶的氣氛,白至善神色稍緩,放下筆,拿過背包,伸手進去的時候,看到今天中午給她塞到裏面的紙張,頓了會,把它拿出來。
3、8、9這三個數字到底是什麽意思,白至善至今還沒看出來。
把它重新折好,看眼時間,拿起筆,在紙的邊緣寫上——
2019.6.21,20:00
最後再寫上——
by沈言。
寫完後把它放進一滿是紙星星的玻璃杯裏,蓋好,放進抽屜裏。
接着白至善拿着手機站起來,往外走。
“嗡——”
SY:拿個東西給你,你以為我要約你麽。
白至善打開房門的動作一頓,剛想打“不是”,然後沈言又發來了一句——
SY:這次不是,所以有空了麽。
bzs:你要給我什麽?
白至善走到客廳,坐在白琦琦旁邊。
“琦琦。”
白琦琦還沉浸在看動畫片的歡樂當中,聞言扭頭看她一眼,眼神疑惑。
“明天媽媽要來接你過去她那邊,去嗎?”
一聽到“媽媽”這個字眼,白琦琦眼睛都亮了幾分,不過随後又暗了下來。
“那姐姐你呢?你去嗎?”
白至善搖頭,摸摸她腦袋。
“沒關系,琦琦想去就去,我周末還想睡懶覺呢。”
白琦琦這會不吭聲。
“琦琦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那我去媽媽那,爸爸也知道吧?”
“嗯。”
嗡——
SY:明天就知道了。
☆、争吵
沈烏龜說他忙,我們來湊個标題。
嘿嘿嘿。
——《沈烏龜的兒砸們》
白偉鴻回來的時候,白至善叫白琦琦進房裏寫作業去。
等到客廳只剩兩人時,白至善攥着手機,過幾秒後,對白偉鴻說:
“爸,我給你留了菜。”
白偉鴻點了下頭。
“琦琦在房裏寫作業呢?”
“嗯。”
等到白偉鴻吃完飯,走到客廳拿水喝的時候,白至善拿起遙控器,随意在上面按了幾下。
瞥他一眼。
“爸你明天還要上班嗎?”
“要上呢,不休假。”
“上一整天嗎?”
“當然是一整天,哪有上半天班的道理。”
“你有什麽事就說,是要買什麽東西嗎?”
白至善放下遙控器,搖搖頭。
“沒有,就問問。”
過了會。
“明天李晔要來接琦琦去她那過一晚。”
聞言,白偉鴻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極差下來,同時把杯子重重一放。
“你跟她說,我不同意!”
良久。
白至善垂着眼。
“琦琦想媽媽了,很想去。”
憤怒、愧疚一一在白偉鴻臉上交織,最後什麽也沒說,走進了房裏。
白琦琦透過門縫,看到白至善朝着房間就要走來時,輕輕關上了門。
白至善重新走進房裏,看到白琦琦正低着腦袋用功做着題,走過去看了一眼。
“周末作業是不是很多?”
“可多了,我要抄生詞,還要抄試卷。”
“那你慢慢來,累了就趕緊睡覺,明天去媽媽那記得帶上作業。”
白琦琦不吱聲只點了點頭,繼續“唰唰唰”在本子上寫着。
熄燈的時候,放在桌上的手機“嗡”的一聲震動,同時屏幕亮起。
剛躺下床的白至善怔了瞬,過會,伸手過去拿。
SY:[音樂]
SY:睡眠曲,聽聽。
看完這兩條消息,白至善想了想,禮尚往來,也給沈言分享了最近喜歡聽的歌曲。
bzs:[音樂]
bzs:你也聽聽。
發送完,白至善戴上耳機,點開他分享的歌,同時躺下去,把手機放在一旁。
沈言分享的是純音樂,吉他彈出的旋律輕柔波動,确實是催眠的好歌曲。
白至善閉上眼睛。
仿佛世界沉寂,唯有音樂動耳。
一家清吧門前。
沈言拿過朋友遞過來的吉他,背在肩上,目光始終放在手機上,盯着她分享的歌曲。
歌名——安靜。
歌手——随便。
沈言摁滅屏幕,微仰起頭,閉眼靠在後邊,輕輕笑了聲。
“在這杵着當門衛呢。”
“沒什麽大問題了,把你吉他拿走吧,還有,你要的東西也買好了,接着。”
朋友說着朝他扔過來一包軟綿綿的東西。
沈言睜開眼睛,伸手接住。
“謝了。”
“什麽時候來我這吧唱一首?我就等着這一天呢。”
“不來,我要學習。”
“你就扯,我聽梁北他們說你最近在泡妹,學習怎麽泡妹嗎?”
“你是有多閑聽他們亂講?”
“不是?”
“不是。”
“那你叫我給你帶這東西,拿來做什麽?這東西不像你會用的,怎麽,是要送人?女朋友?”
“措辭用好點,行?”
“???”
“不說了,走了。”
沈言一手拿着這包東西,單肩背着吉他,身影融入夜色當中。
在一街道停下,沈言拿出手機,摁亮屏幕,在上面打着字。
微弱的光打在他臉上,深邃的眸子盯着上面。
SY:你喜歡?
一輛黑色橋車緩緩停在他面前,副駕駛窗降落,私人司機低着頭往他看了一眼。
沈言打開後座車門,拿下吉他,放進裏面,随後坐進去。
第二天早上。
白至善是給來電鈴聲吵醒的。
“我到了,開下門。”
白琦琦這會從被子下鑽出來,也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坐在床上,揉着眼睛。
此刻是早上九點。
一到放假時間,生物鐘就自己關了。
白至善懵了一會,随後翻身下床。
“琦琦,媽媽來了。”
白至善說完棉拖都沒穿就這麽走出去,這個時間點正好是白偉鴻上班時間,也不知道兩人有沒有碰到。
白至善腦子一下清醒過來,直到看到客廳沒人才松了口氣。
走到玄關處那邊,打開門,還沒見到人,白至善就往回走。
李晔提着一袋東西站在門口,看着白至善的背影,邊帶上門走進來。
“媽媽!”
白琦琦從房間裏走出來,看到李晔一瞬睜大了眼睛,跑過去抱住她。
“想媽媽嗎?”
白琦琦仰着腦袋點頭。
白至善重新回到房裏,坐在床邊回回神。
細而軟的長發垂在胸前,帶些許淩亂。
沒能自然醒的感覺不是太好,眼睛澀澀幹幹的,胸口也給什麽堵了似的,悶悶的。
剛要拿手機,白琦琦站在房間門口,黑亮的眼睛看着她:
“姐姐,媽媽叫你出來吃早餐。”
白至善想要拒絕,但看到白琦琦一臉開心的模樣,手指收緊了些,把原本要說的話吞進了肚子裏。
“好。”
白至善洗漱完走出去。
李晔正從袋子裏拿出一盒小籠包,看到她走出來,盯着她一會。
直到白至善坐下了,李晔把小籠包以及一碗南瓜粥放到她面前。
“頭發長了,該剪了。”
白至善始終沒有看她,也沒有應。
白琦琦吃着早餐的動作停下來,眼神還帶有屬于孩子的無辜氣,只是看上去有些委屈巴巴。
白至善手掌抵着飯桌,嘴動了動,終于開口:
“我不剪。”
“待會我們一起出去,去發廊,琦琦也剪。”
白至善擡起頭,面無表情,“我說了不剪,你有什麽資格…”
白至善一下收了聲,看了眼琦琦,最後一句話也不說,木然吃起早餐。
很快吃完,白至善走回房裏,并帶上了門。
李晔牽着白琦琦的手,臉上明顯憋着氣,最後到底忍不住,沖着白至善的房門,語氣也沖:
“我是做了什麽殺人放火的事讓你這麽恨我?擺臉色給誰看?”
“我就這麽讓你不待見嗎?到底我是你誰?”
“媽媽。”
李晔看着身下的孩子,勉強把氣都壓下去。
“走,琦琦,就你最乖了,你姐姐最不懂事。”
聽着門關上的聲音。
白至善木然睜着眼睛,李晔的話如今再也掀不起她內心任何一點的波瀾。
大人的話有時像糖果,讓人聽着甜甜的,有時又像把無形的刀子,比任何利器還要傷人的刀子,一句一句插在心上。
也不知是該幸運還是該難過,白至善連痛的感覺也沒有了。
眼淚早已在他們曾經争吵打架,最後離婚的時光碎片裏,流幹了。
幹坐着一會,白至善想起什麽,拿起手機看信息。
微信聊天界面置頂的就是沈言給她發來的兩條信息。
白至善看着那兩個小紅點好久,才擡起手點進去。
一條是昨天晚上十一點多發來的信息,另一條則是今天早上九點發來的,而現在已經快十點了。
SY:白至善,記得出來。
白至善熄滅屏幕,把手機放下。
走出房間,朝衛生間走,還沒關上門,不知從哪傳來一些聲響,慢慢變大。
意識到是吵架聲。
白至善全身下意識都緊繃了起來。
直到原本已經走出家門的白琦琦突然哭着跑回來的時候,白至善知道,又開始了。
心尖上頭一下像懸了把刀,白至善頭皮發麻,顧不得琦琦,步伐有些踉跄跑出去。
“白偉鴻你有本事就在這打死我!”
“我還不能見我女兒了嗎?!”
李晔牽着白琦琦等電梯的時候,跟忘拿文件從公司回來坐電梯上來的白偉鴻一個碰面,兩人看到對方,各自的眼神一瞬都燃起了火,像水火不容的仇人,恨不得掐死對方。
白偉鴻一把扯過白琦琦,接着兩人就在過道上争吵了起來。
白至善出來的時候,兩人已經撕扯在了一起。
她跑過去,企圖拉開白偉鴻。
白偉鴻這麽個成年男人,白至善又怎麽可能阻止的了,急忙忙掃眼給白偉鴻掐得憋得一臉紅的李晔,白至善快害怕死了,整個人都在發抖。
“爸!你幹嘛!松手啊!!”
“爸!!!!”
喊得撕心裂肺,都沒能把白偉鴻從失去理智的深淵中喊回來,反而給白偉鴻一巴掌拍去一邊,身體狠狠撞上冷硬的白牆,撞得白至善雙眼一瞬發黑。
過道邊上的住戶打開門,有幾個人幹站着不敢上來多管閑事,其中還有一個中年男人眼看就要鬧出人命了,趕緊去拉人。
終于拉走了失控的白偉鴻,陸續有人走上來擋在李晔和白偉鴻中間。
李晔急促大口呼着氣,眼淚也給憋出來了不少。
白至善緩過來,不顧身上傳來的痛意,就要往李晔走去的時候,李晔的眼神就這麽看了過來,帶着悲拗。
白至善停下來,心頭一處酸得要命,想哭哭不出,嗓子也完全給堵上,說不出一句話。
白偉鴻也逐漸恢複理智,吵鬧聲不再,唯有小孩哭聲在過道裏回響着。
最後琦琦還是跟着李晔走了,白偉鴻也去上班了。
白至善一人坐在客廳,就這麽坐到了中午,坐到了天黑。
白偉鴻一直沒回來。
冷冷清清。
客廳落地窗外對面一戶亮起了燈,白至善緩緩轉頭去看。
過會。
茶幾上的手機震動了一聲,白至善又轉回頭,木然的視線落在那條信息框上。
SY:還下來麽,腿都麻了。
☆、靠近
她的手很冰涼,想握住,一直不放。
——《“渣言”語錄》
白至善走到小區門禁,用門禁卡打開,迎着天際邊最後一點的雲彩走了出去。
周邊的商店亮起了LED彩燈,人流漸漸多起,夾着晚風吹來細碎的聲音。
沈言站在小區門禁前邊的人行道上,側面背着她,在打電話。
白至善走近一點,就看到他垂着的右手拿着一包東西。
晚風涼爽,裹着衣物往後貼。
白至善默默走到他身旁,目光放在他身上,眼神平靜,冷然。
沈言跟人打完電話,側頭過來時便看見了不知何時已下來的她。
把手機放兜裏,沈言盯着她幾秒,身體側過來面對着她。
同時也擋住後面的霓虹燈,整個臉龐掩于陰影處,看不清喜怒。
過了許久。
“對不起。”
沈言下颌微低下來,薄唇勾起,從胸腔發出一笑,悶悶的,嗓音低磁撩人耳,癢癢的。
像拂過荷塘水面的風。
“白至善,我真拿你沒辦法。”
沈言說着把東西塞到她手裏。
“這什麽?”
白至善下意識開口,還捏了一下,軟軟的,像毛絨公仔。
“你回去看吧。”
白至善視線在這包東西上面停留幾秒,而後反應過來似的把東西塞回給他。
沈言雙手垂着,白至善也塞不到,只能抵着他腰腹。
“拿着,我說過什麽,給你的東西不要給回我,要不然就扔了。”
“你這讓我很為難。”
“怎麽為難了?”
“你老是給我送東西,我沒法給你反饋,這不平等。”
“你要給什麽反饋我?”
白至善沉默了瞬。
“你腿還麻嗎?”
“麻,要給我揉麽。”
白至善收回手,将它抱在手中,垂着頭,盯着腳尖。
“我家裏有事,所以忽略你了。”
“所以呢。”
沈言一動不動凝着她。
“你喜歡看電影嗎?”白至善擡起頭。
看他的眼神沒有一點神采,平靜得如一灘死水。
“我請你看電影好不好?”
把沈言送的東西放回家中後,白至善和他走進附近的一家商場裏。
商場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周末緣故,大多是學生,一些娛樂場地有很多人。
白至善跟在他後邊,無言走着。
走着走着,胳膊給一溫熱的掌心覆上,将她拉到身旁。
白至善下意識擡起頭,望入他點漆的眸裏。
“跟上,別走丢了。”
沈言松開她,兩人擡腳走上扶手電梯。
“想看什麽電影?”他問。
“都可以。”
白至善沒有意識到,是自己請他看電影,這話也應該是她問。
上到四樓,走進電影院。
白至善全程像失了神,最後沈言買好電影票,拿着一桶爆米花走到她面前,她才從空白的世界裏回來,然後,活過來。
“飲料看完電影再買。”
“好。”
沈言将爆米花給她。
焦糖味的爆米花飄進鼻間,香噴噴,甜味十足。
白至善沒忍住,拿了一顆放進嘴裏,咔嚓嚼碎,香甜味在口腔回蕩,蓋過空無感,漸漸回位。
兩人進入場內,雙雙坐下。
影廳左右上方壁燈開着,廳內明亮寬敞,大人小孩學生也陸續走進,直到電影快開始的時候,壁燈一瞬熄滅,正前方投影屏幕亮起,聲音充斥整個場廳,注意力也随之集中在了上面。
他們看的電影是獅子王。
大草原,成群結隊的動物,歌唱。
随着劇情的慢慢展開,白至善感到一陣冷意,不自覺攏起雙腿。
廳內開的冷氣過于冷了,白至善側頭看眼沈言。
沈言目光放在電影上,似沒覺得冷,她看過來的時候,他注意到了便看過去。
白至善躲開他視線,重新看回電影,捉了幾粒爆米花吃。
片刻,白至善将爆米花遞過去,眼神詢問吃嗎。
沈言吃了幾粒,後面沒再繼續。
等到她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電影上面,沈言頭靠着椅背,微側頭,黑眸映着忽暗忽明的光,視線在她臉上不再移動。
木法沙為了救辛巴,墜入了如流沙般狂奔的水牛群中,最後命喪鐵蹄之下,一代獅子王轟然逝去,音樂悄然停下。
廳內有抽泣聲響起。
白至善盯着那慢下來的畫面,眼睛一眨不眨。
“白至善。”
白至善扭頭。
柔軟的紙巾覆上她鼻子。
白至善吸了下鼻子,才知道自己流鼻涕了。
她慌忙摁住他拿過來的紙巾,胡亂在鼻子上擦了一把,然後放下來,把紙巾抓成一團。
手還有些抖。
是冷的。
沈言突然站起來。
“我出去一趟。”
估計是去上廁所,白至善朝他點頭。
不久沈言回來了,遞給她一杯熱飲。
白至善愣了一會,接在手中,熱乎乎的,冷的手指骨一下得到了緩解。
沒喝,就這麽拿在手中,然後漸漸發現廳內的冷氣不再冷得人發抖了,溫度終于正常了。
看完整場電影,如同經歷了一段人生,散場時,白至善還一陣恍惚,在短暫脫離現實的這段時間裏,心情也不再像一開始的沉悶了。
“沈言,看電影花費的錢總共多少?我微信給你行嗎?”
沈言看她的眼睛,那裏面終于有了絲生氣,他有些緊繃的下颌松懈下來。
原本想拒絕,最後猶豫了幾秒,眉眼舒展,朝她微笑。
“行。”
走出商場,天完全暗了下來,人流也多了幾倍,看着還有些擠。
離她住的小區還有百來步。
路邊的燈照下淺黃的光,兩人影子連着各自的腳底從前面延伸出來,兩人的輪廓印在地上。
突然,沈言停下。
白至善往前走了一步,發覺身旁空空,停下來,往後看。
然後走回去,還沒開口,整個人撲向他懷裏。
沈言手攬在她腰側,呼出的氣息撲灑在她頭頂。
“開心嗎。”
開心好嗎。
白至善無措眨了下眼,鼻尖碰着他T恤,少年身上好聞的氣息往她鼻子裏竄,橫行霸道的。
不知所措的。
好像又有點貪婪的。
想抓住。
“開心阿。”
白至善有些混亂了,說不清這是夢境還是其它,她就像一顆不起眼的小草,是風是雨,是晴天還是陰天,沒有什麽躲避不躲避,順着自然,該怎麽樣怎麽樣。
兩人距離很近,近到他笑時,胸腔裏的震動,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沈言俯身在她耳旁,熱氣撲動她發絲,嗓音低低的——
“要不親一下?”
白至善擡起頭,額頭擦過他下巴。
在夜色中,他的眼睛漆黑的快要與夜色融為一體,那麽飽含深情,像旋渦,要把她吸進去。
白至善推開他。
“沈言!”
沈言給她推退後了一步,聽着她惱怒的語氣,欠揍地笑開。
“嗯,怎麽?”
說完接着笑。
白至善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好了,有些呆呆看着他,想着自己從沒這麽明着跟人生氣過,然後興許是給他感染了,脆生生笑了聲。
接着硬生生把翹起的嘴角拉下來。
可惜,怎麽也拉不下來,還笑得跟個傻子一樣。
回到家中。
白至善在房間裏拆開了他給的東西,拿出來後,才發現是一個睡枕。
在上面摸了幾下,滑滑絨絨的手感,很舒服。
拿起手機,點開微信。
bzs:你回到家了嗎?
過了幾分鐘,沈言才回她。
SY:怎麽?管我?女朋友?
bzs:不是啊……
SY:沒回,在外面。
bzs:為什麽?
SY:朋友有事。
bzs:哦,看電影的錢你還沒說是多少。
SY:0
bzs:……
bzs:你快說,沒跟你開玩笑。
SY:0,我也沒跟你開玩笑。
白至善看到這不想理他了,把手機放到一邊,抱着睡枕玩了起來。
玩了一會,看到他沒再發消息過來,給他發了一百塊紅包。
過了半個小時。
SY:?
bzs:請你看電影的錢。
“沈言你還來不來了?放我們幾個小時的鴿子,現在看你妹手機啊。”
沈言從手機擡起頭,搭腔:
“看手機礙你眼了?”
最後給她回複一句“快睡覺,不用回我了。”
把手機放進兜裏,朝着那群玩着樂器的男生走去。
“還錄不錄了?你不急,粉絲都追到我微博殺人了。”
沈言撈起一把貝斯,“我倒不想,要不改幾個月一次好了?”
“你做夢去吧,見過渣的沒見過你這麽渣的。”
“說誰渣?滾好麽。”
“哪首?趕緊選,這會估計要錄到天亮了。”
白至善養成了一個習慣,睡前一定要聽一首歌,最近她迷上了“随便”的歌,晚上都是聽着他的歌入睡。
白至善躺在床上,閉眼聽着歌。
房間一片靜谧,月光從窗外傾斜下來,投在瓷磚上,泛着點點星光。
外邊傳來開門的聲響,白至善睜開眼睛,捉着棉被往胸前送了送。
不穩的腳步聲,呢喃聲。
開始了。
後半夜。
在白偉鴻停手時,雖然是痛的,可白至善是笑着的,沒關系了,今天已經很滿足了。
謝謝,真的謝謝。
深夜。
白至善坐在床下,靠着床邊緣。
看着推送過來的微博關注人信息,她點進去——
en随便:等着,馬上。
評論區:
[哦莫哦莫,終于要來了嗎?]
[你是今天才找回密碼嗎?你好好反思一下,明明有着百萬粉,為什麽微博只有幾萬粉/摳鼻]
[随弟弟你不發博我以為你人間蒸發了。]
退出微博,點進微信。
沈言在十二點給她發了兩條信息。
SY:[音樂]
SY:睡眠曲,睡了就不要理。
紅包至今他都沒收。
白至善又退出來,點進音樂,下面暫停的還是之前聽的,歌手随便的歌。
她點進那個歌當中,看評論。
翻着翻着,心中有什麽溢得滿滿的,抑制不住快要爆發出來。
“我以前聽人說,每個生命都是賦予了意義才來到這個世上,後來我看到一本書,上面說,生命本身是虛無的,活着不是有意義的,對生命的珍貴感到留戀,同時又覺得非常非常徒勞,我在想,誰說的才是真的?”
淩晨兩點多,這條評論永遠停留在這個時間裏。
發布者——
bzs。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改為不定時更,放慢速度提高質量,全文不長,絕不棄坑。
☆、問題
893。
——《“渣言”語錄》
周一早晨。
天灰蒙蒙,烏雲壓在頂,空氣濡濕,天色像極了黑夜來臨。
白至善走在上學路上。
片時,瓢潑大雨兜頭而下,還沒來得及拿出雨傘,就給雨淋濕了。
白至善撐好傘,低下身子挽褲腳,露出小腿,接着把背包背在前面,腳步加快行走在大雨中。
突如其來的雨,路上人影稀少,轎車更是寥寥無幾。
眼看這雨是越下越大的趨勢,白至善眉眼輕微皺起,雨滴拍打在傘上,順着傘身彙聚在珠仔,連成一串珠簾徐徐掉落。
白至善就像一葉扁舟,漂在漫漫無際的大海上,給片片海浪拍打。
傘身傾上,在一片灰蒙暗霧背景中,少女白皙如瑩的臉蛋從傘下顯露,一瞬豔眼,如水彩在一幅黑白畫上向四周蔓開,周圍一切都變得鮮活起來。
一腳踩上水窪,水漬濺開,鞋帶脫落,軟軟倒在地上,很快給水滲濕。
白至善急忙将腳收回來,并稍擡起來,看着這個糟糕的鞋帶。
“白至善。”
白至善聞聲擡頭,連着将傘身傾上,一串串珠簾斷開,一把更大的傘在頭頂将她罩住。
馬尾處滴下一滴雨水,順着脖頸沒入校服衣領,水滴滾落,冰涼的觸覺在後背皮膚一路綻開,惹得睫毛輕微顫動了下。
“把你的傘收了,跟我過來。”
沈言的話淹沒在雨聲中,白至善聽得斷斷續續,繼續用着茫然的表情望着他。
沈言看她呆呆的,伸手将她傘收了,再放回她手中,一手放在她肩上,帶她往轎車走。
“那個……沈言……”
白至善還沒說完,就給他推着坐進了車裏面,順着車門關上“砰”的一聲。
沈言從另一邊上車,跟她坐在車後座裏。
雨刷在車前運作着,車子啓動。
縱使有再多的拒絕話語,随着已經啓動的轎車,一同消失在了滂沱大雨中。
“…謝謝。”
沈言似乎很困,面上沒什麽精神,眼皮搭着,眼睛卻是在她身上一直不動。
盯着一會,他拿過在車上備着的一幹毛巾,遞給她。
“擦擦,以後不要對我說謝謝,我不想聽,聽見沒白至善。”
“為什麽?”
白至善拿過來,不解。
“不需要跟我客氣,擦吧。”
白至善雖然還是有些不解,勉強點點頭,把只濕了點皮毛的背包放在旁邊,又瞥他一眼。
沈言頭靠在座椅後,眼睛此時閉上了。
可能昨晚沒睡好。
白至善頭發有一半都濕了,摘下發圈套在手腕上,一绺绺發散下肩頭,濕了的發絲,顏色比以往更深了,藏在發絲的香也像是被催化,淡淡散開。
有些不自在,把身體面向車窗那邊,安安靜靜、輕手輕腳做着,盡量把自己的存在感減小。
包着發尾搓了幾下,垂着頭,眼珠子往上看着額前的發,一一擦幹。
做好這些,随着車內開的暖氣,身上不再有濕感,白至善整個人舒暢了不少。
轉過身,正想問把毛巾放哪,就撞上他不知什麽時候睜開的眼睛。
眼底帶有笑,還帶着她不能再熟悉的眼神,看得讓白至善的臉慢騰騰熱起來。
“白至善。”
“…嗯?”
沈言頭微仰着,側顏輪廓線條勾勒下來,直至校服衣領,喉結凸起,笑意隐去。
天色昏暗,車內更是不明亮,看不清他的神情。
“沒什麽。”
白至善無意識盯着他看了許久,看到他擡起手,骨節分明,修長白淨的手搭在眼睛上。
薄唇平直,嗓音低啞。
“吃早餐了麽。”
語氣平常,像朋友間的問候。
白至善将臉別向一邊,好一會。
“吃了,你呢。”
“也吃了。”
“你平常不是騎自行車嗎?今天怎麽…”
“天氣預報說下雨。”
“哦。”
“你不知道?”
白至善搖頭。
“沒注意看。”
長發垂下的縫隙裏,少女白瑩剔透的下巴若隐若現,神色不自然看着外面。
雨勢不減,拍打在車窗上,唰唰流。
白至善看着雨滴蜿蜒而下的痕跡。
擡手去觸碰了下。
涼涼的。
車停在學校門口。
白至善手剛握住車門把手,沈言的聲音在身側傳來。
“等會,我先出去。”
沈言撐着傘走到她這邊,并替她打開了車門。
他站之處,無水漬濺開,高瘦挺拔的身影安然站在她面前,遺世獨立,一身簡單的校服,硬是給他穿出了模特範,偏偏少年感十足,兩者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