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節課班主任的課

持,視覺沖擊力很足。

“看什麽,快出來。”語氣淡淡,含有笑意。

白至善垂頭走出去,拿着濕漉漉焉了似的雨傘就要打開——

“白至善你是不是又想再淋一遍?”

白至善動作頓住。

“我給你撐傘,走吧。”

走進學校,中途。

“白至善過來一點。”

白至善聽話靠進去。

過了一分鐘。

“再過來一點。”

離他還差個拳頭的距離,白至善猶豫了會,再挪進去一點點。

“不夠,再靠近一點。”

白至善擡起頭,同時腳步停下。

“沈言!你不要太過分。”

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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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至善懵了。

沈言側頭過去,垂着眼皮,神情認真,“白至善,你在想什麽?”

“怕我吃了你?”

“……”

“不是……”

“怕我對你動手動腳?還是怕我……”

“不是阿…”

“就那個……”

“哪個。”

“……”

算了。

“我們繼續走吧…”

“嗯。”

這會雨夾着風,斜斜吹來,淋濕了他的衣袖。

白至善餘光瞥到,放在背包上的手緩緩收緊。

然後往他方向靠過去,直到衣袖碰到他手臂,停下。

沈言神色一頓,垂眼看向她,半會,重新看回前面。

“白至善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你知道我在追你麽。”

白至善顯然一愣,而後低下腦袋,雙肩有些縮起。

“知道。”

“知道你還不躲?”

“不躲,就這樣挺好的。”

“我不好。”

“我不滿足,你打算怎麽辦呢。”

白至善擡起頭,有些戒備,“你要做什麽?”

“你不躲,我就默認為你對我有感覺,這樣一來,我想對你做什麽就沒有顧慮,比如——”

沈言一字一句,語速很慢,字字滾燙入耳。

教學樓就在眼前,白至善在他還沒說完就跑了上去。

白至善站在教學樓下,轉身過來,身旁零零散散的學生穿過她,透過雨簾,周圍一切景物虛化,眼裏只有那個站在雨中,幹淨張揚的少年。

“我對你沒感覺。”

沈言對上她的視線,随意插在兜裏的手放出來,直白露骨的眼神一成不變,就好像衣物在身,心思在內,統統都能給他看得一清二楚,看得人臉紅心跳,莫名羞赧。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

他只一眼,白至善就有種繳械投降的錯覺。

他說——

“別露出馬腳。”

早晨突如其來的瓜瓢大雨,周一的升旗儀式沒法正常進行,往日紅旗迎風飄揚的升旗臺,如今只剩孤零零的旗杆,臺下也沒有仰望它的學子,唯有雨水沖刷過留下雨痕的操場。

白至善看着剛放下來的數學卷子,上面刺眼的紅色數字。

翻折幾下,放進桌肚裏。

望向外邊還陰沉沉的天,如同她的心情。

“呀!”

趙莉在旁突然喊了一聲。

“至善你這裏怎麽了?怎麽這麽多淤青啊……”

趙莉伸手就要碰到距離腋下的胳膊,白至善應激性似的慌亂躲開。

“沒沒事,不小心碰到的。”

心裏頭又沉了幾沉,壓得人喘不過氣。

中午。

白至善趴在桌上,眼睛睜着,沒有焦距看着自己的雙腿。

然後旁邊椅子給移動,一雙板鞋入眼底。

沈言在她旁邊坐下。

白至善閉上眼睛。

“白至善。”

“嗯。”

就這樣的開場白,安靜了不知多久。

“沈言,你說努力真的會有用嗎。”

輕柔的聲音帶些悶悶,從她臂彎間傳出,打破安谧。

“我自認為我夠努力了,可怎麽也得不到我想要的結果。”

“是我太笨了還是我根本就不适合讀書。”

“我好累啊。”

“我好想把這一切都抛下,我不想要了可不可以,我覺得好痛苦。”

壓在心裏的話如數吐出,對他。

空氣安靜幾秒。

“哪科考不好了?”他低聲回。

白至善一時覺得鼻子有些酸,大概給他猜中了心思。

白至善依舊埋在臂彎間,勉強蹦出答案:

“數學。”

“我看看。”

“不要。”

白至善幾乎不假思索回道。

沈言不管她話,在她桌上掃了一圈,接着視線移至桌肚,看到試卷邊角,伸手過去。

在距離試卷毫厘外,白至善抓住了他的手。

同時白至善擡起頭。

“不要看。”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

“但我不想給你看。”

“理由?”

“沒有理由。”

沈言伸出另一只手,趁她不備,拿出了那張卷子。

白至善慌忙間伸手去拿回。

沈言伸直手。

白至善伸着手,同時身子往他那邊傾,為保持平衡,她另一只手撐在了他腿上。

白至善睜大眼睛,“你給回我。”

全然不知掌心下的灼熱。

伸手不得,便站起來。

沈言雙腿朝她側過來,白至善注意力全在那張卷子上,橫沖直撞膝蓋碰着膝蓋擠進他雙.腿.間。

只需一腳,就能讓她坐在他懷中。

試卷就要給白至善觸碰到,沈言整個人站起來。

高大的身影一瞬将她籠罩住。

片刻。

“白至善,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麽嗎。”

白至善停下了動作,轉而對上他的視線。

注意力全然給沈言不知不覺奪了去。

沒回答他的話。

“現在心情好些了嗎。”沈言又問,不管白至善回不回答他的上一個問題。

白至善去尋心底那沉悶感,沒找着,奇怪,一下就沒了。

“好些了。”

沈言将試卷按在課桌上,同時朝她走近一步。

俯身。

“能親你麽。”

☆、袒露

沈言話一落下,白至善覺得腦中給一閃電轟地劈下,空白一瞬占據。

沈言看她的眼神透露得徹徹底底。

卻又那麽幹淨坦蕩,不摻雜任何穢物,讓人想輕撫,整個心都想掏給他。

窗外淅淅瀝瀝,裏頭兵荒馬亂,像兩個世界。

沈言直視她不知多久,見人不應,頭稍歪向一邊。

“我親你的時候有感覺麽。”

“沒有!”

第三次。

白至善語速飛快,回了他這一句。

沈言倒不在意點了點頭,拿起她卷子展開。

剛才一瞬暧昧的氣氛戛然終止。

在白至善伸手過來時,沈言語氣安撫狀:

“我看看,或許能幫到你。”

白至善就這麽投降了。

兩人對于剛才發生的一切似已忘卻,目光都放在了這張數學卷子上。

以至于沈言給她講完錯題以及教給她一些簡便又快速的做題方法時,兩人間的距離靠得這麽近時,白至善如夢初醒,頓住。

許久。

“你好厲害。”

沈言側頭看她,黑眸盛滿笑意。

“我以後有不懂的可以去問你嗎?”

不過腦子就自然而然脫口而出這句話,直到上完下午第二節課,白至善遲鈍地反應過來。

她都說了些什麽啊……

不過這也正常,抛開沈言是追求者來說,白至善覺得沈言是個值得交往的人,也許,他會是個很好的朋友。

以前的白至善要是知道現在的自己會冒出這些想法,估計死也不相信這是她。

雨快下了一天,不同于清晨,這會毛毛細雨。

校園道上學生影子很少,都擠在走廊裏,在淅瀝的雨聲中閑聊。

“至善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趙莉捂着肚子轉過來,手中拿着一把傘。

白至善看她臉色有些不好,放下手中的筆。

“可以,你怎麽了?”

“我肚子突然疼起來了,想去廁所,但我怕時間不夠,你幫我拿傘給理科實驗班的楊檸,謝謝了。”

說完把雨傘放她手中,弓着身體往外走了。

白至善上到三樓,來到理科實驗班教室門前,稍踮起腳跟往裏看了幾眼。

“同學你找誰?”

“楊檸,我找楊檸。”

将傘給到了人,白至善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手搭上扶梯,往階梯踩下。

“沈言——”

白至善腳踏在半空中,無意識循着聲源望去,穿過三樓理科班走廊,最盡頭。

女孩的裙擺像飛舞的蝴蝶,搖曳生姿,甜美的笑像一束光,翩翩然來到他身旁。

白至善收回視線,無聲下樓。

似有人在後追趕,逃生似地回到了二樓。

“沈言,借一下你傘啊?”

“你急用?”

“對啊,就借一會,還行不行了?快點好吧。”

沈言面無表情拿傘給她。

“謝啦!沈烏龜!”

女孩說完朝他吐舌頭。

沈言沒看她那邊,聽到這個稱呼,眉聚起,擡手在黑色碎發上撥弄了幾下。

梁北和明仔這時剛好朝他這邊走來。

“你們是不是真的很閑?”

“又怎麽了,我做什麽了嗎?”

梁北不解,明仔攤手聳肩。

“誰跟她說沈烏龜的事。”

“誰?”

沈言身子往後側了下,示意背後剛走的女孩。

“我怎麽知道。”

梁北快要給他帶偏了,差點忘了正事。

“白至善剛才來我們班了,你完美地錯過了偶遇的機會。”

沈言一聽,側頭看向二樓,白至善走進教室的身影恰好給他捕抓到。

“不過人不是來找你的。”

沈言轉回頭。

“想多了,我并不認為她會來找我。”

梁北和明仔對視一眼。

這麽卑微?

沈言走進教室的腳步一頓,頭側過來——

“剛才那女生叫什麽名字來着?”

“?”

“……”

下午放學了,雨還在下,盡管雨勢變小了,但路面都積了一些水,到處都是濕漉漉的,不過空氣變得清新了不少,聞着讓人心曠神怡。

站在教學樓門口,白至善準備打開傘。

有兩個女生突然擠到她旁邊,有說有笑地打開傘。

白至善餘光瞥見那把熟悉的傘,垂下眼眸。

“你真不還給他了嗎?”

“不還,明天再還嘻嘻。”

“這樣真的好嗎,會不會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倒希望能給他留下印象。”

兩個女生說着走進了雨中,背影逐漸走遠。

沈言的聲音冷不防地從後面傳來,讓白至善動作一怔。

“白至善一起走吧。”

白至善看向他,兩手空空。

“傘借人了,沒還,帶我一程?”

白至善轉回頭。

“你不是有朋友嗎。”

“他們走了。”

“哦。”

白至善打開傘,臉上說不清是什麽神情,剛要将手擡高一點,他的手就覆了上來,拿過她手中的傘。

“傘有點小……”

“沒事,擠擠。”

“……”

身高差,加上傘小,白至善另一側的衣服時不時給毛毛細雨沾濕。

沈言矮下身子,靠攏她,兩人頭部快趨于平行。

白至善突然覺得胸口有些悶,眼睛看向一邊,盡量忽略他白而透的耳廓、棱角分明的下颌。

走到一半,驀地,背包帶給沈言只手勾起,然後脫離她雙肩,到他的肩上。

“你——”

“怎麽?”

“你給我。”

“我給你背一會,到校門口還你。”

白至善拉開背包拉鏈,伸手進去拿作業,伸到一半,看到裏面鮮豔的包裝紙,怔了。

軟糖、巧克力、果凍。

白至善将這些拿出來,就這麽怔怔看着。

手平放在作業本上,零食放在前面,一個也沒動。

白至善時不時擡頭看一眼,然後放下筆,拿出一透明的玻璃瓶,把這些零食都放進去,然後再放進抽屜裏。

總算滿意了,白至善全神貫注寫回作業。

【你知道“随便”這個歌手嗎?他的歌很好聽,每天我都聽着入睡,最近他又翻唱了幾首,我循環聽了好幾遍。】

【沒什麽意思,就是想分享一下,有空你可以去聽一聽,真的挺不錯的。】

【還有……】

【謝謝你的零食,下次不要再給我了。】

白至善退出微信,點開微博。

最近愛上了“随便”的歌,接着便是對這個歌手産生了好奇,隔着一層網絡,歡喜這人唱的歌以外,讓人很是想探究他的生活是怎麽樣,或者長相又是如何。

可惜,這位歌手發的微博寥寥無幾,有關本人的生活信息或者生活照都沒有。

遺憾之際,屏幕上方閃現一個信息框。

SY:确實不錯。

SY:吃了麽,甜不甜?

白至善注意力都放在沈言發的第一條信息上。

bzs:你知道他?上次我給你分享的歌就是他的,你聽了嗎?

SY:當然。

白至善覺得找到了組織,靠在床上,嘴角不自覺揚起。

bzs:他的聲音我好喜歡,你也是嗎?

快過去一分鐘。

SY:嗯。

心裏頭像是有什麽炸開,笑意漾在嘴角止都止不住。

這種感覺好比向人安利自己的愛豆,恰好那人也喜歡着自己的愛豆,那種無法言喻的幸福感。

bzs:我從沒有喜歡一件東西這麽久,他的歌給了我很大的能量,聽着他的歌,再痛苦,也變成了一種享受。

bzs:有時候我會控制不住,聽着他的歌情緒一上來那瞬間,我很想告訴他,我有多喜歡他的歌,想跟他說聲謝謝,每晚我痛得睡不着的時候或者難過的時候,還有他的歌聲陪伴。

白至善在屏幕敲打的手指停頓下來,恍然大悟,慌忙間将這一條信息撤了回來。

SY:很幸運。

SY:白至善,你難過的時候,可以來找我,我希望你開心的時候,你能跟我分享,難過的時候能跟我傾訴,可以嗎。

不知是夜色的驅使,還是其他,所有的一切變得溫柔起來,緊閉的心也在悄然打開。

bzs:可以嗎?

SY:嗯。

白至善盯着這個字看了許久。

bzs:沈言,你是不是給盜號了?

半晌。

那頭發來了一條語音。

白至善不知為何心一下提了起來,有些緊張感。

傾着身子輕手拿過一旁的耳機,戴上。

“你覺得這個玩笑好笑嗎。”

少年低磁帶着笑意的嗓音順着耳機傳入耳中。

白至善心尖莫名一燙。

接着,第二條語音。

“白至善。”

哎。

她在心裏回。

大概興奮過頭了,聽完一首接着一首的歌都難以入眠,心頭壓着的傾訴欲望越來越大,一閃而過的念頭更是給她定在了腦裏。

白至善覺得,如果不做些什麽,今晚恐怕都睡不着了。

可能到了夜晚,膽子都大了不少,有什麽在蠢蠢欲動着。

白至善摁亮屏幕,點進微博裏,點進關注人那一欄,給“en随便”發送了私信——

【随弟弟你好^_^,我是你的歌粉,今天我跟一個同學聊天,發現他也跟我一樣喜歡你,我特別高興,好像自從聽了你的歌,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痛苦,我感受到了久違的快樂,你唱的每一首歌,都特別好聽,我是個不太喜歡在網絡上發表言語的人,能夠有這想法,都已經是最大的勇氣,可今天我勇氣爆表,我想告訴你,非常感謝,很幸運能聽到你的歌,讓我覺得,孤獨有了回響,痛疼有了治愈,深夜叨擾,還請見諒,謝謝。】

白至善從不抱沒有希望的期待,也正應證了私信不會給回複時,不失望的心情。

表述完後,心裏面有什麽在四處漾開,這是得到了滿足。

“嗡嗡嗡——”

手機界面突然一換,語音通話的界面。

白至善慌得快把手機颠掉,急急忙忙握在手中,看清楚來電人。

“喂……”

“白至善你怎麽還不睡。”

☆、喜歡

“你怎麽知道我還沒睡?”

低低的笑順着電流傳來,白至善覺得耳朵有些癢。

“你接了我語音。”

“你怎麽不說是你吵醒了我呢。”

“我覺得你的聲音…”

“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我确實還沒睡,睡不着。”

濃濃夜色,黑暗中唯有空調顯示屏發出的紅光,窗外一切陷入了沉睡。

“要聽歌麽。”

沈言的聲音打斷了她的不真實感。

“聽了也睡不着,今天有點亢奮。”

那頭沉寂幾秒。

“我唱,你要聽麽。”

白至善手捉緊了些薄被,平躺着的雙腿不自覺靠在一起,腳底擦着腳背。

“你會唱歌?”

“嗯。”

“唱得還行,要不要聽?”

白至善聽到他那邊傳來一些輕微的聲音,然後有風灌入,呼呼的。

“你要給我唱什麽。”

她聲音很小聲,像羽毛落在心上。

“睡眠曲吧。”

白至善看着天花板,往棉被裏一縮,将下巴埋進被子裏,心跳聲、呼吸聲,變得慢慢的。

“好。”

白至善攥着棉被揉了一下胸口,嘴角輕微提起,眼睛在黑暗中很亮,水波流轉。

話筒那頭安靜幾秒,接着沒了聲音。

等到白至善反應過來,才發現語音通話中斷了,家裏wifi定時關閉了。

周圍一切恢複平日的靜谧,手機也自動熄了屏幕,眼前陷入黑暗。

白至善嘴抿了抿,似從另一個世界回來,眼裏的迷戀一點點散去,染上清醒。

【網突然斷了,睡覺吧不打擾你了。】

經過昨日大雨的沖刷,街道比以往更幹淨了,天氣也開始放晴,今天會是個好天氣。

白至善擦着黑板,白色的粉粒無聲掉落,在粉筆槽上落上一層灰。

完全擦幹淨,放下粉筆擦。

白至善走出教室,朝學校公廁方向走。

廁所學生很多,好在白至善是來洗手的。

打開水龍頭,水嘩嘩流下,趟過她細細白白的手指。

洗幹淨後,白至善轉身走出去。

穿過成群結伴的學生,一間又一間的教室,只身一人,像陣風,看不見,周圍一切的人都打上了光,唯獨她那處,是暗的。

又有一群男生穿過她。

只是,這次白至善停下了腳步。

板鞋落地,不再向前。

放在兜裏的一只手,抽出來,自然曲着的手肘垂下,平直。

兩人幾乎同時轉身。

目光相撞那瞬,白至善覺得有束光照在了她身上,只是憐憫,短暫的一刻。

白至善。

差點給你跑了。

白至善在數學課上有好幾道題一直聽不明白,下課了,才感到心裏早已盛滿了焦慮。

這很糟糕。

擡起頭,班上的人聊天的聊天,讨論題的讨論題。

無從下手。

不經意間看到教室前門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白至善怔了會,然後幾乎下意識站起來,手攥上本子和筆快步走過去。

不管人下二樓是來幹什麽的,先問再說。

“沈言,你有空嗎?”

沈言看到原本要看的人突然出現在面前,神色稍滞,須臾,眉梢展開,再看眼她手中的東西,了然。

“給我看看。”

白至善一副虛心請教的神情,乖乖将本子遞給他。

“過來這邊。”

白至善乖乖跟着他走到樓梯口那。

“這一頁的我都不懂。”

說着又給他筆。

沈言掃一眼題幹,一會,垂眼看她。

“白至善,靠過來一點。”

白至善靠過去,稍踮腳看他手中的本子。

沈言把本子放低。

“哪個點不懂?”

“就是我不明白為什麽要在那做一條輔助線,我這樣做不行嗎?”

白至善手指在上面三角形的圖案比劃了幾下,又怕他看不明白,拿過他手中的筆在上面淺淺畫了一下。

“行的。”

白至善擡眸看他,皺起的眉舒展了下來。

“那你給我說說答案的思路,我看不…”

“hey沈言!”

一女聲打斷了白至善的話,擡眸看來人。

兩個女生挽着胳膊走到他們面前。

一長發的女生在沈言身上停留幾秒,而後轉到白至善身上,略顯抱歉朝她點了點頭。

白至善擺擺手示意沒關系。

“沈言你的傘我昨天忘給回你了,看你不在教室,我把傘放你桌上了,謝謝啦。”

說着,視線又轉到沈言的本子上。

“咦,這不是上次月考的數學題嗎?同學你也是文科的?”

那女孩看回白至善。

“嗯我是文科的。”

“太巧了吧,這題我會,你看,它給出的條件已經很明顯了,只要…”

沈言把快要到她手中的本子抽了回來,惹得女孩一下止住了話。

沈言眉頭稍擰,慢聲說:

“怎麽還搶答了。”

靜默幾秒。

女孩撲呲一笑。

“怎麽,不行啊?我正宗的一文科生還比不上你一理科生了?”

“哇文科第一跟理科第一扛起來了。”另一女孩打诨插科。

驀地,幾十道視線齊刷刷落在他們那邊。

白至善擡手捏住本子一角,似想拿回來,力道卻又特別小,怕擾了兩人的談話氣氛。

沈言神色寡淡,似沒注意,讓白至善從他手中拿了回去。

“是不行。”

那女孩面上明顯一愣。

預備鈴在此刻打響。

沈言拉住快要轉身就走的人,說:

“留着,我給你講。”

白至善擡眸看他黝黑的眼睛,摸了下耳朵。

“好。”

“你是叫白至善嗎?”

“嗯。”

“你和沈言是什麽關系阿?他是你哥哥還是……”

“不是,就是同學。”

“這樣哦……那你們是不是很早就認識了?”

“沒有。”

“那你喜歡他嗎?”

……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白至善習慣了他喚她名字再無下文的語氣,也習慣了他吃飯時的默默陪伴,甚至習慣了他不滿足的接近。

一開始有多不知所措、慌亂不已,現在就有多淡定內心毫無波瀾。

所以白至善覺得,自己在未來一定不會受到,有關他的影響。

一定。

嘣——

白至善雙目無神望着從自動鉛筆斷開掉在紙上的筆芯。

小小的一截筆芯圓滾滾躺在上面,尾處還散開了點點碎碎的粉墨。

亦同一開始無比堅定的想法。

粉碎得徹底。

早操廣播前兆響起。

“出來排隊了排隊了!”

每個班級陸續走出人,在走廊上排好隊。

白至善找到自己的位置停下來,等着班長的安排。

每層教學樓樓梯都空蕩蕩的,唯有走廊擠滿了人。

也就在這個時候,三樓樓梯有三個男生走下,然後在高二一班人的注目禮下走來。

一時竊竊私語起。

白至善目光落在前方,掠過班幹們的臉,心裏在數着時間。

差不多了,要下樓了,白至善剛垂下眼睫,手掌心突然多了顆糖果。

沈言與她擦肩而過,跟梁北還有明仔下了樓。

白至善話卡在喉嚨裏,神色倒是沒怎麽變,目光在少年快消失的背影上移到掌心。

是潤喉糖。

“至善至善!你手上拿着什麽?”

排在她背後的陳恩突然湊上來,白至善五指收攏,包住整顆糖果。

“沒、沒什麽。”

“我可看見了!至善你心虛了!”

“要下去了。”

前面的同學開始走動,白至善垂着頭含糊過去。

“剛才沈言走過來的時候就只盯着你看欸,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發現,我敢肯定,沈言對你有意思。”

白至善腳步生快,陳恩在後面孜孜不倦嘿嘿笑跟上來。

“第二套全國中學生廣播體操,時代在召喚——”

“肩部運動——”

白至善身體往前伸展,感到後腰一涼,有風灌入。

“踢腿運動——”

背後一吸氣聲。

“至善,你這怎麽了…怎麽感覺……”

陳恩心不在焉擺着動作,腦袋湊上去,小聲說道。

今天風有些大。

白至善後面的衣擺随着有些跳躍的動作掀起,露了點腰身。

白至善動作慢下來,扭頭對陳恩搖搖頭,同時兩手捉住校服下擺,拉下來,整理好。

“你這是磕到的嗎?淤青一大塊一大塊的,看着就疼。”

白至善像是反射弧有點長,悶愣悶愣點頭。

“嗯…對,磕到的。”

“不用理,做早操吧,待會給班主任看到就不好了。”

早操做完,操場上的人伴随着結束語一哄而散。

回教室的路上,白至善腳步有些沉重,粉唇也緊緊抿着,中途還不小心撞了人。

糟糕透了。

整個胸口像壓着一塊石頭,沉甸甸的。

天氣雖放晴,但還是一如既往的悶熱,汗從兩鬓間冒出,白至善時不時拿随身攜帶的紙巾擦。

“白至善。”

沈言穿過人海朝她走來,還沒走到人身旁,白至善腳底抹了油似的走開。

白至善以現在的心情沒法面對他,只想快點回教室,注意力都放在腳下的速度,沒注意沈言喊她名字的語氣同以往變得有些不同。

沈言沒多想,神色有些沉,腳邁開,跟上她。

一波一波的學生都往食堂、小賣部湧,教學樓稀稀疏疏的人影就顯得很空蕩,風吹來,能感知最大風力的那種涼爽。

白至善剛上到二樓,手腕驀地給一把扣住。

沈言拉着她走進更衣室。

關門,上鎖,一氣呵成。

白至善夾在衣櫃和他之間。

衣櫃身擋住了窗那頭投進來的光線,門緊閉着,眼前有些朦朦的灰暗,兩人氣息交彙。

白至善想掙開他手,卻發現掙不開,仰頭用眼神詢問他,這是在做什麽?

“沈…”

“你跑什麽,嗯?”

“我沒跑…”

“白至善。”

“你先松開…好不好……”

“不好。”

“給我看一眼你腰。”

“你——”

沈言手指輕捏住她校服下擺,白至善驚呼未定,受到驚吓似的一下躲開。

“不可以!”

同時用另一只手推開他。

沈言一手環住她肩膀,幾乎是用抱住她的姿勢圈住她。

他身上的氣息一下撲來,包圍住她,入侵麻痹她的大腦,動作遲緩了下來。

唯只手死死抓住放在她校服下擺上的手。

以及另一只攥着他衣角的手。

不知不覺,悄無聲息,逾越了那條無形的線。

他呼吸的溫度就這麽近在咫尺,灑過來又彈回來。

她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狂歡着。

瘋了。

☆、朋友

“告訴我,誰欺負你了?”

這麽大片的淤青,他在後面看得眼皮一跳。

陳恩心大沒往那處想,眼下給沈言看到,還能糊弄過去嗎?

可她還沒說是不小心磕到的,沈言怎麽就說出來了呢?

怎麽就覺得……

她是給人欺負了?

沈言這句話像一把軟綿綿的刀,精準插進空蕩蕩的心,又酸又澀。

一早上莫名積壓的情緒在這一刻噴湧而出,同時伴随着一股深深的無力感,還有委屈。

為什麽委屈?

白至善你有什麽資格委屈?

她沒立場。

認清現實,複雜的情緒轉而給巨大的妥協感、空無感吞噬,起伏的胸口慢慢緩下來,松開攥他衣角的手。

“沒人欺負我。”

那只抓着他的手,冰涼是她的,溫熱是他的,冷熱相碰,相貼的皮膚沁出了汗。

沈言松開她校服下擺,轉而握住她的手。

幾秒。

驀地扣住她左肩,将她帶出昏暗的一角,走到陽光投灑之處。

眼眶紅了。

操。

沈言整個人都亂了,像如臨大敵,完全不知所措,擡起手在她後腦勺胡亂摸着。

像墜入無底洞的白至善瞳孔驟然一縮,感官都彙聚在後腦勺上他溫柔的輕撫。

酥麻酥麻的。

所以否定的一切,空無、麻木,駭浪掀翻,通通給心跳聲覆蓋,伴随一陣電流。

他一個動作輕而易舉就能讓所有的負面情緒繳械投降,收斂退潮,連同她自己。

“沈言…”

她話一落,沈言更加手足無措了。

“我在,你別哭。”

“我沒哭。”你別怕。

白至善看着他慌亂的神情,那芽尖終是壓不住,頑強冒了出來,肆無忌憚野蠻生長。

“你喜歡她嗎?”

“白至善你在說什麽。”

她比我優秀,她很喜歡你。

她是個直率的女孩,喜歡就是喜歡,大大方方說出來,她比我好多了,也是我一直以來想要成為的模樣……

成績好,性格好,人緣好,漂亮聰明,她和這樣的你,真的很配。

“沒什麽。”

“如果我真給人欺負了,你會替我出頭嗎?”

“會。”

“為什麽這麽确定?”

“就是這麽确定。”

白至善笑了。

如果能一直這樣,多好。

人笑了,方才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下來。

“白至善,疼不疼?”

他手落上她腰,隔着薄薄的校服衣料,沒觸碰到皮膚。

“不疼。”

沈言的神色伴随着她變得輕愉的語氣終是有所緩和。

“沈言,你當我朋友好不好?”白至善突然開口。

沈言停頓幾秒,不想騙她。

“不好。”

“我有個忙想讓你幫,但如果你不願意當我朋友,我也就沒有底氣讓你幫我了。”

兩人距離分開了些,站在陽光下,兩人影子延伸到門底。

“你想讓我幫你什麽。”

“你當我朋友,我告訴你。”

“你當我女朋友,我幫你。”

“……”

沈言俯下身,抓起她戴表的手腕,一瞥。

“還有時間,說一下,要幫你什麽。”

“我不當你女朋友。”

沈言低頭一笑。

“先說是什麽忙,沒強求你當。”

“今天下午我要值日,你能去接一下我妹妹嗎?就在附近…”

“好。”

“就是……”

“我知道是哪。”

“不過,”

“你妹妹好像對我印象不太好,會不會把我當人販子,不肯跟我走?”

原來他都聽見了。

“是的,可我沒帶手機,沒辦法…”

“所以——”

沈言一把握住她手,将她拉到身旁,而後拿出手機往前一擺——

“錄個像。”

白至善還沒反應過來,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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